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新的印刷技術之下,隻要排版妥當,印刷一千幾百份考卷,用不了多長時間,哪怕以萬爲單位,也一樣如此。
但蘇文清楚,這些憑空出現的考卷,不大可能是人爲印刷出來的。
隻是從時間看,憑空出現的考卷,似乎也不受時間的約束。
一千三百份考卷,在考官把考題重新設計完後,僅僅用了兩三個時辰,便出現在距離考卷保存的地方數十裏之外。
除了有詭秘力量幹涉之外,沒有其他解釋的可能。
蘇文很是不解,爲何他能想到是超凡力量導緻了考題外洩,南宮這些人就沒想到呢?他合上厚厚的卷宗,不解地問南宮。
“因爲完全不可能。”
南宮郁悶一句:“那是因爲你并不清楚,考卷的存放環境是什麽樣子。”
聽到這話,蘇文有些震驚了。
都什麽時候了,南宮竟然還敢迷信考題的保護環境?如果不是某個地方出了問題,這些考題根本不會外洩好吧!
而且蘇文也發現,就目前來說,考題外洩的範圍并不廣,并不爲大衆所知。
蘇文相信,這是超凡力量還處于摸索階段。
它對影響力的理解,目前隻存在于數量之上。
以爲制造出的考題份數越多,越能将其散播開來。
正因爲如此,蘇文有理由相信,制造了這一件超凡事件的,是一件剛剛成型的禁忌物。
想到這裏,蘇文感覺自己的思路更加清晰了。
他想了想說道:“大檔頭,如果您真的想找到考題外洩的真正原因,就不應該抱有這種輕慢的心思,将一切可能都思考進來,每一項可能都進行排查,不然我相信,外洩的考題隻會越來越多,最後會一發不可收拾。”
一件可以任意制造考卷的禁忌物,一旦摸清楚了如何造成更大影響力的運作方式,它會怎麽做?
現在是偷偷摸摸将考卷放在黑工坊裏,萬一它搞清楚狀況,将其在街頭派發,會造成怎麽樣的影響?
不等南宮說話,蘇文便認真說道:“基于現有的材料,我們不妨大膽推測,做一個假設:考題外洩的根本原因,跟人無關,或者說跟考官,保管試題的人員無關,是某件不爲人控制的,剛剛變化成禁忌物的超凡物品所爲。”
“禁忌物?”
聽到蘇文這話,南宮便冷靜下來,示意蘇文繼續往下說。
保存考題的環境裏,就有幾件守護考題的禁忌物。也正因如此,南宮才認爲,不可能存在考題被超凡力量所幹涉,最終外洩的可能。
但是……如果考題外洩,本身就跟這些保護考題的禁忌物相關呢?
“在禁忌物這個基礎上,我們可以進一步進行推理,這一件禁忌物爲何要這樣做,根本原因,可以追溯到禁忌物最先持有者,或者說,析出禁忌物的超凡者身上去。”
蘇文對禁忌物已經有了足夠的了解。
禁忌物的特性,收容條件以及禁忌條件,很大程度跟析出禁忌物的人物生平事迹,性格、能力有着很大的關系。
禁忌物偷盜考題外洩,很可能反映了析出禁忌物之人,生平痛恨掄才大典,想毀掉這樣的國考。所以死後的析出的禁忌物,也繼承了他的執念,并且貫徹了遺志,搞出了這麽一件大事。
“這話雖然有些荒誕……可,可還真有幾分道理。”
聽完蘇文一番推理,南宮摸着鋼針一般堅硬的短須,若有所思:“這麽一來……還真是一個很好的切入口。”
蘇文提供的思路,實際上已經可以将查案的範圍圈定在一個很小的範圍。
南宮隻需回内廠翻閱檔案,查看最近一段時間以來收容的禁忌物就能知道個大概。
尤其被皇宮調走,拿去分配給掄才大典使用的禁忌物,更是重點追查的目标。
除了從庫存的禁忌物裏尋找線索,還有一個可能也不能輕易放過。最近一段時間,是否有符合條件的超凡者去世,他們析出了靈性還是禁忌物,也應該詳查,若是析出了禁忌物,禁忌物的能力、去向也必須重點排查。
“走!我們去靈庫!”
南宮想透徹之後,一手拎起蘇文,讓人備馬,趕往内廠。
“……馬車,我要馬車!我得在車裏吃點東西!”
從南宮找到他到看完口供卷宗,六七個時辰已經過去,整個過程裏,蘇文也就喝了幾口水。身爲超凡者,蘇文可以幾天不用吃喝,但處理這麽多卷宗檔案,他耗費的心神是巨大的。
“行!”
從青山會館到内廠總部,快馬加鞭,也得半個時辰,這還是三更半夜,道路無人的時候的速度。
蘇文在車上短暫地吃喝,還奢侈地閉目養神了一小會,睜開眼睛的時候,已到了内廠。
“……怎麽這麽破爛?!”
看着破爛的内廠衙門,蘇文一時無語。
他可沒想到,大梁城裏的内廠總衙,看起來比江南道的舊衙門還要破舊,門口的挂着的燈籠都是破的!偌大的衙門,門闆也少了一塊,看起來跟年久失修的破廟差不多。
“……這哪裏叫破爛,這叫簡樸!”
南宮糾正蘇文:“官不修衙,這是慣例,尤其我們内廠這種沒油水的冷清衙門,也沒必要把門面搞得那麽光鮮亮麗。”
“信你個鬼!”
蘇文很是憤然。
他可不是初來乍到的毛頭小子了。内廠的收入,他是清楚的。
戶部每年的撥款,是内廠的基本進項。如果隻看戶部撥款,内廠的确是個清水衙門,蘇文想一個月領幾十兩銀子的薪水,那得發夢去。
但内廠同樣還有少府的撥款,少府是管理皇族财産的部門,撥給内廠的款項,是戶部的六倍,此外還不包括維護各地靈庫、靈獄的專款,所以内廠的資金,比起朝廷任何部門都要寬裕。但其他部門也大可不必羨慕。因爲内廠每一年用在撫恤犧牲的廠衛開銷占比極大。
而内廠第三筆收入才是真正的大頭。
内廠擁有一定的超凡材料、物品的交易份額,每一年通過買賣超凡材料和物品,獲利巨大,這些收入,部分被内廠用來囤積更多的超凡材料,調配成秘藥,以更高價格售賣出去,部分則變成了内廠廠衛豐厚的福利,财米油鹽,乃至公家房屋、兒女上學,就業安排等等,應有盡有。
除去各種開銷,每年至少還有上百萬銀子盈餘的内廠總衙,竟然破爛成這個鬼樣,蘇文除了吐槽之外,也沒有别的好說的。
“哼哼……那是你不識貨。”
南宮也懶得解釋,隻是郁悶一句:“這座衙門,可不是花點銀子就能翻新的……咱們每年剩的那點銀子,弄不好連給牆壁刷個粉都不夠……”
這種喊窮的話,蘇文直接無視。
進入内廠之後,蘇文才發現,各地内廠的設計,都跟總衙的設計大同小異,隻是總衙更大一些。
南宮帶着蘇文,直奔設在内廠地下的靈庫。
讓蘇文感覺欣慰一點的是,内廠的靈獄沒有安置在内廠裏面。
“……還好,也就是江南道的内廠才那麽傻,将靈獄和靈庫放在同樣的地方……”蘇文低聲吐槽。
隻是南宮翻了個白眼,說道:“内廠的設計都是一樣的,方便靈庫的禁忌物順道鎮壓靈獄的犯人,隻不過總衙的靈庫需要存放的東西太多,占了靈獄的地盤,最終才将靈獄挪到了别處去,不然……”
“……”
蘇文沉默了好一會,才說道:“設計者有沒有考慮過……靈獄的犯人越獄,甚至是從靈獄内部打開了鎮守之門,将靈庫裏的物品劫掠一空,揚長而去嗎?”
“噗嗤……”
聽到這話,南宮又笑了:“能被我們抓到靈獄裏的犯人,怎麽可能還有能力逃得了?更别說破開監獄大門,劫掠了靈庫了。”
蘇文連連搖頭,心裏暗道:“謝靈蘊不就幹成了這事?”
當然,謝靈蘊的行爲跟他說的還是有一定區别。
謝靈蘊是從外部打開了靈獄大門,最終在裏面制造了混亂,将江南道内廠毀于一旦。
吃一塹長一智,經過謝靈蘊之事後,内廠也确定了一點,不具備内廠身份的人員,除了當朝皇帝陛下,誰也不能進入内廠靈庫和靈獄,當朝宰輔也不行,若要強闖,格殺勿論。
靈庫裏的檔案,很快就調撥出來,最近半年朝廷調用的禁忌物被記錄清楚,但最近一段時間,并沒有借調過任何禁忌物供給掄才大典使用。
蘇文很快把注意力放在了最近一段時間,死去的超凡者名單上。
内廠對大梁城裏的超凡者監控之嚴格,可比天下各道嚴格太多,隕落的超凡者,内廠甚至會上門收容,将亡者析出的靈性或禁忌物帶走。
當然,内廠也會相對應地作出補償,若确定析出的靈性或禁忌物無害,内廠也不會強行将其帶走。畢竟能夠成爲超凡者之人,大部分都有一定的家族背景,不是内廠能夠随意拿捏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