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仚不知道瓊華山、流霞江有多大,也不知道這山、這江,意味着什麽。
神鹫和尚則是掏出了一座十八層玲珑四面塔,塔身修長勻稱,色澤白皙潤澤,宛如象牙雕刻而成。高有三尺六寸的寶塔懸浮在神鹫和尚掌心,四面八方無量仙靈之氣就宛如發瘋一樣,瘋狂的朝着寶塔彙聚了過去。
大殿開始震蕩,大覺寺周邊方圓萬裏内風起雲湧,無量仙靈之氣不斷朝着大覺寺正殿彙聚而來。
寶塔散發出的吸力越來越強,每一次呼吸間,湧入寶塔的仙靈之氣總量都是十倍的增長。
随着仙靈之氣湧入的速度越來越快,整個正殿爆發出奪目的光芒。
每一根柱子,每一根屋梁,每一塊磚瓦,乃至大殿中供奉的鎮獄玄光佛的法相等等,全都放出了沉甸甸凝實厚重的烏金色佛光。
饒是如此,大殿依舊搖晃着,震蕩着。
這座寶塔的威能絕強,大覺寺的這座正殿也算是一件不錯的佛寶,依舊無法徹底抹平這座寶塔洩露的威勢——要知道,神鹫和尚隻是将這寶塔取出,尚未主動催動它的威能!
元覺和尚雙目微微睜開,眸子裏暗金色幽光一閃而過。
盧仚頓時心知肚明,這座十八層玲珑四面塔,一定是一座好東西!
“你舍得?”元覺和尚面色沉肅的望着神鹫和尚。
“本就是爲他而設。”神鹫和尚微笑看着元覺和尚:“我這弟子,當年他還在下界苦修之時,我就一定欽定他是我這一脈真傳。是以,提前千年,集中大秘金輪寺一切資源,爲他量體鑄造這座‘金輪龍象伏藏密塔’。”
“凝香火念力,彙天地靈氣,十八層密塔,一層一重天,可淬煉金身,勇猛精進。”神鹫和尚眯着眼,直勾勾的盯着元覺和尚:“更有脫胎換骨,造化神效……就算是凡人之軀入内,都能在旬日之間,将其鑄造成金剛法體!”
盧仚眉頭猛地一挑。
這一次,接引寶船帶上來太多人。
盧貅、盧旵、青柚三女、神醉和尚、接引頭陀等等……包括盧仚的心腹黨羽阿虎、魚癫虎等人……還有那近千盧氏族人……
包括了極聖天的,那些虔誠到癫狂狀态的佛門修士。
以及元靈天曾經的大黑天内諸多極堅定的佛門弟子。
除開這些人,還有很多很多,爲了一統元靈天修煉界,被盧仚當做不穩定因素,強迫着他們一起乘坐接引寶船飛升的各宗各派的骨幹、核心等等。
一條接引寶船,搭順風船的修士數以百萬計!
極其坦誠的說,大覺寺不是開慈善堂的。
各個品階的功德池,那也是大覺寺一點一點積攢下來的資源,這些資源,是爲那些在下界兢兢業業修煉佛門功法,依靠自身真正實力破空飛升,正兒八經拜入大覺寺門下的佛門真傳準備的。
搭順風船上來的……他們也能算是佛門真修?
是以,在盧仚在功德池中躺卧的這十二年中,真正能夠得到大覺寺投入資源,進入功德池凝聚真仙位格的,也就盧仚身邊最緊要的一小撮人,以及神醉和尚、接引頭陀這些自身修爲已經達到了天人境的,真正的佛門弟子!
其他人等,包括盧仚刻意提攜的近千名盧氏族人,他們修爲地位,對佛法是一竅不通,你把他們丢進功德池了,除了灌一肚皮功德池水,灌得翻白眼之外,他們能有什麽成就?
但是在盧仚的計劃中,他想要在上界立足,孤家寡人可不行!
近千個盧氏族人,那是個個都要成就真仙的!
更不要說,他的小金剛須彌山中,還有無數的護法道兵大和尚呢……這些道兵大和尚追随了盧仚這麽多年,盧仚也要給他們某一個前程不是?
這座金輪龍象伏藏密塔,對雪崖僧來說,或許就是一件輔助他修煉,增強他功侯底蘊的佛門至寶。但是對家大業大、追随者衆多的盧仚來說,這就是解決他迫在眉睫的大問題的最佳途徑。
想想看,将小金剛須彌山内的道兵大和尚,全都丢進這密塔中滾一圈,先不說真仙位格的問題,先給他們凝聚了真正的金剛法體……豈不是妙哉!
盧仚的眸子裏,一縷縷暗金色的火光閃爍,直勾勾的盯着那座寶塔。
神鹫和尚看了一眼盧仚,就笑了。
元覺和尚則是慢悠悠的說道:“區區一座小塔……不夠!”
神鹫和尚皺起了眉頭:“我觀法海師侄,似乎頗爲中意這座密塔!”
雪崖僧就擡起頭來,朝着盧仚輕輕的哼了一聲——雖然是佛門大和尚,但是雪崖僧走的是體修之道,精血旺盛,戰力超群,是以性格剛強、暴烈,從來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主兒!
元覺和尚笑了笑,搖了搖頭:“這和法海有什麽關系?瓊華山、流霞江的佛道地契,在師兄我手上……是以,我以爲你的賭注不夠,伱的賭注,就是不夠!”
神鹫和尚的眼皮耷拉了下來。
沉默一會兒,神鹫和尚輕聲道:“師兄謀取瓊華山、流霞江,難道不是爲法海師侄準備的道場?”
元覺和尚一臉詫異的看着神鹫和尚:“師弟說得什麽混賬話?師兄我如何安置弟子,這是我大覺寺的事情……或許,師兄我其實,是想要将法海安排去大歡喜院隔壁的純陽嶺坐鎮呢?”
元覺和尚的話,越來越不正經了:“大歡喜院從來不讓人留宿的,純陽嶺上,有我大覺寺一處下院,單單一件好處,就是地皮夠大,那裏修建了禅林精舍八千座,可容納十餘萬僧衆……單單做客棧收房錢,每年都賺得盆滿缽滿!”
神鹫和尚的臉一陣陣的發白,越發白得好似萬年玄冰一樣,每個毛孔都在往外噴冷氣。
盧仚則是又驚又佩的看着元覺和尚。
感情,大覺寺還做這種買賣?
那大歡喜院,一聽就知道是什麽來頭,佛門也有歡喜一脈,沒什麽稀奇的。但是大歡喜院居然不容人住宿,大覺寺就在隔壁山頭修建了八千座禅林精舍……這,這是何等風騷的操作!
盧仚心中有點淩亂。
他要好好的撸一撸這其中的亂七八糟的幹系。
神鹫和尚幹笑了起來:“師兄莫要說笑,法海師侄是你的佛脈真傳,這消息已經傳遍了大半個佛門。你将自家的佛脈真傳派去做客棧掌櫃,簡直是暴殄天物,豈有此理!”
他很笃定的說道:“瓊華山、流霞江,就是你爲他準備的道場!”
元覺和尚也回複了正經,他很認真的對神鹫和尚說道:“所以,一座密塔,怎麽夠做賭注呢?神鹫,你慣會想要從我身上占便宜,但是這次,你糊弄不得!”
神鹫和尚歎了一口氣:“大雪山……清苦!”
元覺和尚擡起頭來,看着光霞缭繞的大殿屋頂,慢吞吞的說道:“看你的門人弟子,一個個身軀壯碩,滿面油光,這清苦……從何說起?”
他也掏出了一串佛珠,捏在手指上輕輕把玩,幽幽道:“要不,請回吧。你隻知道我拿來了瓊華山、流霞江的道佛地契,卻不知道,爲了這地契,我耗費了多少人情?嚇……”
元覺和尚一揮袖子,擺出了‘端茶送客’的架勢……呃,不對,神鹫和尚一行人進了大覺寺後,元覺和尚可是一盞茶都沒讓人送上來過,端茶送客,實在是說不上。
神鹫和尚眨巴眨巴眼睛,歎了一口氣,沉默了許久,許久,終于扣扣索索的,從袖子裏掏出了一個白玉鬥,裏面裝滿了宛如小米粒大小,通體璀璨晶瑩的細小沙礫。
這些細小沙礫‘靜靜的’堆積在白玉鬥中,卻給人一種‘輕忽缥缈’,随時可能‘化虹遁走’的感覺。
但是你若是盯着它們看得久了,就又會感覺,這每一粒沙礫,都好似一座無底深淵。
沉重,深邃,充滿莫名的引力,要将你的神魂、肉體、精血……所有的一切,全都吸納進去,消磨一空,徹底湮滅。
元覺和尚眼睛驟然一亮,然後迅速回複了平靜。
他歎息道:“好東西,可惜,不夠純淨!”
神鹫和尚面皮微紅,他怒道:“不夠純淨?元覺,當今之世,這帶了一絲先天之氣的九淵隕星神砂,已經是無上至寶……你想要夠純淨的真正先天之物……你當你是……你是……佛主麽?”
神鹫和尚将那白玉鬥重重的往面前一放,再将那密塔往面前一杵,厲聲道:“這座耗費大密金輪寺千年積蓄、千年苦功的密塔,加上這一鬥足以鍛造本命佛寶的九淵隕星神砂,賭你的瓊華山、流霞江,你賭,還是不賭?”
手指輕彈白玉鬥,發出‘咚咚’悶響,神鹫和尚露出了一絲得意之色:“你鎮獄一脈修煉的鎮獄之力,其性質和這九淵隕星神砂最是相配……元覺,重寶當前,你不心動?”
元覺和尚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得意洋洋的神鹫,輕輕的搖了搖頭:“你沒這個能耐,收集這麽多九淵隕星神砂。這是龍象伏藏佛,賜給你的罷?”
元覺和尚右手一指,‘咚’的一聲巨響,一口高有百丈的漆黑銅鍾重重的砸在了大殿門外的廣場上。
元覺和尚優哉遊哉的說道:“我再加一物,你若是敢應,那就……賭吧!”
神鹫和尚盯着那口銅鍾看了好一會兒,這才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大家師兄弟,都有大法力,個個心知肚明……我賭鬥瓊華山、流霞江,是讓我徒兒雪崖僧出手!”
元覺和尚眯了眯眼睛,腦袋微微偏了偏,點頭應諾:“自然,我這裏,也是我徒兒法海出手。你敢,加注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