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算是發現了,從戰列艦到火藥,炮火,手榴彈再到槍械……不是蘇文一拍腦子想出來的。
這可是一個龐大的軍工系列,哪怕墨家聖人,也不可能一下子想出這麽多東西。
也就是說,蘇文在很久之前,就應該有這方面的想法。
沉睡的五年時間裏,蘇文的意識恐怕每一天都在推演着這個軍工體系,才能随手拈來。
有一說一,如果不是朝廷有大戰,蘇文這一套體系,想短時間系統地拿出來,那是不可能做到的。
光憑一個青山書院的财力物力,隻是做設計還好,若想将其想法轉化爲現實,那可千難萬難。
如今皇室開啓了封庫,資源無限量供給,支撐起蘇文構建的體系,自然不成問題。
桃夭更是敏銳地意識到,如果蘇文能夠做到這一點,他很可能會借此機會,踏上墨家亞聖,甚至是聖人的階位。
桃夭自身便是墨家賒刀人,從蘇文提供的圖紙中,她打開全新的視野,也看到了晉升序列六的契機所在。
蘇文提供的槍械圖紙不過是一個構想,若她能夠将其變成現實,感悟其中的機械大道,自然可以找到晉升序列六的力量基石,一舉成爲墨家亞聖!
墨家,已經很多年沒有出現過亞聖了。
不說桃夭呆在靈獄的五百年時光,就連在她生活的時代,往前推數百年,也不曾聽說有墨家亞聖現世。
近千年來,賒刀人似乎便是墨家超凡的終點!
墨家超凡們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經過探索,他們發現,墨家的思想方面,已經到了極緻。也就是說,墨家前賢的思想,後輩哪怕掌握了十成,奉行墨家教義行事,賒刀人也是他們途徑的道路盡頭。
所有墨者都意識到,他們學派必須得推陳出新,學派才會有前途未來。
但怎麽改,卻有分歧。
一派認爲,需要在墨家思想上有所創新,爲後來墨者提供文氣,一派認爲,墨家應該行俠仗義,到處推行墨家的兼愛非攻思想,借此天人感應,覺悟更多墨家的力量;還有一派認爲,墨家的出路在技術發展方面,以技藝入道,最終開辟出一條嶄新的,不同以往的道路。
墨家三派系,爲此争論不休,也進行了一系列的探讨,可最終都沒有達成任何有效的成果。
看着描繪出來的軍工圖紙,桃夭如醍醐灌頂,瞬間就明白,墨家技術派系的大道出路,究竟在何方。
看到機會的桃夭,自然不會錯過數百年來,登頂墨家亞聖寶座位置的契機。
不然以她的性格,如何可能會爲大梁朝奔走?畢竟她是個前朝人物,對關押了她三百年的王朝,并沒有什麽好感。
……
兵工廠的生産進度,讓蘇文都佩服不已。
短短一個月時間,第一艘浮空戰列艦便在某天夜裏悄然升空。
長達三十丈,安裝了七十二門火炮,兵員百人,被皇帝陛下賜名“平燕一号”的戰列艦,悄然繞着大梁城一圈,沒有被發現任何異樣。畢竟一段時間以來,大梁城警戒已經提升到了最高,平時就有渡舟浮空,逡巡四方,提防敵襲。
所以戰列艦浮空,哪怕被間諜細作看到,也就隻當是兵工廠裏生産了新的渡舟,沒有太多讓人大驚小怪的。
至于兵工廠,一個月的時間裏,抓到的各類探子間諜,就更是多不勝數了。
燕國、楚國、柔然,還有各大學派,門閥,乃至商會的密探,都對兵工廠裏的東西感興趣。
蘇文也不客氣,他懶得去管這些探子來曆何方,反正門口,圍牆都漆滿了“刺探軍情,抓住殺頭”八個大字,敢熟視無睹的,抓住砍了,也不可能會有無辜。
兵工廠裏的保密工作就更加嚴密了。
蘇文将不同流水線錯開,分布在不同區域,不同廠房之中,每個匠人都隻負責自己崗位上的零部件,根本不知自己所做的東西有什麽用處,平日裏也不會讓不同區域的匠人混在一起。除此之外,兵工廠裏的匠人是不的離開劃定的範圍,跟家人也是分居,嚴防死守秘密。
蘇文也知道,這樣的舉措導緻了民怨鼎沸,因而他還是給出了對應策略,在兵工廠内部空地裏建造家眷區,可以讓匠人将家眷帶來生活。
然後他還給出了時間表,等戰事結束,兵工廠的保密等級就會降低,到了那時候,自然可以恢複相對的自由身。
有了蘇文的安撫,工匠們原本的一點擔憂便消失無蹤。畢竟在以往,他們也承擔着皇家任務,許多人本來就不見天日,隻能躲在黑暗之處,與親屬長年隔絕。
如今轉移到兵工廠,他們的待遇反而比以前好許多,精神振奮不已。
姬長歌親自登艦,檢閱了“平燕一号”,對艦隻贊不絕口,當場就表示,要調集更多的資源,開辟更多船塢進行生産。
隻是蘇文卻表示,兵工廠的極限已經到了這裏,不是加人,加錢就能夠擴大産能的。
普通工匠,自然是可以通過招募、培訓得到,可戰列艦的核心,最終還是依靠墨家超凡者的陣法來提供。
而且每一艘戰列艦上,還得配備墨者啓動陣法,墨者的數量,最終決定了戰列艦的規模。
然而……墨家雖然是名門正派,而且影響力不小,可墨家超凡者的數量,整個天下都沒多少。而且大部分技術流派的墨者,一個個富得流油,招募他們進入兵工廠……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兵工廠隻能憑借皇室以往培養的墨者,然後在這個基礎上以舊帶新,培養更多基礎序列的墨家超凡,進度十分有限。
“墨家……終究是要大興天下了啊!”
聽了蘇文的解釋,姬長歌長歎一聲。
隻是不管是蘇文還是桃夭,聽到這話都沒有太多欣喜。兩人都覺得很是荒謬。
墨者本來推崇的是兼愛非攻,提倡各國和平相處的,可如今,大量墨者卻在爲大梁朝生産殺人利器,尤其是那火炮,近來新鑄的開心炮,裏面不僅加持了火藥,還注入了靈性結晶,能轟出五裏遠,爆炸之後,殺傷面積覆蓋百丈方圓,處于爆炸威力之下的人會炸成模糊血肉,慘不忍睹。
試炮之時,參與研究的墨者便大呼有傷天和,此物絕不可用于戰場之上,卻是被幾個同伴摁住拖走。
開什麽玩笑,耗費了幾十萬兩銀子,數十位墨者和術家超凡者日以繼夜反複計算,調配火藥和靈性結晶比例之後,反複試驗才成功的開心炮,一句“有傷天和”就将其扼殺掉,那之前的心血不是白耗了?
戰争之器,本就是要有強大的殺傷效果,才能最快速結束戰争,達到以戰止戰的效果。
當“平燕十一号”戰列艦完整試航之後,蘇文也收到了一個全新的命令。
停下手頭上的工作,與太史瞿昙摩,奔赴戰場。
這個任務讓蘇文有些摸不着頭腦。
隻是南宮上門,跟他解釋之後,蘇文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燕國太史對大梁、荊楚的太史發出邀請,三方彙合博浪城,論戰。
史官論戰,是固有傳統。
但在之前,都是十年一期,每次論戰,三國太史官都必須到場,交換彼此在史家大道的心得。
實際上,就是在争奪史家第一名的歸屬。
勝者無獎賞,敗者也無獎勵。
可是每次論戰之後,勝利一方的國家,接下來的十年裏,便格外得到天道照顧,風調雨順,國力昌隆。反之則天災人禍頻繁,仿佛勝利一方将國家的黴運,都轉嫁出去了一般。
誰都說不清楚這是什麽道理,但幾百年來都是如此,所以各國都不敢大意,史官們更是視之爲頭等大事,精心準備論戰。
原本這一次史官論戰,本在明年,但燕國上一輪輸掉了這一場論戰,因而這一輪論戰,可以提前一年,或者推遲一年。
燕國悍然發動戰争之後,燕國的史官便發起了邀請,将三國史官論戰,提前了一年。
而且是指定地點,更是往大梁朝上下火冒三丈。
博浪城是梁國濱海大城,因爲靠近燕國,商貿十分發達。
博浪城更是因爲地處大江出海口,偌大的城市分布大江南北兩岸,一城跨越兩個道府,也是整個大梁國獨一無二的存在。
但随着燕國入侵,博浪城北方部分已經被燕國占領,大梁軍隊隻能扼守南邊城池,雙方繞着連接城市兩端的三座大橋,展開了無數次戰鬥,更有無數戰船,在大江和出海口處厮殺無數處,雙方死傷無數,光是戰死、失蹤的将士就超過了十萬人。
燕國将史官論戰定在博浪城,一來存着羞辱大梁朝的心思,二來也想憑借這股優勢,壓制大梁朝的氣勢,借此達到厭勝大梁朝國運,爲戰争取得更大的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