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底深淵旁。
鐵針和幾個纨绔子在護衛簇擁下,戰戰兢兢的墊着腳,眺望着那黑漆漆見不到底也望不到邊際的深淵。悠長的風帶着粉碎一切的力量吹拂而來,剛剛侵入三河原的疆域上方,這一方天地的天地大道微微震蕩,風中那可怕的毀滅力量就煙消雲散,變成了溫柔的清風,吹動了鐵針等人的長發。
“造孽哦!”
雖然在信仰上已經徹底成爲了盧仚的狂信徒,鐵針的行爲模範、思維方式,還是屬于他自己的,他隻是在神魂核心處,多了一尊至高無上的信仰圖騰而已。
此刻看着那可怕的無底深淵,鐵針不由得啧啧稱奇:“這就是開荒啊,那小娘兒,不要等公子我逮着機會……遲早有一天,公子我帶着百萬披甲殺回鐵門關,嘿嘿……到時候,逮着那小娘兒,非要将她擺布出一千個小模樣,光天化日下活活的弄死她!”
這是鐵針的真實想法。
何等非人哉!
隻是,按照這一方天地的律法,諸如鐵針這等帶着開拓團跑出去開拓原始荒原的倒黴蛋,隻要他有足夠的能力,能夠開辟出一方廣袤的天地,在這一方天地被正式納入‘統制’之前,他是可以肆意妄爲的。
蓄養百萬披甲?
隻要有這個财力,隻要有這個必要,隻要他能養得起,不要說百萬披甲,就算千萬入道真修,他也可以蓄養……無非是,能否做到的事情。
偌大的鐵門關,賬面上的正式戍卒的數量,也隻有十二萬九千六百人這個定額。
百萬披甲,這已經是鐵針這等纨绔所能想象的極限。在他腦海中,百萬入道真修,那是何等不可思議的數字,何等恐怖的武力,什麽巡天禁神衛的小娘子,就算再有實權,百萬大軍往上一湧,他鐵針大爺還不是想怎麽玩,就怎麽玩麽?
想到激動處,鐵針忍不住又掏出幾顆紅彤彤的藥丸子,就準備幕天席地的再來一場酣戰。
盧仚懶得搭理鐵針。
如果不是還要冒用鐵針的名義,靠他給鐵門關遞送一些書信之類,這等渾身罪孽,渾身上下每一根毛孔都在往外冒黑煙血氣的家夥,早就被他一巴掌劈死了。
愛玩玩吧,就當臨死之前,多給他一碗斷頭酒了。
隻要不禍害開拓團裏的普通人,那些纨绔子,還有他身邊早就被他嚯嚯一空的侍女丫鬟,他愛怎麽玩就怎麽玩吧!
盧仚饒有興緻的看着趙丁,想看看,這所謂的開拓過程。
趙丁和幾個鐵門關精心挑選的能幹老吏湊在一起,小心翼翼的走到了深淵旁,挑選了一塊水土豐美之地——這裏,有一條寬達百丈的河流,浩浩蕩蕩的奔湧着流向了深淵,但是河水剛剛流出三河原的土地,就被深淵中的無形之風一吹,驟然煙消雲散,隻留下一縷縷淡淡的光霞萦繞在深淵上方。
趙丁幾人比劃了一陣,在河邊選了一塊厚土,挖了一個小坑,然後丢出了一顆拳頭大小的豆種。
金燦燦的豆種上密布着暗銀色的紋路,瑰麗華美,神異非凡。濃厚的道韻一波波的從這豆種上蕩漾開來,甚至引得四周虛空都在一波一波的抽搐,好似心跳一樣震蕩。
豆種?
深淵?
盧仚腦海中,莫名湧出了極其熟悉,卻又莫名荒誕的感覺。
這顆豆種剛剛碰觸到肥厚的土壤,一旁的河道就發出湍急的波濤洶湧聲,河面上掀起了大浪,卷起了暗流漩渦,河水驟然斷流,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憑空抽得幹幹淨淨。
豆種的種皮炸開,幾片嫩芽急速生長開來,伴随着尖銳的破空聲,嫩芽抽條,宛如高手揮出的軟鞭,彈指間就長出了數百丈長,猶如一條條金綠色的小蛇在空中急速的搖晃揮動。
‘噗嗤、噗嗤、噗嗤’,一根根細嫩的枝條快速生長,同時根莖也在急速的向地下深處鑽去。随着根莖順着河道向遠處延伸,随着根莖逐漸的生長粗壯,大段大段的河面急速幹涸,眨眼間,視野中,百裏長短的河面已經幹得和荒漠一般。
無數條細細的金綠色枝條蠕動着,朝着萬裏之外一團通體包裹着淡淡黃、青之氣的光團延伸了過去。
盧仚注意到,這無數枝條中,就以九根格外粗壯的枝條爲主,這九根主幹枝條在急速的變粗,變長,而其他細嫩的枝條,則是伴随着‘簌簌’聲,好似有一極巧手的仙女在織布一樣,經緯交錯的,順着九根主幹織成了一條起初隻有數丈寬,随之不斷變寬、變厚,逐漸擴張到數裏寬的通衢大道。
這枝條編成的大道上,暗銀色的符紋密布,蕩起濃厚的天威道韻,下方深淵中一波波無形的風吹拂而起,激蕩在大道上,都被這暗銀色符紋蕩起的天威化解無形。
眼看着這條大道以極快的速度,朝着萬裏之外的一團光團延伸了過去。
盧仚定睛望去,隻覺得一路上虛空扭曲,激蕩回旋,光影錯亂中,他如今的狀态,實在是看不清這深淵之上有什麽,更看不清那一團光團中有什麽。
直看得眼珠生疼,盧仚無奈搖頭,收回了目光。
他轉過身,朝着周老刀招了招手,正要說話,天地之間,一柄長達百丈的黑漆漆刀型寒氣沖天而起,伴随着震耳欲聾的一聲刀鳴,那黑色刀芒向下猛揮,驟然化爲數裏長短,一刀落下,将一架裝滿了男女青壯的巨型車駕劈成了兩片。
那車駕被刀芒襲擊的時候,車駕栅欄上,無數緻密的符文亮起。
這些符文放出刺眼的神光,從橫交錯之間,凝成了十八重每一重都厚達丈許的防護光幢。密密疊疊的光幢中,白金色的辛金之氣凝成了一枚枚巴掌大小的龍鱗甲片,無數甲片拼湊在一起,就好像給整個車駕披上了數十重厚重的甲胄!
這等防禦力,盧仚放出一絲神魂之力稍稍碰觸,就算上千入道真修齊力劈砍,耗費數月時間,也别想撼動這光幢分毫!
這光幢的防護力量,已經超越了‘天兵’這個階層不知道多少。
天士?
還是天尉?
乃至更高的層次?
盧仚沒有詳細的對比模闆,自然是分辨不出,但是這突兀襲來的一刀,是輕輕巧巧,猶如利刀劈豆腐幹一樣,将這一架巨型車駕一刀劈開,連帶着六層車駕中滿載的數萬男女都一刀劈成了粉碎!
這一刀來得太快,盧仚距離這一架被劈碎的巨型車駕太遠,在這一方天地的大道法則壓制下,盧仚的神通、妙法九成九都發揮不出來,他隻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刀肆虐,卻沒能救下車駕中那些服下行軍丸,連閃避、哭喊的能力都失去的倒黴蛋。
黑漆漆的刀芒一卷,數萬青壯男女,其中包括了上百入道真修的血肉精魂被那刀芒一卷而空。黑色的刀芒驟然蒙上了一層血色,刀芒震蕩中,隐隐有陰魂凄厲的哭喊聲傳來。
四面八方,一衆周氏族人,鐵針帶來的鐵門關甲士,還有那些路上城池争先恐後追随尾骥的私軍甲士們,齊齊被那刀芒中的陰魂慘嗥聲震懾,好些人雙耳劇痛,眼前金星亂閃,嘶吼着軟倒在地,半天爬不起來。
那刀芒落地,随後再起。
膨脹到七八裏長短,黑漆漆、暗沉沉、邊緣包裹着一絲血色的刀芒炸開,化爲一千零八十柄寒光刺目的刀虹,呼嘯着向四周散落開來,‘锵锵’聲中,狠狠紮在地上,化爲直徑百數十裏的一個大圈,将整個開拓團車隊包裹在了裏面。
這些刀芒落地,一絲絲權柄之力湧動,四面八方,虛空之中,一縷縷肉眼可見的黑氣升騰,化爲一張鋒芒畢露的大網,籠罩了天空,隔絕了天地。
“契!成!”一個冷酷的聲音幽幽響起:“今日,非我,則是爾等,隻有一方,可生離此地!”
一道刀芒沖天,帶着一滴血珠,投入了隔絕天地的羅網中。
盧仚感受到,冥冥中,這一方天地宛如金湯城池、堅固厚重、若無權柄絲毫無法調動的天地大道,微微的震蕩了一下。有人以某種‘特許’,挑動了一下天地大道,締結了一個極其狠戾的生死契約。
那人算是一方。
自己這邊過千萬人的性命算是一方。
兩方陣營在這一片小小的羅網中賭鬥,唯有一方死絕了,剩下一方才能離開這一片天地。
隻是,這人立下契約的‘特許’,其權柄超過了盧仚樓蘭副鎮印玺擁有的權力……但是太瞐帝斧,對此‘特許’流露出了一絲‘不屑一顧’的譏诮。
嗯,隻要太瞐帝斧輕輕一揮,這所謂的特許權柄,這狠戾的,必須一方死絕的契約,就會蕩然無存……這個契約,狠狠的困住了對方,卻拿盧仚沒有半點兒辦法。
說得惡心一點,盧仚現在就可以直接穿過這一個羅網,直接離開這一方被風景的小小天地。
而立下契約的時候,盧仚身處契約中,他也是契約的一部分。
所以,一個很尴尬的悖倫就出現了——一個屬于契約一部分的生靈,離開了契約籠罩的範圍,所以,盧仚不死,這個契約就永生永世無法完成。剛剛立下契約的那個倒黴蛋,就會被自己立下的這個契約硬生生的封印在這羅網中……
若無外力搭救,他是不可能離開這方圓百十裏的小小範圍的!
盧仚幹笑了幾聲,他跳上了一架大車,朝着剛剛刀芒升起的方向望了過去——盧仚心中,頗有幾分警戒之心,一路行來,他心中居然沒有絲毫的警兆,半點兒心血來潮的異兆都沒有。
可見,這尾随而來的家夥,要麽身懷異寶,隔絕了盧仚的感應……要麽就是,他修行了某種特殊的法門,将自身掩飾得極好。
不管是何等情況,都證明,這貨是‘職業’的。
絲絲黑氣,縷縷寒芒,在開拓團龐大的車隊對面,凝成了一條七尺高下,瘦削高挑的人影。
遍體黑衣,衣衫好似某種奇異的鱗甲皮質,緊緊的貼在皮膚上,勾勒出了身軀上最細微的紋路,甚至連皮膚下那一絲絲鋼筋一般隆起的肌肉紋路,都凸顯得清清楚楚。
蒼白如死人的面頰,線條冷硬,瘦削枯幹,好似一柄打磨得極其鋒利的雕刀,三角眼透着一絲讓人不安的死意。
這人直勾勾的盯着面前龐大的開拓團隊伍,突然‘咯咯’笑了一聲:“爾等死到臨頭了,開始哭吧,喊吧,嗯,哭喊的聲音大一些,慘一些……一頓上好的宴席,調料總是要加得豐厚些,不然豈不是沒滋沒味的?”
盧仚聽了這人的一番話,對他的‘職業’評價,頓時下調了幾個檔次。
都到了這等情狀了,不下手殺人,還忙着說這些沒用的風騷話,可見也不是多麽‘專業’的人物……
搖搖頭,盧仚冷然道:“敢問……”
盧仚話剛出口,這黑衣人就豎起左手食指,放在嘴唇前,輕輕的‘噓’了一聲:“不要問,問也沒有用……總之,你們今日是死定了。”
古怪的抿嘴一笑,黑衣人輕輕颔首:“不過,你們可以知道我的名字,我是刀七七七!”
手指輕挑,身邊一抹刀芒炸開,一柄長不過兩尺,形如彎月,薄如蟬翼,通體閃爍着森森黑光的奇形短刀就出現在刀七七七身邊,好似一隻躁動不安的惡犬,圍着他急速的盤旋飛舞,卻沒有發出半點兒破空聲。
盧仚眉頭一挑。
禦刀騰空,有這麽點意思了。而且這彎刀跳動飛旋之時,盧仚能感應到四周天地道韻的一絲絲震蕩,能感受到天地靈機不斷的湧入這一柄彎刀。
相比之下,之前盧仚煉制的那些天兵之兵,隻是‘凡器’,雖然鋒利、堅韌,但是隻能讓周老刀他們緊握在手中揮舞砍人,并無這等騰空盤旋、淩空飛斬的‘神通’。
刀七七七有點瘋癫的,腦袋左右晃了晃,伸出發白的舌頭,舔了舔白慘慘的嘴唇,咧嘴笑道:“那麽,現在你們可以挑選一下,誰先死?”
晃晃腦袋,他好似突然想起了什麽極其緊要的問題,忙不疊的補充道:“對了,我殺人,喜歡從青壯殺其,女人,尤其是孩童,放在最後面。”
“先殺青壯,讓伱們的屍體和血,吓得那些女人、孩童失魂落魄,就好像一塊肥美的肉排,浸透了醇香的調料、漿汁,最後将她們一點點的殺死……那等滋味……”
刀七七七的身體微微的顫抖、痙攣着,整個人就因爲這麽幾句風騷話,居然陷入了某種無法遏制的高潮狀态。
盧仚看得是歎爲觀止。
這等混賬東西,是何人派出來的?
又是何等混賬,能蓄養這等混蛋?
刀七七七身體哆嗦着,極其自我陶醉的高潮了許久,慘白的面皮上多了一絲異樣的潮紅後,這才微笑看着開拓團上上下下一衆人等。
對方有過千萬人之衆,而他這邊,隻有他孤身一人,偏偏在氣勢上,他孤身一人,就将整個開拓團碾壓了過去——他笑呵呵的看着整個開拓團上下,輕聲笑道:“你們是不懂的,你們這些蝼蟻,這些平民,這些凡人,你們懂什麽?你們,無知,愚昧,所以,你們什麽都不懂!”
“隻有你們的死,你們的血,你們的肉,你們臨死前的恐懼,你們的哭喊,你們的哀嚎……看着你們家破人亡,看着你們痛失所愛,看着你們人倫崩碎,看着你們滅絕天良……我才能感到一絲快意,一絲鮮活,我才能覺得……我還是一個活人!”
“你們何等有幸,可以用你們的死,來換,我的活?”
彎刀靈巧的在刀七七七身邊旋轉着,舞動着,他伸出右手食指,沖着開拓團殿後的一隊甲士指了指,慢悠悠的笑道:“來吧,來吧,你們先來……先來一百人?或者一千人?我不在乎的……反正,你們傷不了我分毫,而我,可以慢慢的宰割爾等!”
“你們這些女人,孩童,都看好了!”
“認真看好了,看看這些人,是怎麽被我屠宰的……你們一定要看個清楚,看得明白,真真切切的看得細緻入微,這樣才能讓恐懼沁潤你們的肌體,浸潤你們的神魂……”
“嘻!”
“若是你們哭喊得動聽,慘叫得愉悅……說不定,我還會格外開恩,在你們臨死之前,挑選幾個幸運兒,好生的寵愛一番呢?”
刀七七七的面皮上,不正常的紅暈逐漸濃郁,他輕聲笑道:“想想看,我也有好些年,沒有碰女人了……實在是,提不起那個精神來。今天難得有這麽多的美味佳肴,若是你們能夠讓我心情愉悅、振奮一些,或許,我會有那個興緻,好生樂呵樂呵?”
兩名周氏族人挺身而出,他們眉心豎目張開,森森白芒閃爍,目光鎖定了刀七七七。
他們都是盧仚在洛邑城,用樓蘭副鎮印玺啓靈成功,這一路上,盧仚每天都搬運天地靈機,讓他們修行《不壞金剛經》。得了妙法,又有足夠的天地靈機供消耗,兩名周氏族人短短時日裏的進益,居然比得過周老刀過往多年的積累。
如今隊伍中,那一百名啓靈成功的幸運兒,單純論修爲,甚至比在荒原上撿到盧仚時的周老刀更強了一籌!
是以,兩名周氏族人信心滿滿的沖出而出,嘶聲呵斥。
之前刀七七七一刀斬落,極度淩厲的一刀斬碎了一架巨型車駕,這一刀的威能,所有人都看在眼裏。而那刀芒騰空,化爲羅網,将整個開拓團包裹在内,這也擺明了‘關門打狗’、‘決一生死’的架勢。
這兩名周氏族人,一個是修爲飙升,信心滿滿。
一個則是——荒原上求生存的人,從來不缺少拼命的勇氣和覺悟。
刀七七七表現得再厲害,既然他都放話要屠戮整個開拓團,那麽周氏族人哪怕明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也敢放手和他拼命!
兩人持刀,飛撲而出,跳躍之間,一步就是七八丈遠,身形如風,帶起了一道狂飙。
兩柄長刀随身,兩條寒芒撕裂空氣,直劈刀七七七脖頸和胸腹要害。
刀七七七譏诮的看着兩人,身邊彎刀微微一旋,大片寒芒灑出,他嘶聲笑道:“你們啊,無知啊,無知啊……你們根本就不知道……”
‘嗤嗤’兩聲,兩名周氏青年手中長刀被刀芒微微一碰,當即折斷。
寒芒森森,直刺他們周身不緻命之處。
刀七七七的用心歹毒,他準備當着衆人的面,一刀一刀的将兩個周氏青年淩遲碎剮,用他們的慘嗥聲和淋淋鮮血,當做第一道調味品,一點點的浸透所有人的神魂!
殺戮,鮮血,屍骸,以及那深入骨髓和神魂的恐懼!
刀七七七已經沉浸在異樣的情緒中——一如他所言,唯有用這種扭曲而瘋狂的方式,他才能感覺到,自己是一尊活生生的人,自己才真正的活着!
刀芒透體,兩名周氏青年雙手驟然一輕,他們面露驚色,眉心豎目猛地睜開,大片白光奔湧,天地靈機湧動,化爲一片片巴掌大小的刀芒,撕裂空氣朝着刀七七七劈了過去。
刀七七七‘咯咯’笑着,他身邊彎刀旋轉,一抹抹刀芒騰空,和兩名周氏青年鼓蕩的刀芒對撞在一起,不斷發出‘叮當’脆響。
“唉喲,啓靈成功了嘛,了不起嘛……哈哈哈,在爾等凡人蝼蟻當中,這叫做什麽?”
“嗯,高手?還是天命?還是什麽其他的高深莫測的說法?”
“哈哈哈,你們不過是一時僥幸,脫了後天枷鎖,僥幸喚醒了本該就有的血脈之力的幸運兒而已……隻是,這點僥幸……這微不足道的僥幸啊!”
“你們本來是深藏在泥濘中的蝼蟻,偶然翻出了泥層,自以爲看到了整個天地,卻不知道,你們所謂的天和地,不過是一口深井!”
“你們,深藏在深井之中,你們……”
刀七七七不急着斬殺兩個周氏青年,他隻是揮灑彎刀,寒芒淩空,不斷的劈碎兩個周氏青年凝聚的白色刀芒。他大聲的嘶吼着:“你們所謂的見識,可憐得讓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說!”
“你們以爲,你們得了造化,你們超脫常人,你們已經跨入非凡?”
“可是啊,你們怎麽知道,你們依舊隻是可憐蟲,依舊隻是最底層的……蝼蟻!”
刀七七七的面皮漲得通紅,他嘶聲道:“隻有死,才是你們最終的出路啊……如斯漫長的壽命啊,天人啊,天人啊,多麽尊貴非凡的天人啊……一旦出生,一個大劫會的漫長壽命啊……你們甚至連‘大劫會’是何等蘊意都不知曉,你們也根本不明白,如此漫長的壽命,等待着你們的是什麽!”
“可憐啊,可憐!”
“如此漫長的壽命,等待你們的隻是折磨……所以,早死……早超生哪!”
刀七七七‘咔咔咔’的怪笑着,寒芒卷動,劈碎了周氏青年凝聚的刀芒,一縷縷極細的寒芒,極其小心謹慎的,從兩個青年的身上劃過。
撕開了他們的甲胄,撕碎了他們貼身的衣物,在他們身上撕開了一條條細小的傷口。
一點點血水飛濺,兩名周氏青年隻覺得寒芒鋪面,周身劇痛襲來,他們下意識的,一步一步的向着身後倒退。面前無數寒芒淩空飛旋,化爲一個直徑越來越大的漩渦,将他們裹在了核心位置,更朝着他們身後飛馳而出的一隊周家的私軍甲士籠罩了下去。
“慢慢來,不着急!”刀七七七聲嘶力竭的尖叫着:“你們一個一個慢慢來,不着急……時間多得是,多得是……我們慢慢享用,慢慢的一點點的享用!”
“嘎嘎,嘎嘎……難得一次可以殺這麽多,一次可以殺這麽多!”
“嘿嘿,什麽狗屁天規,什麽狗屁戒律!”
“不過,這一次是大人讓我來殺人……我可是奉命殺人!難得有這樣的機會,一次殺這麽多,一次享用這麽多,你們不要急,千萬不要急,一點點的……”
‘噗嗤’一聲,正歇斯底裏沉浸在某種異樣的狀态,甚至都忽略了身邊風吹草動的刀七七七突然悶哼一聲,他駭然低頭,就看到一支白骨慘慘的爪子穿透了他身上的緊身皮衣,從他身後一爪子穿透了他的小腹。
白慘慘的骨爪黏滿了鮮血,很是靈巧的‘咔嚓、咔嚓’抓撓了幾下。
“這!”刀七七七不可置信的低頭,死死的盯着這穿透了自己小腹要害的白骨爪子。他喃喃道:“這是……疼痛?”
盧仚也呆住了。
這刀七七七……呃,就這麽‘不專業’麽?
你是來殺人的欸!
你一個人,挑釁上千萬人的開拓團欸!
你腦子裏裝的都是什麽?怎麽就讓你覺得,可以肆無忌憚的爲所欲爲?居然對自身的一點兒防範都沒有?
盧仚放出白骨神魔偷襲,原本隻是想要掂量掂量這刀七七七的成色。
盧仚也沒想到,這白骨神魔居然真的一擊得手!
刀七七七喃喃道:“痛!很痛!”
他露出了極其怪異,極其扭曲的笑容:“好些年了,還是第一次,有外人讓我品嘗到痛苦!”
“這讓我覺得,我原來,還真的活着啊!”
“嘻,嘻嘻!”
“所以,我要感謝你們啊!”
刀七七七傷口附近的皮肉急速的蠕動着,他的傷口極快的愈合,傷口肌肉向内蠕動,白骨神魔穿透他的傷口的爪子發出‘嘎嘎’聲響,白慘慘的骨骼上急速出現了無數細細的裂痕。
‘噗嗤’聲不絕于耳。
一尊又一尊白骨神魔出現在刀七七七的身邊,一支支白骨爪子急速的穿透他的身體,帶起了無數血漿。刀七七七的身體急速的顫抖着,血肉橫飛中,他癫狂的笑聲越發的響亮,他渾身的血肉劇烈的痙攣着,一支支穿透他身軀的白骨爪子,全都被他的肌肉死死禁锢,鑲嵌在他身軀内再也無法拔出。
“再來,再來!”刀七七七放棄了對兩名周氏青年的追殺,他循着盧仚的目光,朝着盧仚這邊望了過來:“一個佛修?有趣,這些白骨,是你放出來的吧?”
“這八大原,窮鄉僻壤的地方,可找不出什麽太高明的修煉法門。”
“能有這等邪門異術的,也隻有你們這些失了根本,滿天流竄,宛如野狗一般掙紮求存的佛修,才有這等可能了。”
“你,很好!”刀七七七很認真的對盧仚笑道:“我會把你留在比較後面的位置,一點點的撕碎了你。想必,你的味道會很好!”
盧仚眯着眼,沒吭聲。
環繞在刀七七七身邊的三十六尊白骨神魔,已經齊聲開始念誦經咒,身上有白色的佛炎升騰,将刀七七七裹在了熾烈的白骨佛炎中盡情煅燒。
刀七七七發出了痛苦而酣暢淋漓的慘嗥聲,進而張開嘴,近乎瘋魔一樣仰天狂笑起來。
“痛啊!”
“痛得,真好啊!”
嘶吼聲中,刀七七七強行拖拽着幾尊手臂鑲嵌在他體内的白骨神魔,大踏步的沖着開拓團龐大的隊伍沖了過來。
“來啊,來啊,來啊……殺啊,殺啊,殺啊!”
“殺了我,或者,我殺了你們!”
“嘻,嘻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