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七點半。
陸陽開車來到清水小區。
門衛老張也是剛剛交接班,看到熟悉的奧迪車駛來,他将頭探出來了窗口外。
車窗緩緩搖了下來。
露出一張年輕英俊的臉龐。
“是你啊。”
老張笑呵呵的說道。
“張叔,麻煩開一下門。”
陸陽順手打開副駕駛上儲物格,拿出來了兩包煙出來。
“行,我給你開門”
看到是陸陽,老張滿臉笑呵呵的樣子。
熱情的态度,好像陸陽是他家裏的晚輩一樣。
“張叔,麻煩你了,這煙你拿着抽。”
陸陽将煙遞了出去。
老張擺手拒絕,但視線卻緊緊地盯着陸陽手上的香煙。
“張叔,拿着吧,我先進去了。”
随手将香煙從窗口扔了到保安亭裏面,看着杆子已經高高的升上去了,陸陽趕緊開車進了小區。
人離開之後,老張這才撿起桌子上的香煙,滿臉都是興奮的神色,兩包煙都是紅色的包裝,還是軟盒裝的,上面繁體寫着中華兩個字。
軟中華啊。
老張吸了口氣。
在青山縣這個小縣城,尋常能抽得起這種香煙的并不多。
住在這個小區裏面,有錢有權的人不少,可真沒哪個,會随便拿這種香煙送人的。
當門衛這麽多年了,這還是老張收到的最貴的香煙了,就這兩包,就一百多,趕得上他兩天的工資了。
小心翼翼的将香煙放進抽屜了,還落了一把小鎖在上面,這煙,他肯定不會自己抽……還是帶回去,去家門口的小超市賣掉。
走出保安亭,老張往裏面看了看。
已經沒見人了。
老張心中暗暗的想着。
“關丫頭也快大學畢業了,老關家裏這是要辦喜事了啊。”
在老張看來,陸陽如此的豪橫,上來就是兩包華子,肯定是有好事情啊,自己也沾了沾光。
剛好一個小區的業主進來。
看着門外發呆的老張說道:“老張,在這看什麽,不怕冷啊。”
“穿的厚,不怕?”老張收回目光,在大衣上拍了拍又說道:“你家老夏和關主任在一個辦公室上班,沒聽說最近有什麽喜事嗎?”
“什麽喜事?老關家裏的?”
對方疑惑。
“是啊,剛才老關家的女婿來了。”
“真的假的。”
“真的啊,剛進門的,他還給了我兩包軟中華,我尋思着,肯定有什麽大喜事啊,要不,怎麽給我這麽貴的煙。”
“老張,你這是作風有問題啊,怎麽能随便收人家的煙。”
“去去去,我一個保安,要什麽作風,你還是管好你家的老夏吧,前天一大早,他一出門,就和一個女人有有說有笑的上車。”
“這死老頭子,膽子還不小。”
女人匆匆忙忙的進門。
小區單元樓下。
關心月收到消息,知道陸陽會過來,已經提前下樓了。
“什麽事啊。”
站在車窗外,關心月問道。
“上來啊,外面冷。”
關心月左右看了看,上了車上。
她鼻子動了動,嗅到了一股濃郁的香味。
“聞到了吧。”
陸陽笑了笑,将駕駛艙下面的手提袋拿了出來,從裏面提出了一個保溫盒。
“我媽親手熬制的羊肉湯,驅寒保暖,你嘗一嘗。”
關心月驚喜地接過保溫盒,一雙凍得發紅的臉蛋也瞬間的明媚起來。
“可是我吃過了。”
關心月嘟囔着。
“吃過,就當夜宵喝嘛,反正又不會那麽早就睡覺,我可不是有意送這麽晚給你的,主要還是羊肉熬的時間太長了,就拖到現在了。”
陸陽解釋道。
“那你幫我謝謝阿姨。”
關心月點了點頭。
“算了算了,一家人說什麽謝謝,你爸媽都在家吧。”
“嗯嗯。”
“那趕緊上去吧。”
“那好。”
關心月一手拎着保溫盒,一手放在車把手上,就在下車之前,她忽然轉頭過來,身體前傾,在陸陽側臉上吻了一口。
“好了,你也快回去吧。”
說完。
笑了兩聲,打開車門就跑開了。
陸陽忍不住摸了摸臉頰,這丫頭,什麽時候這麽撩人了?
忍不住看了一眼單元門,人已經不見了蹤影,陸陽這才掉頭出去。
兩份羊肉湯已經都送出去了,現在他也得回去吃飯了,忙活了這麽久,自己的肚子還是空蕩蕩的,剛才在柳青青家門口耽誤了太久,幸好是幸好帶着是保溫盒,要不都涼了。
心中暗暗對關心月說了一聲抱歉。
“張叔,走了。”
出門的時候,陸陽再次和門衛老張打了招呼。
老張擺了擺手,還說道:“小陸啊,你下次白天來,我帶你去物業錄個車牌号,以後我不在的時候,進去也不用那麽麻煩了。”
“哦,那謝謝張叔。”
陸陽感謝了一聲。
這人能處。
……
收到陸陽媽媽炖的羊肉湯,關心月的心情很不錯,上樓都哼着小曲,可剛剛打開門,就看到老爸老媽都坐在屋子的客廳裏,目光齊刷刷的看着自己。
關心月有些慌。
握着保溫盒的手,忍不住捏緊了幾分。
樂極生悲了。
他們怎麽從房間出來了。
“爸媽,你們剛才不是都進屋了嗎?怎麽還沒休息啊。”
關心月小心翼翼的問道。
林清雅一眼就看出來了女兒的心虛,她目光在關心月身上打量了一番,然後落在女兒手上放的保溫盒上。
“這是什麽?”
關心月把保溫盒往身後藏了藏。
但這樣的動作,無疑的此地無銀三百兩。
“是陸陽送來的吧。”
關建國悶聲開口。
關心月眼睛眨了眨,道:“爸,你太從聰明了,一下子就猜到了。”
“不要以爲奉承我,我就會幫你說話,我和你媽剛才在樓上看到了。”
關建國指了指窗戶的位子。
關心月這才發現,自己房間的門是開着的,原本緊閉的窗簾也打開了,想到剛才自己下樓的時候,爸爸媽媽一直在樓上看着。
她張了張嘴,更加心虛了。
車裏面,應該看不到吧。
關心月臉有些發燙。
“陸陽媽媽炖了點羊肉湯,他給我送來了一份,你們要不要嘗一嘗?”
關心月小心的把保溫盒拿到了前面。
聽到女兒的解釋,林清雅歎了口氣,說道:“人家給你的,你自己留着喝吧,别得意忘形,你和陸陽兩個,暫時還是要保持一定的距離。”
“媽。”
關心月着急喊了一聲。
關建國也說道:“你媽說的對,一定要保持距離,你傻不拉幾的,被人兩句好話就騙跑了。”
“我先回屋了。”
關心月說了一聲,連忙跑回房間裏,然後迅速的關掉了房門,門外,關建國和林清雅都十分的無奈。
回到房間,關心月将保溫盒拿到書桌上。
小心的打開。
羊肉湯是溫熱的,一打開香味就撲鼻而來,她四處找不找,沒發現勺子和碗,又不好開門出去,想了想,直接端起保溫盒就喝了起來。
“好鮮啊。”
雖然隻是普通的羊肉湯。
但關心月卻感覺十分的鮮美。
因爲她覺得這其中還傾注了一些其他的東西。
美美了喝上了一口。
關心月打開筆記本電腦,點開了一個文檔,在上面寫到。
1月23日,我喝陸陽媽媽炖的羊肉湯,味道很好……
……
晚上九點。
小舅錢軍來到陸陽的家中。
和他一起,除了小舅媽郭慧之外,還有錢小娟和蠻子。
錢小娟一進屋子,就忍不住哭了出來。
她臉上的一個巴掌印十分的顯眼。
蠻子捏着拳,坐在火盆旁邊一聲不吭,不過,時不時喘着的粗氣,看的出來,現在的他十分的壓抑,正在強壓着自己即将爆發的情緒。
蠻子的脾氣很好。
從小到大,陸陽還從未看他發過脾氣,哪怕小時候有人欺負他,蠻子也沒計較,傻傻的被人占便宜,還是陸陽出手,幫他讨回了公道。
就這樣一個老好人,現在卻被氣成了這個樣子。
陸偉民端來了兩碗羊肉湯。
一碗放在錢小娟的面前,一碗遞給了蠻子。
“不管怎麽了,還是先喝點湯吧,其他的事情咱們慢慢商量。”
陸偉民歎了口氣。
都是自己老婆娘家的事情,他也不好參合。
錢軍進屋的時候,就将事情是始末說了出來,今天晚上,錢長富找到了恒源制衣廠的門口,要錢小娟将蠻子的錢都拿出來給他。
錢小娟當然不給。
錢長富也不顧四周都是女兒的同事和領導,直接當場将錢小娟大罵了一頓,那話要多難聽有多難聽,不僅如此,還動了手……
錢小娟臉上的巴掌印的就是對方的傑作。
要不是自己和匆忙趕過來的蠻子,及時制止,這件事還會鬧的更大。
“姐,對不起,我不該和咱爸說,把錢放在你那邊了。”
滿臉吸了吸鼻涕,十分自責的道歉。
“蠻子,這和你沒關系,都是那個老混蛋的錯!”錢小娟咬着牙,委屈的眼淚往下淌,今天過後,她在心中對那個父親已經徹底的失望了。
“蠻子,怎麽回事,你爸怎麽知道錢在你姐那?”
陸陽皺了皺眉。
蠻子将這一年攢了錢放在錢小娟那邊,這件事他是知道的,當時,他和蠻子之間還聊過,他還覺得蠻子的這個想法很不錯。
這件事本來就是爲了瞞住錢長富的,怎麽讓他知道了?
錢滿不知道怎麽開口,被憋的滿臉通紅,掙紮了一會,才大喘了一口氣說道:“我爸管我要錢,我說沒有,他就說,我被你騙了,還在村裏罵人,我情急之下,就把事情說了出來。”
蠻子說的很簡單。
但陸陽卻是聽明白了。
他們還是将錢長富想的太好了,蠻子賺到錢了,他都會想方設法的索要過去,沒賺到錢,就認定是被陸陽給騙了。
然後,這家夥就大張旗鼓的敗壞陸陽一家的名聲,蠻子也是情急之下,将事情說了出來,結果将錢小娟給牽連了進去。
錢長富知道蠻子賺了有八萬。
連夜就去找錢小娟要錢,錢小娟知道這錢要是交到了錢長富的手上,那就是肉包子打狗,不可能再要回來了,當然不可能給他。
然後就發生了沖突。
然後就是錢軍勸架,把人帶到了這裏。
調理很清晰,細節很到位,幾句話,陸陽就将整個過程腦補了出來。
“砰。”
錢芸氣的猛地拍了一把桌子。
這突如其來的一下,把一旁的陸偉民都吓了一跳。
看着哭的梨花帶雨的妹妹,錢芸也顧不上什麽輩分了,直接罵道:“那個老家夥,真不是個東西,别人家的家長,哪個不是爲了孩子着想,省吃儉用提前給孩子備着錢,他倒好,什麽都不管就算了,還逮着自己兒女吸血,這個世界上,都沒見過這種不要臉的。”
錢芸罵的很過分。
錢小娟和蠻子卻沒有任何的想法,因爲在他們心中,也是同樣的感覺。從小到大,家裏的事情,錢長富從未管過,家務一次不做,竈台一次沒燒,一直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錢小娟出嫁的時候還被敲詐了一比,她走了,家裏的活就全部落到了蠻子身上。
從這個父親身上,他們從未感覺到哪怕一丁點的關愛。
人心不是一天涼的,哪怕平時對父親很尊重的蠻子,看到姐姐錢小娟因爲自己挨打,也徹底的斷絕了自己的念想。
“蠻子他爹呢?”
陸陽看了看小舅錢軍,他現在甚至都不想用小姥爺這個稱呼了。
“他啊,被我給罵走了,不知道去哪了,真不是個東西!”
錢軍陰着臉。
本來好好的錢家,因爲一個錢長富,鬧的不可開交,這叫什麽,這就叫一個老鼠害一鍋湯。
外面誰說起錢長富,不都會說是錢家莊姓錢的。
“蠻子,你沒說那些錢是留着買房子的嗎?”
陸陽還保留了最後一絲的僥幸。
蠻子說道:“說了,我說了那筆錢的用處,說攢兩年,就在縣城買個房子,還把他接出來住,但他說,他現在欠了好多錢,要我先把外債給還了。”
“賭債吧。”
陸陽說。
蠻子點了點頭。
“不要給他還。”
錢小娟擦了擦臉,擡起頭來。
她言辭激烈的說道:“不要還,一分錢也不要給他還,他有本事借錢,就自己去還,你這次給他還了,下次他敢借更多,這就是一個無底洞,他會禍害你一輩子!”
“姐,我知道。”
蠻子連忙起身過去,撫了撫錢小娟的後背,讓她氣順暢一點。
“蠻子,以後你就留在綠城吧,留在這裏,你一輩子肯定就毀了,房子不用擔心,公司對面的小區那麽多房子,等你有女朋友了,或者相親要結婚,我送你一套。”
“你不是喜歡車子嗎?你那錢,可以買一輛車,好好過日子,開啓自己的新生活,至于你爹,還有幾年才六十,到時候,你每個月給他八百一千的當撫養費,他願意賭,就讓他去賭,你也不要再去管他了。”
陸陽緩緩的說道。
雖然說清官難斷家務事,但蠻子這家的事情,卻很簡單,隻有一個錢長富在搞事情,隻要躲得遠遠地,狠下心來不管他,一切也就過去了。
不過,至于怎麽選擇。
還得蠻子自己來決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