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雪江下。
水神宮已經在這裏構建了一片華美的宮殿建築,布下了長達萬裏,厚達數千裏的龐然大陣。
無數修爲強悍,氣息肅殺的水族手持各色旗幡,站在大陣各處,配合陣法中急速運轉的磅礴法力,催動水脈,興風作浪。
元靈天的水系,可謂是一個整體。
以上百座類似瀛淵、炎池這樣的大洋爲核心,數以百萬計的大江大河爲主脈,其他恒河沙數的大小河流爲支脈,更有無法計數的湖泊、水潭、溪流遍及天下,因此形成了籠罩整個元靈天的龐大水脈。
從理論上來說,隻要一個修士法力足夠,他完全可以借助一條大江大河的力量,逐漸将自己的影響力,遍布整個元靈天!
隻是,這需要的法力,堪稱恐怖,就算是天人境大能也做不到!
但是水祖和水神宮聯起手來,他們卻隐隐有了幾分這樣的威能。
無數年來,水祖看似在瀛淵養魚、隐居,實則他每隔若幹年,就會跑去各大水系的源頭,以秘法祭煉那些水系的源頭水眼。
而水神宮,他們在水法的造詣上不如水祖,可是他們家大業大,在各大水系中建造龍宮水府,點化無數的水族爲其羽翼。
這些龍宮水府,也都建造在了各大水系的要害部位。
若将元靈天的水系看做一個人的軀體,那麽水祖就是占據了這具巨人之軀的‘頭顱’要害,而水神宮,則是在這具巨人之軀的關鍵神經節點上做了手腳。
兩者相加,産生的融合效應,威力堪稱恐怖。
正中一座巨型宮殿内,一片百裏水域圖閃耀着靈光,水祖手持一面令旗,懸浮在水域圖上方,眯着眼,看着下方變幻莫測的光影。
這百裏水域圖中反饋的,正是如今彌羅教領地上洪水泛濫的場景。
靈光閃爍中,不時可以看到一條條形如蛟龍的白光一閃而過。水祖突然一揮手中令旗,就看到水域圖中,一條白龍騰空而起,牽動數千裏、數萬裏的水脈,化爲長鞭朝着一座座城池、一座座鄉鎮呼嘯着砸落。
一些仙朝的都城、重要城池,都有實力強大的修士駐守,那些仙朝的實力強橫,底蘊足夠,布下的防禦大陣連半步天人境的修士也能抗衡一二。
這些白龍所化的水鞭,隻是震得這些城池震蕩不已,卻無法攻破城池,對城内黎民造成殺傷。
但是一些普通城池,一些普通的村鎮等等,則是一鞭之下,盡成粉碎。
無論修士,無論凡俗,乃至所有的城池建築,無數宮殿樓閣,全都化爲殘肢斷臂、殘垣斷壁,被洪水一卷,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無數生靈在臨死之時哀嚎,怒吼,發出聲嘶力竭的咒罵和詛咒。
這些臨死的怨氣,還有無數的冤魂,被洪水裹挾着,順着浩浩蕩蕩的大水,循着原本一條條大江大河的河道,呼嘯着沖向了一處處龍宮水府。
這些龍宮水府中,都設置了一個個巨型的法壇,上面供奉着一個個小小的黑色葫蘆。
無數冤魂,無窮怨氣,無法計量的煞氣、死氣、各種負面力量,化爲肉眼可見的黑色洪流,不斷被這些黑色葫蘆吞納進去。
這些黑色葫蘆微微搖晃,表面有複雜邪詭的紋路閃爍,這些冤魂、怨氣,無量的陰邪之氣,頃刻間就被煉化爲一縷縷幽森的黑光。葫蘆一震,這些黑光就破空飛遁,循着水脈的牽引,一路蜿蜒流轉,循着一條條大江大河,一路急速飛馳到了秋雪江。
水祖的上方,一座巨大的十八層寶塔懸浮在一片烏雲上。寶塔通體漆黑,隐隐透明,每一層寶塔中,都隐約可見一尊造型猙獰、扭曲的神像盤坐不動。
無量黑光不斷從四面八方飛射而來,不斷注入這座黑色寶塔。
那些神像張開嘴,大口大口的吞噬這些蘊藏了無窮邪力的黑光,神像周邊黑氣升騰,祂們的身軀隐隐蠕動,好似随時會化爲活物沖出寶塔,屠戮天地、滅絕衆生。
俪歸流等水神宮長老站在宮殿門口,看着水祖放手施爲,臉上帶着微笑,心裏卻是忐忑不安。
水祖下手太狠,這等大陣,調動億萬裏水域,将彌羅教的整個領地化爲澤國,擊殺無法計數的修士、百姓……這等殺孽,實在是可怖。
元靈天的修煉界畢竟曾經被極聖天的佛門狠狠的按在地上摩擦過,是以,佛門的一些教義,在如今的元靈天修煉界,還是有所傳播的。
比如說殺孽啊,運數啊,報應啊,因果啊……如此種種,越是修爲高深的修士,他們越是清楚,世上有些東西,真的是說不清道不明的。你若是肆意胡爲,殺戮無數,這修士哪怕能橫行一時,最終也免不得身死道滅。
元靈天過去三萬年内,有不少魔道、邪道的大能崛起,橫行一時,威懾四方。但是無論他們生前有多麽的魔焰滔天,他們的興盛期,往往不到千年,就被打得神形俱滅。
那些魔道巨擘、邪道大能,他們又做了什麽呢?
無非是殺戮一些百姓,祭煉一些邪法。就算元靈天曆史上最有名的一個修煉血道的魔頭,他也不過是屠戮了三個仙朝!
而水祖這一下,彌羅教直接掌控的三十六個仙朝的領地,還有這麽多王朝、這麽多小國,可全都被他坑了進去。這得死多少人?這得造多少孽?這得結多大的因果?
水祖孤家寡人,萬一事情不對,拍拍屁股就走……
一切報應,可都要落在他水神宮的頭上!
大陣已經運轉了大半個月,俪歸流越想越是心中不安,他終于按捺不住,輕咳了一聲,上前了幾步,輕聲道:“水祖前輩,前輩滔天法力,晚輩們都是見識了……隻是,這等施爲,似乎于彌羅教自身無損,反而殺傷了太多黎民百姓!”
水祖緩緩擡起頭來,眸子裏一抹邪異的水光閃爍,他淡然道:“怎麽?這才死了些許蝼蟻,你們就承受不住了?呵呵,就這樣,你們哪裏來的膽子和彌羅教競争?”
搖搖頭,水祖淡然道:“放心吧,我這絕戶計,對你們隻有好處,絕無任何害處。”
抿嘴一笑,水祖輕聲道:“彌羅教若是不想自家根基被毀,他們就必須和我們硬碰硬,但是我這大陣,他們破不了,絕對破不了!”
“既然破不了,他們就隻能低頭認輸。你們花費那麽大代價請我相助,不就是壓彌羅教一頭麽?”
“隻要彌羅教認輸了,那秘府中的諸般物件,自然就是你們的了。”
“不僅如此,隻要你們水神宮這次能夠壓得彌羅教低頭,你們自然可以取而代之,未來在元靈天的排名,水神宮可就是前五之列的超級宗門!”
“甚至,這次我等掀起這般大洪水,斷絕彌羅教在世俗的根基,這等手段,這等實力,被其他宗門看到了,自然會心存忌憚。以後,就算是劍門,可也要對你們水神宮高看一眼!”
俪歸流苦笑道:“晚輩就是害怕,好處還沒到手,我們會被元靈天各大宗門群起而攻!”
水祖不以爲然的擺了擺手:“絕對沒有的事情,絕對沒有這樣的道理。這僅僅是你水神宮和彌羅教的沖突,關其他宗門什麽事情?”
“爾等,還是太純良、太心軟了一些……不過,也難怪,修煉水法之人,天性淡泊,性格多柔軟,一些厲害、黑暗之處,你們不懂,也是應該的!”
“你們以爲,我們下狠手,将彌羅教逼到這種地步,其他宗門會出于‘正義之心’、出于‘天理公道’,出手幫助彌羅教對付我們?”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們最多坐山觀虎鬥,巴不得你們兩家兩敗俱傷!”
“甚至,如果我說,彌羅教假如能撼動我這大陣,甚至會有宗門落井下石,背後打他們的悶棍,給他們拖後腿……你們信不信?”
水祖笑道:“你們,且安靜看好就是。要論對人心的把握,我比你們多活了幾萬歲,我比你們更懂人心……我比你們,更懂修煉之人的心……全他-娘-的漆黑的!”
俪歸流和一衆水神宮長老,不吭聲了。
虛空中,越發密集的黑光伴随着凄厲的怪嘯聲不斷飛來,不斷注入黑色的寶塔。
這寶塔的色澤越發深邃,逐漸散發出一種讓人心悸的恐怖氣息……這股氣息,就好像直面死亡,俪歸流等人也是半步天人境的修爲,卻隻覺得骨髓、神魂都被這股氣息冰凍了,一個個哆嗦着說不出話來!
短短大半個月的時間,水祖以這大陣,擊殺了多少彌羅教領地中的修士和百姓?
萬億,有沒有?
萬億亡靈,以及衍生出的怨氣、邪氣、死氣、煞氣等等,全都被這座大陣抽取後注入這寶塔……這寶塔就算原本是一堆廢鐵,也已經衍生出了滔天的兇焰!
更不要說,這座寶塔祂……本質看上去就如此不凡!
水域圖中靈光閃爍,一條條白龍升騰,一條條水鞭怒展,一座座城池不斷被徹底摧毀。
化雨城東門之上,盧仚、宋無法等人,糾集了一批半步天人境的大能,結成雲陣,緩緩向秋雪江下的水府逼近。
彌羅教,必須作出反應,而且必須是最強勢的反應。
否則,真如水祖所說的那樣,彌羅教在世俗界的根基,都要被挖斷了!
化雨城中,虛空挪移陣不斷閃爍,來自彌羅教各大附庸仙朝的頂級高手,一個個面色陰沉的,不斷從挪移陣中走出。
其中,悍然很有一些半步天人境的仙朝老祖出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