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大史椽和南石卻是不敢大意。他們都清楚,對于棋道高手來說,二十歲之前便已可以确定對方高度,往後棋力,增長機會反而不多,甚至會随着年齡的增長,對弈水平還會下降。
瞿昙摩很可能已經跟蘇文有過對弈,并且被蘇文輕易地戰勝,否則不會輕易地退位讓賢,放棄了自身的史家大道。
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兩人都動用了一切力量去了解此事。
然而史家追溯時光的能力,術家的推衍秘術,也起不到任何效果。
大史椽倒還算淡定,畢竟他對勝負之心沒有太強的要求,隻要拿個第二,穩住荊楚國運不流失就可以了。
哪怕是輸了,不管是燕國還是大梁獲勝,兩者在未來一段時間都會拼殺個死去活來,荊楚還是可以憑借這一段時間,可以慢慢恢複元氣,無關大局。
隻有燕國太史南石,對此頗爲憂慮。
個人榮辱,他已不在乎。
可燕國南征正值要緊關頭,倘若因爲他而導緻了燕國戰場失利,罪莫大焉,一時間便心生許多計謀,準備在史官論戰中給蘇文一個驚喜。
……
博浪城。
一場血戰剛剛結束。
燕國爲了獲得更大優勢,投入了十萬大軍,猛攻三座跨河大橋的橋頭堡。
大梁守軍爲了守住剩下的半座城,最終隻能毀去其中兩座橋梁,繞着最後的主橋展開了浴血奮戰。
經過三天血戰,雙方扔下數千具屍體,最終脫離接觸,恢複了僵持階段。
此戰燕國死傷六千将士,梁國死傷五千出頭,從數量上看,梁國似乎占了小便宜。
但是毀掉兩座橋梁,也意味着大梁國在短時間裏,不會再尋求主動進攻,而是轉入了全面的防守階段。
但不得不說,當大梁的軍隊轉入全面防守之後,燕軍也就無法獲得任何優勢,雙方進入了僵持的狀态。
蘇文站在一處斷橋處,眺望對岸。
大河對岸,燕國的太史南石,也一樣矗立橋頭,對着蘇文微微一笑。
而荊楚的史官大史椽,則乘坐着一艘浮空艦,懸浮在中間,态度從容不迫。
隻是看到戰場的慘烈之狀,大史椽也心驚不已。
無論燕國還是梁國的大軍,比他想象中還要強大,雙方攻防的慘烈程度,遠勝他以往所見過的戰争。
“論戰,就此開始?”
蘇文第一次參加史官論戰,所以他是有提論戰時間,可以選擇先對陣大史椽或者南石。
甚至第一盤棋的時候,他可以選擇先後手。
對于棋手來說,先後手本來就是容易占優的。
“可以。”
大史椽微微點頭。
此次論戰,他求勝負之心最淡,隻求力保第二即可。
當然,如果他能連勝兩盤棋,讓其餘兩人加賽分二三,那是最好的。
畢竟,能夠爲荊楚帶來十年國運的好事,身爲史官,他義不容辭。
而臨走之前,楚王和令伊也交代過,哪怕輸掉此戰,也不要緊,但一定要營造出有故意放水的可能,讓勝者有一種欠了楚國一個大人情的想法。
這樣一來,楚國最終還是受益者,隻是利益沒有達到最大化而已。
“很好……”
南石大手一揮,以純粹的文氣在半空繪出三張棋盤。
“請!”
作爲此次論戰的發起人,南石自然是早有準備。
蘇文看到這一幕,也不以爲意。
他早就從瞿昙摩口中得出了細節,棋盤需要用超凡者的力量作爲支撐,若修爲不足,使得下棋過程棋盤崩散,那麽發起者便最先告負,再無資格參與論戰。
“各自現棋!”
一位法家超凡者從大江之中的一艘巨舟騰空而起,立在棋盤邊緣,大聲宣說規矩。
史官論戰,可不僅僅隻是三國史官的事情。對于諸子百家來說,都是難得一見的盛事,會想盡辦法,湊到一邊旁觀。
畢竟這不僅可以直視各國國運的好機會,同時也是可以近距離參悟史家大道的好事,不可輕易錯過。
三國朝廷也會向天下書院發送請柬,邀請各大學派、書院的首腦人物參與其中,一來是彰顯國力國威,二來是想通過這些百家超凡者的力量,确保論戰過程中的公平公正。
這一次,荊楚法家的太平書院山長,葉一秋還是三家朝廷共同邀請的見證人。由他裁定論戰三方的行爲是否守規矩。
一旦發現有違規者,他可以按照法規進行懲戒。
而周圍與會的超凡者,都會自發地維護他的安全,确保史官論戰可以處于公平的論戰環境裏進行。
“蘇文啊……好好努力啊。”
瞿昙摩在一旁爲蘇文鼓勁。
“這個自然。”
蘇文輕聲說道:“不知爲何,我心裏總有一些不好的預感,說不定燕國會趁着論戰期間,對博浪城進行新一輪攻擊,請提醒守将,千萬要小心。”
博浪城是大梁朝一道要塞天險,一旦博浪城徹底淪陷于燕國鐵騎之下,接下來有三道數十郡縣都無險可守,小半國土都會淪喪。
所以蘇文不敢大意。
“放心,此地有王起大将軍坐鎮,不用擔心。”
瞿昙摩對王起還是有信心的。
畢竟這一段時間來,王起的表現可圈可點,瞿昙摩熟悉曆史,自然知道,曆代名帥名将裏,能夠跟王起媲美的也不多見。
一旦王起能夠在此戰中獲得晉升,大梁朝的大半危險,也就迎刃而解了。
蘇文本想說,他擔心的就是王起。
盡管姬長歌和王起制定的戰略和戰術目标,他有大緻的了解。
可親臨博浪城之後,蘇文便發現,戰局的發展,跟王起描述的狀況大相徑庭。
在他看來,王起并不像是在尋找決戰的機會,他此時的表現,更是想更大縱深地後撤,不但放棄博浪城,就連三道之地都徹底放棄。可不說三道之地全部放棄,隻需燕軍占領了河東、河西兩道,便占據了大梁朝北方最膏腴的土地,大梁朝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糧食就會出現缺口,國力至少削弱十分之一,面對燕人的侵伐,隻會更加脆弱。
所以蘇文心生警惕。
若不是因爲史官論戰之事過于緊急,不然蘇文還真想好好地找王起談了一談,千萬不能讓王起放棄了博浪城。
壓下心中的擔心,蘇文緩緩浮空,飛向了棋盤。
他浮空瞬間,舉起了一方印玺,瞬時天地山河,也勃然變色。
有無數金光,從山川、大地、河流、湖海中騰空而起,彙聚成一顆顆黑白棋子環繞在蘇文周身。
蘇文手裏所持的印玺,便是大梁國的傳國玉玺,唯有傳國玉玺,才能讓國運凝聚具現,不僅大梁,荊楚,燕國也是如此。
所以每次史官論戰,傳國玉玺是史官必須攜帶的寶物。
蘇文凝聚國運的時候,大史椽和南石也做了同樣的舉動。
隻是兩人身上凝聚出來的國運,似乎要比蘇文凝聚出來的多出不少。
蘇文不以爲然。畢竟大梁最近一些年災禍不斷,先有柔然犯邊,後有世家背叛,如今燕國又侵門踏戶,舉國之力進犯,若大梁朝的國運顯現還龍精虎猛,蒸蒸日上,那才是真的見鬼了。
“猜先!”
葉一秋的聲音在天地之間響起。
他身前有法器罩着三個盒子,三盤棋,對弈者都要猜裏面的黑白。
猜對者執先手。
“蘇文對南石,南石猜中,南石執白棋。”
“南石對大史椽,大史椽猜中,大史椽執白棋。”
“大史椽對蘇文,蘇文猜中,蘇文執白棋。”
“三輪對弈,以勝者數最多爲勝,二三名若有平局者,加賽棋局決出勝負……棋子以國運爲之,棋子數量不夠者,判輸……”
葉一秋将一條條史官論戰規則說出來。
蘇文聽得仔細。雖然都是瞿昙摩說過的規則,可再聽一遍,也是有意義的。
“國運不足者,可用以下方法獲得棋子……”
聽到葉一秋開口說到補充規則的時候,蘇文卻是有些愣住了。
瞿昙摩可沒有跟他說過,國運顯現出來的棋子一旦用完了,還能有補充的可能。
這倒是讓他松了一口氣。
因爲他心知肚明,如今的大梁朝國運,可是湊不出三副完整的棋子。
實際上,三國的國運,都做不到這一點。
但根據以往的經驗,棋子不夠,也不要緊。
畢竟很多時候,一盤棋還沒下到一半,往往一方就已經崩潰,沒辦法厮殺下去了。
一旦陷入焦灼狀态,史官們也會進行取舍。往往會放棄一盤棋作爲代價,騰出棋子努力爲後續的搏殺,确保自己可以全力沖刺第二,立于不敗之地。
“具現史官知識,獻祭自己掌握的史家奧秘,可以獲得對應的國運之力作爲棋子補充……”
“還可以這樣?”
蘇文心中先是震驚了一下,随後便暗暗狂喜。
他别的東西不多,知道的秘史卻是不少,而且都是重磅級的。
這些秘史知識,足夠換得不少“棋子”了。
想到這裏,蘇文長長吸了一口氣。
棋子足夠,他便清楚,這三盤棋,想輸都很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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