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也不客氣,他發現,每一顆國運棋子都是有一定時間存留的,一旦消耗殆盡,他還的凝聚國運,補回棋子,若是不補,或者棋子不夠補回缺位,那便算是對方得子,規矩十分坑人。
所以凝聚出來的國運棋子,便落在了右下角的星位上。
看到這一幕,南石臉色一黑。
這年輕人,多少是有點不講規矩了。
一般棋手禮儀,爲了方便對手下棋,第一步往往都會落子在右上角,這是一種謙讓。
可蘇文并沒有,而是落在靠近自己的右下角,明顯是帶了羞辱的意思。
南石心裏便有了一些怒氣。
他擡手,便将棋子落在了左下角的星位上。
蘇文沒有猶豫,迅速在右上角的星位之上落子。
南石不假思索地進行對弈,落子在左上角星位之上。
“啊哈?!”
蘇文先是錯愕了一下,随即精神振奮了一下,迅速下棋。
南石對蘇文下棋的速度、章法都大不滿意,總覺得蘇文下棋的手法十分别扭。
蘇文嘴角卻慢慢起了弧度。
最先十八手棋,他與南石的對弈,是複刻了阿爾法狗對“捷豹”的第三盤棋,他每一步都是按照人工智能的下法,南石的回應,也十分配合,這讓蘇文欣慰之餘,内心深處也充滿了震驚。
他是熟讀棋譜,可南石卻是實打實的棋術。
“這小子……棋術有些刁鑽啊!”
南石一邊跟蘇文下棋,一邊也在大史椽對弈,相比起蘇文,他把更多注意力放在了跟大史椽身上,他知道大史椽以往跟他一般,都藏着真正的實力,從沒有拿出真正的棋力跟他們對弈,可這一次,要是大史椽搞偷襲,他又沒有注意到的話,那可是會出狀況的。
南石還瞥了一眼蘇文與大史椽的對弈,蘇文對弈大史椽,也是白棋後手。
不過對弈大史椽的棋局,蘇文卻表現出一定的章法,但表現出章法的同時,表現出來的氣勢十分淩厲,不過二三十手棋的樣子,卻隐隐占據了上風。
看到這一幕,南石心裏咯噔了一下。
“這小子……棋力好高!”
他是看出來了,蘇文表現出來的兩種棋術手法,水平都很高。隻是前者更像沉浸了幾十年的棋壇國手,每一步都是深思熟慮才落子的,而蘇文跟他下的這一盤棋,則是天才少年,後起之秀,面對前輩時的盛氣淩人,以強大的棋力試圖羞辱對方。
“呵呵……”南石心裏暗暗冷笑。
他雖然是史官,可史官途徑之外,他最擅長的便是棋道!他的棋力算力,已是序列六亞聖層次!平時他要不是故意隐藏實力,早就已橫掃三大王朝的棋壇了!
“也罷,今天就讓你開開眼!”
南石悄然運轉棋道之力,心算最優的解法。
“這家夥……有點邪門啊!”
蘇文忽然發現,南石後面幾十手棋,每一手下去,都跟棋譜裏一模一樣!
“這貨……該不會是捷豹變的吧?”
蘇文心裏甚至有這麽一個念頭。
但轉念他就意識到這不可能,如果對面的是那個家夥,肯定會改變棋路,因爲對面應該知道,這樣繼續對弈下去,很快就得抹眼淚了。
收起發散的念頭,蘇文将注意力放在了跟大史椽對弈的這一局上。
大史椽開始長考了。
蘇文也是松了一口氣。
因爲他選擇的下法,是人工智能對陣李世石的一局。雖然的人工智能的必勝局,可是經過無數棋壇大佬的拆解,發現李世石還是有幾次機會反敗爲勝的。就如李世石曾下過驚天妙手,擊敗過人工智能一般。
但那是奇迹,奇迹可能會出現一兩次,但不會一直出現。
也正是因爲李世石那一次驚天妙手,人工智能也開始改變了學習規則,然後再度迎戰捷豹的時候,把捷豹虐到破防。
大史椽長考過後,繼續下棋。
在他長考的一段時間裏,南石跟蘇文又下了幾十手棋。
大史椽也瞅了一眼蘇文跟南石的棋盤,神色古怪,但很快就欣慰起來。
原來不隻是他被蘇文難住了。倒是他跟南石那一盤棋,雙方有來有往,下得不亦樂乎。
從這點來看,似乎他跟南石是同水平對手,蘇文比他們的棋力,還高出一截。
這種結果,倒是出乎意料了。
吃驚的不僅有大史椽,圍在周圍觀戰的百家超凡者,其實更是難以置信。
有不少棋道高手,看到蘇文下棋,一開始便充滿質疑,評價更是褒貶不一。
尤其是蘇文與南石的對弈,不少棋道老前輩心裏有不滿。
隻是想到燕國對梁國所做的一切,便有人覺得可以理解。如今在燕國大軍的壓制之下,大梁國的防線搖搖欲墜,許多超凡者都認爲,大梁支撐不了太久,别說北方防線,就連大梁城能不能守住,都是個問題。
畢竟許多迹象都已表明,大梁朝廷最近一段時間,頻頻朝江南道一帶調集了大量資源,還有不少大軍朝江南道彙聚,似乎已有遷都的打算。
此情此景之下,蘇文對燕人心懷怒意,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蘇文蘇太史的棋路……似乎有些古怪啊!”
一名道家名士沉吟許久之後,率先給出了對蘇文棋路的評價:“毫無美感,甚至不符合棋理……隻是,隻是……”
隻是蘇文對弈的兩盤棋,都似乎占據了一定的優勢。
隻是這種優勢看起來又有幾分不真實,總覺得無論南石還是大史椽,都能通過某些特定的棋式逆轉劣勢。
可是……
這終究隻是他們的一種想法,自己代入其中,卻也無法從中找到章法,徹底地扭轉局勢。
南石臉色倒是越來越難看。
他開啓棋道算力,越算越是心驚。
可以說,他每一步都是有針對性的,幾乎下出了最優解。
可是……蘇文看似随意的落子,卻讓他之前構思出來的妙手全部作廢,所謂的最優解,要麽沒能發揮出應有的作用,甚至幹脆成了棋盤中的敗招,使得局勢往無法挽回的境地發展。
“此子的棋盤算力,遠在我之上……”
南石終于認定了一點,蘇文在棋道的造詣,遠比他高明。
他隻是吃驚了這麽一小會,然後平靜地接受了這個現實。
棋道之途,從來如此,有人十八歲便成國手,天下無敵。有人苦心造詣數十年,也終究不入流。
但他并不擔心太多。
棋盤之内,赢不了蘇文沒關系。
他有足夠多的盤外招。
史官對弈,對弈的是國運。
如果大梁國的國運不足以凝聚成棋子,蘇文棋力再高,最終也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最終也必然遺憾落敗。
“可以了……”
南石在心底呢喃了一聲。
隻是無數地方,都響起了南石的聲音。
博浪城一側,大将軍王起幽幽歎了一口氣,歎息一聲:“陛下待我不薄,可大梁朝國運式微至此,實在無力支撐得起臣的野望和前程……隻能如此了。”
一聲感慨之後,他一掌震碎了監軍的禦史的腦袋,傳令下去:“各校尉傳令下去,換上燕國旗幟,打開大橋,迎燕軍!但有不聽令者,殺無赦!”
“是!”
軍賬内,王起的心腹校尉們平靜看着這一幕,朝着他行了一禮,便四處散開,或奉命去迎接燕軍,或去誅殺忠心大梁的忠貞之士。
柔然王庭,數十萬大軍早已彙聚。
數百個超遠距離的傳送陣也架設完畢,坤羅大單于身上穿着黑色的盔甲,将全身籠罩在盔甲裏面,這一套盔甲,看起來就像一隻黑色的大龍蝦。老薩滿黑胡,愁眉苦臉地拄着一根骨杖,站在一旁。
“目标……大梁朝!殺!”
随着坤羅大單于的一聲令下,數十萬大軍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随後如潮水般湧向傳送陣。
片刻之後,大梁城中,欽天監的摘星台上的大鍾,立國三百年從沒響過的大鍾,迅速敲響,大梁城的防禦陣法,瞬間激活。
皇宮大内,一名老宦官忽然撲身襲擊姬長歌,卻被姬長歌一掌轟在了胸口位置,将其炸成一團血霧。
與此同時,五姓七家,還在朝中爲官的官員,一起上書中書省,要求姬長歌廢除變法,下罪己诏,退位讓賢。
姬長歌傲然笑道:“魑魅魍魉,牛鬼蛇神,終于都一下子跑出來了……”
隻是他聲音裏依舊有藏不住的落寞。
王起的背叛,就如一把尖刀,插入他心髒狠狠地攪拌了一下。
而王起背叛所帶來的壞影響,還遠在柔然鐵騎突然出現在大梁城外。畢竟王起手裏還掌握着大梁朝數十萬大軍。
北方數道淪陷,似乎已不可避免。
“生靈塗炭啊……王起,你怎麽敢!”
姬長歌咬牙一聲:“洛長陽!”
“奴婢在!”
身後的宦官語氣平靜。
“讓瞿昙摩動手吧。”
姬長歌長歎一聲:“告知他一聲,王起生死無論,但要保住蘇文安全,将他帶回都城。”
“喏。”
洛長陽微微點頭,大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