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
初冬的早晨，路葉正拿着掃帚在門前清掃最後掉完的那批落葉。
“哎呀，真是辛苦了，來喝點紅茶吧。”
服裝店的老婦人給路葉端上一杯熱茶。
路葉停止了手上的活計，接過了瓷杯。
“謝謝，她的情況怎麽樣？”
聽到這句話，老婦人的臉上頓時露出一絲擔憂的神色。
“還好，不過确實有點不正常，要不還是找醫生看看吧。”
“嗯，已經找過了。”路葉随口說道。
“不過我看你也不用太過于擔心，隻要身體沒有感覺到疼痛什麽的，應該就算是好事吧，畢竟她年紀小，身體會發育也是正常的吧？”
“身體發育倒是好事，不過你不覺得她發育過頭了麽？”
老婦人沉默了。
活了大半輩子，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奇怪的事情。
其實她的内心也有點說不準。
好事與壞事的評價有時候不能看事情本身，而要根據當事人的想法。
路葉倒是想問問當事人，可少女吃過早飯後就去睡回籠覺了。
自從那晚起已經過去了一個月了。
但路葉和薇爾莉特仍舊留在萊登港。
要說爲什麽還待在這裏……原因頗雜。
但可以簡單總結爲以下三點。
一是東北方向的區域戰況變得更加激烈了。附近的鐵路網，也就是運輸線路被切斷，通往凡爾冬的大部分線路都沒法使用，坐馬車則不在路葉考慮範圍之内。
二是薇爾莉特的身體出現了一些情況。簡單來說，就是她的發育速度過于迅速。如果說一個月前她的身體還是一位十五六歲左右的少女的軀體，那麽現在她的身體成熟程度就來到了二十五歲左右，完全是一個成熟的女人了。
現實裏一個月的時間，但身體卻跨越了十年的時光。
所以路葉不得不跟老婦人協商，不然少女的貼身衣物根本不夠換的。
而這個月以來薇爾莉特也出現了嗜睡的情況。
一天二十四個小時，她得睡上十二個小時左右才能保持清醒狀态。
不過好在薇爾莉特本人對此并不在意，而且身體也沒有出現疼痛等現象，所以路葉也隻能先暫時觀察。
如果繼續按照這個程度發展下去那就不是發育，而是老化了。
不過最近幾天的情況有所好轉，至少不用每天都換内衣了。
“哎呦，已經八點了。”老婦人突然說。
“這樣啊，時間過得還真快。”路葉說，“外面有點冷，您先去披個外套再出門吧。”
“好嘞。”老婦人呵呵地笑，“不過留她一個人在屋裏睡覺沒問題嗎？”
“沒問題的，我一會兒留一張紙條就好。”
片刻後，服裝店的門暫時挂上了休業的牌子。
路葉撐着傘，扶着老婦人走在街道上。
天空不知何時起下了小雪，如果不注意的話甚至會以爲是雨。
這個月來，除了碼頭附近，城鎮裏的行人愈發地少了。
前線的局勢傳到了萊登之後，物價上漲，大家都開始存糧過冬了……如果還有機會渡過這個冬天的話。
老婦人年紀大了，身體也不怎麽好，愈發低的氣溫也讓她雙腿的風濕發作得厲害。
所以，按理來說，她本是不會在這種寒冷的天氣下出門的。
但今天是她亡夫的忌日。
由于膝下無子，而剛好路葉這段時間頻繁光顧她生意，所以在幾天前她提出了這個不情之請。
路葉欣然應允。
蒼老的手戴着保暖的皮毛手套，老婦人手拿着幾束白菊，在路葉的攙扶下走得緩慢。
因爲天氣和戰事的緣故，路上的馬車夫幾乎都不見了蹤迹。
所以要去墓園的話，得去附近的驿站看看還有沒有
街道清冷，路葉攙扶得十分仔細，生怕老婦人摔倒。
到最近的驿站的話，以正常人的腳力，怕是十分鍾就夠了。
但路葉卻花了足足半小時。
驿站的門虛掩着，登上台階，路葉推開了木門。
室内空無一人，隻有幾張圓桌擺在中間，上面的紙牌和酒杯淩亂散着。
“您好，請問有人嗎？”路葉朝着裏面喊。
聽到呼喚，裏屋似乎傳來了些許動靜。
“誰？”
一個陌生女子從門後探出頭來，一頭睡發有些淩亂。
“你好，我們想叫一輛馬車。”
“馬車？”女子有些奇怪地皺了皺眉，“你們等等。”
她閃身進了裏屋。
幾秒種後，屋内似乎傳來了争吵，有女人的聲音，但狂躁的男人的聲音似乎更大。
再然後就是“啪”地一聲。
片刻後，女人從屋内走了出來，穿着有些顯得單薄的衣裳，左臉帶着紅印。
家暴？
正當路葉這麽想的時候，一疊鈔票又從門後飛出來，砸到了女人的身上。
“别打擾老子睡覺，滾！”
粗曠的聲音從裏屋爆了出來。
路葉沒吱聲。
現在是什麽情況已經夠清楚了。
雖然很清楚，但不是該說話的時候。
不過這麽看來，坐馬車恐怕是沒戲了。
人們對戰争懷有恐懼。
而這份恐懼在得知了是一場不可能勝利的戰争之後加劇了。
“你們要坐馬車是吧？”
女人毫不在意目光，撿起了地上的錢。
那是經過她一夜“勞動”後得來的。
“是這樣沒錯……”
“現在大家都待在屋子裏準備過冬呢，就像冬眠的動物一樣，街上店鋪都關了大半，你們能去哪兒？”
“去墓園探望我的丈夫。”老婦人面帶微笑地說。
聽到這句話，這個有着一頭亞麻色頭發的女人微微皺起了眉頭，像是在思考什麽。
“那行，走吧，我載你們！”女人利落地說道。
“可是……”
路葉有些躊躇。
——馬車應該不是你的吧？
他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
仿佛是看出了路葉心中所想，女人幹脆地說道：
“雖然車不是我的，但我學過，載你們一程沒問題，那個家夥昨晚喝了很多酒，恐怕得等到下午才醒，偷偷用的話他不會察覺的。”
“那我們應該付多少錢？”路葉問。
車雖然不是女人的，但既然她願意幫忙，那付出酬勞也是應當的。
“嗯，最近物價漲得很快，錢我就不要了，可以的話給我一框面包就好。”
“成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