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部天。
這是盧仚爲這一方天地取的名字。
有了夜叉,羅刹,阿修羅,将這一方天地稱之爲‘八部天’,盧仚自己以爲,是合情合理的。
羅熊等人殁了,他們的巨艦毀了,八部天,也就太平了。
至于說,羅熊背後的人是否不肯善罷甘休,還會繼續派人來滅口……呃,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盧仚也無法操持人家的想法,那就兵來将擋水來土掩,見招拆招罷!
最起碼如今的八部天,是一個休養生息,提升的好地方。
寒輪籠罩天穹。
寒氣彌漫天地。
八部天,是一處新生的天地。新生,代表着躁動而不安穩的生命力,代表了懵懂和呆蠢,代表了這一方天地的天地意識,還無法自如的操控大道和靈機。
這寒輪如此顯化……隻能說明,八部天‘陰陽失調’了。
如果給祂足夠的時間,讓祂完善大道,平衡靈機,那麽八部天的天地運轉、日月運行、四季更疊、花開花謝等等,包括各大族群的繁衍生息,乃至更多生命族群的顯現,都會有條不紊的、有序的發展下去。
以八部天的底蘊,遲早這裏會發展成一方可觀的大世界。
但是開拓團來了。
八部天的命運,大抵是注定了。
巨大的神種所化的大樹高有數百裏,巨大的樹冠如天幕,籠罩周邊千裏,金綠色的光芒從枝條、樹葉上灑落,滋養大地,令得這原始而蠻荒的大地變得無比肥厚,随意捏一把泥土,都黑黝黝的好似浸透了油脂。
金剛城内,已經建起了街道、街坊,建起了大大小小諸多房屋。在街坊附近,則是開辟出了大量的農田。在神種所化大樹的照護下,農田中各色作物長勢極佳,因爲八部天原始而強盛的生機的關系,這裏的農田中,尋常的水稻都長到了一丈八尺多高,稻穗大得可以砸死人。
而且,這裏的農田中,長勢最慢的作物,都可以九日一熟!
如此長勢,金剛城的糧、油、棉、桑,以及其他各色經濟作物,是絲毫都不成問題了。
一個自給自足的内循環小經濟,已經紮下了雄厚的基礎。
加上開拓團千多萬人,居然沒有折損幾個,就已經順利的紮下了根基……接下來的事情,就是讓金剛城的城基極力向外擴張,多開辟一些新城區,讓開拓團的人口快速的繁衍。
按照一般的開拓團經驗。
當開拓團的人,順利在原始荒原中紮下根來,繁衍到将近百億人口,而且當中湧現了百名左右的天将級高手後,他們就可以成爲‘虛空錨點’。
通過這個錨點,無上太初天就可以鎖定這一方原始荒原,進而施展大神通,将這一方原始荒原強行拖拽到開拓團的出發地,将這一方原始荒原‘洗扒幹淨、吞吃一空’後,強行并入無上太初天。
鐵門關的八大原中,七處大原就是這般得來。
無上太初天無數的邊疆關鎮,下轄的無數浮空大陸,也都是這般來曆。
以如今金剛城的千萬人口基礎,以這裏充沛的糧食供應,以天人們強悍的生命力和生理機能,想要繁衍到百億人口,也就是區區十幾代人的事情。兩三百年時間,足矣。
“兒子!”神種所化的大樹上,一根粗達裏許的枝桠上,搭建了一片極軒敞的木屋。
盧仚和盧旵坐在木屋前用木闆搭建的,足足有十幾畝大小的廣場邊緣,俯瞰着下方忙碌、熙攘的金剛城,喝着剛剛從農田中采摘、炒制的新茶,端的是享受非常。
“嗯,您說!”盧仚看了盧旵一眼。
“兒子嘿!”盧旵又叫了盧仚一聲。
“呃,你說?”盧仚詫異的看着自家老爹……這略有點不正經的家夥,又怎麽了?
“乖兒子!”盧旵笑得很是開心,他的心情顯然極好,好到他身後無數重重疊疊的元魔虛影幾乎要蕩漾開來,一如他心頭滿盈的好心情。
“咳,咳,您自己修的是魔功,難不成,走火入魔了?”盧仚略帶一絲警惕的看着盧旵:“或者,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您這是,要催婚和?還是要逼着我給你提前弄幾個大胖孫子出來?”
手指朝着天空和地面指了指,盧仚很認真的說道:“我可給您說,此情,此景,此時,此地,不合适談這些……是吧,咱們還有多少事情要處理呢?鐵門關那邊,還有個喪刑星君等着找我們麻煩呢?”
“還有,樓蘭關被人炸崩了,這事情的首尾,我們還沒查清楚……祖父大人,還有這麽多老熟人被人坑了進去,總要了斷了這份因果才是!”盧仚很認真的看着盧旵:“所以,您若是要走火入魔,或者有别的什麽稀奇古怪的想法,請您憋回去,好否?”
盧旵咳嗽了一聲,略顯幽怨的看着盧仚:“你老子我,像是這麽不正經的人麽?”
五位大爺除了大鹦鹉趴在盧仚肩膀上,其他四位大爺一字兒排開在盧仚身後,聽到盧旵這般話說,五位大爺整齊劃一的點了點頭。
盧旵的笑容頓時一凝。
他斜睨了一眼五位大爺,‘叽裏咕噜’的念叨了一番菜單名。
什麽香菇炖火雞啊,五香龍虎鬥啊,迎風神仙倒啊,冰鎮龜苓膏啊……
五位大爺鎮定自若的看着盧旵,沒把他有意無意的威脅當回事——啧,想要把爺們兒炮制成菜肴,伱倒是上手試試啊?
盧旵感覺到挺沒面子的,他幹咳了一聲,肅然看向了盧仚:“正經事,正經事。唔,到了無上太初天了?你是從,無上太初天那邊,逃過來的?”
“戰略轉移。”盧仚面皮微微一紅,幹笑道:“逃,這個字,用得不是很準确。”
“老子明白!”盧旵微微一笑,點了點頭:“戰略轉移?嗯,這個詞略微有點不要臉,但是……以後老子倒是可以經常用用……嗯,戰略轉移?可不是麽,你老子我,也是如此!”
盧仚就有點沒聽懂。
‘你老子我,也是如此’?
你盧旵,什麽時候戰略轉移過?腦子裏一個個念頭不緊不慢的生出,盧仚回想起從自己記事時起,對盧旵的諸般印象……嗯,他似乎,還從來沒有被人追殺,不得不倉皇逃竄的經曆?
這個‘戰略轉移’,是怎麽說?
盧仚目光熠熠的看着盧旵,不說話,就看自家這個不怎麽靠譜、略有點不正經的老爹,又想要說些什麽。
盧旵則是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盧仚,目光非常的……微妙!
這種微妙的目光,讓盧仚感到一陣的不适應,簡直,呃……盧旵的目光中,充斥着一種‘極緻的意外之驚’中略帶了‘一點點喜出望外的喜’。
用一句不怎麽恰當的話形容,就好像一個在大牢中蹲了十八年的老犯人,從監獄中被釋放後,回到家裏,突然看到自家苦苦等待了十八年的妻子,歡天喜地的拉着一個十二歲的娃娃湊了上來——‘叫爹,這是你親爹’!
大緻就是這樣的……感受吧?
盧仚眨巴着眼睛,這就,很讓人頭疼了。
這種感覺,要麽是盧旵腦殼出問題了,要麽是‘剖析’出這種目光的自己腦殼出問題了。
但是不管是那一種,顯然不是什麽好事!
“你還沒有正兒八經的開始太初天的修煉罷?”盧旵笑看了盧仚許久,這才笑着問他。
“嗯,還沒有。”
盧仚開始講述自己在樓蘭關爆炸後,被卷入三河原,被周老刀撿了回去,一直忙碌着恢複記憶,休養傷勢的事情。
直到現在,盧仚的肉身和神魂上的傷都還沒有痊愈,尤其是神魂、腦海,更是傷勢極重……在這種情況下,他如何能放下手開始在這上界的正經修煉?
尤其是,在兩儀天得到的那些佛門功法,相比周老刀等人之前的粗陋法門,算得上高深、精妙。但那畢竟是下界的功法,在無上太初天,未免略水土不服。
盧仚有老僧紅塵傳授的‘解脫法’。
盧仚的本心,是想要等自己的腦海、神魂徹底複原,能夠重新掌握‘解脫法’後,從中挖掘出一兩部足夠高深、玄奧的佛法,再來正經的修煉。
隻是,肉體上的傷好說,神魂上的傷麽,想要恢複如初,可沒這麽容易。
盧仚向盧旵講述了自己如今面臨的麻煩,以及自己的一些打算。
盧旵依舊帶着那種‘驚’且‘喜’的微妙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盧仚。
他一邊聆聽,一邊喝着茶水,不時的點點頭,搖搖頭,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或者說在盤算些什麽。
等到盧仚将這一路來的事情講述完畢。
其實也沒多少事情,從周老刀在荒原上撿到盧仚,這才多少時間?放在兩儀天,也就一年多點而已。
“佛法,是好東西。”等到盧仚講述完成了,盧旵終于開口。
他放下茶盞,很認真的看着盧仚:“尤其是太初天的佛法,更是真正的好東西。若非是好東西,太初天的佛門,不會被打壓如斯,那些佛門大能,不會被那幾個大帝聯手剿滅。”
“剿滅?”盧仚愕然看着盧旵:“老爹是如何知道這其中因果的?”
盧旵重重呼出了一口氣,他擡起頭來,幽幽道:“你爹老子我,在樓蘭關爆炸後,被卷入混沌亂流,于其中,得了一些佛門傳承……你,信不信?”
盧仚瞪大眼睛,他下意識的放開了對自己身軀的壓制,任憑自己身軀在一陣筋骨轟鳴中恢複到了三丈六尺高下的完全狀态。他瞪大眼睛,如此巨大的身形,他的兩顆眼珠子就好像兩個大門洞,直勾勾的幾乎拍在了盧旵身上。
盧旵下意識的向後仰了仰身體,低聲笑罵了一句。
然後,他朝着盧仚一伸手,揮手處,伴随着低沉的轟鳴聲,在盧仚體内,僅僅重新展開了第一重佛國的紅塵天,在盧仚完全不自覺的情況下,被盧旵一手抓了出來。
盧仚駭然,一臉呆滞的看着盧旵。
這紅塵天,是老僧紅塵煉制的至高佛寶……
原本就一片亂糟糟的腦海,此刻更是掀起了驚濤駭浪,盧仚好容易滋生的幾個念頭,直接被神魂亂流扯得支離破碎,他就連一個清晰的想法都沒有,隻是猶如白癡一樣看着盧旵。
盧旵這一抓,沒有太強的氣息外洩。
也就是說,他這一抓,并非是‘以力服人’……而是,而是在‘佛法精義’上,盧旵的這一抓,硬生生的超過了老僧紅塵不知道是百倍還是千倍,強行将那紅塵天蘊藏的佛門奧義壓制了過去,這才讓紅塵天乖巧的任憑盧旵将自己抓在了手中。
一重重光暈在盧旵手掌冉冉綻放,宛如一朵千瓣蓮在盛開。
“紅塵天?”盧旵微笑看着這一團重重疊疊,内蘊一萬兩千餘重佛國的佛門至寶。
“力量足夠強,但是……格調低了些。”盧旵很認真的看着盧仚:“這寶物,你看他威能宏大,似乎有無窮玄妙,但是歸根到底,這寶物,隻是寶物……外物,依舊是外物!”
盧仚迅速跟上了盧旵的思維,他腦海中,不多大的一團神魂之光熠熠生輝,強行抹平了一小片腦海中掀起的驚濤駭浪。他深沉的問道:“那麽,如何将外物之力歸諸自身?”
盧旵雙手在紅塵天上輕輕一揉捏。
伴随着低沉的轟鳴聲,之前被盧仚納入紅塵天中的阿虎等人,即每一重佛國中保留的十八尊山門鎮守,紛紛化爲一道流光飛出。
紅塵天封閉,阿虎等人在其中也随之昏厥。
此刻被盧旵從紅塵天中丢了出來,他們依舊在呼呼大睡,身上蒙着一層淡淡的金光,但是氣息很是穩定,顯然并沒有受到什麽傷害。
“舍得麽?”盧旵笑問盧仚:“這寶貝嘛,說好不好,說壞也不壞,雖然隻是堆砌材料,重複的疊加而成,本質品階上差了些,但着實是一注橫财。”
盧仚明白盧旵的意思。
老僧紅塵爲了煉制紅塵天,不知道在下界破滅了多少個天界,這才收集齊了材料,煉制成了這麽一方紅塵天。不提紅塵天究竟品階有多高,祂耗費的材料,的确是一筆天文數字般的橫财。
隻是,盧旵越是這麽問,盧仚就越好奇了。
盧仚笑看着盧旵:“舍得啊,舍得……不過,沒有坑兒子的。你準備,用它給我換什麽好東西?”
盧旵笑着颔首:“我有一物……啊,呸,呸……不是我有,而是,我知道有一件寶貝,被存放于某處……那地方,我現在是無法湊近去取那物的,隻能犧牲這寶貝,借祂的力量,取個巧了。”
盧旵笑看盧仚,他掌心,一縷扭曲、透明的無形之炎升騰而起,迅速引燃了紅塵天。
于是乎,紅塵天在盧仚的視界中,就迅速化爲兩層迥然的事物。
其一,是無比精純的佛門念力。
随着盧旵低聲念誦盧仚從未聽聞的秘咒,這一縷縷暗金色的精純念力洶湧而起,向着盧仚的眉心湧了過來。這是無數年來,老僧紅塵蓄養在紅塵天中的無量信衆,日積月累,念誦無數年佛經,積攢起來的雄厚信仰念力。
在那無形火焰的灼燒下,這股信仰念力被最終提純,化爲盧仚所見的暗金流光,不斷湧來。
随着這一絲絲精純、隽永、磅礴、宏大的念力湧入,盧仚腦海中搖曳不定的神魂之光驟然熾烈。原本虛弱飄搖的神魂快速茁壯,急速恢複,小小的光團開始快速膨脹,光團中,也逐漸有一道黯淡飄忽的人影浮現。
随着這些念力的湧入,盧仚混亂的腦海驟然甯靜了下來。
盧旵的誦經聲在盧仚腦海中回蕩,一聲聲,一陣陣,如暮鍾晨鼓,洗蕩了盧仚的腦海,将一切雜質悉數剔除,讓他混亂的神魂之洋恢複了甯靜。
其二,則是紅塵天的‘物質’結構。
那是老僧紅塵破滅無數天界,搜刮世界本源凝成的強橫物質。
這些物質被那無形火焰一燒,就化爲無比磅礴的,讓近在咫尺的盧仚感到膽戰心驚,宛如滅世天災一般恐怖的能量。
這些足以将八部天都瞬間摧毀湮滅的能量,卻是無比溫順、乖巧的,一點點的鑽進了盧旵的手掌。
盧旵的左手逐漸變得透明,一點點放出淡淡的光輝。
他擡起頭來,目光鎖定了虛空中不可測的一點,好似看透了過去,看透了曆史,看透了無數已經湮滅的因果維度……在紅塵天急速燃燒的同時,他的左手緩緩伸了出去,朝着他所謂的‘某處’伸了過去。
盧仚心頭驟然有一份明悟。
這‘某處’,不在當世,不在未來,而是在恒久、極其久遠的過去。
甚至,那一抹‘過去’都已經被人用大神通徹底抹殺、徹底湮滅,所有的因果都已經灰飛煙滅……按理,那‘某處’,不應該在當世出現。
甚至‘某處’的概念,都不應該出現。
但是盧旵本身這個人的存在,就違逆了因果,颠覆了某些大神通造就的結果。盧旵成爲了一個悖論,而這個悖論存在于當世,直接挑動了過去某些被抹殺的因果線的重新滋生。
紅塵天在呼吸間已經燃燒大半。
盧旵很是輕松的,輕描淡寫的伸出手去,手掌伸入了面前一方扭曲的虛空中,再次伸出來時,他掌心已經握着一顆雞蛋大小蒼翠欲滴的菩提子。
如此簡單,如此輕松,就好像一個頑皮的小孩,伸手進口袋掏出了一塊糖果!
隻是,這一伸手的結果,是偌大的紅塵天,如此佛門至寶,隻剩下了區區三十六重!
盧旵伸出去的左手,整個皮肉徹底化爲飛灰,從手肘以下,露出了色澤如血、剔透晶瑩如琉璃,卻又好似夢幻泡影一般明暗不定,閃爍變幻的骨骼!
如此骨骼。
佛性深重,同時魔性濃厚。
佛、魔兼修,端的是神異。
盧仚駭然看着盧旵:“老爹,你什麽時候,修的佛法?而且,這功侯是不是,有點雄厚得離譜了?”
盧旵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氣,一股濃厚的血腥味彌散四方,他右手大袖一揮,血腥味頓時消散。他左手将那顆菩提子遞給了盧仚,右手一甩,幾乎被徹底焚毀的紅塵天,就化爲一道流光,沒入了盤踞在盧仚胸口,化爲一條龍形紋身的天龍禅杖中。
“這紅塵天,精華已去,剩下的這些頑石般物件,就便宜了這條禅杖吧。”盧旵笑呵呵的看着在盧仚胸口光華熾烈,不斷發出一聲聲龍吟的天龍禅杖,喃喃道:“和尚嘛,當然要有一條好禅杖,才好打破那些混蛋的腦袋!”
盧仚胸口皮肉滾燙,甚至被熾烈的禅杖燒得冒出了青煙。
他強忍着胸口的高溫,死死握住了這顆青翠欲滴,看似輕盈,實則落在掌心,卻有一天一地那般沉重的菩提子。
“這是?”盧仚懶得追問盧旵這菩提子的來曆,看盧旵這模樣,他嘴裏肯定吐不出實話來……幹脆,直接問他這是什麽東西吧?
“我被卷入混沌亂流……”盧旵眼珠子亂轉。
“我不問你如何得到它,不問你如何知曉它,不問你和它是什麽關系……我隻問,它是什麽!”盧仚打斷了盧旵胡編亂造的念頭。
“啊,那就容易了。”盧旵很輕松的笑着,他身後,三千六百條元魔無聲無息的化爲一縷血氣,輕盈的往他身上一撲,頓時他左手一層層血肉急速重生,頃刻間就恢複了血肉豐滿的原狀。
“曾經,在太初天,有一佛門聖地,名爛陀天。”
“爛陀天中,有一古刹,名爛陀古寺。其寺廟後院,有一黃金鋪地的園地,中有一顆菩提樹……那菩提樹,傳聞是不可測、不可知、不可聞年代,一佛門大能寂滅,其本體落地,衍生而出。”
“這顆菩提子,就是那爛陀古寺黃金園中,菩提樹上結出的……爛陀佛果!”
盧旵笑吟吟的看着盧仚,指了指他的眉心豎目:“試試吧,這爛陀佛果,是爛陀古寺佛法最高結晶,太初天佛門至高傳承。”
“送給你紅塵天的那小沙彌,不過是從中悟出了一門‘解脫法’,嘿,‘解脫’,‘解脫’,隻是求一個‘自我的快活’……而這爛陀佛果中,記載了最高的……嗯,記載了最高的,‘超脫法’!”
“超脫法,超脫自身,超脫當世,超脫一切魔障,握無上偉力渡濟世人。”
“是法,是術,更是技……其中有無上佛法,更有足夠強大的護法神通。”
盧旵笑得很燦爛,很嘚瑟的朝盧仚擠了擠眼睛:“來,試試……既然你已經是和尚了,不如幹脆一條道走到黑,直奔着當世最大、最強的大和尚這條路,走下去呗?”
盧仚看着一臉賊笑的盧旵,輕咳了一聲:“那麽,問題轉回來了,你是我爹麽?你自己爲什麽,不試試這……‘超脫法’?”
“我當然是你爹!”盧旵昂然昂起了頭。
随後,他擡頭看向了天空,樹冠濃密,入眼盡是金綠色的枝條和樹葉,以及一縷縷不斷灑落的金綠色光霞。他思忖許久,面皮動了動,幽幽道:“這超脫法麽,我敗了……所以,換個人試試,說不定,你能走得通呢?”
站起身來,盧旵身邊的空氣中,一圈圈細小的漣漪蕩漾開來,他的身形就在那漣漪中,逐漸變得透明而虛浮。
“試試吧,或許,你能走通這條道。”
“不過,走不通也沒關系。”
“因爲這件事情,本身就和你沒什麽關系嘛……不過是一門稍微精妙一些,玄奧一些的修行法門而已……它上面的因果,早就被斬斷了。你且修行着,随心,随性,随行,如此罷了。”
“老子有些陳年舊事要去忙乎。所以,就不在你這裏呱噪了。”
“不要找我,不要打聽我,也不要記挂我。總之,一如當年在鎬京,就當我死在外面了吧?如此,甚好。”
“不過呢,催婚還是要催婚的……有空,多娶十幾二十個婆娘,有沒有名分,其實就那麽一回事,多灑點種子……啧,多給老子弄點大胖孫子出來啊!”
“你這小子,是個假和尚,不要真把自己當秃驢了!”
盧旵仰天長笑,笑聲中,他身後無數元魔虛影向内一卷,他的身形就徹底從空氣中消失。
偌大的八部天,再也感受不到他的任何氣息。
他居然,就這般,沒有借助天庭煉制的神種,直接橫跨虛空,離開了太初天!
盧仚駭然站起身來。
他的這爹……親爹!
身上居然藏了這麽大的事情?
“佛門高僧轉世?而且,還是老得身上都掉土渣子的遠古高僧?”盧仚撫摸着胸口還在放出高溫高熱,不斷放出一道道強光的龍形紋身,沉吟許久,将那一顆菩提子重重的按向了自己的眉心豎目。
“有一句話是有道理的……”
“不管無上太初天曾經發生了什麽事情,佛門在這中間起了何等作用,又經曆了何等劫難……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我,盧仚,一個假和尚,咳咳,這些因果,牽扯不到我。”
“這爛陀佛果,隻是一門足夠高深精妙的佛法,一門修煉法門,僅此而已!”
盧仚笑着,爛陀佛果融入了眉心豎目,他的眉心豎目驟然張開,整個眼眸徹底變成了一片好似虛無的空濛暗金色。
盧仚的身體哆嗦了一下,随後,又哆嗦了一下。
他喃喃道:“原來如此,我佛個慈悲……換成我是那些制定了無上太初天天規戒律的大帝……我也得想方設法弄死你們這群賊秃才對。”
“呵,呵呵,懷璧其罪啊!”
“爛陀天,爛陀古寺,無上太初天的佛門聖地,居然有如此佛法傳承,卻沒有一個合适的可以繼承這門佛法的弟子……你們不死,誰死?”
“嗯,端的是好,果然是精妙,着實是,讓人擊節贊歎!”
盧仚周身每一個毛孔都放出淡淡光輝。
他體内四億八千萬個竅穴燃起了佛炎。
他盤坐在了廣場上,深深的一個呼吸,整個八部天遊離在外的所有天地靈機,就被他這一口氣吸得幹幹淨淨。
金剛城内,無數生靈。
千多萬開拓團所屬,那些被收服的夜叉、羅刹、阿修羅、僬僥小人兒,那些僬僥小人兒放牧、蓄養的小小獸群,還有開拓團帶來的那些大型駝獸、坐騎牲口、家禽家畜等等,全都腦袋一暈,昏昏沉沉的倒在了地上。
八部天發出低沉的哀鳴聲。
盧仚身後,一絲絲、一縷縷、一滴滴的大道道韻,宛如流水一樣,被強行從八部天的天地法則中抽取出來,一點點的融入他的腦海,注入他的神魂。
神魂在壯大。
腦海在平複。
八部天的天地意識被精心,就好像一頭冬眠的巨熊,突然被人在血管中插了一條抽血的管子,開始不斷的從他身軀内抽取血漿……就算是一頭豬,也就被驚醒了。
漫天紫氣黑雲彌漫而來,寒輪大盛,寒氣湧動,一枚碩大的紫氣黑雲凝成的眼眸憑空出現,直勾勾的盯在了盧仚身上。
盧仚擡起頭來,眉心空金色的眸子睜開,和那碩大的天眼深深的對視了一眼。
“可願爲人否?”
“我來渡你啊!”
盧仚笑得燦爛。
八部天的天地意識一聲轟鳴,漫天雷光閃爍,最核心、最本源的那一點天地意識就一點點的被抽取,被抽離,最終化爲比芝麻粒還小的一點幽光,悄然飄落,落入了盧仚身邊躺着的,正‘呼呼大睡’的阿虎體内。
“異日阿虎證道之時,你可轉生爲人,徹底超脫。”
盧仚淡然道:“在阿虎證道之前,你且化爲一抹智慧靈光,增添其智慧,開啓其悟性,你和他相互攜手,并肩前行罷!”
‘咔嚓’一聲,盧仚眉心豎目中,一聲碎裂聲響起。
爛陀佛果中蘊藏的那一絲絕強的佛力,在盧仚将八部天懵懂混沌的天地意識強行超度後,這一絲佛力就徹底消耗一空,佛果中蘊藏的無量精髓,一絲絲的融入了盧仚的神魂。
八部天,徹底落入盧仚掌控。
絲絲縷縷了的天地大道本源,伴随着濃厚的天地靈機,開始源源不斷的融入盧仚體内。
五位大爺齊齊歡嘯。
他們能感受到,盧仚體内的那一處小小的五行世界,正在急速的膨脹,生長。随着這一方小世界的生長,不斷有磅礴的力量反哺,讓五位大爺的修爲也随之水漲船高。
偌大的八部天中,無數的夜叉、羅刹、僬僥小人兒紛紛擡起頭來,朝着金剛城的方向看了一眼。
随後,這些生靈齊齊動身,直奔金剛城而來。
八部天各處,一頭頭體型龐大的阿修羅被驚醒,他們含糊的嘟囔了幾聲,齊齊開口念叨了一聲‘我佛’,也就撒開大步,朝着金剛城的方向全部奔來。
一縷縷風纏繞在這些生靈的雙足上,讓他們的行進速度平地飙升。就連那些身高不過一尺的僬僥小人兒,也都達到了呼吸百裏的恐怖速度。
偌大的八部天,各族生靈加起來,總數不過十億上下。
短短一日之後,這将近十億的各族生靈,紛紛彙聚在金剛城外,随後一個個原地倒下,陷入了沉睡中。
盧仚腦海中,神魂之光驟然爆開。
一尊高有丈許的盤膝金佛冉冉升騰,四億八千萬縷極細的金光從這金佛體内伸出,直接聯通了盧仚體内的四億八千萬處竅穴。
“我爲佛。”
“佛爲我。”
“我爲天。”
“天爲我。”
“我爲地。”
“地爲我。”
“我爲道。”
“道爲我。”
“萬物皆爲我,我即爲萬物。”
“天無法,不能蒙蔽我的心。”
“地無道,不能埋葬我的身。”
“天規?”
“戒律?”
“我說,這都是浮雲,盡是虛妄!”
盧仚睜開三隻眼眸,眸子裏幽光閃爍,他由衷感慨道:“好……作死的道韻根本,你說,那些大帝不弄死你們,他們去弄死誰呢?”
“但是,真正是一門大恐怖的佛法啊!”
盧仚指尖一縷極細的雷光閃爍,無聲無息的,雷光跨越三千裏,落在了遠處一座高有十裏的大山上。
八部天的物質,極其堅固,所以才孕養出了身軀堅固強橫的阿修羅、夜叉、羅刹等族……甚至就連這裏的僬僥小人兒,他們當中的強者,都有着堪比天校、天尉的肉體力量。
這裏的一草一木,一沙一石,都極其堅固。
這是一處剛開辟的‘原始荒原’,一切結構都堅韌無比……盧仚這一縷雷光轟出,那一座十裏大山頓時無聲爆碎,砂石飛濺,都被雷光中蘊藏的高溫融成岩漿。
盧仚心頭念頭一動。
那高溫熾烈的岩漿中,一縷恐怖的寒氣升騰,當即将那岩漿冷卻、塑形,硬生生在原地凝成了一頭高有十裏,栩栩如生的大鹦鹉雕像!
這頭巨型的,岩漿凝成的大鹦鹉每一片羽毛都精細入微,端的是巧奪天工,絕非人力所能鑄成。
“那麽,接下來,還開拓個什麽?”
“直接返回鐵門關?”
盧仚看向了同樣躺在地上昏睡的熒雀,喃喃道:“大妹子,就要看你背後的大人物,是不是罩得住了……起碼,他應當能壓過喪刑星君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