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屏風後面,元舙帶來雲槎嶺的幾個心腹悄然而出。
都是曾經的天庭重臣,修爲直達大天君級的大能高手。
小小豹子頭,區區星君級的豹妖,在這幾位天庭大員面前,修爲、實力,尤其是智商,完全不中看。
但是,元舙的幾位心腹也隻是靜默不語。
實在是,這裏是雲槎嶺,這裏是妖魔鬼怪的大本營,這裏是無上太初天,在天庭的重壓下,依舊逍遙自在,自成一方世界的雲槎嶺!
“脫!”豹子頭大漢笑得極其燦爛:“爺也不搶你的,隻是好奇,有什麽好寶貝,讓爺們見識見識就是!”
黑雲君笑而不語。
黑風大王‘咕咚咕咚’的灌着老酒。
猽牙大将等一群将軍、元帥、先鋒之類的妖魔鬼怪,則是朝着元舙指指點點。他們,是真的沒弄清楚這裏面究竟藏了些什麽東西,他們隻當做看熱鬧了!
反正,他們雲槎嶺的酒宴,若是哪一次酒宴不拔刀子捅翻三五個人的……那才是稀奇了。
豹子頭大漢蹦跶出來向元舙發難,怎麽看都是最正經不過的事情嘛。
元舙輕輕歎了一口氣,他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黑雲君:“黑雲君,至于如此麽?這些年,我可有對不住你的地方?”
黑雲君一臉驚愕的看着元舙:“元舙兄弟何出此言?咱們可是兄弟,親兄弟一般的兄弟啊……這些年來,我們可是當做親兄弟一般處的,我也,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啊!”
“不僅如此,這些年來,你就說,我給了你多少好處?”黑雲君放下手中酒壇子,扳着手指絮絮叨叨的唠叨起來:“比如說,當年那個電部的别部司馬,叫做羅什麽……羅成的?就是我幫你幹掉的嘛!老子帶着人,好容易将他給幹掉了,後來你的人,就接替了他的電部别部司馬的位置!”
“哎呀呀,那可是天庭的三品大員,平白無故的弄死他,我這裏爲了擦屁股,可也弄得自己焦頭爛額的,被罰去在佛像前跪了六個月!”
“再比如,那個天洲的小娘子,叫做,叫做花憐兒的小丫頭……啊呀呀,那麽嬌嬌嫩嫩的小丫頭,一掐出水的嫩啊……你小子想要折騰人家,又不願意明媒正娶的弄進門來,也是她和一群女伴出遊的時候,老子帶着人,幫你弄死了她們的護衛,一幫子小丫頭都綁得整整齊齊的送給了你!”
“那案子,如今還在天庭的懸賞榜上挂着呢?誰能知道,是你讓老子幫你做的這一票?”
“再比如……”
黑雲君絮絮叨叨的說出了幾件元舙和他勾搭做下的事情,盧仚聽得是歎爲觀止,盡是一些爲非作歹的不法之事……黑,很黑,黑得喪盡天良的黑!
元舙的面皮越發難看。
他身邊的幾個心腹則是面面相觑,作聲不得——他們是元舙的心腹,他們曾經在天庭的權柄和地位,都是依附元舙而來,他們也幫元舙做了很多見不得人的事情。
但是他們做夢都沒想到,元舙居然還有這麽多事情瞞着他們!
那個電部的别部司馬在外出巡行之時,遭遇妖魔襲殺,突然隕落,這樁案子,他們還記憶猶新,畢竟事後接替了那個電部别部司馬官職的人,今天正在場呢。
原來,那位大人的死,也是元舙勾結黑雲君做下的?
還有,那個花憐兒……
啧!
花憐兒連同幾個女伴突然失蹤一案,當年在天庭可是鬧得沸沸揚揚。畢竟,花憐兒姓‘花’,而‘天洲花氏’,出了名的專出俊男美女,太初大帝的後宮中,就有兩名天妃姓花。
花憐兒在天洲花氏的年輕一代族人中,也是以‘傾國傾城’的容貌著稱,堪稱天洲花氏最近一個大劫會以來最出色的女性族人。聽聞,太初大帝有意讓她嫁給自己某個極其看重的帝子充當嫡妃的!
結果呢,如此天之嬌女,居然在外出遊玩的時候,失蹤了!
是人都能想到,如此嬌嬌小女人失蹤意味着什麽……好大好大一頂綠帽子,硬生生扣在了某位帝子的腦門上。那一陣子,整個天庭都被攪擾得亂七八糟,巡天禁神衛簡直猶如瘋狗一樣四處奔襲,居然沒能查出任何蛛絲馬迹來!
好嘛,這案子,居然也是元舙勾結黑雲君做下來的!
而花憐兒,居然已經被元舙當做了私房愛寵享用了!
“夠了!”元舙的語氣變得極其陰冷,他緩緩站起身來,右手輕輕拍了拍杵在面前的豹子頭,拍得他腦袋‘啪’的一下扭了過去。
元舙看着黑雲君,輕聲道:“這些事情,能放在這裏說麽?”
黑雲君‘嘎嘎’笑着:“哎,我們自家兄弟,這些事情,就是我們聯手做下來的……我們都做得,還怕人知道麽?哎,做哥哥的我,爲了你,都敢帶着雲槎嶺的兄弟們,和天庭的追捕大軍正面幹上了……這一仗,幹掉了天庭五軍府精兵數以億計!”
黑雲君幽幽道:“做都做了,還怕人知道不成?”
元舙的面皮抽抽得厲害。
盧仚在一旁不由得搖頭。
有些事情,可以做,可以說……比如說,你黑雲君出身牛逼,你後台牛逼,你雲槎嶺的勢力牛逼……你帶着雲槎嶺的妖魔鬼怪硬扛天庭大軍,讓天庭的追剿大軍吃一個大虧,損兵折将數以億萬計,這是你的本事!
征戰厮殺嘛,這種事情,不虧心!
你能打得天庭損兵折将,這是你的本事,你可以将這件事情拿出去吹牛逼,吹上一千萬年,大家也都會笑嘻嘻的聽你吹牛!
但是有些事情,可以做,不能說!
比如說,暗殺天庭的天官大臣,讓自己的心腹小弟上位,這種事情,就有點下作了。你這是犯法,你這是犯罪,你身爲太初大帝的親侄兒,你做了這種事情,你就是大逆不道,你就是狂悖無法!
暗殺?
暗殺,讓後讓自己的人上位?
這種事情傳出去,沒有一個人會說你元舙是一條好漢子。是人知道了你的所作所爲,都隻會說——哦,那元舙,居然是如此的陰險小人!
名聲臭了!
知道麽?
名聲臭了!!!
至于說,花憐兒這件事情。就不僅僅是名聲臭了的事情……你将這等污穢、下作的暴虐手段,用在一個無辜的少女身上!爲了女色,你可以勾結雲槎嶺的妖魔,放肆的擄掠良家少女!
這就不是‘陰險小人’了!
你完全就是‘卑鄙’、‘下流’、‘龌龊’、‘不要臉’的‘無恥之輩’!
如果你真的看中了花憐兒,你拎着寶劍,闖入太初承元殿,當着太初大帝的面,哭天喊地的和那位‘帝子’挑戰,決鬥,用一場熱血澎湃、酣暢淋漓的‘決鬥’來決定花憐兒的歸屬呢!
若是你赢了,以你在太初大帝面前受寵的程度,你有極大的把握可以得到花憐兒!
明媒正娶,迎進自家府邸,任憑你怎麽把玩、把弄,你們是合法合規合理的夫妻!
你愛怎麽玩,随便你玩!
但是你不敢正面挑釁那位被指婚的‘帝子’,偷偷摸摸的背後擄人,将一個,甚至很多個無辜少女囚禁起來,私下裏肆意的蹂躏、玩弄……
啊呸!
你還是個人麽?
黑雲君可以當衆将這些事情說出來——因爲他是妖魔啊!
他是一頭黑熊妖!
啊呸,老子是妖魔,沒有人倫的,沒有王法的,沒有道德的,老子就是不要臉了,我就是龌龊下流卑鄙無恥了,我是妖魔啊,這不是很正經的事情麽?
妖魔哉,在山林中看到了喜歡的異性,直接下手搶奪,這是天性,這是自然,這是本能……唯有最強壯的雄性,可以占有最優秀的雌性,繁衍後代,生兒育女,将最強橫的血脈繁衍下去!
所以,這種事情,黑雲君可以做,可以說,可以當做豐功偉業來宣揚!
但是你元舙!
你是太初大帝的侄兒!
你是有智慧的生物,你是有倫常約束的智慧族群,‘人族’,是有道德的,有天倫的,有王法的,有倫理綱常的族群……人家妖魔能夠做的事情,你就不能做!
你做了!
你就不是人!
你就是畜生!
黑雲君可以當衆将這些事情數落出來,反正他是妖魔啊,他幫助自家的‘兄弟’、‘好友’,做一點無法無天的事情,這不是很正經的,很正常的,和天經地義的事情麽?
但是你元舙……
元舙的面皮有點發黑,嘴唇有點發紫,他直勾勾的盯着黑雲君,輕聲道:“胡說八道,那些事情,我沒有做過!”
黑雲君張大了嘴巴,一臉‘震驚莫名’的看着元舙。
他的嘴角抽吧抽吧,兩顆眼淚順着滿面的黑毛流淌了下來,他帶着一絲哭音,輕聲道:“啥?你,不承認?咱們這麽多年的交情,做哥哥的,幫你做了這麽多事情,你居然……不承認?”
“做哥哥的我,可是爲了咱們這份交情,這份義氣,帶着這麽多雲槎嶺的兒郎,和天庭的大軍正面幹了一場大的!”
“做哥哥的我,甚至爲了你我的這份交情,今天特意招呼了這麽多好兄弟,設宴爲你慶祝啊……”
黑雲君痛心疾首的仰天大吼:“你居然,不承認我們的交情!”
“老子的這顆心啊……稀碎了!”
黑雲君‘嗷嗷’的扯着嗓子嚎哭起來:“老子的一番義氣啊,一番兄弟之情啊,被人糟踐了啊!”
盧仚激靈靈的打了個寒戰。
這黑雲君的表演,有點過。
真是,莫名的讓人尴尬啊!
用力過猛,實在是用力過猛了……畢竟是一頭山林中長大的黑熊精,這個,從劇本,到場地,再到參演的諸多人手,實在是乏善可陳,在盧仚看來,完全是草台班子,弄得一團稀爛的。
但是呢……效果似乎不錯啊!
在場這麽多人盯着呢……大家也不需要一個完美的劇本,更不需要一個多麽完美的過程什麽的……大家索求的,隻是一個最終的結果——你元舙,究竟做了什麽事情,導緻你被太初大帝下令追捕?
你究竟,做了什麽事情,讓大統領親自帶着天庭大軍一路銜尾追殺?
甚至,讓大統領不惜破壞這麽多年天庭和雲槎嶺之間的某些默契,讓天庭和雲槎嶺的大軍,直接大戰了一場,損兵折将,一至于斯?
按照黑雲君的本性。
他其實很想将元舙生擒活捉,關進小黑屋嚴刑拷打,将他感興趣的問題答案一點點的壓榨幹淨。
但是,雲槎嶺有規矩。
但是,他們加入的那個秘密組織,有規矩。
所以,黑雲君扯着嗓子幹嚎了幾聲,就搖擺着碩大的身軀,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條案前,一巴掌将那豹子頭大漢劃拉到了一邊去。
不管這豹子頭大漢是自己本意想要做點什麽,或者是被人算計了,中了手段充當出頭鳥……這一點兒都不重要。
“我把你當親兄弟啊!”黑雲君撕開自己的衣衫,露出滿是長毛的胸膛,他用力的拍打着肥碩的胸口,兩塊碩大的胸肉在劇烈的震蕩着:“元舙,我把你當親兄弟啊!我爲你做了這麽多事情……你,難道還有什麽事情,要瞞着我麽?”
黑雲君眨巴着小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元舙。
元舙沉默許久。
他伸出手,輕輕的拍了拍黑雲君面盆大小的大臉蛋子,手指頭彈了彈他圓溜溜的小耳朵:“這話說得……好像我元舙有多麽的背信棄義,多麽的對不起兄弟一樣。”
歎了一口氣,元舙幽幽道:“何至于此?将場面弄得這麽難看!”
黑雲君瞪大眼睛:“難看?哪裏有什麽難看?呃,做哥哥的我,好奇你身上究竟出了什麽事情,所以,關心你,愛護你,想要知道一些具體的……真相!”
“這是多麽濃厚的兄弟之情……有什麽難看的?”
黑雲君張開雙手,朝着大殿内的衆多人等笑道:“難看麽?有什麽難看的?”
剛剛那開口的,皮膚下有白金色火焰升騰的俊美青年猛地挑起了大拇指:“黑雲君義薄雲天!兄弟之情,感天動地啊!”
大殿内,妖魔鬼怪們大聲吹噓,雖然他們也找不出多麽好聽的詞彙。
而如同盧仚一般,跟着諸多妖魔鬼怪來此的‘金主’們,則是谄詞如潮,各種馬屁湧出,拍得黑雲君是飄飄欲仙,志得意滿的搖晃着大腦袋,端的是得意到了極點。
“是兄弟,就不要瞞着我。”黑雲君笑呵呵的,将大腦袋湊到了元舙面前:“你究竟做了什麽?”
不等元舙開口,黑雲君又繼續說道:“這事情,還沒完呢……外面,可還有天庭的大軍在不斷趕來……啧啧……這事情,可還沒完!若是做哥哥的我扛不住,你被大統領抓了回去……”
元舙沉默不語,目光閃爍。
他身邊的幾個心腹下屬,也是面皮抽抽的相互使着眼色。
當他們莫名的跟着元舙叛逃天庭,他們感到前途無亮……被大統領親自帶兵追殺,怎麽看都是死定了的下場。
沒想到,元舙居然勾搭上了雲槎嶺這條線。
居然有黑雲君帶着大批妖魔鬼怪出面接應。
不僅如此,雲槎嶺的這群妖魔鬼怪,居然扛住了天庭的壓力,甚至讓大統領損兵折将!
這就算逃出生天了吧?
可是,沒想到啊,這群妖魔鬼怪,他們居然不講義氣——他們居然在慶功宴會上,當衆威逼元舙,要元舙說出他叛逃天庭的真正秘密!
畢竟是效忠了這麽多年的心腹。
幾個曾經的天庭大員,悄然向元舙靠近了幾步。他們身邊隐隐有道韻激蕩,若是黑雲君真個要作出什麽事情來,他們也絕對不會坐以待斃。
元舙悠悠的歎了一口氣:“這事情鬧得……老熊尊,若是知道這件事情,不知道,他會如何想?”
黑雲君眨巴着小眼睛,他很認真的琢磨了一陣,搖了搖頭:“老家夥才不會打理這些事情呢……呃,我們是親兄弟啊,比同父同母的親兄弟還要親的親兄弟啊……做哥哥的我幫你扛住了天庭的追兵,你主動和做哥哥的我分享你的一些小秘密!”
黑雲君用力的拍打着胸膛:“天經地義是不是?理所當然是不是?兄弟義氣是不是?”
元舙咬着牙,湊到了黑雲君的耳朵邊。
他低聲咆哮道:“你想要知道什麽,你問我就是……爲什麽,要當衆,說出那些事情?”
黑雲君繼續眨巴着小眼睛,他很詫然的看着元舙:“爲什麽,不能當衆說?咱們兄弟做的事情,有什麽,是不能說的麽?”
元舙手癢癢,想殺人。
他認真的打量着黑雲君,不知道這家夥,究竟是在裝糊塗,還是……裝糊塗呢?
“可是,按照規矩!”元舙咬着牙,低聲說道:“按照規矩,你幫我,我定有回報……你不應該這麽做。你,壞了規矩!”
盧仚,還有在場的很多有心人,耳朵一下子就豎了起來。
‘規矩’!
嗯,什麽規矩?誰定下的規矩?若是不遵守規矩,又會怎麽樣呢?真有趣啊!
豹子頭大漢挺起了腰身。
皮膚下有白金色火光缭繞的青年,向這邊走近了兩步。
人群中,好些人的姿态莫名變幻了一下。
大殿内,突然就有一種山雨欲來,金戈鐵馬的氣息悄然浮現……
黑風大王,還有幾個積年的老妖精,一個個同時放下了手上的酒壇子、酒罐子,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大殿中形形色色的人等。
今天就這麽多了。
剛剛測了一下血糖,剛剛吃了一個橘子的前提下,血糖隻有5.0,手冷腳冷,頭昏眼花,汗!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之前新冠陽了有點牽連。
莫名其妙的。
明天被抓出門開會一天,隻能下午回家後才能碼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