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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0章 半步大力(2)

盧仚站在了門檻上。

他已經看清了門庭内的全貌。

隻要他擁有足夠的能力,他就能凝聚‘力量’道果,徹底在力量大道上,登臨大帝之位。那是何等境界,就從剛剛盧仚揮出的那一百零八杖,輕松斃殺了太初大帝一百零八尊分身,就可以暢想一番。

但是,沒能成功。

他卡在了門檻上。

不能再往前方踏出哪怕一小步,若是膽敢妄動,則盧仚全身,就會和他的兩條手臂一樣,直接爆成血霧。盧仚深深吸氣,一道道佛韻湧動,炸開的血霧急速飛灰,在縷縷佛光纏繞中凝成了兩條完好的手臂。

他痛得龇牙咧嘴,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他參悟了力量的奧義,但是他這具堪稱千錘百煉,堪稱‘佛門金剛不壞之軀’的身軀,居然無法承載力量道果……哪怕并非這一方天地,絕對、純粹、百分之百的力量大道,而僅僅是最低門檻線份額凝聚的帝玺道果,他的肉身,也承受不住。

速度道果也好,空間道果也好,對應的是某種神魂上的感悟,是一種剖析,一種理解……你若是能悟透其中的道理,哪怕是‘四兩撥千斤’,也能爆發出不可思議的威能來。

唯有‘力量大道’,那是天地構成的根本,是樞紐,是‘時間和空間’這兩個組成了‘世界馬車’的車輪中間,貫穿其中的車軸。力量大道,必須是物理的,是實體的,是真實不虛的存在的!

力量道果,必須依托一具強橫的,強大到不可思議的肉身!

而且未來,随着盧仚對力量大道的感悟越來越多,他在力量大道上操持的權柄越來越大,那麽他的肉身必須越來越強。

這和其他大道迥然不同。天地之間,其他大道的掌控,哪怕你是一個風燭殘年,風吹就倒的糟老頭子,都可以掌控無上大道……比如說劇毒一道,哪怕自己都已經病恹恹的随時可能倒地猝死,但是這并不妨礙他在劇毒一道上擁有無人可及的成就,不妨礙他一滴劇毒灑出,将方圓萬億裏的生靈徹底毒成一片僵屍……

唯有力量大道不行!

唯有力量大道,你想要得到它,就必須擁有一副足夠強橫的身闆兒!

無數力量奧義在盧仚腦袋中掠過。

什麽是力量?

絕對不僅僅是一拳頭打出去,将面前的敵人打掉兩顆大牙,才是力量!

風吹起了蒲公英,柔弱的種子撞擊在透明的玻璃窗上,這是力量。

溪水順着狹小的小溪,一路歡快跳躍、騰挪扭轉,從山間奔騰而出,沿途卷起了一粒粒細小的沙塵,這是力量。

飓風呼嘯而過,将一顆顆大樹連根拔起,将巨石吹得從山峰上滾落,砸在城牆上,将城池撞得粉碎,這當然也是力量。

大江大河呼嘯而過,洪水泛濫之間,卷起了無量泥沙,在下流平緩地帶,三五年間,就沖刷出了方圓數千裏的沖積平原,這不是力量麽?

海嘯排空,隕石墜落,人工制造的強弓硬弩呼嘯着噴射箭矢,盧仚前世見過的科技文明,将一顆顆重磅炮彈投擲出數十裏、上百裏,轟然巨響中,一棟棟房屋被炸得支離破碎,這當然更是一種力量!

那麽,日月星辰在虛空中急速奔走。一顆顆直徑數百裏、數千裏、數萬裏,甚至更加龐大的星辰,以彈指數千裏的速度在虛空中橫沖直撞……由此将視野維度提升到一個個含括數千億顆恒星的碩大河系,這些星系以更加驚人的速度在虛空中恒星……

在某日,不可測的時空和維度,兩顆星辰撞擊在一起,一顆恒星撞擊了黑洞,兩個碩大的河系親密的發生了肉體上的接觸,乃至兩個完整的宇宙,甚至更多的維度世界發生了撞擊……

這都是力量!

這都是至高的,恢弘的,無窮無盡的力量!

其中蘊藏了最細微的,也是最宏大的力……而這些細微的,宏大的,不可描述的力,想要掌握它們的奧義,你就必須承載這股力量!

盧仚如今的身闆兒,在無上太初天,他可以承受數十顆、數百顆、乃至數萬顆星辰撞擊的巨力……但是,如果是無上太初天的兩方星域撞擊在一起,他就有點消受不了了……如果是無上太初天的兩方天域發生撞擊,這股力量就足以重創他……如果是更大維度的天體爆發的災劫,這股力量就足以摧毀他!

那麽,力量大道貫穿整個無上太初天。

這股至高無上的力量,若是驅動整個無上太初天,好似一顆彈丸一樣,和另外一個同維度、同大小的世界爆發正面的沖擊……這股力量,足以輕輕松松的在一彈指的瞬間,将盧仚存在過的一切痕迹直接抹殺!

“這就是力量啊!”盧仚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爛陀佛果中,諸般至高的佛門金身神通,諸多至高的佛門淬體功法,不斷的在腦海中閃爍……但是,太初混同珠放出森森幽光普照神魂,盧仚此刻神魂一片通透,他迅速計算出來,就算是爛陀佛果中至高的金身神通修煉到極緻,修煉到大圓滿境界,也無法承載無上太初天全盤的力量大道。

爛陀佛果固然神妙無比,但是祂也有天生的阈值極限。

或者說,開創爛陀佛果的那尊佛門先賢,那位不可思議的大能,他走的并不是金身不壞的純粹力量之道……他收容在爛陀佛果中的金身大道,其上限相對于如今的盧仚而言,已經很高……但是對于未來的盧仚來說,還不夠高!

“是個麻煩,但是,并不是太大的麻煩!”盧仚腦海中,無數明澈通透的念頭升騰而起,無數念頭此起彼伏,生消幻滅。他将九成的神魂之力收斂在腦海中,在太初混同珠的照耀下,開始計算、組合這些至高的佛門金身神通,參悟其中的至高淬體功法,想要從中總結出一門至高的金身法門,以承載他已經看到,卻如今無法承受的力量大道!

三眼神人圖,那手持風水雙龍的三眼神人圖,再一次在盧仚神魂維度冉冉顯現。

無數星辰在三眼神人圖身周閃爍,一顆顆星辰光芒黯淡,但是在星辰悄然的運轉中,盧仚注意到,它們的光澤,它們的道韻,和虛空上方的四億八千萬顆太古星辰遙相呼應。

從那三眼神人圖的核心内,一縷極其古老,極其殘破,好似随時都能灰飛煙滅的印痕,斷斷續續的流淌了出來。

‘無量星辰鑄太初’……盧仚喃喃念叨着這個名頭。三眼神人圖全身,也亮起了一個個極其細微的竅穴光影,外界的那一點點閃爍搖曳的星辰,也就放出了一縷縷極細的星光,注入了這一個個竅穴光影中,于是三眼神人圖内就有一股極其磅礴、好大的氣血波動洶湧而出。

盧仚隻覺得一陣陣的牙齒酸痛!

他下意識的朝着皇城上方的胤垣看了一眼——這門功法,這三眼神人圖身上湧動的異象,和前些日子朗月大師登門搗亂,胤垣突然得到四億八千萬顆太古星辰的庇護,有無量星光破空而來,注入他的身軀内的影像是何其相似!

這是什麽道理?

盧仚心中隐有猜測,卻一時間無法悟得透徹。

下方,已然是一片喧嘩。随着盧仚擊殺了一百零八尊爲首的太初大帝分身,随着太初大帝開辟在鎬京上空的時空裂痕,被盧仚強勢的抹平,鎬京城内,數以億計的異變城民同時停下了瘋狂的進攻,一個個歪着頭,斜着眼,翻着白眼珠,‘咯咯’笑着看向了盧仚。

他們異口同聲的笑道:“好,好,好,這一局,算你赢了一招……然後呢?然後呢?”

這些異變的城民同時攤開雙手,擺出了一副‘我爲魚肉、任憑屠戮’的姿态,歇斯底裏的笑着:“那麽,然後呢?然後呢?”

盧仚沉默不語。

已經在皇城的城防大陣上自爆了這般多,但是這裏剩下的,異變的太初大帝分身,依舊數以億計。他們的修爲,從天将到大天君不等,以盧仚如今的實力,彈指一揮間,就足以将他們悉數抹殺!

但是想象,這些人,原本是鎬京的城民,盡是良民百姓。

他們并無原罪,卻被卷入了這一場動蕩,被太初大帝當做了工具……如果将他們全部擊殺,未免對他們的原體過于不公平……但是如果不擊殺他們,那麽,這如何收場?

他們從肉身,到神魂,都已經徹底異變。

起碼以盧仚掌握的道,以他參悟的法,以他明悟的各種手段,無法将異變的他們重新轉化爲原本的鎬京城民!

他們此刻沒有亂動,看上去人畜無害。

但是隻要其中湧現一批大帝級的存在,他們立刻能化爲一支殺傷力驚人的軍隊,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狠狠的給你來一下……

他們當中,可能出現大帝級的存在麽?

理所當然的,随時可能出現。

盧仚看向了胤垣。

胤垣有點可憐兮兮的看着盧仚,雖然是神胤皇帝,雖然在下界的時候,他就做過好些年的皇帝,但是說實在的,論到‘殺伐果斷’這四個字,胤垣還是欠缺了一些。作爲一個皇帝,有時候他未免過于心軟……

一旁緊緊摟着胤垣手臂的白娘子笑了:“陛下爲何心憂?這,又不是陛下的錯……是太初那厮,對我神胤有了不好的念頭,一切因,由他起,一切果,自然也由他而滅……如果陛下不忍心下手,那麽,直接将他們送回天庭就是了。”

白娘子搖頭歎息道:“沒想到,這些年,他居然弄出了這種喪盡天良的手段……他是什麽時候,将這些子民,感染的呢?”

“不過,送回去吧。這數億子民,我們若是屠戮了他們,未免太過于殘忍,我們也是于心不忍。送回去,于他天庭而言,他們也不缺這點人手……倒是少了我們的一番斟酌。”

盧仚看向了天空中,那一大片懸浮不動的天庭戰艦。

好些旗艦的船頭,都杵着一尊尊天庭的大将,他們一個個披挂着熠熠生輝的甲胄,手持明光晃晃的兵器,卻一個個極力的收斂氣息,收斂了自己的存在感,唯恐被盧仚,被白娘子發現自己的存在。

實在是,太初大帝侵入此方的主力,一百零八尊大帝級的分身都被盧仚一擊斃殺了……雖然不懂盧仚爲什麽剛剛回兩條手臂爆成血霧,但是,這些天庭大将心知肚明,自己這些人,絕對不是盧仚的對手。

盧仚朝着他們拱了拱手:“聽到吾家嫂子的話了?有勞諸位,将這些人,送回天庭,送回給太初大帝吧……就說,今日之事,我神胤,未來定有報答!”

沉吟片刻,盧仚輕輕搖頭:“給你們大帝帶句話,就說,他若是對我神胤有所圖謀,有所企圖,直接奔着我們來就是……何必拿治下的子民作伐?”

目光掃過那些正咧嘴微笑,一個個保持着一模一樣的姿勢,朝着盧仚翻着白眼的異變城民,盧仚輕聲道:“今日之事,盧仚記下了……下次,若是還有下次,若是太初大帝還龌龊到,用我神胤的子民做手段……那麽,你家天庭的天洲大陸,據說也是土地廣袤,物産豐富,更是子民數以萬億計的豐腴之土!”

“要論殺伐,盧仚如今領悟了速度大道,凝聚了空間道果,殺戮的速度,想來不會比他更慢罷?”

那些僵立在旗艦船頭不敢動彈的天庭大将們,一個個額頭上冷汗如水一樣流淌了下來。

速度道果!

空間道果!

這都是要人命的東西……速度道果,幹什麽都快,殺人自然也不會慢到哪裏去!而空間道果意味着什麽?空間道果就意味着,原本就已經近乎不可殺的盧仚,未來想要用大陣困住他,聚集優勢兵力圍殲的概率,都微乎其微了!

隻有他殺人。

誰人能殺他?

今日太初大帝滅殺了鎬京全城子民。

未來盧仚要報複,直接将刀口轉向了天庭無數文武官員家屬親眷聚居的天洲大陸……呵呵,天洲大陸的那些人,經得起盧仚的屠戮麽?

一時間,在場的衆多天庭大将,還有那些有資格将自家家眷安置在天洲大陸上的将領們,一個個沒來由的,自天庭建立這麽多年以來,第一次心中生出了對太初大帝的怨怼之心——堂堂天庭大帝,你怎麽能作出這麽龌龊的手段?

你堂堂正正的,驅動天庭艦隊來進攻神胤,不好麽?

非要用這種近乎于魔道的手段!

呃,你說鎬京大陸四周的星門航道,都被盧仚摧毀了,以天庭艦隊的正兒八經的航行速度,沒有個千兒八百年,根本不可能靠近鎬京大陸啊……這,這,這就……

“去吧,去吧!”盧仚看着那些已經完全喪失了鬥志的天庭大軍,沉聲道:“讓這些人,登艦罷……然後,我送你們一程,就,直接送你們,去最近的一處星門,然後你們自己返回天庭,沒問題罷?”

一名在場地位最高的五軍府統領幹笑了一聲,朝着盧仚拱了拱手,正要說點什麽,虛空中,血光大盛!

那潛伏在鎬京,數量過百萬的‘非天’們,眼看着盧仚控制了局勢,眼看着天庭大軍失去了鬥志,這些非天齊齊發出了銀鈴般輕柔曼妙的笑聲,她們體内血光湧動,一道道蘊藏了七情六欲,蘊藏了無窮怨毒之一的邪異氣息頃刻間向四面八方擴散開去。

此時的鎬京,因爲太初大帝的手段,滿城百姓悉數被強行轉化爲他的分身。

而之前,已經有數以億計的異變城民,在太初大帝的強勢驅動下,被皇城的防禦大陣和禁制徹底絞殺。這數億異變城民的死,直接化爲非天們的力量源泉,讓這在場的百萬非天,還有藏于他們身後的白尊得到了可怖的提升。

如今,這些非天徹底釋放了自己的力量。

鎬京,頓時化爲一片血海……邪異、不祥的血光從四面八方升騰而起,每一塊磚頭,每一片屋瓦,每一根破碎的梁柱,都好像被鮮血浸透一般,散發出粘稠的氣息。

鎬京城内,諸多宮殿樓閣、無數府邸屋舍,都在之前的亂戰中被夷平,化爲一片狼藉的廢墟平地。但是随着血色氣機的浮現,一縷縷粘稠的血氣不斷升騰,它們迅速勾勒出了地基、地磚、假山、流水、屋宇樓閣,這些非天以這等不吉不祥的邪惡力量,在呼吸間就在廢墟上,按照原始的藍圖,重建了所有被摧毀的建築。

所有新生的建築盡成血色,每一塊磚頭,每一片碎瓦中,都有扭曲、模糊的面龐閃爍,諸般歡笑聲、哭泣聲、怨怼聲、咒罵聲宛如無數春蠶在啃食桑葉,細細碎碎的從四面八方傳來。

随着這些怪異的細碎聲響,那些戰艦上僵立不動的天兵天将中,好些人面皮一白,‘咣當’一聲就栽倒在地。鮮血從他們毛孔中急速流淌出來,短短呼吸間,好些天兵天将就隻剩下了一張軟塌塌的人皮,微風不知道從哪裏吹來,帶着刺骨的寒意吹過這些人皮,于是一盞盞紅色的人皮燈籠就冉冉騰空而起,又或者化爲一裘裘紅色的嫁衣。

盧仚瞳孔一縮。

他冷聲道:“三葬大師,你這是,想要做什麽?這裏是神胤領土……”

三葬和尚沒給回信。

白尊甜美的聲音從那些非天口中響起:“此乃罪孽之土……法海大師沒有感受到麽?這裏的每一寸土地,都浸滿了血淚,都沾染了血孽……這些血,這些罪,得用他們的命,用他們的魂,用他們的運,用他們的一切,來償還幹淨啊!”

随着白尊的笑聲,那些天兵天将中,再次有大片大片的人不斷倒下。

那些天庭的戰艦,已經升起了防禦大陣,這些防禦力驚人,甚至可以抵擋大天君級高手狂轟濫炸而絲毫無損的大陣、禁制,面對這些非天詭異的攻擊手段,竟然好似泡沫幻影,沒能發揮出任何的防禦效果。

那些保持着古怪狀态的異變城民,突然齊齊發出了怒吼聲。

“爾等,鬥膽!”這是太初大帝終于再次将注意力投注了過來……但是被盧仚抹平了那一道時空裂痕後,很顯然,太初大帝想要跨越如此遙遠的距離,遙空操控這些異變的城民分身,就沒有這麽容易了。

這些異變的城民分身,他們的動作、反應、說話的速率,都略顯凝滞。

盧仚暗自思忖,這些家夥,或許連分身都算不上,而是一種變異的血肉傀儡吧?但是,這就更加可怖了……這等邪門術法,在掌控了太古星辰之力的太初大帝手中,端的是一種殺傷力驚人的大殺器!

“我們的膽子,當然很大……”那些非天,無論是燈籠、香爐,又或者身穿嫁衣的美人兒,無比歡快的笑着:“錯了,錯了,都被你帶歪話題了……我們沒有膽子,嘻嘻,我們五髒六腑都沒有,我們哪裏有‘膽’嘛!”

笑聲不絕,艦船上的天兵天将們依舊在不斷倒下。

地面上,那些異變的城民齊齊騰空,帶起一道道惡風直撲那些在空中飄蕩的非天。

非天們笑着。

她們輕聲吟唱着悅耳而柔媚的歌謠,雙手随意揮動中,一具又一具異變的城民身軀就好似血色的玫瑰花一般爆開。他們體内的血漿頃刻間被異力侵染,噴吐着肉眼清晰可見的黑色氣息從空中大片大片的噴濺下來。

不知道這些非天是何等手段,一個大活人體内的血漿,就算那人體格極其魁梧吧,能裝滿半個水缸麽?但是被她們擊殺的那些異變的城民,體内的血漿噴灑間,每一個人的血水都堪比一個畝許大小的池塘!

大片大片噴吐着黑氣的血漿從天而降,重重的噴灑在大地上。

血水落在那些血光凝成的屋宇建築上,一朵朵血色的花朵綻放開來,無數條蠕動着的血色根莖向着地下狠狠地穿透了進去,一尺……一丈……一裏……

密密麻麻的血色根莖所過之處,盧仚搬遷衆多星辰和浮空大陸,辛辛苦苦拼湊鑄造的龐大地脈體系,就被無數血色根莖侵染。濃厚的天地靈機被染成了淡淡的血色,随着地脈的奔湧流淌,鎬京大陸的一條條地脈都逐漸蒙上了一層血光。

地脈流淌,所過之處,地面上的土壤、山峰都逐漸散發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田地裏的莊稼,牧場中的牧草,山林中的樹木花草等等,也都散發出血腥氣。

盧仚愠怒。

胤垣氣急敗壞。

白娘子長眉一挑,目露殺意。

白鼋已經蹦了出來,她撕下了身上紅妝,跳着腳的在空中破口大罵——連帶着,她話裏話外,将某個不要臉的和她搶男人的賊女人,也給捎帶了進去。

神胤的衆多臣子,唯有魚長樂和他的一群幹兒子幹孫子,那些曾經的守宮監小太監們,一個個如喪考妣的看着被糟踐的天和地,卻一個個束手無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們的實力,他們的手段,根本無法應付這些古怪而恐怖的非天!

而其他的神胤臣子們。

無論是令狐氏,獨孤氏,乃至南宮、北門,又或者其他的那些門閥大族的送親隊伍,一個個全都露出了幸災樂禍、袖手旁觀的微妙笑意。

能見到這個極其突然、無比強勢的,一屁股坐在他們頭上的強大勢力吃癟,這是何等快樂的事情啊……反正被糟踐的,也不是他們自家的地盤,他們樂得看熱鬧!

至于說,胤垣和他們是兒女親家什麽的……

呵呵,不過是自家的幾個族女嫁給了胤垣而已……族女這種東西,對他們來說,要多少有多少,珍稀麽?稀罕麽?看到胤垣倒黴,那才是賞心悅目啊!

神胤祖山山巅,清脆的呵斥聲響起。

三縷似有似無的劍芒橫掠而過……斬心,斬意,斬念……斬神魂,斬肉身,斬因果……青柚三女的劍芒宛如一場清冽的大雨從天空落下,一個又一個非天發出尖銳的嘶吼聲,被劍芒轟破,斬碎,卻又重新拼湊成形!

青柚三女的劍,殺伐力絕強,且專攻神魂念頭、罪孽因果,但是對于這些非天,殺傷力卻削減了九成以上……她們的劍,斬不了這些詭異!

但是她們的劍,卻觸動了冥冥中的因果線。

盧仚眸子裏閃爍着森森佛光,他鎖定了幾個最強大的非天身上的因果牽連,他循着那若有若無的因果線,目光循流而上,透過依附在無上太初天空間維度之間的次元膈膜,跨越了極其漫長的距離,最終落在了某處小山上,正站在山巅,下方是一處百萬人戰場的三葬和尚身上。

找到了!

于是,盧仚就到了!

空間,于此刻的盧仚而言,空間再也不是阻礙。

而盧仚凝聚的速度道果,讓盧仚扭曲空間,跨越空間的‘效率’,變得無比驚人,讓三葬和尚,以及站在他身後的白尊,都根本沒能反應過來。

盧仚憑空出現在三葬和尚身後,三葬和尚和白尊,還正施展神通,笑吟吟的看着鎬京城上空,看着鎬京大陸的災變。

他們沒有,也沒能,更沒法及時的發現,盧仚居然已經循着他們之間的因果,穿梭時空,直接出現在他們身後——從這一點來看,盧仚當有成爲天下第一刺客的潛力!

天龍禅杖一聲狂暴的嘶吼傳來,盧仚掄起了天龍禅杖。

通體四億八千萬處竅穴齊齊閃爍。

虛空中,天庭東西南北四門外,四億八千萬顆太古星辰凝成的星陣齊齊震蕩。一縷縷極細的星光不顧太初大帝手中星辰旗的掌控,從一顆顆太古星辰體内噴湧而出,頃刻間就跨越了無比漫長的距離,融入了盧仚每一處竅穴中。

一縷縷星光入體。

腦海中,無數念頭生滅不定,爛陀佛果中,所有的金身神通,所有的佛門淬體功法,悉數化爲養料,融入了那一門奇異的,源自三眼神人圖核心處的無量星辰鑄太初法門……

無量星辰鑄太初,爲本。

一應佛門功法、金身神通,爲種。

豐厚肥沃的大地,灑下了強壯有力的種子……能生出何等的參天巨木,結出何等驚人的神靈之果……沒人知道!

太初混同珠迸濺出比以往強烈萬倍的幽光,無窮巧思、無量遐想湧動,化爲無比珍稀的養料,注入盧仚身軀,融入他的神魂,促使無量星辰鑄太初和佛門金身功法急速融合。

無上太初天的時空長河源頭,盤坐在那長河之上的偉大存在,悄然睜開了一線眼眸。

在過往無數年,已經隕落,已經寂滅的‘彌勒’,被驚醒。

他悄然伸出了一根手指,沖着長河下流的某一處緩緩點來。

太初混同珠好似一顆小太陽一樣熊熊燃燒,盧仚的全身都被太初混同珠放出的微光侵染,籠罩……他,在彌勒彈指的一瞬間,徹底從時間長河中消失了,太初混同珠蒙混了他的一切因果,消泯了他的一切信息,一切痕迹……

無量星光注入體内。

盧仚的肉體強度,在瘋狂的飙升。

肉體力量達到了何等程度?已經無法以現行的,無上太初天拟定的‘爪’、‘鱗’體系來衡量此刻盧仚雙臂擁有的巨力!

他掄起了天龍禅杖,沖着三葬和尚的後腦勺,就是一杖悶了下去!

速度道果加持,這一杖的速度快到了極緻。

空間道果加持,這一杖和三葬和尚後腦勺的距離,直接消失了。

于那必殺的一瞬間,三葬和尚的大光頭整個變成了一顆晶瑩剔透的琉璃球體,整個變成了純粹的透明狀……在他的顱腦中,在那暗金色的腦漿上面,可見一朵金蓮懸浮,蓮台上,一尊佛陀側卧,通體彌散着一股子寂滅、死寂的空虛道韻。

天龍禅杖碰觸到了三葬和尚的後腦勺。

金蓮上,已然寂滅無數年的佛陀悄然伸出雙手,他幹癟的面皮上,兩顆幹枯的眼睛睜開,兩行粘稠的血淚流淌下來。

下一瞬,三葬和尚出現在百丈外,原地就留下了那已然寂滅的佛陀肉身。

天龍禅杖一聲震鳴,盧仚雙臂裂開了無數條裂痕,血水飛濺中,這一擊将那寂滅的佛陀整個轟成了粉碎。其肉身早已幹癟如燒制過的陶器,無數碎片帶着一縷縷煙塵朝着四周噴濺開來,再無任何拼湊的可能……

三葬和尚猛地回頭,又驚又怒的看向了通體燃燒着無形的力量怒焰的盧仚。

“法海!”

三葬和尚嘶聲哀鳴,如杜鵑啼血,充滿了無盡的悲憫、悲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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