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想要三間房。”
圖爾卡意簡言駭,仿佛根本沒看到大廳中衆人的眼神。他就站在那,像一尊石像,又像遠古的君王;他額頭上佩戴着一條秘銀的飾物,眼尖的高岩和落錘的商人從他那粗制的鬥篷下看到了裏面那令人瞠目結舌的某種絲質領子,其華麗程度遠超這個大陸的凡人之想象——歲月不曾在他身上落下痕迹,但人們卻在他眼中感受到了某種曆經時間後的平靜,他看着你,卻仿佛透過你看着時光的流逝。他的語調多少有點奇怪,老人能從他的遣詞造句時的習慣,能看出他似乎還并不太熟練使用通用語。
一個奇怪的南方人。
邊塞領的諾德人和瑞馳人從未見過像他這麽奇怪的家夥,旅店老闆僵硬的站在吧台之後,微微的垂下頭。
“是的。”他說,“是的,銀血客棧擁有着馬卡斯最好的床鋪、食物還有酒水,每個來過這裏的人都這樣說。但抱歉,先生,你們來晚啦。現如今客房已滿,除了食物和麥芽酒,我們不提供其他服務。或者,你要來一點科勒維安葡萄酒,我這裏也有。”
“我們隻要三間房。”小羅迦圖斯着急的說,“我父親他們一會也會來到這裏,克萊鉑大叔,我們需要一個落腳點。而且。”他掏出了老農夫給他的錢袋,“我們會付錢。”
“但你們确實晚了。”克萊鉑聳聳肩, 對年輕的小羅迦圖斯, 他顯然更加的應付自如,“兩天前,城中就沒有可供休息的旅店了。你知道的,這些日子, 外面可不好過, 所有人都湧入了馬卡斯。城中已經人滿爲患。或者你可以去窩棚試試。”
“對,年輕的崽子, 肮髒發臭的下水道才适合你們。”那個喝多了的傭兵突然大聲喊着, 就像一隻洋洋得意的公雞,又仿佛隻是爲自己突然被眼前的大家夥身上的那股與衆不同的氣質給吓得不敢出聲而故意引人矚目, “去貧民窟試試吧, 那裏永遠有你們的一個位置。而且那裏不用錢,哈哈!”
他的夥伴臉色微變,但已經來不及堵上同伴的大嘴巴。相反,酒精與人們那驚訝與興奮的目光讓他感到飄飄然, 絲毫不管這樣的言論會讓他吃到什麽苦頭。
“對, 滾去你們的下水道吧, 南方人。”
啊, 酒精, 禍事之源;男人愚蠢的在酒精與對南方那場戰事的憤怒的作用下,又開始嚷嚷起來;畢竟喝酒、打鬥, 對于諾德人來說, 再正常不過了。女人則用貪婪與愛慕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圖爾卡那俊美的臉龐。隻有明智的商人縮了縮脖子, 猶豫着是否先行離開。整座大廳又恢複了雜吵。
小羅迦圖斯勃然大怒。作爲邊塞領的本地人,他當然知道窩棚和貧民窟是什麽地方。那是爲城主及銀血家族工作的無家者、乞丐、小偷的聚集地, 除了走投無路之人,沒有人願意待在那裏。
“他們在這裏有房間嗎?”圖爾卡按住了沖動的小羅迦圖斯。農夫之子隻覺得一隻鋼鐵鑄造的大手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肩膀, 幾乎令他無法動彈。
“什麽?”克萊鉑甚至沒明白他說什麽。他局促不安的在身上的那件白色的帆布圍裙上抹了抹手,又換上了恭敬的語氣。
“他們。”圖爾卡瞥了眼那兩名傭兵。那張美善與帥氣的面孔上無法看出他的心情。
克萊鉑立即了然。他飛快的說:“先生, 我不建議你這樣做。”
“你隻需回答我的問題。”圖爾卡加重了語氣, 他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旅店老闆, 幾乎令這位渾身肌肉虬結的諾德大漢低下了頭。
“是的。”克萊鉑說。
“很好。”圖爾卡松開小羅迦圖斯。他走向了這些粗魯又狹隘的人類,幾乎與他擦身而過的人都忙不疊的讓開一條路, 原本還雜吵的大廳又安靜了下來。隻有那個不知死活的家夥還在吵吵嚷嚷, 他的同伴都拉不住他。
小羅迦圖斯似乎明白過來,他興沖沖的擠過人群, 跟在圖爾卡身後。
“怎麽?”那個家夥明顯有點膽怯,酒也醒了幾分。他臉上和手臂上有着多處刀疤劍痕,身上的肌肉也很緊實,把身上的那件皮甲勒得高高隆起。一看就不是那種隻會耍嘴皮子的孬種。
“閉嘴。然後滾出去。”圖爾卡輕聲說。他不願一來就鬧出太大亂子。但,伊露維塔啊,事情發展又豈會總讓人稱心如意?他久違的感覺到了心跳與熱血。
或許這不像他,但在阿爾達,他的本性确實已經被壓抑的太久。伊露維塔,你或許給了我最深的愛,但在中洲,在一亞,一切都在您的預料之中,他所做一切,都隻是在爲創世宏偉的大樂章舔磚疊瓦,雖然精彩,但确實有點枯燥。而在奈恩星,他是自由的, 他所做皆爲他之所想。
而且,我們确實需要客房。
他想到。
“決鬥!決鬥!”
酒客與商人們看到有熱鬧可瞧,不禁也是興奮的大叫起來。也是,對于好鬥的諾德人來說,沒有什麽是一場決鬥無法解決的。如果有,那就喝完酒再來一次。
“如果這是你想要的。”傭兵和他的同伴站起來,臉色并不是那麽高興。或者說,酒精或許會讓他們上頭,但對比他們的優劣,即使再白癡的人,都不認爲他們有獲勝的機會。
圖爾卡平靜的看着他們,并不說話。
“等等。”小羅迦圖斯興奮的說,“決鬥需要有獎金。而這是我們的。”他揚着手中的錢袋。
傭兵們幾乎騎虎難下,但關于尊嚴與人們那看熱鬧的眼神與興奮的叫聲又讓他們抹不下臉面去說不。
“舒爾。這太愚蠢了。”同伴抱怨道。
最先挑釁的那個家夥留着一頭金色的長發,中間編成多個小辮子,胡子也如此。可以看出他的酒意已清醒大半,他擡起頭,直直的盯着幾乎比他還高小半個身體的圖爾卡,眼中露出了退縮之意。
“維斯科,别慫,上啊。”有人大喊。
“打!打!打!”
大廳裏,男人女人全都叫了起來。
其中,小羅迦圖斯是喊得最大聲的。圖爾卡看了一眼他一眼,農夫之子才嘿嘿一笑,狡黠的縮了縮脖子。
維斯科再也無法承認他害怕了,勇氣湧上心頭,或者說,愚蠢。“你會得到的。”他揮動拳頭,朝圖爾卡沖去。他腳步迅捷,拳風如雷。他不可能抵擋住自己的拳頭。維斯科心中大喊。
他的同伴一看,也隻能緊随其後,狡猾的跟着發起了攻擊。
然而。
隻見陌生人砂鍋大的拳頭後發先至,一拳轟在了維斯科的下巴上,把他打得就像一團破布,狠狠的甩飛了出去,撞倒了旁邊一桌看熱鬧的人,啤酒與食物流了一地。緊接着擡腿就是一腳,踹在了他同伴的肚子上。結果,第二名傭兵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倒飛出去,摔倒在另一桌上。引來了這桌的某位女士歇斯底裏的尖叫。
我們不該忘記,圖爾卡·阿拉卡諾是另一個世界創世神祝福的人,即使跨越晶壁來到另一個世界,某些奇異的變化正在他身上發生,但關于他體内的神聖性是不會變的。僅憑肉體力量,諸天中的凡人沒有幾個是他對手。
你說戰鬥大師?傷害抵消?不存在的。這又不是在玩遊戲,打不過就是打不過,說再多也無用。除非像是首生兒女中那種技巧點滿了的英雄,否則站在如今的圖爾卡面前的資格都沒有。
“嘔~”
被踹飛的傭兵趴在地上,幾乎連昨夜的食物殘渣都吐出來了。圖爾卡已經腳下留情了,不然他肚子都要斷成兩截了。而大嘴巴的那名傭兵更是直接昏死過去,整個下颚都被錘碎了。如果沒有得到及時的治療,想必他的下場不會太好。
這就當是他口賤的懲罰吧。
圖爾卡默默的想着。内心的那股躁動與壓抑得到了某種程度的釋放。
大廳裏沒有人敢再動。冰冷的恐懼爬上人們的面孔,蔓延在四肢,扼住了人們的喉嚨。
除了那名女士的尖叫。
三名衛兵撞開大門,闖了進來。“發生了什麽?”有人大喊。但當他們看到現場中矗立着的圖爾卡,又看到倒地不起的另兩名家夥,立即迅速的抽劍在手,“你!就是你!在城中鬧事,我要逮捕你!”
“你們不能這樣做!”小羅迦圖斯立即跳出來大叫:“舒爾見證,這是神聖的決鬥,公平公正公開!”
“确實如此。”克萊鉑也從陌生人簡單兩下就幹爬兩名身經百戰的傭兵的震撼中回過神來,他說:“這兩位。”旅店老闆示意倒下了的那兩個可憐蟲,“他們是用拳頭來證明誰更像一名男人。”
衛兵看了看猶如猛犸象闖入的現場,隻見一個毫無反應,另一個不斷地翻滾抽搐,身下有一攤惡心的嘔吐物;又看了看不說話的衆人,說什麽都不肯相信這是一個人能做到的。“這話你可以和城主說。”中間的小隊長粗暴的說道,“你。跟我們走。”但仔細看他的手在顫抖,指着圖爾卡的劍甚至在微微哆嗦着。
于是,所有人都看向了引發這場混亂的圖爾卡,似乎在等待他的決定。
圖爾卡靜靜的思索着,仿佛在看一場和他無關的鬧劇。他久違的感受到了作爲一個人的沖動,所以他這樣做了,這讓他感到愉悅。可你問他會不會接受這種‘羞辱’,他的回答肯定是不願的。但他并沒有開口。因爲一個聲音先打斷了這場‘審判’。
“我可以作證。”二樓裏,某個清脆得就像黃鹂的女聲響起,隻是聽,就不禁讓小羅迦圖斯仿佛看到了一個美麗得令人目眩的少女正娉娉婷婷的站住春天的松柏和柳絮下,巧笑嫣然,“這位勇士和他們的決鬥受到舒爾的保護。格斯隊長。”
艾莉缇·銀血就像一株剛剛吐蕊的蝴蝶蘭,青春飽滿的曼妙身軀裹在一件細絨與棉花織成的女士裙中。據說這是帝國最近最流行的款式,它有着多種織繡手法編織而出,花紋多爲藍色與金色的蘭花。其中最亮眼的是,它能很好的将女士的細腰和胸脯展現出來,美麗不失端莊。配上她那青春靓麗的姣好面容和美麗的藍眼睛,農夫之子一時癡了。
他認出了這位美麗的女士。
艾莉缇·銀血,哈拉爾·銀血的女兒,被譽爲邊塞領最美的女人。
“艾莉缇女士。”格斯隊長立即收劍,向銀血家族的寶貝女兒行禮。
“哎呀呀。”艾莉缇的臉紅撲撲的,似乎不是很滿意格斯隊長的稱呼,她将雙手攏在胸前,讓女士的優勢更加明顯,“格斯隊長,看在我的面上,不要追究這件事了,好不好?”
格斯隊長聞言,從善如流。他收起長劍,點點頭,轉身離去。但明眼人都發現,他落跑的速度有點快。
銀血客棧恢複了輕松的氛圍。起碼看上去如此。人們神情古怪的兩兩湊在一起,悄聲的嘀咕着,眼睛卻不時的投向大廳中央的異界來客和樓上的銀血之女。至于小羅迦圖斯,所有人選擇性的無視了。
克萊鉑命手下的員工将倒地的兩人擡了出去。也許迪貝拉神廟的祭司會治療好他們。他想到。
但在這之前,克萊鉑從兩位倒黴蛋的身上摸出了兩袋錢币,遞給了小羅迦圖斯,“這是你的。”他說。
農夫之子卻沒有了剛才的興奮,他木頭人似的接過旅店老闆手中的錢袋,眼睛一直盯着從樓梯上走下來的艾莉缇,年輕人的心思幾乎是一目了然。
“注意你的眼睛,小羅迦圖斯。”旅店老闆忍不住低聲的勸了一句,幾乎弱不可聞,“銀血之女不是你該奢望的,他們中即使是最小的孩子血液中都帶着驚人的劇毒。”
小羅迦圖斯臉一下子紅了起來,年輕人心中的小秘密被人戳破,令他即羞澀又尴尬。但旅店老闆的提醒自此而已,因爲,艾莉缇已經走了下來。她搖曳生姿,自帶迷人的風情。
“你們的客房空出來了。”他急匆匆的對圖爾卡微微躬身,“先生,不得不說,您處理事情的方式幹脆又有效,隻是有點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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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