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蘭古城上方,一條形如鲲鵬,長有三百裏的大艦,這是齊王的座艦。
大艦通體漆黑,表面光潔如蒙了一層漆皮,唯有‘鲲鵬’的脊背正中位置,凸起了一座七層高的四方塔樓,底座寬有裏許,自下而上高有八九裏地,塔身自下而上略呈收縮态,頂部是一個寶葫蘆頂,其上更有一頭栩栩如生的黑羽大鷹雕像展翼盤踞。
塔樓的最高層,是一座極大的殿堂。
齊王,看似三十許人,面白無須,長臉鷹鈎鼻,雙目如鷹,體型瘦削如蛇,身着一裘紫衣,顧盼之時,脖頸下意識的向前探出老長一段距離,陰鸷而貪婪,透着一股子讓人心悸的涼薄氣息。
他盤坐在高高的寶座上,俯瞰着大殿中稀稀拉拉站立着的百來位部屬,面色陰郁,薄薄的嘴唇微微的蠕動着:“都是爾等無能,本王已經拿出了八景寶華燈這等太古奇珍,更有叱元魔舍利這等佛魔秘寶,徹底困死了天書老君的分身,還有那靈璓賤婢。”
“耗費這麽長時間,你們居然連這麽一座樓蘭城都沒能攻破!”
齊王幽幽歎道:“這一次,不好交代了。”
齊王麾下,被他視爲左臂右膀,堪稱文武二相的文相左丘老上前了一步,輕咳了一聲:“大王,老臣一直心有疑惑,不知道,大王背後那位大人……”
看到齊王的臉色驟然變得極其難看,左丘老急忙說道:“當然,現在再追問那位大人的身份來曆,并無意義。老臣鬥膽猜測,大王此刻憂慮的是……”
齊王指了指左丘老,微笑道:“你且說。”
左丘老眯了眯眼睛,輕聲道:“老臣萬萬沒想到,兩件至寶,居然是太初大帝身邊之物,那位大人可謂是手段通天。有這等人物在背後支持,難怪這些年吾等一切都是順風順水,大王的勢力、地盤,已經全盤超過了其他二王一尊。”
歎了一口氣,左丘老搖搖頭:“隻是,此番事洩,那位大人想來是要麻煩上身了……既然如此,一不做二不休……大王,這兩件秘寶,大王可能全盤操控麽?”
齊王眯了眯眼睛,輕聲道:“有趣,你這老家夥……你的意思是,讓本王卷寶潛逃?”
左丘老輕笑道:“不然呢?”
齊王雙手握在一起,手指用力,手背上一條條青筋凸起。他沉吟許久,朝着下方和左丘老齊名的武相阿磐兒看了一眼:“阿磐兒,畢竟是多年的交情……盡盡人事罷。你且親自動手,帶人猛攻一場。這一次,不要再有任何保留啦。”
歎了一口氣,齊王喃喃道:“是本王的不對,這兩件秘寶雖然威能龐大,但是耗費也極其巨大……畢竟是借來的寶貝,運轉之時,耗費更是平日裏百倍不止……混沌居,大不易,這些資糧,都是爾等辛辛苦苦,锱铢必較,好容易才收斂起來的家底子。”
“本王舍不得這些血汗,這些日子,也的确是留了手。畢竟,爲他人的事情,拿自家的身家去賣命,傻子也不會這麽做吧?”
“沒想到,拖拖拉拉的,果然是拖延出禍事來了。”
“罷了,爲了這些年我和他的交情,真正的出盡全力攻打一次吧。”齊王突然咧嘴一笑:“不過,左丘老你說得對,我和他之間,畢竟隻是一場交易……買賣嘛,總是有賺有虧的,既然我想多賺一些,他就隻能虧本了。”
齊王一揮袖子,站起身來:“全力出手罷。限時,一刻鍾。若是一刻鍾後,不能拿下這樓蘭關,不能擊殺、摧毀其中的所有人和物,那就……全速撤走。”
他回頭,朝着前軍府正在瘋狂屠戮的那一方天域望了一眼:“天庭的爪子都伸進這裏來了,看樣子,之前的老巢,定然不幸了,那三位怕是情況也不妙。”
“撤退,撤退,一刻鍾後,不管結果如何,全部人馬,往‘黑魂淵’撤退。”齊王右手輕輕的拍了拍自家的腦門,微笑看着左丘老:“還是您老老謀深算,多年前,就将咱家七成的家當遷往了黑魂淵……大幸!”
巨艦上,天書老君大聲呼喝,但是齊王并沒有回應。
數萬條飛燕戰船緩緩結成了龐大的艦陣,一層層黑光湧動,無數條黑漆漆的元磁神光朝着這邊灑落,死死鎖定了巨艦龐大的船體。四周的元磁力場洶湧,甲闆上大片大片的天兵天将立足不穩,‘咣當、咣當’,重重的拍在了甲闆上。
巨艦的船體内發出細微的扭曲聲,随之,是漫天直徑百丈的黑色金屬雷球被投入了一根根元磁神光,黑色雷珠瘋狂加速到了百倍流光的可怕高速,漫天雷珠呼嘯着,狠狠砸在了巨艦上。
數萬條飛燕戰艦齊齊狂攻,就算這條千裏巨艦是前軍府大天君級的旗艦,都承受不住這等猛攻。外圍的防禦禁制一層層的破碎,金色的雷霆殼子被炸得支離破碎。一顆顆雷珠以可怕的高速撞擊在艦體上,砸得堅固厚重的艦體微微凹陷,随後雷珠就緊貼着艦體轟然爆開。
綿綿雷珠爆開,面朝着那些飛燕戰艦的一側艦體好似春夜的大地,呼吸間盛開了無數朵五顔六色的蘑菇……無數團火光密密匝匝的爆開,恐怖的巨響連成了一片,甲闆上,星君級以下的天兵天将,雙耳齊齊爆開,耳膜崩裂,鮮血如噴泉一樣噴濺。
就這一輪攻擊,甲闆上九成以上的天兵天将齊聲哀鳴,雙手捂着耳朵栽倒在地,直接喪失了戰鬥力。
更有雷珠落在了甲闆上,砸得大片大片的天兵天将粉身碎骨,随後雷珠就在密集的軍陣中轟然爆開。每一顆百丈大小的雷珠爆開,哪怕有船體上的防禦禁制,一層層的削弱了爆炸的威力,其雷光沖擊依舊輕松橫掃方圓數裏之地。
雷珠爆炸籠罩的範圍内,但凡天将以下修爲的将士,直接連同身上的甲胄一起湮滅,連一絲殘渣都沒能剩下……嗯,隻有一些天兵天将,修煉了一些特殊的鬥戰法門,他們身形魁梧,身披數倍于身邊同僚的沉重甲胄,臨戰時沖鋒在最前方充當先鋒、敢死營的,他們的身軀魁梧、健壯,甲胄的防禦也極其可靠,他們在雷光中雖然也化爲飛灰,但是也有一部分身體精華沒有被雷光烈火熔毀,而是化爲了一顆顆拇指大小的各色舍利,‘哒哒哒’的滿甲闆亂滾亂跳。
盧仚正在心疼剛剛被八景寶華燈擊殺的數百萬僬僥小人兒。
他正喃喃自責,這些僬僥小人兒自從追随了他,還沒過上幾天好日子呢,就這麽莫名的折損了數百萬……
漫天雷珠呼嘯落下,盧仚一聲大吼,還在進化階段的天龍禅杖一聲長嘯,猛地化爲一條紫金色龍影騰空而起,長達百丈的龍影繞着盧仚、胤垣、阿虎等人一陣盤旋,化爲一座盤龍護盾,将一行人緊緊的庇護在了裏面。
天龍禅杖,可是盧仚耗費了無數的好材料才鍛造出來的至寶。
在兩儀天的時候,這件寶貝耗費了多少天晶,乃至瓊華娘娘遺留的玉脈母胎精華,還有其他各色珍稀材料,也就不說了。單單之前祂吞下的那根大地母根,就是世間罕見的先天至寶……雖然隻是消化了極小一部分,也将這根禅杖的品質,提升到了極其可怕的地步。
漫天雷珠雖然聲勢威猛,但是其攻擊能級,不過是天将水準。
天龍禅杖盤繞在盧仚等人身後,任憑漫天雷珠亂轟,呼吸間就有上百顆雷珠落在了天龍禅杖所化龍影上,隻聽得巨響連連,龍影紋絲不動,甚至連龍鱗上都沒有半點兒痕迹殘留。
天龍禅杖一件寶具都如此,站在盧仚身邊的孟虎、後靑等一衆天王級的太初元廷高級打手,更是對這些雷珠不屑一顧。
他們昂首挺胸站在船頭,任憑漫天雷珠在身上爆開,聲浪滾滾,雷光陣陣,他們就連胡須都沒被炸掉半根……甚至,有幾個體格極其魁梧的大将低沉呼喝,身上血氣洶湧,磅礴的血氣化爲烽火狼煙直沖高空,瞬間籠罩方圓百丈範圍,這個區域内任憑多少雷珠落下,被那血氣狼煙一卷,直接徹底熔毀,連爆炸的機會都沒有,雷珠就化爲一縷縷細細雷光,被這些家夥大口吞入體内,煉化爲自身增補的資糧。
也就是對方有數萬條戰艦齊齊催動元磁神光,四周的元磁力場重重疊加,累積到了讓孟虎、後靑等人都無法忽視的程度,也導緻這幾員大将的氣血狼煙被力場強行壓縮到了百丈大小。
若是放在平日裏,以這幾個家夥的修爲,他們的氣血狼煙足以籠罩整條千裏大艦,這些雷珠根本不可能對甲闆上的天兵天将造成如此慘烈的損傷!
一名随行的天官放出一枚燦燦玉環,一圈明光護住了方圓數裏的範圍,抵擋住了頭頂砸落的無數雷珠。他回過身,向目光閃爍的天書老君行了一禮:“老君,現下,下官等,該如何做?”
這個天官,還有他身邊的一衆同僚,是有眼力、有心水的。
剛剛天書老君報出了八景寶華燈和叱元魔舍利兩件至寶的名字,說清了它們的來曆,這些天官就心知肚明,自己卷入了一個天大的麻煩中。
現在,他們是多說多錯,不說也錯;多做多錯,不做更錯。
所以,不管做什麽,說什麽,都嚴苛的遵照天書老君的命令行事吧……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天書老君看着對方聲勢浩大的猛攻,輕輕一揮手:“罷了,先屠了吧。嗯,那所謂的齊王,一定要抓活的。不然,就算是老夫,在陛下面前,也要領一個大不是。”
他幽幽歎道:“切記,切記,若是齊王遁逃了,吾等今日,有一個算一個,都要脫一層皮……”
天書老君也是久經風浪的,在天庭,他什麽稀奇古怪的事情沒見識過?
但是這次,也着實是驚吓到了。
太初大帝的禦用之物,居然出現在這混沌之中,出現在天庭定義的邪魔逆黨之手,而且是用來對付他天書老君的一尊分身,用來對付大帝派遣的特使!
呵呵!
以天書老君對太初大帝的認知,這一次的事情,不砍掉十萬八千個腦袋,是不會罷休的了。
嗯,不多不少,十萬八千個天庭文武官員的腦袋,應該勉強可以平息太初大帝的火氣罷?至于這些文武官員的親眷家屬嘛,有一個算一個,都是死罪……
十萬八千個!
哎,誰讓太初大帝是一個講究‘數字之美’,有點‘強迫症’,喜歡‘極度對稱’、‘絕對平衡’諸般‘規律審美’的‘講究人’呢?
天書老君對他啊,是太了解了。這家夥砍人的腦袋,每一次都要湊齊一個看上去頗有韻律美感的特定數值……希望十萬八千顆天庭文武官員的腦袋,能夠平息他的怒火……如果不能的話……十二萬?二十四萬?三十六萬?四十九萬?乖乖,若是一百零八萬顆腦袋,天庭編制龐大,倒也能湊齊這麽多腦袋來,但是就未免讓其他幾位大帝看熱鬧了不是?
随着天書老君一聲令下,一衆天官齊齊出手。
他們随手一揮,就是大片星光缭繞,一面面旗幡、寶鏡、印玺、寶塔、玉環、金符等等天庭秘寶紛紛浮空,漫天霞光蕩漾,籠罩了整條巨艦。
這些天官,修爲也都是強大的。
若不是被那些飛燕戰艦打了個措手不及,數萬條戰艦合力,其威能實實在在的過于強悍,這些天官若是能及時出手,甲闆上這些天兵天将的損失,也不會這麽大。
數百天官出手,借助秘寶之力,數萬飛燕戰艦轟來的元磁神光當即被化解了七成,漫天雷珠也在那一層層的星光上爆發開來,沒能再傷損巨艦分毫。
出手的天官們則是齊齊悶哼,身體一晃,七竅中同時噴出血來。
任憑他們修爲有多強,面對數萬條戰艦的猛攻猛打,想要憑借自己的力量完全消受這等攻擊,也是太勉強了一些。
不過,就是這一個緩和的功夫,甲闆上那些隻是受傷的天兵天将身邊冒出了大堆的帝錢,一縷縷道韻靈機湧動,不斷流入他們體内,肉眼可見他們身上的傷勢急速愈合,頃刻間他們就恢複如初,迅速翻身而起,重新結成了軍陣。
孟虎、後靑等大将齊聲呐喊,踏着星光雲霞騰空而起,朝着對方的艦隊沖殺了過去。
百萬計的天兵天将結成軍陣,緊跟在了這群大将身後,軍陣連貫一氣,滔天法力湧動,化爲一頭頭猙獰兇猛的天相,撞向了對面結成艦陣的數萬戰艦。
巨艦受損的船體表面一陣星光流動,船艙内大量囤積的修補材料化爲滾燙的金屬汁液湧動,不斷流淌向了船體受損之處。一道道禁制紋路不斷自行衍生,從那些結構完好的艦體内,不斷向着崩壞的禁制處延展。
一架架大型攻伐器械超負荷的瘋狂輸出,漫天雷光烈火撕裂了虛空,在半路就引爆了無數呼嘯而來的雷珠,炸得虛空亂成了一鍋粥。
孟虎、後靑等人遁法飛快,帶着百萬天兵天将,狠狠的撞入了對方艦隊中。
對面齊王麾下,數十倍于他們的士卒披挂甲胄,結成軍陣,在一批大将的帶領下,蠻橫的迎了上來。
但是很明顯,那些齊王的部屬,領頭的大将們,修爲最強的,也不過是星君巅峰的實力。
面對孟虎、後靑這樣的天王級大能,這正是猶如鐵錘砸雞蛋,輕輕一擊就是粉碎!
僥幸他們麾下的士卒衆多,數十倍的士卒結成軍陣——讓人驚駭的是,這些齊王麾下的士卒,結成的軍陣,居然是正兒八經的天庭五軍府堂堂正正的兵法!
在軍陣上,不吃虧。
在底層士卒的修爲上,不吃虧。
雖然高端将領這一塊,齊王麾下大有不如。
但是有着這麽多士卒結陣輔助,他們居然憑借人數的優勢,和孟虎、後靑等人打了個有聲有色——尤其讓人驚駭的是,孟虎、後靑等人雖然在修爲上強出了一大截,但是動起手來,他們在作戰經驗上,居然比不上這些齊王的部屬。
可想而知,這一片混沌虛空,乃是百戰、千戰,甚至是萬戰之地……這些齊王的部屬,幾乎每天都伴随着血雨腥風,時常都要和人浴血厮殺。
而孟虎、後靑這一幹太初大帝的心腹打手,他們常年在天庭輪值,常年在太初元廷閉關修煉……論起真正的厮殺、屠戮的經驗,他們或許還不如西岚寨一個普通探礦隊的小喽啰!
是以雙方一個交錯,想象中的天庭大軍全盤碾壓對方的場面根本沒出現。
反而是揮動着兩條重锏,沖在最前方的孟虎一個不謹慎,被對方一尊星君豁出去挨了他兩锏,拉出了一個破綻,一左一右兩尊星君巅峰級的大将呼嘯而出,調動了近乎千萬士卒的法力連爲一體,兩杆長槍長驅而入,狠狠刺在了他左右兩肋上。
一聲巨響,血光撕開了護體的星光。孟虎兩肋附近的甲胄被破開了兩個碗口大小的窟窿,兩杆扭曲、崩裂的長槍帶着森森血光,頑強的刺進了他的身體,硬生生将他的身體轟出了兩個透明的窟窿。
孟虎悶哼一聲,嘴裏大量血水噴濺。
他揮動長锏,兩個重擊将兩個重傷自己的敵将打得胸口凹陷,大口吐血飛了出去。他自己也踉踉跄跄的向後退了兩步,當即他統帥的軍陣就露出了極大的一個空蕩。
齊王麾下軍陣一個聚力,數十道滔天法力凝聚的巨型血刀連貫劈了下來,配合着後方數千條戰艦一通猛轟,就聽一陣慘烈的嘶吼聲響起,孟虎身後超過十萬結陣的天兵天将身形一個模糊,直接被血刀劈成了漫天血霧,随後在滾滾雷珠轟鳴中炸成了烏有。
盧仚不由得額頭冒汗。
他在極聖天、元靈天、兩儀天,都見識過大規模的陣法交戰。
但是那些‘下界’的陣法争鬥,哪裏比得上眼前天庭大軍和齊王部屬的戰鬥這般激烈,這般慘烈,這般狠絕不留情?
這些天兵天将,随意一個丢去下界,都是橫行一方的絕世大能。
但是在這裏,十萬許精銳,隻是一個破綻,就直接被灰飛煙滅。
“阿虎,你們以後,要小心謹慎……但求無過,不求有功……啧啧,孟虎這一下,損兵折将十萬許,這……”盧仚皺了皺眉頭,輕輕的搖了搖頭。
一旁的天書老君淡然道:“無妨,孟虎出身太初元廷,乃是陛下真正的心腹近衛,隻要沒有折損星君乃至星君以上的部屬,星君之下的天将、天校、天尉、天兵,折損多少,不過是一個數字而已。”
“陛下乃是天庭至高無上之領袖,疆域無垠,子民無數,一聲令下,願意爲陛下效死者數以兆萬億計,區區十萬天兵天将……呵呵,值得什麽?”
天書老君看了一眼盧仚,淡然道:“小和尚,老夫倒是蠻看好你的……所以,要學會一件事情,有時候,不要将你的慈悲之心,用在那些蝼蟻身上。”
咧嘴一笑,天書老君搖了搖頭:“話又說回來,無上太初天的佛門弟子,又有幾個是真正有所謂的慈悲之心的?呵,罷了,和你說這些做什麽?”
天書老君手上銀光一閃,他手上就多了一柄長須飄舞的拂塵。
他揮動拂塵,正待出手。
虛空中,那八景寶華燈驟然閃爍起來,碩大的宮燈向着樓蘭城的方向彙聚了過去,随後漫天光華收斂,一片片絢爛至極的粉、白、紅三色的燈光化爲漫天霞光,朝着樓蘭城灼燒了過去。
而那顆叱元魔舍利更是化爲一道雪白的光芒,以極其可怕的速度狠狠轟向了樓蘭古城。
樓蘭古城中,那一尊天書老君的分身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右手揮動一柄好似被火燒過的馬尾巴一樣,破破爛爛的拂塵,傾盡全力朝着上空一掄。
無數條細絲淩空震蕩,一縷縷白色光絲化爲無數條劍光直刺天空。
‘嗆琅’劍鳴聲不絕于耳,一縷縷劍光在空中布下了一座變幻莫測的大陣,劍光遊動如魚群,一縷縷劍光邊緣,肉眼可見那虛空震蕩,這劍光布下的不是一座劍陣,而是一座玄奧到了極點的,将空間變幻之法演繹到了極深境界的‘虛空迷宮’!
“空間大道?”盧仚駭然看向了天書老君:“老君神通,果然莫測。”
盧仚身邊的天書老君面無表情的哼了一聲:“老夫主修空間大道,是爲了逃命得快……嚇,沒經曆過當年事的小娃娃,不懂!”
“那齊王,要拼命了?”天書老君很是不解的嘟囔道:“他和他身後的那人,至于有這麽牢固的交情?”
樓蘭古城上方,天書老君布下的虛空大陣果然玄妙莫測,重重疊疊的虛空變幻,交錯迷離的虛空迷宮,讓精修空間大道的盧仚都看得是歎爲觀止。
但是,八景寶華燈,正是空間大道的克星。
齊王能夠拿到八景寶華燈,顯然他背後的支持者,正是對天書老君的手段心知肚明,這才對症下藥,取出了這件天庭秘寶。
寶鏡寶華燈的燈光如水,那燈光根本不是普通的火焰、神光,而是無數最細小的虛空碎片相互摩擦,相互碰撞,相互激蕩,而萌發的‘虛空湮滅光華’。
之前齊王多次攻打,天書老君憑借自身底蘊,還能勉強抵擋寶鏡寶華燈的侵蝕。
但是這一次,齊王付出了高昂的成本,八景寶華燈的威能飙升百倍,燈光如流水一樣侵蝕下來,一層層空間禁制融化,一層層空間隔絕被破滅。
樓蘭古城上方的天書老君吐了一口血,苦笑道:“早知今日,當年就應該不顧臉皮,向陛下求得這寶鏡寶華燈以爲随身之物。”
盧仚身邊的天書老君則是低聲感慨:“哎,小老兒精修空間變幻之道,雖然小老兒這點神通,這點修爲,于陛下而言,隻是滄海一粟,不值一提……但是讓陛下手上掌握一件克制小老兒的至寶,這就是小老兒的忠心啊!”
盧仚看了看天書老君,沒吭聲。
這話裏的意思,可就真有意思。
隻是幾個呼吸的功夫,天書老君布下的虛空大陣就已經被八景寶華燈燒得七七八八,漫天燈光落下,樓蘭古城上方的厚重防禦禁制微微一顫,瞬間就達到了防禦力的極緻,‘啪’的一下炸了開來,斬成了漫天流霞極光,端的是美輪美奂,瑰麗至極。
在那無邊光霞中,背後羽翼折掉了好幾支,隻剩下一對兒完好的翅膀撲騰着的靈璓渾身湧動着烈焰明光,聲勢浩大的沖天而起。
靈璓大聲念誦着莫名的真言秘咒,體内似乎有一扇門戶就要開啓,有無窮盡的光和熱就要從那門戶中沖出來。
隻是,叱元魔舍利當頭一擊落下,‘嘭’的一聲,靈璓身上的光焰驟然熄滅,體内的門戶轟然破碎,她背後的翅膀徹底的崩碎折斷,半截身軀被砸得爆碎開來,化爲漫天流光飛散。
但是靈璓身爲聖靈一族,她的肌體組織、生命力,顯然和常人迥異。
漫天流散的光芒微微一滞,随着靈璓的一聲呐喊,無數流光迅速朝着她彙聚了過來,一個閃爍,就重新凝成了她的身軀。
八景寶華燈的燈光,叱元魔舍利放出的白光同時朝着天書老君和靈璓砸落。天書老君微微搖頭,歎了一口氣,身軀驟然變成了一抹幽光。靈璓則是厲聲喝道:“拼命罷,否則……”
高亢的劍鳴聲中,盧仚直接一步沖出了巨艦。
他看到,樓蘭古城中,三條驚天動地的劍虹沖天而起,青柚三女殘破的身軀裹在茫茫劍光中,沖着天空降落的光霞狠狠撞了上去。
在青柚三女所化的劍光後面,有幾名身軀殘破的聖靈一族嘶聲長嘯,他們的身軀崩解開來,化爲無量的光,無量的熱,狠狠的加持在了青柚三女的劍虹上,重重撞向了天空。
盧仚沖出了巨艦。
剛剛沖出去,面前就一股惡風呼嘯而來,‘噗嗤’聲中,他身上的血肉幾乎是同時崩解,化爲迷離的佛光飄散,隻剩下一具光燦燦的骨架子,被那惡風一擊就打回了巨艦。
‘咣當’一聲,盧仚重重撞在了巨艦甲闆上。
血肉模糊的他躺在地上,隻覺渾身酸軟無力,根本提不起一絲兒力氣。
“你的,相好的?”天書老君鎮定自若的看着樓蘭古城那邊的動靜,淡然道:“罷了,給你個人情吧……小和尚,記住,你欠老夫一個大人情……”
搖搖頭,天書老君深吸了一口氣,喃喃道:“這一下,就是千萬年的修行,千萬年的壽命啊……啧啧,這個人情賣給了你小子,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收回成本!”
“小老兒,一輩子與人爲善啊,這麽多年賣出去的人情無數,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收回來喽!”天書老君一聲長歎,他的身體表面有淡淡的明光浮現,他驟然消失,然後直接出現在了樓蘭古城上空,那化身一道淡淡光芒的自家分身處。
兩具分身重疊爲一具,完好無損的天書老君手中拂塵輕輕一揮,頓時漫天白色遊絲亂竄。
青柚三女所化的劍虹撞在了當頭砸落的八景寶華燈光焰上,隻是一擊,三女的劍虹湮滅,身軀表面光焰湧動,隻是一個彈指的功夫,三女的身軀幾乎被煉化爲無形。
天書老君恰時出手,漫天遊絲将那燈光擋了一下。
燈光驟然一滞,天書老君的拂塵遊絲卷住了三女殘破的身軀,強行拖拽了下來,三顆拇指大小的七彩丹丸飛出,落入三女體内,當即血肉重生,頃刻間就恢複了原樣。
但是八景寶華燈,果然是天書老君的克星。
這燈光灑落,天書老君漫天遊絲‘嘩啦啦’的煙消雲散,眼看着燈光就要落在他的頭上。
天書老君一聲大喝,他腰間一塊七彩印玺沖天而起,印玺中霞光萬丈,以盧仚的眼力,也隻看到了‘敕令’二字一閃而過。
八景寶華燈驟然僵在了半空中。
任憑齊王如何催動,這八景寶華燈隻是緩緩旋轉,漫天燈光已經圍住了樓蘭古城,隻待向内一合,就能将整個城池徹底化爲烏有。
但是就這一點兒功夫,硬是無法得盡全功。
喊殺聲乍起,阿磐兒帶着數千名身披重甲的精銳甲士,浩浩蕩蕩的朝着樓蘭城殺了過來。
這領頭的阿磐兒,赫然也和孟虎、後靑一般,是天王級的好手!
齊王的呵斥聲響徹虛空:“這天書老君,隻是一具分身,阿磐兒,吾之武相……成功,就靠……汝母俾也!”
用那印玺,暫時停住了八景寶華燈攻勢的天書老君一聲長嘯,他的身軀,驟然裂開。從他身軀内,一扇直徑裏許,光焰奪目,散發出的氣機比蕩魔天門更加浩瀚萬倍的光門冉冉開啓。
從那光門中,一支長有裏許的手掌輕輕的探了出來,朝着天空落下的八景寶華燈和叱元魔舍利一把抓了過去。
齊王怪叫了一聲:“逃!”
話音未落,那支手掌的小手指微微一點,齊王的鲲鵬狀旗艦就直接汽化湮滅,隻剩下失魂落魄的齊王孤零零一人懸浮在了空中。他身邊,一縷縷星光凝成鎖鏈,将他捆得結結實實,連自盡的機會都不給一點。
“齊天王?”光門中,太初大帝的笑聲幽幽傳來:“這等本領,想要與天齊?還差點火候哦!”
“真正是,莫名其妙!”
兩隻爪子劇痛。
不出意外的話,是常年打字,搞出腱鞘炎來了。
呃,寫了六千多萬字了,這是有效字數,加上各種修改删改的無效字符,這些年的聊天、發帖之類的不算吧,和碼字相關的字數也得八千萬上下了。平均一個字敲四下鍵盤,這就是三億次的打擊量。啧啧,細思恐極啊!
貼幾天膏藥試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