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蘇文笑了笑說道:“你錯了,内廠可以更蠻橫,等你熬過這一個時辰,會讓你繼續體驗的。”
“……沒錯,我就是王賜福。”聽着蘇文平靜的語氣,王新不再堅持自己之前的話術,淡定說道:“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我又能得到什麽?”
“我要王辭之的計劃……至于你能得到什麽我可不好保證,但活着,你的家眷可以不受牽連,這一點我倒是可以做得到。”
王賜福提起的筆尖重重地往紙面上一頓,湮出一團墨迹。
蘇文自然知道,這是王賜福在宣洩内心的不滿。
他更清楚,無論是王賜福還是王辭之,對家眷親屬的性命都不放在心上,隻在意自己的命運,于是淡淡說道:“你想得到額外的東西,那就得看你交代多少事,可以立多少功了。”
說着,他便離開審問室,等待最終的結果。
“哼……”
王賜福眼神陰晴不定,他本想在供詞上做點手腳,可看着才摘下,依舊放在案頭的苦難鐐铐,便消了這心思。
沒辦法,隔壁的審問室裏還有一個王辭之,兩人的供詞一旦有出入,太容易露餡,一旦内廠采信了王辭之的供詞,那他可就遭殃。
所以他隻能如實得将自己所知的一切書寫出來,不敢有花樣。
畢竟,他跟王辭之比起來,能夠跟内廠對抗的本錢太少。王辭之的本體還逍遙法外,而他的本體卻已毀滅,這一粒心神所占據的後裔身軀,已成了本體,一旦遭到毀滅的傷害,他便徹底消亡,沒辦法冒險。
“就算你們知道了老爺的計劃,又能怎麽樣呢?”
王賜福最終冷笑一聲,換了一張宣紙,提筆疾書。
……
“真是想不到,審問犯人,你還真是有一套。”
北商看着收上來的供詞,對着蘇文贊不絕口。
王辭之的供詞很早就送上來,對于所作所爲,他都盡可能地避重就輕,試圖蒙混過去。
不過有了王賜福的供詞佐證,便能将他計劃中的細節給明白還原。
大抵跟蘇文所猜想不差。
王辭之便是想借助獻祭王、崔兩族血脈,提升他的超凡途徑。
同樣的,這不過是他計劃中的一部分,而且他也想到這個計劃可能失敗,備用計劃便是獻祭了王賜福,讓惡鬼途徑序列五的王賜福在大梁城中顯示失控狀态,造成巨大的污染、混亂,大肆殺死殺傷城中百姓和超凡者,完成晉升。
但兩人的供詞中還有一些細節。
燕皇曾表示會爲王辭之的晉升儀式提供幫助,具體幫助是什麽卻不提及,隻是約定好了王辭之的晉升時間。
所以兩人推測,燕皇派出超凡者潛伏在大梁城中,隻等王辭之的晉升儀式開啓,便配合王辭之制造更大的混亂,爲王辭之的晉升提供助力。
當然,燕皇的目的并非幫助王辭之,而是利用這個機會,盡可能地在大梁朝的心髒位置制造動亂,最大程度地削弱這個鄰國。
“燕國……”北商看完了兩人的供詞,用力地揉了揉眉心。
如今王辭之的本體還沒抓到,卻又發現了新的麻煩。
燕人暗中支持王辭之走黑暗途徑,包藏禍心是顯而易見的。鬼才抓到燕皇派出多少超凡者潛伏在大梁城中,等待這個機會制造動蕩?
幸運的是,抓到了王辭之的分身,分身有自己的想法,最終把王辭之的最後計劃給供出來。
王辭之準備在掄才大典當天,闖入考場,在考場中完成晉升儀式。
考場中的數千考生,是他屠戮的首要對象。
蘇文從王辭之選擇的地點中便分析出,王辭之對當年的舞弊案依舊耿耿于懷,甚至此事已成了他的心魔。也正是如此,他才會想着大肆殺害應試考生。
果真被他做成了這事,對朝廷的打擊不言而喻。弄不好以後掄才大典都沒辦法進行下去,世家豪門必然會以此爲借口,認爲考試不安全,請求恢複舉薦制。
“明天便是掄才大典舉行的日子了……”
北商以紙扇輕敲案桌:“在此之前,務必抓到王辭之!”
“還有燕國人……”
蘇文提醒一句。
“這個當然!我這就入宮面聖,請陛下派遣援手,在明天之前将這些禍害給拔除!”
北商語氣裏隐隐帶着怒火,同時又有忐忑。
京城的内廠,可是他一直在負責,可王辭之在他眼皮底下修煉黑暗途徑,燕國人密謀大肆破壞京城,他竟然一無所知。光是這一點,難辭其咎。
幸運的是,事情還沒到不可挽回的程度,王辭之和王賜福的分身招供出來的信息,還是給了他力挽狂瀾的機會。
所以在最後可以操作的時間裏,他必須全力以赴,才可能阻止這一場災難的降臨。
“我回會館一趟……”
蘇文也是歎了一口氣。
在他看來,案情既然已水落石出,剩下的事情他基本沒摻和的能力和機會,回青山會館提醒青栗,給參與會考的考生增加安保才是正經。
“去吧,有事情我會讓人去會館找你,時刻注意文印,要是有緊急情況,我會聯系你的。”
北商匆忙扔下一句,便招來廠衛,将一道道命令發布下去,動用全城力量,搜尋燕國超凡者的下落,命令傳達下去之後,他便獨自騎馬,帶着王辭之、王賜福的供詞趕往皇宮,請求姬長歌全力的幫助。
……
馬車在寬闊的直道上馳騁,看着道路兩旁商品琳琅滿目的商鋪,行人川流不息的街道,蘇文連聲歎息:“這哪裏像大難臨頭的樣子?”
普通人對即将可能到來的災難一無所知。反而因爲掄才大典臨近而變得更加熱鬧。尤其是靠近考場的地方,熙熙攘攘,許多考生呼朋喚友在熟悉環境。
蘇文心情沉重。
雖然内廠已經實行了最高警戒,這頭龐然大物已經開始進行了最高強度運轉。可蘇文終究有些擔心。
原因很簡單,不管内廠的手段多強大,始終有一個難題難以解決。
王辭之自身就是巨大的污染源。
從王辭之分身的供詞上可以看出,王辭之本體有着強烈的自我毀滅意向。
也就是說,一旦王辭之意識到晉升之路被内廠嚴防死守堵住之後,他很可能會走向另外的極端。
王辭之要是往人多的地方一站,将自身黑暗力量釋放出來,然後自發地走向失控,這個過程就能制造出巨大的災難。
“如果他刻意在這種時候強行晉升,直接失敗導緻了失控,後果将會更加危險……”
蘇文正是意識到有這種可能,所以他憂心忡忡。
當他向北商提出這種可能的時候,北商也是一臉驚悚。
但北商還是願意相信,王辭之不至于如此喪心病狂。
蘇文對此也是同意的。
“那得讓王辭之意識到,他的分身已經被内廠抓獲,他沒有退路,自毀之後,是沒辦法複活……”
蘇文自言自語,苦笑一聲:“但這樣一來吧……更進一步激化了他的自毀意識怎麽辦?”
蘇文終究不清楚,王辭之瘋狂到了什麽程度。他是真的想拉着整個大梁城的百姓一起死,還是想狠狠地進行一場屠戮,報複朝廷,報複世界,用這樣的方式,宣告他的存在和歸來。
“師兄,有要事得跟你商量……”
回到青山會館,蘇文第一時間就找到了青栗。
“什麽事情?”
看到蘇文風塵仆仆歸來,他本想埋怨幾句。蘇文本答應他這幾日留在會館,給學生們講解詩詞歌賦,不料卻被蘇文放了鴿子。而幾日下來,蘇文對自己的行爲也沒有解釋,但他卻是聽說蘇文入宮了幾次,一次去了文史館,一次面了聖,想來是有不少要事,并非不務正業,也就聽之任之。
“竟有如此喪心病狂之人?”
知道蘇文這幾天都在忙什麽之後,青栗也不禁變色。尤其聽說南宮還吃了大虧,心裏的震驚更甚。他對南宮的實力可是有着深刻的認知,能夠讓南宮吃癟的對手,如果換成他去對付,也一樣難以應付。
而王辭之的計劃,更是聞所未聞。
“但凡有一丁點良知之人,都想不出這麽惡毒的計劃……真是豬狗不如。”青栗最後感慨一聲:“王辭之真是大禍患,你們找到他行蹤沒有,帶我一起去,不誅此獠,我寝食難安!”
青栗更擔心的明日掄才大典的安危。那裏可是有着兩千多名來自大梁各地的精英,一旦被王辭之得逞,大梁朝至少需要二十年的時間,才能恢複所損失的元氣。
而連帶造成的損失,将是持續的。
“王辭之攻擊考院,可能是出自于洩憤,可若燕國人參與其中,那就是處心積慮,絕對是他們的首要目的,王辭之這麽完美的背鍋者,可不容易找到!”
“沒錯!”
聞言,蘇文戰栗了一下。
“燕國人肯定會這樣做!”
他呼吸一沉:“這是給大梁最好的打擊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