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徐來,戚望再睜眼時,見到的是滿天繁星。
台下的人們酒過三巡,喝的火熱,有些已經散場,有些喝的盡興,載歌載舞,到處推杯換盞。
王逸魏和魯辛勾肩搭背,喝的滿臉通紅,讓人留意的是,他們手上都拿着小号的白酒杯,每次都是淺嘗即止,即使如此,這瓶出自遠古遺迹的烈酒還是使得兩位甲級強者感受到了久違的醉意。
到了他們這個層次,酒精入體就被煉化蒸發,就算飲下一條長江的酒也無濟于事!
這瓶古遺迹出産的烈酒,非凡脫俗。
“哥,你醒了?”林年酥好奇看了過來,笑道:“你這一醉,可是醉了整整3個時辰呢。”
戚望揉着額頭。
兇!
太兇了!
那股突如其來就沖上心頭的醉意,根本無法抗拒!
即使現在蘇醒,他仍舊感覺暈暈乎乎,不勝醉意,王逸魏兩人也發現戚望醒覺,上前攬着戚望的肩膀,樂得哈哈大笑,“可以啊!戚望!你喝的那一大口,足夠讓一位甲級昏睡到明天了,沒想到你能醒的這麽快。”
戚望運轉體内能量,加快新陳代謝才舒緩了許多,他還來不及喘口氣,兩人便熱絡的倒上酒,“喝!今天必須得喝高興了!這瓶酒隻要還能剩下一丁點,那就是看不起我老王!”
年輕人面色一變。
這一瓶子,至少得一斤!他剛才喝了一口就翻在地上了,這裏總共就一桌人,要幹掉這一瓶?
接下來三天不都得躺在這裏?
已經喝得暢快的魯辛當即舉杯,“我幹了!戚望你看着來!”
小口徑的白酒杯隻有兩根拇指大小,魯辛一飲而盡,卻腳步都有點搖晃,笑的愈發痛快。
戚望萬般無奈,可也隻能一口将面前小杯的酒幹完,這一次不如上回囫囵吞棗,量少了之後,戚望才更能體會到這酒的回味無窮,入口甘甜,經過喉嚨的時候就開始發燙,到肚子的時候就像吞了一塊炭火,燙的整個人都身體一震。
随後便是反湧而來的濃郁酒香,讓人流連忘返。
與此同時,戚望整個人都像是輕飄飄浮在半空中一般,五感放松,無比的舒适。
在一旁的林年酥趕緊起身分别給三人斟酒,然後乖乖坐在方物身邊,瞪大眼睛看着三人飄飄欲然的模樣,小聲好奇道:“方物姐,這酒真有這麽厲害嗎?”
絕美女子搖晃着手上小杯裏晶瑩剔透的液體,微笑道:“此酒被發掘出時的壇子外側寫有古文明的字迹,後經查找研究确認,可翻譯爲——醉仙燒。”
女子将酒杯舉到紅唇邊,輕輕飲盡,雪白脖頸也随之浮上一抹動人嫣紅。
女孩看着身旁那醉态微露,平添一抹妩媚的女子,不由得心生羨慕,感慨原來女子也能有如此好看的模樣。
桌上三人還在海吹胡喝,醉酒之後,聊着吹着,很快就是全國各地都萬分熟悉的統一場景了。
“我說句實話,我跟你們講……”
“你先聽我說完……”
“兄弟,我告訴你,你别跟别人講……”
“不是我吹……”
“我這人就這樣,你對我怎麽樣我就對你怎麽樣……”
“唉,人這一輩子啊……”
“都是自己人,以後你有事,兄弟……”
“喝完了沒?我們去……”
“兄弟,該說的都是酒裏……”
“我真喝不下了了……來,倒滿!”
“打火機用一下……打個屁,老子會火之元素!點!”
“酒呢?沒酒了?不可能!沒了我再搞一瓶……”
林年酥一隻手拖着半邊臉頰,笑吟吟的看着一杯又一杯下肚,臉紅脖子粗的吵鬧不休的青年,她已經很久沒見過他這般輕松肆意的模樣了。
從城破一日起,從她被感染的時候起,無論他還是她,都失去了笑容和快樂,擺在明面上的歡笑一過,就是更多的沉默,無時無刻不在的壓力幾乎要将他們壓垮。
“方物姐。”林年酥回頭,看着靜靜端坐着的女子,笑道:“你是怎麽跟我哥認識的?能和我聊聊嗎?”
女子一怔。
“說說嘛。”林年酥雙手合十,小聲哀求,“我真的挺想知道的,我哥從來不會和我說這些。”
銀發女子猶豫了一下,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目露回憶之色,緩緩道:“那是一年多前的事了吧吧,我當時在荒野磨煉近身戰,誤入怪獸群中,不過說來說去也就一些不入流的怪獸,我其實當時就已經是丙級高等念者了,就在這時,高橋小隊路過了,他們幫我引流了一波怪獸,這已經出乎我的意料了,沒想到你哥竟然開着車闖入怪獸群救我。”
方物紅唇微掀,“當時我就很奇怪,他爲什麽會去冒着生命危險救一個毫無關系的陌生人,回城之後,我再次見到他是在醫院裏,他在醫院昏迷了過去,随後做了檢測才查出身體變化,我也是那個時候才關注到他。”
林年酥聚精會神的聽着,這是戚望從未和她說過的。
“後來啊,你哥在杭區分部的評級測試中大放異彩,卻折戟于最後一關吐納術,我偶然間聽聞此事,想着有一分淺薄交情就交代了朱程一句,所以你哥就進了古研究,同時我也覺得此事蹊跷,後來閑來無事,便前往山河園地看了一眼,也意外發現了你哥隐藏的絕佳天賦。”
“我開始對此感興趣,并在他們前往96号城市的聚集地現身,當時啊,有幾個不開眼的小毛賊惹上了我,所以你看,又是一場英雄救美的老套劇情,再就是理所當然的同行,也就是在那一次,你哥爲了獵殺地獄犬,丢了條左臂。”
說到這,方物望向那變得有些傷感的少女,“你哥對你真的很好,他迄今爲止所做的努力,都是爲了你,你已經成了他變強的心念,心有挂牽者永無所畏。”
少女收拾情緒,轉而露出燦爛笑容,“他是我哥啊!”
少女的話語純粹和樸素,可卻讓方物一時無言,戚望的所有付出,所有努力,皆是因此,而數年來都痛苦掙紮的林年酥,也皆是因此。
戚望不敢死,怕她死。
林年酥也不敢死,怕他死。
互相糾纏的脈絡感情,理不清剪還亂。
酒桌之上,轟然倒下兩人。
實力達到甲級的兩人此刻竟然癱倒在地,軟綿綿的無力呓語,含糊不清的不知說點什麽,而黑發青年此刻也是搖搖晃晃站起身,用力甩了甩腦袋,好歹還能站住。
瓶中酒已經少了大半。
“哈哈哈,王哥?魯哥?你們這就不行了!再喝點嘛”戚望滿臉通紅,醉意朦胧,扯着嗓子道“年酥?年酥!”
女孩趕忙起身,攙扶住戚望,後者甩開她的手,瞪眼道:“我又沒醉,不用扶我!快,去找兩個人把王哥和魯哥送回去!”
林年酥擔憂道:“哥,你這……這沒事吧?”
戚望大手一揮,豪氣幹雲,“怎麽可能有事!就算再來一瓶那也是小事!”
女孩無奈的看着搖搖晃晃的青年,向着銀發女子拜托道:“方物姐!你看着我哥,我下去找人把兩位大人送回去。”
銀發女子淡淡點頭。
随着林年酥的小跑離去,台上隻剩下了兩人。
戚望抓着椅背,好不容易坐下,伸手去拿桌上酒瓶,一隻輕盈小手先他之前拿過,銀發女子皺眉道:“還喝?”
“喝啊!當然喝!”戚望立馬,“這麽好的酒怎麽能不喝?方物,你是不知道,我……”
女子擺了擺手,神色玩味,“你是打算和之前像王逸魏、魯辛他們一樣,到我這再來胡吹海喝?不過先說好,我可沒有那麽多男人之間的酒桌豪語陪你聊。”
醉醺醺的青年一滞,尴尬撓頭,哈哈大笑。
方物偏頭,清澈美眸淡然動人,“真還喝?”
青年用力點頭。
方物一把拿起酒瓶和杯子,身化流光,在夜空中劃出了一條靓麗弧線,穩穩落在遠處的城頭之上,青年咧嘴一笑,飛躍而起,每一次落地再跳起來都是千米距離,幾個呼吸就重重落在城頭上。
方物坐在城頭上,遙望着夜色下的荒野,寂靜荒涼。
中間的石台上擺着酒,戚望随即坐下,仰頭舉杯,待火辣辣的灼燒感在全身蕩漾後方才舒暢的長歎一聲。
方物突兀道:“戚望,還記得我們在96号城外山上的那一晚嗎?”
黑發青年一愣,他眼中醉意驅散許多,緩緩道:“十年可見春去秋來,百年可證生老病死,千年可歎王朝更替,萬年可見鬥轉星移,凡人用區區幾十載歲月,去窺探百萬年的天地,是否就如同井底之蛙?”
銀發女子仰望璀璨星空,可見天際挂銀河,她露出平日裏極少出現的純真笑顔,“星海浩瀚,宇宙無垠,強者之路,無窮無盡,超脫生死之後,會是怎樣的大風景?”
停了停,方物神色突然收斂,她轉頭望向戚望,清澈明眸此刻亮起無比凝聚的光芒,“你不該這麽強的!”
正在細細回味醉仙燒的黑發青年無來由身子一抖。
他緊緊皺眉,還不待說什麽,方物已經拿起面前杯子,“幹!”
銀發女子仰起雪白脖頸,一飲而盡,風姿飒爽。
戚望随上,隻感覺這酒越喝越上頭,忘卻一切煩惱,輕松舒适。
方物倒滿,拿起杯子,顯得有些失落,喃喃道:“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這個世界,這山川大河,這瀚海藍天,我在災變以前曾走遍這全球的每一處角落,見識過無數的風土人情,各種截然不同的文化,千奇百怪的景觀,生機勃勃,燦爛美好。”
方物再次喝下一杯,白皙臉頰此刻染上了紅霞,美豔無比。
月色之下,城牆,美人,好酒,這如夢如幻的一幕看癡了七分醉意在身的戚望。
戚望看她,她在望月。
方物蓦然回頭,明亮眸子湧上異彩,眨也不眨的盯着戚望的眼睛,“96号城市聚集點的相遇,是刻意的。”
年輕人默然,過了一會,他才答道:“我知道。”
“你在山河園地的練劍,我看到了。”
“是嗎?”
“你晉升強化者的時候突然暈倒,體重增加,這在全球都是沒有先例的!而你的實力突飛猛漲,和這絕對脫不了關系!”
“沒錯。”
女子怔怔的望着青年那張并不俊美,但是很耐看的清秀臉龐,喃喃道:“你當初在荒野不應該救我。”
青年笑了笑,他重複了一遍曾經在醫院裏說的話,“身處亂世,救個人而已,哪有什麽該不該,我這條命也是别人給的,要是真有一天因爲救人死了,也隻不過算還回去罷了。”
方物默默無言,她伸手拿起酒瓶,卻發現已經見底。
女子站起身,剛想下台,柳眉微皺,酒醉之後竟是沒踩穩,身子一傾便倒了下去,沒有想象中的堅硬地面的撞擊感,一雙有力臂膀攬住她的纖細軟腰,方物擡起頭,對上男子那雙漆黑如某的醉意雙眸。
戚望剛想放開手,女子的柔軟雙臂卻突然環抱住了他,幽香撲鼻,身材同樣高挑的女子基本能和戚望持平,她的白嫩臉頰在此刻湧上了比酒醉嫣紅更爲鮮豔的顔色。
戚望喉嚨上下滾動。
方物嘴唇貼在戚望耳旁,呼出的熱氣輕軟,“人類有史以來的第一天才?”
嬌軀在懷,這種難以言說的柔軟是戚望從未體驗過的異樣感覺,他隻覺得血液裏似乎有什麽在燃燒,情不自禁的将雙手放在了盈盈一握的纖細柳腰上,他能感覺到,随着他的動作,懷裏女子明顯的嬌軀一僵,但很快回應的便是更用力的懷抱,兩具火熱的身體緊緊相擁。
烈火燎原。
湧上心頭的,除了醉意之外,還有更熾熱的東西。
當戚望的手掌繞過層層束縛,真正接觸到女子肌膚的時候,他才知道什麽是造物主真正的傑作,溫香軟玉,滑膩嬌軟,随着心頭火焰的瘋狂燃燒,寂靜城頭上響起了清脆的衣帛撕裂聲。
從苦苦忍耐的女子紅唇中終于吐出的細微嬌.吟是最後的魔音。
一發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