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蓮菩薩都被一擊轟飛出去,身後的紅蓮法相更是直接破碎,對他造成了不小的沖擊。
但紅蓮菩薩終究是菩薩,除了本命紅蓮法相之外,還有諸多法相,一一呈現,準備配合琉光佛主,優先鎮壓了聚賢菩薩。
然而兩位名聲不顯的羅漢從高台一側直奔紅蓮菩薩,将其攔下。
神威菩薩、大德菩薩和聚賢菩薩一時間便将琉光佛主圍住,瞬時佛光大作。
而佛光深處中的殺意卻濃郁無比,與佛法的慈悲莊嚴,截然相反。
三位菩薩都清楚階位壓制的可怕。一旦琉光佛主能夠釋放出最強威能,他們絕非對手。哪怕大德、聚賢兩人都隐隐觸摸到了佛主階位,但依舊不夠。
更不必說,若意識到情況不妙,琉光佛主喚醒更多佛主,到時候新法便要徹底斷絕了。
“就不該讓他們喚醒琉光!”
看到身後漫天金光中釋放出來的刀光劍影,銀光羅漢勃然大怒。
“……不喚醒他們,又怎麽知道佛主對新法不喜呢。”
蘇文歎息說道。
“他們戀棧高位,已失佛門大義,何德何能稱之爲佛!”
蘇文沒有接話。他是沒有想到,銀光羅漢的比他還激進。難怪聚賢菩薩敢将自己交托此人。
就沖着銀光羅漢說過的這些話,都可以視之爲亵渎佛主的堕落羅漢,哪怕此時抓他去投誠,也不可能被佛主陣營所接納,死路一條。
“禅師,銀光,你們随我來!”
青獅羅漢便守在道場之外,真凡羅漢也不知何時與他彙聚,兩人身上都有血迹,但看着周圍躺下的僧兵屍體,便知道這些血迹的來源。
“文慧大和尚……”
看着地上的一具屍體,銀光羅漢一怔。
這位大和尚是個證得阿修羅果位的和尚,以往與銀光羅漢頗有往來。
在銀光羅漢看來,文慧和尚是有菩薩之能。可惜的是,他出身賤民,能夠接觸的佛法機會太低,偶然聽到了大德宣講有所覺悟,因而成了苦修,最終覺醒阿修羅,成了一名寺廟的僧人。
在銀光羅漢看來,文慧應該會果斷地站在新法這邊,唯有如此,才能讓佛法深入底層,改變像他一般出身之人的命運。
可實際卻相反。文慧堅定認爲佛法已至美至善,所謂新法,便是邪魔外道。
他不僅言行上抨擊新法,而且還采取行動。
蘇文宣講《楞嚴經》時,與一群超凡僧侶,攻擊了聚賢菩薩的道場。
然後被青獅羅漢攔住,一番惡戰下來,便被青獅羅漢和真凡羅漢給超度了。
“阿彌陀佛!”
銀光羅漢眼裏有悲傷之色,喃喃自語:“這是爲何……衆生平等,人人成佛不好嗎?文慧大和尚,你是有大智慧之人,爲何會做出如此愚昧之行!”
他心如刀割。
文慧和尚平時沒少給他講述底層賤民的悲慘經曆,多有同情惋惜,可是……當有機會讓賤民可以改變命運的機會降臨,可他卻站在了對立面,并且因此身死道消,着實令人感到惋惜。
“如果人人成佛,又如何能彰顯得了他的特殊?”
青獅羅漢卻是面色不改:“我聽蘇禅師所講之法方知,佛法雖無高下,卻有大小之分,以往我等所持之法,皆爲小乘,隻顧自身修行而已;蘇禅師所言之佛法,卻是大乘,不僅自度,還能普度衆生,大乘之法門。”
“善哉!”
真凡羅漢連連點頭,表示贊同這一番說法。
“……大乘佛法。”
蘇文歎息一聲。這個概念,在青獅羅漢口中說出,那也意味着,佛國的佛法分歧,正式确立了。
“禅師随我來。”
青獅羅漢依舊平靜。
看着青獅羅漢淡定的模樣,蘇文便相信,對方早有準備。
這也是理所應當的。
畢竟聚賢菩薩能夠預言到當下所發生的事情,還将他帶到佛國,不可能沒有應對的計劃。
甚至蘇文心裏都有些陰謀論的想法。
或許舍衛國當下的混亂,也在聚賢菩薩的計劃之内。
唯一讓蘇文感覺到困惑的是,聚賢菩薩等人,明顯處于絕對的劣勢之中,他們如何敢在佛國之中悍然進行這樣的計劃,将衆多菩薩、羅漢置身于危險之中。
“如果将來有機會,一定要問問聚賢菩薩。”
蘇文緊張,又充滿興奮地想着。
這是能夠記入史冊的信史。經曆着這一切,他感覺自己體内的文脈都在蠢蠢欲動,史家超凡之力磅礴湧出。
或許經曆完這一段佛家曆史關鍵節點,他就能晉升史家的序列三!
對于史家超凡來說,這是前所未有的晉升速度!
“在此之前,得晉升儒家的君子,還有其他途徑的序列三。”
蘇文深深吸了一口氣。
仔細一想,他便發現,其他超凡途徑的晉升,随着他在柔然王庭的作爲,似乎都已看到了破境的希望。
隻需一個契機,一份秘藥,一個可以晉升的儀式。
“隻要尋找機會,儀式是很容易的。”
蘇文很樂觀地想着。
青獅羅漢給蘇文身上的錦斓袈裟加持了一道氣息,隐匿了蘇文的氣息。
見狀,蘇文也默默地爲袈裟加持了一道“曆史的塵埃”,一時間,錦斓袈裟上的種種異象便消失不見,變得樸實無華。
他又稍稍調整了一下五官,整個人看起來平平無奇,就算之前聽他講過經的菩薩、羅漢見到,一時間也難以将他認出來。
“禅師好手段。”
看到蘇文的行爲,青獅羅漢贊歎了一聲。
“哪裏哪裏。”
“蘇文謙虛一句。”
賽虎已經被真凡羅漢牽到了一邊。
“老闆……啊……蘇文啊,我覺得道場裏的馬棚就很不錯,你們自己去别處,我在馬棚裏呆着行不行?”
當蘇文在道場裏開壇說法,賽虎便覺得大事不妙,悄悄地從安置他的精舍裏出來,躲回了馬棚之中,以爲這樣,别人就注意不到他跟蘇文的關系,免得遭到牽連。
可真凡羅漢将它從馬棚裏牽出的時候,它又不敢對真凡羅漢表達自己内心的真實想法。見到蘇文,才把憋在心裏的話說了出來。
“你留下來我們沒意見,萬一有人認出你我們之間的關系,将你做成驢肉火燒,你可不能埋怨我。你也知道,他們雖然是和尚,可不是吃素的。”
“……你說一句葷腥不忌就好。”
賽虎默默說道,不要玩諧音梗,它沒這種幽默。
……
青獅羅漢等人也做了喬裝,化身成了一群普通民衆,小心地離開了舍衛城,這座守舊派勢力根深蒂固的地方。
一路上蘇文看到不少被戰争摧殘的場景,許多村落被亂兵縱火燒掉,民衆死傷無數,婦女被淩辱,都是尋常不過的事。
蘇文沿途看到這些被戰亂摧殘而變得麻木的百姓,一時間心頭有無數怒火騰升而起。
“誰幹的?”
他詢問真凡羅漢。
“尉遲剛的手下的亂兵。”
真凡羅漢臉上滿滿都是苦澀,歎息說道:“老師派出幾位師弟勸說他顧全大局,不可配合獨孤易的行動,他不但不聽,還殺死了我兩名師弟,然後号令麾下兵馬,襲擊了我老師和幾位羅漢的供奉之地。”
“沒人對他們進行制裁嗎?”
蘇文依舊抑制不了怒火。
“老闆,你怎麽回事……”
真凡羅漢還沒說話,賽虎倒是怼了他一句:“你當這是姬長歌治下的大梁朝啊?這是什麽地方,這可是佛國,人一生下來,就跟牲畜一般,按照血統分了三六九等,城外的民衆,本就是普通之人,平時看到僧兵,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任憑欺壓,何況現在這種光景?忍耐災禍,甘于苦難,已成了他們生活中的一部分。他們被欺壓、淩辱甚至被殺死的時候,都不敢反抗,唯恐得罪了這些高高在上的上等人,傷了福報,下輩子不但還要繼續受苦,甚至要變畜生哩!”
“……你閉嘴!”
蘇文越聽越氣,狠狠地一巴掌打在驢臀上。
“疼疼疼!”
賽虎龇牙嗷嗷叫起來,可它犟着脖子說道:“佛國之中,有人出生便是金玉滿堂,有人出生便是騾馬,絕無改變的道理,我有說錯嗎!當年我舍命逃出這鬼地方,就是爲了避免這種悲慘命運,降臨于我身上!”
“果然……你就是那頭偷了舍利的妖驢。”
銀光羅漢忽然盯着賽虎打量,認出了它原本的身份:“那一枚供奉在孤獨園的真佛舍利,是你偷的。”
“我沒有,别瞎說,不是我!”
賽虎幹淨利索地否認三連:“這事我聽都沒聽說,你雖是羅漢,可也不能信口雌黃,污人清白。”
沿途也遇到許多沒有軍紀管轄的亂兵,隻是在青獅羅漢的障眼法之下,這些亂兵都沒能看到蘇文幾個。
但蘇文卻是看不慣這些家夥的行爲,看到他們劫掠民舍,欺男霸女的時候,蘇文卻果斷出手,擊殺了幾個亂兵。
蘇文一出手,青獅羅漢幾個也不得不動手,幫蘇文将四處逃散亂兵一一擒拿,扔到蘇文腳下。
蘇文也不客氣,直接一人一腳,踹到了喉骨之上,将其送下了地獄。
“這就是佛國的戰士?”
隻是殺死這些亂兵的時候,蘇文心裏卻大爲不解,爲何一個天天念佛修佛的地方,兵員竟如此殘暴不仁,專門對百姓下毒手。
隻是這一次,他并沒有指望能夠從真凡和尚那得到答案,畢竟之前賽虎所說的一切,已經可以解釋所看到的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