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爲什麽還要阻攔我們？”
“你們真就能保證……以後這個世界不會變得更糟麽？”蒙葛特緊緊的盯着路葉，“絕對的自由，代表着絕對的無序，接下來還會有新的外神會來到這片土地，誰都無法預料後續的走向。而如果母親不砸碎法環，即便律法有着缺陷，也能讓所有生靈在在活着的時候生息，給交界地帶來繁榮。”
“不做又怎麽知道？”路葉說，“比起就這麽慢性死亡，不如去找一條出路，聯軍當中可不是隻有半神的軍隊，天下苦黃金律法久矣，不是誰都想當樹的養料的。”
路葉舉起刀，準備了結蒙葛特的生命。
在命定之死力量的影響之下，蒙葛特已然是風中殘燭，而且這麽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不應該讓他溺在不死斬的痛苦中死去。
刀落，命息。
路葉沒有做停留，立刻朝着王座後方那通往黃金樹内部的階梯而去。
而就在這一刻，路葉的心裏突然浮現出死亡的預警。
與此同時伊卡洛斯傳來警告。
路葉立刻朝後墊步，手中的長刀杵地借力，身形飄飛出去。
在他原本前進的地方，巨影轟然落地。
白色盤結系的長發，雄偉而巍峨的身軀，虬結的肌肉，不凡的銀色铠甲，以及那标志性的盤踞在肩上的白色巨獅……
初代艾爾登之王……葛孚雷擋住了路葉的去路。
……*……
與此同時，黃金樹内部。
阿褪成功的抵達了這裏。
已經過去了那麽久的時光，終于有人再度踏入黃金樹的内部，觐見艾爾登法環。
與光鮮亮麗、恢弘雄偉的外表不同，黃金樹的内部并不美觀，僅僅存在着一個圓形的石制場地，場地中存在着低限度的光線能夠看清周圍的環境。
在前方不遠處，阿褪見到了一個鍛造台般的石台，上面放了一把古老而神秘的大槌。
石台的高處有光屑灑落，阿褪擡頭看去，見到了傳說中的艾爾登法環……或者說永恒女王瑪麗卡的身軀……這兩者其實沒什麽差别。
瑪麗卡此刻在這圓環的中心之處，穿着黑色的女王紗裙，然而卻沒有一點女王應有的待遇。她被高高吊起，低垂着頭顱，那一頭金發早已失去了原有的光澤，纖細的雙臂被綁在了類似于盧恩彎弧般的金色光标之上，腹部被一杆鮮紅的長槍所貫穿，左半側的身軀已然破裂，像是受罰的罪人，又像是被釘在十字架上的耶su。
阿褪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一步。
當瑪麗卡自身被無上意志貫穿之時，王城的拉達岡也失去了蹤迹，後來瑪麗卡告訴阿褪，這是因爲作爲主體的自己肉身死亡，那麽從這具主體内分裂出來的分身也随即侵入了肉身，以保證瑪麗卡不會使用什麽秘術修複身體，真正诠釋了什麽叫“死了也不放過你”。
瑪麗卡告訴阿褪這件事也透露出了一個信息。
那就是眼前的瑪麗卡不僅是瑪麗卡，她還可以是拉達岡。
誰也不知道這位第二任艾爾登之王會不會突然醒來。
依靠着身上的黑刀铠甲，阿褪沒有發出任何動靜便接近了瑪麗卡的身體。
雖然瑪麗卡懸在空中，但這怎麽能難倒機智的她？
阿褪取出了繩子，又拿出了之前在流浪商人那裏購買的小木弓和用殺羊煲湯時剩下的骨頭做成的箭矢。
她将箭矢插進繩索裏面，然将一塊輕薄的暗紗纏在了上面，打了個結。
這塊紗布是之前在典儀鎮跟黑刀們戰鬥之時她們身上掉下來的，阿褪覺得既然是黑刀铠甲的一部分，多多少少也會發揮一些效果而已。
做好準備之後，她将箭矢搭在弦上，朝着挂着瑪麗卡的“盧恩彎弧”射了一箭。
咔擦！
清脆的聲音響起，箭矢順利的插入了其中。
阿褪松了口氣。
很好，這麽小的聲音，看來是沒有吵醒拉達岡。
呼呼，一切都在我的計算之中！
阿褪抓住垂下來的繩子，順利的爬到了瑪麗卡的“屍體”身邊。
她掏出石闆，按照之前瑪麗卡女王所說的那樣，将石闆放在了屍體破碎的左半部分。
就在這時候，異變發生了。
石闆散發出了微弱的暗金色光芒，開始溶解、滲透進瑪麗卡的身體内部，看見這個變化，阿褪不禁握拳。
成功了！
不過阿褪并沒有立刻下去。
看着瑪麗卡那殘破的身軀，她想了想，反正自己身上也有兩個盧恩，不如幹脆趁拉達岡還沒察覺的時候把法環修複，這樣一來黃金樹的時代徹底結束，黃金樹也就自然徹底跨了，艾爾登之獸也會失去力量，到時候路葉也能輕松拿到他想要的東西，之後兩人就可以一起遠走高飛……啊不，是三個人，還得算上梅琳娜。
阿褪手中的大盧恩緩緩接近瑪麗卡的身體……
然後就在最後一刻，她收手了。
不對，不是修複法環，是要更替律法。
不能辜負聯軍們的英勇作戰。
必須得等到菈妮來才行。
阿褪收回了手，将大盧恩放進了懷中。
然而就在她剛沿着繩索滑下去的那一刻，她聽見了“咔擦”的一聲脆響，就像是玻璃突然碎掉了一般。
阿褪還沒來得及擡頭看，手臂突然被緊緊的抓住了。
阿褪心裏一沉，緩緩擡頭，瑪麗卡正低頭看着她，眼力不知何時燃起了純淨般的金色的耀光，那張絕美容顔的神色冷漠得不似凡人。
而“活”過來的女王正死死的不知何時右手已經從彎弧上掙脫，正死死的抓着阿褪的手，那力道大得阿褪直流冷汗，簡直就像是被液壓鉗溫柔的撫摸着，有種骨頭快要裂開的美感。
更要命的是，瑪麗卡的那頭失去了色澤的金發正在重新煥發光彩，變成紅色的長發。
而瑪麗卡的容顔也在變化着，柔和的臉部曲線逐漸變得剛毅起來，逐漸男性化，身體也是如此，皮膚重新恢複了色澤，結實的肌肉悄然隆起……一切都在朝着第二代艾爾登之王拉達岡的方向變化着。
阿褪觸碰的不僅僅是瑪麗卡，也是拉達岡！
阿褪遲疑的那半分鍾就已經錯過了最佳的撤離時間。
她之前的确沒有驚動拉達岡，但在她将原始生命熔爐石闆放進瑪麗卡身體裏并且開始作用的那一刻，作爲黃金樹保護機制的拉達岡就已經在蘇醒了。
阿褪從身後抽出法杖，剛對準了拉達岡的那一刻，囚禁着拉達岡的彎弧破碎了。
兩人同時從空中掉下。
拉達岡因此松開了阿褪的手，阿褪在摔在地上的前一秒，忽然她腰間的招魂鈴自己響了起來，庫拉拉出現在了下方，水木那柔軟的軀殼充當了緩沖氣墊的作用，接住了她，立刻晃晃悠悠的飄向遠方。
而拉達岡落在原地，沉重身軀砸起一陣煙霧。
“阿梅？”阿褪拿出了腰間的招魂鈴。
“她現在沒什麽力量，”瑪麗卡的聲音這時響了起來，“專心對付拉達岡這條黃金律法的忠犬吧，别讓那條犬牙拿到吾的石槌。”
“你的？”
“嗯，吾當年就是用那把石槌砸碎了艾爾登法環。”
阿褪緊張的咽了口唾沫，這【瑪麗卡的石槌】連法環都能砸碎，那麽輕輕松松的敲碎自己的腦袋，想必也不在話下。
于是她想也沒有想，手持法杖指向煙中，一發毀滅流星瞬間爆發，朝着前方沖去。
雖然這招威力比起【彗星亞茲勒】來說還是遜色了一些，但勝在打擊域寬廣，不怕技能出現“夕陽紅”的情況發生。
數十發毀滅流星襲去塵埃之中，然而塵埃中金光乍現，順閃順滅，塵埃消散，拉達岡手持石槌，一步一步的朝着阿褪走來。
阿褪想也沒想，拔腿就朝着出口跑去，然而這一刻，黃黑色的霧流從出口的上方流下，封死了出去的路。
阿褪轉過身來，左手招魂鈴右手法杖，剛剛被攥到的手腕疼痛難忍，也讓她緊張的聲音裏多了一絲痛苦。
“那啥……瑪麗卡女王啊，您說說……我能打赢的幾率有多少？”
“汝赢得勝利的概率……幾乎爲零。”瑪麗卡的聲音響起。
這句話讓阿褪的心懸到了極點，整個人墜入了冰點。
瑪麗卡說得沒錯，對手可是拉達岡啊……第二任艾爾登之王，殺過巨人，也在利耶尼亞打過仗，自己怎麽可能是對手？
但即便如此，我也不要就這麽交代在這裏……
至少也要試一試啊……
阿褪這麽想着，緊了緊手中的法杖。
然而瑪麗卡的聲音再度響起，帶着些許暖意。
“勿要輕易使用魔法，節約專注值。汝一人無法匹敵拉達岡，不代表與他人聯手起來沒有一戰之力。”
“等路葉？”阿褪一邊後退一邊說。
“他一時半會兒恐怕來不了了，”瑪麗卡說，“用招魂鈴吧，雖然吾對于戰鬥并不精通，不過‘雙拳難敵死手’這個道理還是懂得的。”
“是、是啊……”
看着身下的水母庫拉拉，阿褪的心裏燃起了鬥志。
我一個人打不赢，加上我從交界地收集起來的這麽多骨灰，還揍不過你麽？
“你就放心去做吧，雖然吾就算附在仿生淚滴身上也發揮不了多大的作用，但吾會用自己殘餘的力量協助你。”瑪麗卡說，“對于如何最佳利用這些靈魂不願回歸黃金樹骨灰……吾有所研究。”
……*……
黃金樹外，艾爾登寶座前方。
聽着黃金樹内部傳來的聲音，路葉的心裏有些急躁。
這陣仗……想必是拉達岡蘇醒了。
就算瑪麗卡這位永恒女王跟在阿褪的身邊，可是死了的女王也充當不了什麽戰力，仿生淚滴一旦被瑪麗卡占據就會失去原有的性能，這是當初永恒之城爲了防止這些科技生物叛變而專門設置的。
“妮姆芙……你之前說傳送的能力現在能用嗎？”路葉在心裏說道，“帝具無法傳送到阿褪那邊。”
“這是自然的，”妮姆芙說道，“畢竟黃金樹内部的空間十分強大，我這邊倒是可以把你傳送進去，但我覺得先不用着急，這個傳送裝置的制造目的是留着給你逃命用的，再說了霧門是單向的，阿褪出不來，但是你可以進去……而且阿褪的生命體征很穩定，如果真出事了我會告訴你一聲，會及時把你傳送進去……”
“那就拜托你多留意了。”
僅僅片刻時間，兩人内心溝通就已經完畢。
路葉看向葛孚雷。
可葛孚雷沒有看向路葉，而是背對着他，抱起了蒙葛特的屍體，背上的巨獅發出了威脅般的咆哮。
“許久不見了……蒙葛特，我還是……來晚了一步……”
“你放心的走吧……”
蒙葛特的身軀在葛孚雷的懷抱之中，化爲了賜福般的光點，逐漸消散，直至完全消失。
而後，葛孚雷拿起杵在身旁的巨斧。
“能夠戰鬥至今，着實不容易，”葛孚雷看向那燃燒的大樹，“那偉大的艾爾登法環，确實近在眼前。然而你并非褪色者，并非當初随我一同被放逐的、戰士的後代，在開戰之前，我想問一下，你意欲何爲？”
葛孚雷轉過了身來。
這一刻路葉看清了他的正身，如磐石般堅硬，如猛牙般威武，光是從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就讓路葉感受到了一股壓迫感。、
“拿一個東西。”路葉說，“順便換一換律法，黃金樹都是前朝遺老了，早該讓位了。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你這個當爹的明明就在王城，爲什麽沒有及時來？”
葛孚雷沉默了一瞬：“那百智爵士着實讓我吃驚，利用障眼法讓我誤以爲他就是褪色者，殺了我設置在黃金樹布置的幻影，讓你得逞了。”
“你現在來了，那百智爵士呢？”
“和他的随從一齊……被我砍掉了腦袋……不過不管目的如何，王隻能有一個。”
“你應該知道瑪麗卡抛棄了你，選擇了我們，對吧？”
“無妨，因爲我回來的目的，就是爲了再次觐見艾爾登法環！”
葛孚雷朝着改換雙手握斧，猛地向前踏步。
與此同時，趴在他肩上的巨師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吼聲。
“那就先解決你。”
路葉拔刀做吐納之勢，圍繞在他周身的劍也朝向了前方。
與初王的戰鬥……開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