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雪江。
大浪上,俪歸流等幾名水神宮太上長老探出半截身軀,面色如惡鬼,死死盯着盧仚、宋無法等人。
當然,盧仚隻是因爲站在宋無法身邊,所以被俪歸流等人如刀的目光誤傷了幾下。俪歸流他們的主要注意力,還是集中在了宋無法、洛無極等彌羅教太上長老的身上。
慘……實在是太慘!
天華仙朝, 在四候渾天儀兩次攻擊中,就這麽崩了攤子。
皇都天華仙城,足以抵擋半步天人境猛攻的城防大陣,沒有任何效用,被四候渾天儀一擊轟得粉碎。天華仙朝最重要的數十萬座大小城池,那些百萬人口以上的城池,則是在第二波攻擊中徹底湮滅。
水祖的洪水大陣淹沒了彌羅教的領地, 但是修士們還能帶着大量子民逃生。
水脈所化的水龍固然攻擊力強大,卻畢竟留下了一線生機,哪裏有四候渾天儀這樣的霸道和恐怖?一擊之下,萬物衆生盡成齑粉,連一絲逃命的機會都不給!
“宋無法……你們,好狠的心!”千言萬語,最終,變成了一句歇斯底裏的詛咒:“你們如此心行事,簡直猶如魔道!”
宋無法雙手變幻印訣,冷聲笑道:“魔道?是誰先用那等滅絕人性的大陣攻擊我彌羅教的?”
冷笑一聲,宋無法搖了搖頭:“來嘛,繼續……看看誰先頂不住!”
俪歸流跳着腳怒吼:“宋無法,不要以爲有一件不明來曆的重器,就可以橫行天下。我水神宮,不是你們彌羅教想欺負就能欺負的!”
宋無法一口精氣噴出,高空中,四候渾天儀劇烈顫抖了一下, 連續三十三條星光從天外筆直墜落,狠狠砸向了俪歸流等人的腦袋。
俪歸流咬咬牙, 手一指,一顆光潔流轉的寶珠放出淡淡光輝沖天而起,卷起了一道水龍卷,朝着那星光迎了上去。
一縷星光命中寶珠,就聽一聲脆響,人頭大小的蔚藍色寶珠被一擊打得粉碎,數萬億鈞洪水凝成的水龍卷頃刻間汽化,俪歸流悶哼一聲,七竅中同時飚出血來,他二話不說,就和龜祖的那群龜孫子一樣,腦袋猛地向下一縮,躲進了水祖布下的大陣。
那顆寶珠,是俪歸流三千年前辛苦得來的一件後天靈寶,彼岸境六重天的水準,能聚天下水波,化爲水龍卷絞殺萬物,攻防一體, 威力着實不弱。
如此靈寶,居然被星光一擊破碎!
四候渾天儀的品階,絕對超越了常規意義上的靈寶劃分, 絕對步入了更高的一個層次。面對這樣的重器,俪歸流這樣的老狐狸,會硬扛着拼命才見鬼了!
三十三道沒什麽消耗的星光倒卷而下,命中了秋雪江上水祖布下的大陣。
一片星光璀璨,先天玄冥旗劇烈震蕩,洪水翻滾、水霧漫天的大陣中,驟然凹陷了一個直徑萬裏、深達數百裏的大坑。這個凹坑内,所有水波頃刻湮滅,藏身其中的無數水族在那一瞬間,就在星光中徹底崩解,一片殘渣都沒留下。
但是星光散去,四面八方洪水翻卷而來,又重新填滿了凹坑,将大陣回複了原樣。
大陣中,水祖的冷笑聲不斷傳來:“這寶貝,有點意思,老祖我,都不敢正面硬接呢……不過,老祖這大陣,除非你們能夠一擊破碎天下水脈,否則水脈不絕,大陣之力永無止境。宋無法,爾等能奈老祖我何?”
宋無法淡然道:“我們不能将你們怎麽樣,所以,等我們休息一陣,回複了法力、精元,我們繼續破壞水神宮治下的世俗附庸……僅此而已。”
宋無法鼓動法力,聲傳萬裏:“諸弟子列陣,戒備,小心提防。吾等剛剛燃燒精元,催動至寶,如今要打坐恢複……三個月後,我等再次出手,一定要讓水神宮後悔莫及。”
需要打坐恢複三個月?
這話也是真的,也是假的。
爲了催動四候渾天儀,宋無法他們一群半步天人境的高手,之前的确是燃燒了一縷本源,元氣傷損極重,若是不打坐恢複圓滿,對他們未來的道途都有極大的影響。
但是呢……以彌羅教的家底子,他們自然不會缺萬年靈藥、大丹奇珍,真個要恢複,三五天的時間,也足夠他們調息完成,恢複到巅峰狀态。
但是盧仚本來就是想要借彌羅教之手,将水神宮拖入泥潭,盡可能的讓更多的宗門卷入這一灘渾水,盡可能的消耗元靈天宗門的實力,盡可能的拖延他們攻伐極聖天的步伐。
所以,打坐三個月來恢複元氣,三個月後再對水神宮的附庸勢力動手,這完全沒問題!
秋雪江大陣中,俪歸流等人聽到宋無法的聲音,驟然松了一口氣。
三個月時間,不管下一個要被攻擊的,會是水神宮的哪個附庸仙朝,但是有三個月時間,足夠他們組織修士,将各大重要城池的人遠遠搬遷了。
三個月後,彌羅教再次動手,他們能攻擊的,隻是一座座空城。
雖然這麽做,對水神宮世俗勢力的破壞力也不小——百姓居民都搬遷了,那農田、商鋪、礦脈、藥田之類的行當,誰去打理?
而且,那些世俗仙朝的各大重城,可都是菁華彙聚之地,四周有無數重要的資源點,乃至于洞天福地、秘境秘府等等設置。
四候渾天儀一擊落下,可不管青紅皂白,萬物盡成齑粉。
想到三個月後,即将承受的慘烈損失,俪歸流等人臉色盡成慘白。
“不過,一切都是值得的……隻要我們得了滄浪上人的傳承,得了他的傳承至寶,一切都是值得的。”俪歸流帶着一絲顫音,既是說服自己,也是說服一群太上長老:“隻要破秘府中的禁制,拿到傳承和至寶,我水神宮一定崛起!”
“現在所有的損失,事後我們都能百倍、千倍的拿回來!”
一衆水神宮的太上長老緩緩點頭。
他們同時看向了大殿中,正在運轉大陣的水祖,心中突然起了一絲惡意——如果不是水祖布下的大陣太過于險惡,太不留餘地,彌羅教也不會祭出四候渾天儀和他們拼命吧?
如果水祖隻是用一座正常的大陣,和彌羅教鬥法……應該也能順順當當的拖延十幾年,二十年。這段時間,足夠他們破開水府中的禁制,取出裏面的諸般好東西。
可是……水祖下手太狠了啊!
俪歸流目光閃爍,狠狠咬牙。
這一次,他們有點引狼入室的感覺,水祖這般行事,分明是以他們水神宮爲由頭,用他們水神宮的名義,讓他們背黑鍋,給自己謀取好處!
他正在祭煉的那座寶塔,顯然不是什麽好路數的東西。
他擊殺無數彌羅教治下的黎民百姓,抽取冤魂和諸般邪氣、死氣、煞氣、陰氣,爲的就是給他自己祭煉寶物。禍是他闖的,卻是水神宮來承擔損失。
但是如今在水祖的大陣籠罩下,俪歸流他們想要做點什麽都不敢。
且不提他們正在大陣籠罩下,水祖心念一動,就能催動大陣攻擊他們,他們實在是沒有把握反抗之外。水祖更是收攏了龜祖的一群龜孫子,他自己又帶來了一票強悍的龍屬、蛟龍,兩夥勢力相加,半步天人境的大能,居然也超過了三十人!
而且這些龍屬、蛟龍,還有巨龜老鼈,他們雖然道法稀疏,神通淺陋,可是他們無不本體強橫異常,全都是煉體的超級高手。憑借先天的血脈優勢,他們在對戰同階半步天人境修士的時候,會占不少的便宜。
更讓人惱火的是,水神宮精修水法,而這些龍屬蛟龍、巨龜老鼈,他們天性就操控萬水,水法對他們的殺傷力微乎其微!
水祖占盡了便宜,水神宮哪裏反抗得了?
俪歸流看了看幾個同門長老,一衆人輕輕點頭……忍,我們忍。忍到秘府破開的那一天,等到水神宮整體實力飙升,甚至冒出來三五個天人境大能後,今天種種,全都要讨回來!
“去招待一下電劍峰等幾家的道友吧……人家遠道而來,應邀助拳,可不能招待不周,顯得我們水神宮虧了道義。”俪歸流擺了擺手,暫時擱下了水祖喧賓奪主,禍害水神宮的這樁事情。
水祖不管天華仙朝遭受了多大損失,他依舊操控大陣,沖着彌羅教世俗附庸狂轟濫炸,每天都能殺傷數以億計的世俗生靈。
彌羅教的門人弟子幾乎是傾巢而出,協助附庸仙朝抵擋洪水,重點防禦一處處重要城池,同時将那些鄉鎮鄉野的子民搬遷他處。
宋無法等人繼續調息恢複。
盧仚則是穿着九龍子甲,扛着北溟劍,整日裏在大陣外挑釁。
“将十變兄送回來!”
打着索要宋十變的借口,盧仚每天在大陣外叫陣、怒罵,有水神宮的水族脾氣暴躁,按不住心中火氣,急匆匆的沖出來和盧仚大打出手。
短短半個月時間,盧仚斬殺了蛟龍近百條,巨鲸、大章魚等強大水族數以萬計。
這小日子,就這麽一天一天的過去了。
四面八方觀戰的人越來越多,其中心懷叵測的人,更是越來越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