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濤濤,司主怒嚎。
漫天血光,神魔躁動。
老僧紅塵端坐血海之上,笑吟吟,慈祥慈和,宛如進入暮年,已經看淡了一切生死榮辱的老奶奶,心平氣和的向盧仚講授他這些年來,在沉睡中參悟出來的最根本的佛法。
“沒有至高之說。”
“沒有高深之言。”
“隻是佛法根本。”
老僧紅塵身後一重重明光亮起,一方方淨土佛國中,無數稀奇古怪的神魔盤坐在菩提樹下、金蓮花上,或者橫卧在曼陀羅花海中,面帶微笑,靜靜的聆聽他的講述。
這些神魔嘴唇不動,心卻在動。
他們在心中默默的吟誦‘紅塵’之名,淳樸、原始的念力凝成了一片浩浩蕩蕩的金光,漸漸地溢出佛國,照亮了整個血海。
“用最簡單的兩儀天的土著方言來說吧……老衲在入道之前,是個最普通尋常的‘人’。”
老僧紅塵微笑,他右手食指在自己額頭輕輕一劃,他眉心的那一條極細的豎線就左右分開,露出了一枚黑白分明、光澤瑩潤、充滿無窮生機無限造化的眼眸。
“當然,老衲出身在你們所謂的‘上界’。是以,老衲這個‘人’,自然和你們也有一些不同。比如說,這一枚天生的眼眸,就自然蘊藏一門天賦大道,擁有極大威能。”
“不過,就算有這麽一枚眼眸,吾等‘上界’‘凡人’,若是不經修煉,不努力攀升,成年後,實力也大抵就和普通二三劫的佛陀相當,而壽命,最長不過一個大劫會。”
老僧紅塵絮絮叨叨的述說着。
比如說,他出身的這個‘凡人’族群的特性,天生的奇異神通和能力,一個大劫會的壽命是多長等等。
大劫會,盧仚在第十八重鎮魔獄的時候,聽得一被鎮壓的惡徒說過,他被追殺了九個大劫會的時間……盧仚以爲,這大概就是兩儀天‘一年兩年’差不多的概念。但是老僧紅塵解釋之後,盧仚才知道,自己的見識,有多淺薄!
從兩儀天開辟至今,曆經了數十兆萬億年的歲月,放在‘上界’,還不到一個大劫會。
“老衲這一族,有點奇異。兩儀天的凡人若是死了,還有輪回之說,若是沒有被人打得魂飛魄散,還有重新投胎再來的機會。而老衲這一族的族人,若是自然冥歸、自然死亡,那麽,就徹底寂滅、徹底虛無,再無任何殘渣留下。”
“老衲是不甘心的。”
擡起頭來,老僧紅塵很出神的自言自語:“自老衲那一日,在自家屋前,正在逗弄‘烏睨君’……哦,烏睨君,是老衲的一條寵物,其模樣,和兩儀天的‘大黃狗’,倒是有點相仿。”
“老衲是時年幼,正在逗弄烏睨君戲耍,正在喂祂一根肉骨頭的時候,高空有強光掠過,三尊‘天’聯袂行經高天,其通體神光奕奕,甚至壓過了天空的日月星辰。”
“擡頭,見‘天’。”
“低頭,是烏睨君啃光了老衲丢下去的肉骨頭,正在那裏嗅它自己剛剛尿出來的一泡尿!”
“老衲突然醒悟,老衲不甘心就這麽庸庸碌碌一輩子……區區一個大劫會的壽命?老衲怎甘心呢?老衲偷了家裏的錢物,四處托人打探諸般消息,收集各種神聖志怪的書本,終于弄明白了我那一方世界境界和壽命的關系。”
“老衲那時候就琢磨着,永恒不朽、永劫不壞,那時候是不敢奢望的。”
“但是,活一千個大劫會……這是合情合理的吧?”
老僧紅塵笑得很燦爛:“老衲那時候就定下了一個小小的人生目标,其他的且不提,先活他個一千大劫會……爲了這個目标,老衲可以做任何事情!”
“所以,老衲的第一個尊号‘颠倒天’的由來,其根本就是……老衲不想做人了!”
“老衲不想做人了,所以,老衲爲了活上一千個大劫會,可以不惜一切手段,付出一切代價……這代價,可以是自己,也可以是别人。所以,老衲做了很多錯事,犯了很多過錯。那時候,老衲一心癡迷,不覺己錯,隻是勇猛精進……隻是……勇猛精進!”
“颠倒天,颠倒天,颠覆天地,颠覆人倫,颠覆規則,颠覆法紀……老衲做了無數惡事、兇事、歹毒的事……終于,老衲突然有一日發現,區區一千個大劫會的壽命,真的算不得什麽!”
“于是乎,老衲就有了第二個尊号……帝尊天。”
“颠倒天,是老衲不想做人了。”
“帝尊天,是老衲不把人當人!”
老僧紅塵的語氣變得很飄忽,很莫名……他低聲嘟囔道:“不把人當人,一切都隻是工具,一切都隻是資糧,所以,你看老衲這一方方淨土佛國,那裏面的神魔何等‘快樂’?”
“呵呵,這就是最大的恐怖,最大的悲哀……他們其實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快樂,根本不明白自己是否悲哀。他們的喜怒哀樂,一切的一切,都是老衲灌輸給他們的。老衲讓他們哭,他們哭;老衲讓他們笑,他們笑;老衲讓他們繁衍子孫後代,他們就猶如牲畜一樣瘋狂的交媾産子,一代一代的填充老衲的佛國,爲老衲源源不斷的提供強大、精銳的征伐大軍!”
盧仚隻覺後心一陣陣發冷,發涼。
他敢确定,這位真正、的确就是兩儀天的佛祖……因爲,兩儀天的諸般佛門神通、佛門秘法,和他所說的不說是完全的一模一樣,但的确是一脈相承!
那些佛主、佛陀開辟的佛國中,那些信衆弟子,他們看似無憂無慮的生活在佛國中,整日裏誦經膜拜,爲自家的佛主、佛陀提供源源不盡的信仰念力,成爲自家佛主、佛陀不斷突破境界所需的資糧、大丹。
沒有一個佛主、佛陀會在意,他們是否快樂。
似乎,他們應該是快樂的吧?
沒有憂慮,沒有恐懼,沒有悲傷,沒有嫉妒。
沒有燥熱,沒有寒冷,沒有饑餓,沒有傷病。
整日裏隻要開開心心的念經拜佛,隻要自家膜拜的佛主、佛陀不隕落,隻要這一方佛國不被大能敵人攻破、隕滅,他們就可以恒古的這樣生存下去。
這樣的生活……快樂麽?
行屍走肉,傀儡爾!
老僧紅塵微笑看着盧仚:“帝尊天,是不把人當人。現在的兩儀天,佛門弟子想要修爲精進,還是走的這條路子吧?掠奪、積攢香火信衆,将他們‘庇護’在自己佛國中,剔除他們的一切雜思、雜念……隻要他們本本分分、太太平平的提供香火念力就好!”
“不把人當人啊!老衲,就是爲了這事情,被樓蘭城蕩魔司鎮魔獄給鎮壓了。”
老僧輕輕歎息着,手指無意識的在面前亂畫,留下了一條一條清晰的空間裂痕。
“老衲那時,剛剛離開兩儀天沒多久。”
“兩儀天,是老衲留下佛法種子的最後一個世界……爲什麽會留下佛法種子,而不是将整個天界的所有生靈,全都渡化爲佛國神魔呢?”
老僧紅塵輕聲的自言自語:“或許是那時候,我其實,已經不想再做‘帝尊天’了吧?”
“嗯,總之,離開兩儀天後沒多久,老衲突然倦鳥思林,就辛苦跋涉,返回了自家出身的天界……偏偏,在回家路上,偶有所悟,面臨突破的大關口。”
“這個關礙一旦突破,就不是區區一千大劫會壽命的事情。”
“但是老衲那時候要走的路子……唔,總之,老衲需要一些‘精華’的神魔填充神魔。所以,老衲就動了樓蘭城……然後,被樓蘭城全力追捕。”
“按理,以老衲那時候的修爲,就算是樓蘭城主親自出手,也是拿老衲沒有絲毫辦法的。何況是,區區一蕩魔司和他的一衆下屬呢?”
“但是老衲真正是距離‘解脫’之境,不遠了。就是隔着一層紗的事情。所以,老衲是半被動、半主動的,被鎮壓在了鎮魔獄中。”
“好長、好沉、好香甜的一場大夢啊。”
“老衲終于在夢中悟道,明悟了真正的佛法精義……或許不是真正的佛法精義,但是也已經是老衲如今所能碰觸的極緻,是老衲所能明悟的極限。”
“所以,帝尊天……不複存在。”
“紅塵,紅塵,紅塵……紅塵就是人心,紅塵就是人生……佛法……佛……佛其實不需要法,不需要道,不需要神通,不需要鬥戰之技。佛,隻是感悟,隻是智慧,隻是經驗,隻是你從出生到死亡,沿途走過、見過、聽過、品嘗過的所有酸甜苦辣,釀造出的一瓯老酒。”
“什麽道行,什麽法力,什麽神通,什麽秘術……當佛門弟子在追求這些旁枝末節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掌握的道行越來越深,擁有的法力越來越強,神通秘法越來越不可思議的時候……你已然,距離‘佛’相差了十萬八千裏。”
輕歎了一聲,老僧紅塵譏诮道:“就好像兩儀天的‘道門’,他們的路,也走錯了……呵呵,道是什麽,道是自然……你見過瘋狂刮地皮,猶如餓死鬼一樣搜羅奇珍大藥以填補自身‘道缺’的‘自然’麽?”
老僧紅塵悠然道:“老衲已經明悟了自己過去的錯……就是不知道,那位‘道友’,呵呵,他是否明白了過來?”
“不過,那都和老衲無關了。”
“法海,老衲這就将這門‘解脫法’傳給你……解脫,解脫……解脫不是死亡,而是一種大逍遙,大快樂,大透徹,大輕松。”
“無憂,無慮,無驚,無怖,明悟一切,方爲‘解脫!’”
身邊認識的小夥伴基本上都羊了。
今天被邀請去參加活動,有點累。
今天就這麽點了。
嗯,大家注意保重身體,在外上班的小夥伴,一定要帶好口罩,随身攜帶酒精噴劑,能不羊,不要羊;能晚點羊,晚點羊!
總之,平安是福,無病無災方爲快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