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一幕,南宮臉都綠了。
他可沒想到,被封印在金屬盒裏的白紙,竟然會出現新的試題。
“破案了!”
蘇文心裏如釋重負。
既然是考卷是眼前這件禁忌物所竊取的,與人無關,那隻需找到合适的辦法,重新封印了這張白紙,那麽這件事情也就可以宣告結束了。
然而事情并沒有蘇文所想那般簡單,當白紙上被考題所占滿之後,“嘩啦”一聲作響,消失在他和南宮的面前。
“我去!禁忌物呢!這麽大的一張白紙,怎麽一下子就全沒蹤影了?!”
南宮看到這一幕,發出了一聲怪叫。
“……”
蘇文表情也一陣呆滞。
他可沒想到,在守衛森嚴,被禁忌物封印之下的靈庫裏,竟然有禁忌物玩起了失蹤!
南宮很快就冷靜下來,在他看來,白紙隻是在眼前消失,可依舊在靈庫之中,隻需動用一些尋寶類的禁忌物,就能将其找到。
“不……它消失了,已經不在靈庫!”
蘇文搖了搖頭。
在白紙展現面前的時候,地支便在它身上染上了一縷氣息。
這縷氣息随着白紙的消失出現在靈庫之外,然後很快抹去了地支留下的印記,消失無蹤。
“……是哪個腦殘玩意把它定位這麽低?!”
南宮幾乎是咆哮着說出自己的不滿。
這件禁忌物,哪怕放到甲等倉庫裏都理所當然,可竟放在了丁字庫,到現在才惹出亂子,也不知是内廠的幸運,還是不幸。當然,在南宮看來,妥妥的不幸,在掄才大典之前發生了這麽一件事,他該如何向皇帝陛下交代?
“有一件事得馬上确認……”
蘇文努力記住地支标記的氣息最後消失的區域,趕緊說道:“首先,先确認……就在剛剛,是不是掄才大典的考官正在出題。”
蘇文拿起旁邊一本檔案,發現檔案的内容已全部被篡改成了考題,而且并不是他之前所見過的三份考題任何一份。
蘇文倒是發現了一個有趣現象,三份考題,不,如今已經是四份考題,難度依次遞增,第一份考題,蘇文覺得若他做題,前三名應該沒問題。到了第二第三份,他覺得自己能考到前十都玄乎。
“這一份……我大概率得落榜!”
看着手裏的考題,蘇文有些啼笑皆非。
這一屆考生,危。
尤其是這一份考題也已算是外洩,肯定是不能再用了,考官們隻會繼續絞盡腦汁往死裏卷,最後出的題目,可能外洩也無妨,畢竟考生誰都答不了。
南宮招來廠衛,吩咐了幾句,廠衛便匆忙離去。
“大檔頭,還有一件事得确認……”
蘇文尋思片刻,繼續說道:“你确定,崔文本隻析出了一張‘白紙’?”
“這……”
見蘇文嚴肅問出這麽一句話,南宮頓時蹙緊眉頭:“怎麽,你難道還懷疑,有第二份白紙存在?”
蘇文微微點頭。
“‘白紙’是禁忌物不假。”蘇文說出了自己的分析:“檔案記錄,崔文本是一位儒士,一位活了差不多兩百歲的儒士。”
“所以?”
南宮不明白蘇文這話的意思。
“他的超凡之力,不應該隻析出這麽一點東西。”
蘇文說出了判斷:“當然,如果‘白紙’還有更多隐藏的力量,當我這話沒說。”
“……說說你的判斷依據。”
南宮盯着蘇文說道:“你既然懷疑還有第二,甚至更多的‘白紙’存在,應該先告訴我理由,讓我判斷。”
“您看周圍……‘白紙’将我們周圍的檔案全部變成了考卷……這是它力量覆蓋範圍之下導緻的。”
南宮深深點頭:“我明白了。”
在此之前,“白紙”是金屬盒的封印之下。
如果白紙真的擺脫了封印,有盜竊考卷的能力,那麽最先出現考卷的應該的是内廠靈庫,而不會是其他的什麽地方。
實際情況跟推斷不一樣,則意味着,“白紙”的确擁有搞事情的能力,但在搞事情的,卻不是被内廠封印的“白紙”,崔文本很可能不止析出一張“白紙”,外面還有“白紙”,或者同樣屬性的東西存在。
抓住了這條線索,不用蘇文多說什麽,南宮已清楚自己應該做什麽。
内廠廠衛很快就運轉起來,部分人趕往崔文本家中,尋找崔文本的後裔子孫,詢問是否家族中還留有老人家析出的超凡物品,不一定是白紙,隻要帶有超凡氣息的,都可能是正在作祟的禁忌物。
内廠也開始将工坊、報館裏的人員與崔家是否存在關聯做了追溯。按照蘇文的猜想,如果崔文本析出的禁忌物,哪怕不在崔家後裔手裏,也應該與崔家有一定的關系,才可能得到老人家的禁忌物。
很快,第一條線索傳來。
根據内廠從禮部得到的消息,就在蘇文和南宮在檢查“白紙”的時候,禮部受皇命負責出新考題。
禮部衙門距離内廠總衙不遠,就隔着兩條街,普通人步行也就是兩刻鍾能走到的事。
确定了禮部已出題完畢,南宮便讓廠衛帶着“白紙”顯現的題目去給禮部尚書,讓其辨認所出之題目是否這些。
不到一刻鍾的時間,廠衛便給南宮的文印發了一條消息:禮部尚書打開卷宗之後不久,便渾身哆嗦,口吐白沫,發了羊癫風。
幸運的是,因爲最近負責給掄才大典的考官大都會因爲壓力過大出現種種疾病,少府可是調集了禦醫守在不遠處,禮部尚書被救治得時,很快就緩過來,隻是醒來之後,嗷嗷叫着跑進了皇宮,不知幹嘛去了。
“沒錯了……”
得到這個消息,蘇文長噓一口氣。
“白紙”的确盜走了掄才大典的考卷。
外面還存在類似白紙的禁忌物,同樣在幹這事情。
“白紙”的消失,應該跟那一件禁忌物存在某種關聯。而且蘇文還進一步推斷,那一件禁忌物也是“白紙”的可能性很大。
“甚至可以判斷……‘白紙’帶着崔文本老人家的怨念。”
蘇文最終苦笑着對南宮說道。
檔案記載,當年科舉舞弊一案,崔文本無辜受到了牽連,從此心灰意冷。
的此後一百多年裏,崔文本都是深居簡出,親朋好友也沒幾個,說他對大梁朝,對掄才大典沒有怨念那是不可能的。
那麽他析出的禁忌物,有着一種搗亂掄才大典的能力屬性,那也不足爲奇了。
“啧啧……這得多大的怨念,析出來的禁忌物才會專門跟掄才大典的考題過不去?”
南宮也忍不住歎息。
蘇文點頭稱是,随即重新開始翻看檔案。
實際上,蘇文記住了所有人的口供,但對這些人的身份了解并不多。因爲大部分人隻是有名字,注明了是哪個工坊的員工、成員,至于這些人原來的身份,記錄不多。
蘇文記得清楚,三家被查封的人員,的确都有姓崔的。
蘇文重點翻查的也正是這幾個人員的資料。口供提供的信息少得可憐,南宮一拍大腿,馬上就說道:“這還不簡單,把這幾人重新提審!”
……
“怎麽回事?”
就在南宮提審“疑犯”的時候,外城城東,一處棚區的破房子裏,一個面有菜色的男子,搖搖晃晃地從裏面走出,手裏拿着一張白紙:“怎麽回事……這是怎麽回事,考題又變了……如何是好,這該如何是好……”
但很快,他就意識到情況不對勁:“怎麽多了一張‘白紙’!老祖宗顯靈啦?難道這才是真正的考題,之前的幾份是假的?”
房屋周圍,堆放着不少破爛,都是破布、漁網和竹木一類造紙的材料。
拿着考卷,他奮筆疾書,将考題抄錄下來,一邊抄寫,一邊低聲喊苦:“爲何這考題……這麽難?”
他額頭冒出了冷汗:“這第一道題,是《春秋》和《詩》,《墨經》《道德》搭截了進去……我的天,我可沒讀過墨家的書……現在翻經參悟還來得及嗎……第二題,天呐……這,這是術家的割圓術……這是術家的不傳之秘,我怎麽解……還有這個……史家……”
男子原本就帶着菜色的臉,變得更加蒼白,身體搖搖欲墜。
“苦也……苦也……”
他哭喪着臉:“果然……我這水平,能憑借偷題偷個舉人就不錯了,别癡心妄想着在會試出人頭地了……”他心若死灰,可又有不甘。
他很清楚,有了問題,想知道答案也不難。
大梁城飽學之士多得很。他若去求教,還是有人願意幫他傳道解惑的。
隻是這樣一來……這個隻有他一人知道的秘密,必然會洩露。
這是多大的罪,他一清二楚。
“冒險……不能冒險……”男子面色陰晴不定。
“崔大郎,我家定的草紙,你怎麽還沒送過來!”
門外響起一聲粗魯的聲音:“我家掌櫃說了,再不及時送貨,以後你家的紙就留着自己用吧!還沒結算的銀子,也别想拿了!”
“抱歉抱歉,有事耽擱了,一會就給您送過去!”
男子匆忙收起“白紙”,深深吸一口氣:“幹!不出頭就隻能被人欺負!拼了!”隻是鼓勁完後,他又猶豫了。
這可是夷十族的大罪。雖然家族早已遺棄了他,甚至正因爲家族的迫害,他才會淪落到這地步,可想到一旦洩露消息,家族付出的代價,他還是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