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是香火道太上長老元宵。
這名字,讓盧仚想起了記憶深處,一種白白圓圓、甜美好吃的食物。
但是元宵長老和盧仚記憶中的美味顯然完全沒任何幹系,他的态度極其的僵硬、惡劣,直接将盧仚當做仇人一般,勒令盧仚歸還他香火道的鎮教至寶玄元一氣太嶽塔。
元宵身後的十幾個心腹,更是七嘴八舌的威脅盧仚,如果他不歸還這座寶塔,則後果堪虞,甚至可能滿門死絕,九族被誅等等。
如此惡劣的态度,自然是談不下去,盧仚旗幟鮮明的擺明了自家态度。
這寶貝,是他從胡天君手上搶下的戰利品。
如果元宵想要索回自家的鎮教之寶,請找胡天君商量去。想要從盧仚這裏空口白牙的讨好處,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談判破裂,元宵帶着門人心腹轉身就走。
這裏是劍城,盧仚剛剛從白鼋手上得到了白玄月親手簽發的客情長老的令牌。在劍城,在劍門的地盤上對劍門的客情長老出手……在元靈天綜合實力排名十三位的香火道,還沒這樣的底氣。
這事情,當然沒完,肯定還有後續。
但是盧仚,不在乎。
接下來的幾天,盧仚繼續在劍城晃悠,整日裏和青柚三女遊山玩水。而阿虎、魚癫虎一行人,則是整日裏吃吃喝喝,或者帶着大把大把的滄海珏、寶光珏,去劍城各處鑄劍作坊掃貨。
各色飛劍,各色甲胄,各色劍陣陣圖,配套的劍器等等,在梧桐叟的有意照顧下,阿虎一行人在劍城幾乎能以成本價進行采購。
盧仚前一段時間辛苦積攢下來的身家,逐漸化爲道兵手中的利劍,身上的甲胄,彙聚的陣圖等等,道兵的戰力,開始飛躍提升。
幾天中,無論盧仚走到哪裏,都能感受到惡意的目光。
暫時還沒人動手,但是相信,隻要盧仚離開劍城,一定就會有麻煩找上門來。
如此一晃一個多月,劍城這次的劍緣盛會已經到了尾聲,這次的盛會辦得有點潦草,因爲真正的精品、極品,都被盧仚用内部價直接拿下,很多萬裏迢迢來求劍的修士,隻能悻悻然捧着一口差不離的劍器離去。
劍城,逐漸回複了應有的甯靜和秩序。
盧仚也逐漸摸清了洗劍池上,接引頭陀他們想要進入的那個小世界,或者幹脆說掌心佛國的遊動規律。他如今人在劍城,隻要閉目冥想,以佛門法力牽引,就能隐約感受到虛空中那一點遊走不定的氣息。
蒼陵大原,這裏就是劍門和其他幾家大宗門,專門留出來的緩沖地帶,也正是白女等邪詭進入元靈天後的墜落之地,如今邪詭侵染最爲嚴重的區域。
這處大原廣袤至極,足足有上百個玄燕仙朝的疆域大小,這裏并無成型的大勢力,或者說,劍門、彌羅教等幾個大宗門,不允許這裏出現成型的大勢力。是以,這裏的修士,隻能以流賊盜匪、修士家族的樣式存在。
混亂,是這裏的常态,沒有規則,就是這裏唯一的規則。
而白女等邪詭攪和進來後,這裏更是亂得一塌糊塗。
如此混亂的地帶,卻正好适合一類人生存——殺手!
大白天的,蒼陵大原有數的大城‘桤木城’,城内西北角一座極大的宅邸‘胡府’,胡天君站在後園一棟書樓中,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下面園子裏,一支整整齊齊的迎親隊伍。
紅衣衫,紅轎子,紅色的燈籠懸浮在空中,幾個擡轎子的轎夫擡起頭來,黑漆漆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胡天君。這幾個轎夫,面色慘白,微微敞開的嘴唇裏空無一物,悚然是幾張絕美的女子人皮,外面套着紅色長裙。
轎子前後,有大群鼓号手以及迎送親的隊伍簇擁。
這些‘人’,身軀紋絲不動,脖頸詭異的扭曲了各種匪夷所思的角度,将面孔扭過來,筆直的對準了胡天君。
一如那幾個轎夫,這些鼓号手、迎送親的‘人’,也都是面色慘白,眼眸漆黑,微微開啓的嘴裏空無一物,全都是空蕩蕩的美女人皮,披挂着衣衫在外行走。
‘咯咯’的輕笑聲從轎子裏傳出,一支慘白的手掌慢吞吞的掀起了轎子的窗簾,一張如花似玉的面孔緩緩的從窗口探出。
‘嘎吱’聲中,這面孔後面的脖頸一點點的拉長,拉長,漸漸地拉長到了十幾丈長短,硬生生将腦袋送到了胡天君面前。
“相公生得,頗爲英俊,不如,和奴家配對,耍子去?”那美人腦袋朝着胡天君嬌笑:“妾身有很多姐妹,可以讓相公一日賞盡百花,盡享人間極樂!”
胡天君背着手,直勾勾的盯着面前這張美輪美奂的美人俏臉。
饒是他不知道見過多少屍山血海的慘厲場面,一顆心已經鍛造得堪比精鋼,如今也不由得心跳微微加速,後心一陣陣的白毛汗直冒。
如此詭異……
元靈天有鬼修,更有橫行一方的鬼王、鬼帝等強橫存在,甚至有鬼修參悟了天地妙理,硬生生踏入了半步天人境,成爲各方大勢力的座上貴賓。
對于鬼修、怨靈之類的存在,胡天君也不陌生,他甚至在年輕時充當一線殺手的時候,親自刺殺過不少的鬼王、鬼帝,劫掠他們的鬼丹精華拿來煉丹、煉器、淬煉神魂等等。
但是眼前的這種詭異……
胡天君動用了數十種影樓秘術,硬是沒能從這些詭異身上找到半點兒鬼氣。
她們不是鬼。
但是她們這模樣,究竟算什麽呢?
擡頭看看天,紅日高懸,正當正午,是一日間天地陽氣最盛的時分,這些詭異就堂而皇之的穿堂入室,闖到了這處影樓在桤木城的秘密據點中來。
“相公,你不認識妾身了?”那美人兒嬌笑着,她長長的脖頸輕輕的晃了晃,那轎子的窗口中,就有一團幽光慢悠悠的擠了出來,那分明是一具渾身死白,卻半透明的女子嬌軀。
女子的頭顱不動,她的脖頸緩緩縮短,那女子嬌軀就浮上空中,被脖頸拖拽着,一點點的向腦袋這邊湊了過來。
胡天君的瞳孔突然抽縮。
他這輩子都沒見過如此邪詭的場景——在那女子半透明的肚皮中,分明有一對兒男女嬰孩。看他們的體态大小,大概懷胎八九月的樣子,已經能夠清晰的看出他們的長相、模樣。
此刻兩個還在母胎的嬰孩,正隔着女子半透明的肚皮,龇牙咧嘴的朝着胡天君笑着。
笑也就算了,随着他們‘咯咯咯’的清脆笑聲,整個園子的四面八方,都有嬰孩笑聲響起。然後,好像有無數隐形的嬰孩在四周亂爬,‘啪啪’聲中,園子的牆壁上、地面上,書樓的天花闆上,四壁和地闆上,不斷冒出一個個血淋淋的嬰孩小手印。
那兩個在女子腹中的男女嬰孩突然哭了起來,他們朝着胡天君伸出了手:“爹,爹,我們要喝奶!”
胡天君微微一怔。
沒有任何征兆。
沒有任何異象。
甚至胡天君那在無數次的刺殺和生死搏殺中養出的危險預知,沒有任何的警示,胡天君就覺得自家胸口的兩處凸起一陣劇痛,好似有小孩子的乳牙咬住了自己的尴尬部位,他的皮膚突然裂開,鮮血‘噗’的一下噴了出來。
胡天君面孔扭曲,氣急敗壞的大吼了一聲。
黑白二色霧氣席卷整個園林,無數條無聲無息,肉眼幾乎不可見的寒芒橫掃虛空。
面前的邪詭女子,整個嫁娶隊伍同時碎裂,數十盞紅燈籠炸碎開來,化爲綠油油的陰火落在地上,燒得地面融化,釋放出森森寒氣,空氣中充斥着一股子莫名的香氣。
“相公,你好狠的心……不要妾身也就罷了,你的親生孩兒你都舍得殺?”
“嗚嗚,妾身記住相公了。”
“明日,妾身請幾位姐姐過來,和相公好好的說說道理!”
胡天君顧不得追殺,他知道,他剛才的攻擊,居然沒有對那一隊兒邪詭造成緻命的殺傷。
但是現在,他怎可能顧得上去徹底破滅這些邪詭?
他低頭,鮮血已經浸透了他身上的雪白衣衫,在他胸口洇出了兩塊巴掌大小的血印子。
胸口刺痛綿綿襲來,這種痛,直刺神魂,讓胡天君都有點消受不得。他可是曾經被人用飛劍洞穿身軀數十次,還能奮力爆發,将對方反殺的硬漢子,卻因爲胸口那一點點小傷口,痛得龇牙咧嘴直抽冷氣!
胡天君身後,十幾名影樓高手面面相觑,作聲不得。
胡天君轉過身,咬牙切齒的看着這十幾名下屬,壓低了聲音,嘶聲吼道:“今日之事,誰敢外洩,我親自将他的皮扒下來!”
‘咣當’一聲,吊兒郎當的胡平踢開房門,闖了進來。
他興奮至極的大吼着:“爹,爹,剛剛你這裏鬧鬼了?聽說這桤木城的女鬼,一個個賊水靈……爹,你給我弄兩個女鬼呗?讓我試試女鬼和正常女人,有什麽……”
胡平猛地瞪大了眼睛,駭然看着胡天君胸口的兩團血水。
他狐疑的看着十幾名目瞪口呆的影樓高手,低聲嘟囔道:“爹,你在搞什麽呢?你的胸,被人*****了?”
胡天君身體微微一晃,眼前一黑,差點沒被胡平氣得昏死過去。
“孽畜,你,你,你,給我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