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漫天的叫罵聲,白誅、白玄月,還有劍門一應高層,臉色全都變得極其難看。
他們全都是,三萬年前那一場浩劫之後誕生的劍門新生代,他們的成長過程,恰恰就是劍門巍然矗立元靈天,高高在上,舉世無雙的美好階段。
三萬年中,劍門弟子所過之處,人人俯首;劍門谕令所達之處,群雄謹從。
縱橫睥睨,傲視八方。
所有劍門弟子都有一種熏熏然如醉酒的美妙感覺,這種感覺從他們出生,或者,從他們加入劍門那一刻起,就時刻萦繞在他們心頭。
他們何曾想過,有一天,他們會被元靈天這麽多修士當面咒罵?
他們做錯了什麽?
他們什麽都沒做!
爲什麽會變成這個該死的樣子?
白誅百忙中,還朝着李煜、羅天、元淼兒、左丘晦死人狠狠的瞪了一眼!
他已經用了最嚴厲的态度,向四個家族的長老發号施令,勒令他們将不知去向的大長老找回來……但是四個家族的高層硬扛住了白誅的壓力,直到劍門大軍出發,他們家中那位修爲最高、輩分最長的大長老,依舊沒有回轉。
一句話——‘聯系不上’!
白誅向四個家族的長老們同時傳音:“看到了麽?我劍門聲譽,一至于此……爾等若是還不能同心同德,維護我劍門聲威,則我劍門三萬年輝煌,毀于一旦矣!”
李煜等人沉默不語。
看着四面八方瘋狂叫嚣的無數修士,他們面沉如水,誰也看不透他們在想些什麽。
劍門三萬年的輝煌?
沒錯,三萬年的輝煌,但這份輝煌是屬于白氏一族的。
既然如此,這樣的輝煌,毀了也就毀了吧?在白氏一族之外,他們可以開辟屬于自家的輝煌時代……他們有信心做到,而且,他們正在這麽做!
森羅教大陣中,周樗子還在叫嚷:“白誅長老,能否告訴小老兒,我究竟做錯了什麽?以至于你一言不合,拔劍就殺?我周樗子這條性命固然卑賤,卻也不能不教而誅罷?”
白誅深深、深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一口氣,吸盡了周天十萬裏内一切靈機、道韻,所有人眼前虛空一陣扭曲,一絲絲細小的空間裂痕從白誅口鼻處延伸開來,頃刻間就延伸向了四面八方,出現在無數修士身邊。
衆多大聲喝罵的修士齊齊閉嘴。
他們駭然看着身邊那細小的,比頭發絲還要細小千萬倍,但是肉眼清晰可見的黑色空間裂痕,一個個戰戰兢兢,說不出話來。
元靈天的天地結構無比穩固,修士們飛行的速度,都因此而受到了極大的阻礙。破空瞬移,對于元靈天的修士而言,幾乎就是一個傳說。至于說打破元靈天的空間結構,讓虛空中出現空間裂痕,這是唯有天人境大能才能做到的事情。
有不信邪的修士,偷偷的掏出諸般法寶,朝着身邊細小的空間裂痕一劃拉。
法寶撕裂,這些不信邪的家夥一口血噴出,臉色頓時變得煞白一片。
一抹紫色劍光從白誅身邊升騰而起,頃刻間長達萬丈,宛如巨龍纏繞身邊,森森寒意洞徹九霄,無數修士隻是看到這一抹淩厲至極的劍光,就同時發出凄厲的慘嗥聲。
除了半步天人境,以及極少部分修爲極雄厚、底蘊極紮實的照虛空境大能,其他修士隻是看了白誅這蘊含無窮怒意的劍光,雙眼就一陣劇痛,眼球、神魂同時被無形的劍意重傷。修士們猛地閉上雙眼,血水就從大眼角不斷的噴了出來。
“老夫做事,何必和爾等解釋?”白誅頭頂一座寶塔,腳踏一份劍圖,身邊盤旋着三顆寶珠、兩面寶鏡,身後一幅巨大的山川圖放出滾滾靈光照耀四方,各色靈寶将他武裝到了牙齒。
他看着周樗子冷笑道:“換了老夫在此,爾等還敢喋喋不休的肆意抱怨……若是換了我家祖父當面,爾等還敢呱噪不成?”
周樗子毫不示弱的朝着白誅冷笑:“你并非當年太上……而且,當年太上一人一劍,從那浩劫中救下了整個元靈天修煉界,有無量功德,自然八方敬仰。而你白誅,除了是那太上的孫兒之外,你于元靈天,你于偌大的修煉界,可有任何功勞?”
周樗子冷聲道:“你憑什麽,對吾等随意打殺?”
白誅手指輕彈身邊紫色劍光,冷然道:“抛開那些虛無缥缈的大道理,就憑老夫手中寶劍,爾等,就必須任憑老夫生殺予奪,予取予求!”
周樗子放聲狂笑:“諸位道友,看清楚了?聽明白了?這就是劍門的真實嘴臉!哈哈哈,他覺得他足夠強,他就不需要任何道理,不需要任何證據,就可以随意打殺我等!”
周樗子聲嘶力竭的厲聲呼喝:“吾等修士,可是你劍門家奴呼?”
衆多森羅教的暗子齊聲高呼:“吾等修士,可是你劍門家奴呼?”
白誅厲聲長嘯,一人的聲音,将無數修士的咆哮聲同時壓制了下去:“爾等,于我眼裏,甚至不如我劍門家奴!”
滿場死寂,随後,無數人強行睜開流血的雙眼,指着白誅嘶聲謾罵。
高空中,有淡淡的黑雲凝聚,黑雲緩緩旋轉,凝成了一枚好似眼珠的雲旋,在極高的天空中,居高臨下的俯瞰大地,其‘視線’的核心位置,恰恰落在了白誅身上。
盧仚擡頭,深深的看了一眼這淡淡的雲旋。
在場這麽多修士,唯有他,因爲腦海中三眼神人圖的劇烈示警,感知到了這個雲旋的成型,感受到了祂的‘窺視’。
元靈天的天地意識,在反噬白誅。
白誅進入了某種類似走火入魔的古怪狀态,他的修爲沒有絲毫變化,但是他的心境,失衡了。他的意識,被某些奇異的力量影響,進入了一種絕對不應該,絕對不正常的狀态。
天地反噬,可大可小,各種古怪狀況都有可能發生。
白誅的這種狀态,在很多世俗仙朝的國朝末期,在他們的君王身上,時常出現,所謂的‘昏君’之種種表現,就和白誅眼下的表現一模一樣。
萬夫所指,天下皆仇。
白誅剛才那幾句話一出,元靈天無數宗門,算是徹底和劍門離心離德了!
放在正常狀态,白誅就算是一頭豬,也不會說出這麽狂悖,這麽失态的話語。哪怕他心中真的是這麽想的,他也不可能蠢到将這種話說出口。
但是他真的就這麽說了。
“發生了什麽呢?”接引頭陀喃喃自語:“劍門的氣運在流逝……不,是有人在強行分割劍門的氣運。他們……讓劍門失去了天心庇護,以至于,劍門有難!”
接引頭陀在蔔算一道上,算是小有成就。
他也察覺到了白誅的不對勁,但是他用盡渾身本領,也沒能算出,劍門究竟發生了什麽。
盧仚輕輕點頭:“不管發生了什麽,這是好事!”
白誅已經放聲狂笑,一劍朝着周樗子劈了下去:“森羅教和長生教結盟,這就是圖謀不軌,這就是妄圖禍亂天下……我劍門作爲元靈天之主,當撥亂反正,讓爾等野心賊子,個個身死道消,不得好死!”
劍光落下,森羅教大陣中,數萬座飛天樓閣同時亮起。
重重霞光,道道瑞霭,一座座旗門在靈雲上迎風亂晃,一股靈動非常的龐然巨力向四周擴散開來,硬生生将白誅撕裂的虛空強行抹平,一條條空間裂痕不斷消失。
紫色劍光落下,重重劈在森羅教大陣上。
這可不是森羅教經營了三萬年的護山大陣,隻是一座在外行走時,門人弟子臨時布置的防禦大陣,是以強度有限。
一劍落下,就看到霞光撕裂,瑞霭粉碎,小小的靈雲上,無數旗門被劍光攪得四分五裂,數百座浮空樓閣被無鑄劍意徹底摧毀,樓閣中的森羅教弟子臉色慘變,一個個施展遁法,狼狽不堪的四散遁逃。
隻一劍落下,森羅教大陣的一角就被白誅劈得稀爛。
周樗子嘶聲道:“老賊兇焰滔天,盧太上速速救援則個!”
漫天血影狂舞,盧旵‘呵呵’大笑:“白誅老兒,你的對手,是我啊!來,來,來,我們好好親近親近,對了,你看看,我新煉的這口化血魔刀,和你的本命飛劍相比,到底是強還是弱!”
盧旵右手一翻,一柄造型奇異的颀長彎刀憑空出現。他右手一揮,一道萬丈血光噴薄而出,重重撞在白誅的劍光上。
一聲巨響,虛空震蕩,盧旵和白誅的身體同時晃了晃。
白誅冷笑道:“今日非同上次,老夫帶來了劍門無數弟子,休想再以多打少,圍攻老夫!”
白誅厲聲喝道:“諸弟子,随老夫,降妖除魔!”
無數白氏一族的劍門弟子齊聲呐喊,紛紛化爲長虹朝着森羅教大陣、長生教軍陣沖殺了過去。
但是李煜一聲唿哨,以李煜爲首的四個家族的門人弟子同時按住了劍光,一步步的向後退卻。
白誅猛地回頭,怒道:“李煜,你們想要幹什麽?”
李煜耷拉着眼皮,幽幽道:“不義之戰,吾等,不屑爲也……大長老,你倒行逆施,肆意胡爲……吾等,不願尊你号令。”
白誅瞠目結舌看着李煜等人。
盧旵已經狂笑撲了上來,漫天刀光如雪,紛紛揚揚灑在了白誅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