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死了。

方物很清楚這一點。

絕豔女子臉上的疲憊之心發至内心，她确實很累了，方物沒有再去看戚望，而是一隻手托着半邊額頭，輕聲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麽，林七，無論你信不信，原初病毒的出現和我們并無關系，而且我也可以很清楚的告訴你，它的出現是人爲的，這一場席卷全人類的浩劫，背後隐藏着一隻無形大手，但這黑手，絕不是我們九蠻。”

年輕人默默無言。

方物眼中有着莫名色彩，緩緩說道：“在如今它叫做地球，在更久以前，它被喚爲藍星，當時主宰這個星球的，除了你們，還有我們九蠻一族，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情，我們九蠻退入了藍星的地心世界，地面上隻餘下你們，歲月流轉，曆史變遷，很多事情已經無可考證，但我隻知道一點，時候已到，你們該将藍星的所有權還給我們九蠻了。”

年輕女子輕聲說道：“林七，我不知道你們地上人類發生了什麽，但現在的你們，已算不上真正的人族，所以才會有假人之稱，曾經的你們，強大無比，傳承無數，以至于我們九蠻和地心内的無數種族都不得不遵循你們定下的規矩，可如今的你們，孱弱無比，傳承斷絕，甚至連以往曾經都絲毫不知，弱肉強食的森林法則在哪都适用。”

“既然你們已經無力守護這個星球，自當由我們來接手，你大可放心，我們畢竟都同屬于人族，所以異族之間的種族滅絕慘劇不會發生。”

戚望靜靜聽完，他擡起右手，捏拳又松開，恐怖力量在血肉經脈裏流淌。

真正的人族嗎？

“這股力量，很強大。”戚望喃喃道：“強大的匪夷所思！原初病毒，果然是一種特殊的能量。”

年輕女子雙手抱膝，輕聲道：“它很強大，是天賜，是地心世界萬千種族夢寐以求，競相争奪的寶藏，可這種力量，你們地上假人是無福消受的，在地心之内，每一寸土地，每一塊疆域，所有地方的空氣中都充斥着這種病毒，而且濃度之大，超乎你們的想象，每一個誕生的生命，經曆的第一次洗禮便是它，能熬過去，便能擁有掌握它的力量，熬不過去，隻有死！”

方物看向戚望，“你們現在地上人類經曆的，正是遙遠以前地心所有種族經曆的噩夢和悲劇，随着時間流逝，我們已經适應習慣了它們，并因此擁有了強大而恐怖的力量。”

戚望身上的裂痕已經越來越多，不堪重負的血肉已經到了臨界點。

方物終于擡頭直視着他，纖細柳眉微皺，問道：“你真不怕死嗎？”

戚望自嘲一笑，說道：“怕啊，當然怕，哪有人真的不怕死，我有那麽多留戀，那麽多遺憾，可這些流連、遺憾和另外一些更重的東西比起來，就顯得微不足道，我也因此而怕死卻不懼死。”

年輕人的眼神變得異常冰冷，看着眼前女子，緩緩道：“方物，假人也好，真人也罷，生活在這地面上的，都是活生生的性命，原初病毒是天災那無可厚非，可若真是人禍，那這一場浩劫罪孽，制造者一定會迎來審判，我由衷希望不會是你，是你們。”

方物站起身，一頭銀發無風微動，她沒有在看黑發青年，而是一步步走向洞穴之外，頭也不回的道：“林七，星海浩瀚，宇宙無垠，這世界已經太久沒有聽過九蠻之名了，我們會将人族再次帶上曾經的巅峰，屹立于萬族之巅！”

黑發青年膨脹的血肉之軀終于炸開，化作漫天血肉。

随着方物的離開，整個洞穴轟然倒塌，将所有一切都掩埋其内。

……

亞馬遜森林，深潭。

一道人影從水底沖出，重重落在地上，他踉跄兩步，跪倒在地，雙手扶着地面，大口喘氣，面色呈現不正常的蒼白之色。

樹幹上坐着的老人躍下，皺眉道：“怎麽了？”

獨臂青年搖了搖頭，解釋道：“氣力耗費太多，沒關系，休息一會就好了。”

老人心有疑惑，但沒有追問，這麽長時間的修煉中，戚望一直都對自己極限控制的很好，每次上來雖然精疲力盡，但并不會出現這種力竭到站都站不穩的情況，況且他這一趟下去，遠遠沒有達到之前的極限時間。

但戚望沒說，老人也沒深究。

力竭自然是因爲分身的隕滅，而且帶來的虛弱之感一次比一次強烈，戚望感受了一會身體内部的恢複情況，恐怕這一次又需要一年半載才能重新孕育分身了。

獨臂青年一屁股在草地上坐下，在潛修期間，腕表上已經有諸多信息和通訊，他迅速一掃，先是回複了妹妹林年酥的郵件，随後點開了一封通紅的置頂郵件。

訃告！

内容寥寥幾句，叙說繼傑克安身死之後，地靈榜第三名的白青石也隕落！

各方勢力無比震動，世界爲之暗流湧動，無數猜測言論紛紛雜雜。

除此之外，戚望還看到了一些熱度極高的帖子，在這短短一個月内，全球又有四處人類聚集點淪落，其中還有兩處是當之無愧的二級基地市，共六十餘萬人淪爲怪獸口糧，慘不忍睹。

戚望看着腕表上的各種報道中的廢墟殘屍，血火慘劇，輕聲問道：“老師，很多人猜測這些基地市的淪陷都是人爲的，你覺得呢？”

劉浪丢掉手上煙蒂，腳掌一擰，說道：“你怎麽看？”

獨臂青年答道：“最近兩年覆滅的基地市，比災變以來加起來都多，這麽頻繁且古怪，迅速的讓其餘組織勢力甚至都來不及援助，定然有着内幕。”

劉浪又拿出一根煙點燃，他沒有給出解釋，而是笑了笑，說道：“我要回一趟周夏，一起麽？”

獨臂青年一怔，随後緩緩點頭。

半空中，一架戚望之前根本沒注意到的隐形戰鬥機顯形，一道魁梧人影緩緩走出，他掃了一眼底下的獨臂青年，聲音渾厚，“老劉，這不太合适吧？”

劉浪背着手，笑道：“有什麽不合适的？這小子本來就是你們古研究的人，現在又是我徒弟，我帶着他有何不可？”

戚望微微俯身，面色平靜。

“在下戚望，見過卓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