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十六率先點頭,贊同了蘇文的話。
其餘衆人也連連點頭。
尤其是徐玄豹三人,更是深以爲然。
姜媚人與他們修爲相差太多,别說傷害他們,就連近身都做不到,哪怕有禁忌物“黑箭”,也難以對他們造成傷害。
“不是姜媚人,那會是誰?”
姬符搖頭說道:“此人真是鬼祟無比,躲在暗處,竟然讓一個女人爲他行此惡行,實在令人不齒!”
“就是!我大燕男兒都堂堂正正的好漢,最恨的就是這種鼠輩!”燕十六更是咬牙說道:“要是被我把他揪出來,非得把他大卸十八塊不可!”
“現在問題是……如果這幕後之人躲藏起來,就此收手,我們該如何應對?”
晏九安捂着胸口,看到被熊瓊握在手裏的弓弩,他便感覺傷口的疼痛有所加劇。
聽到這話,衆人一陣沉默。
毫無疑問,此人針對蘇文幾人的刺殺,并非出自個人恩怨,而是基于某種需求,很可能是晉升儀式的一部分,隻要破壞了旗亭畫壁,就能達到晉升的目的。
那麽這一次謀劃失敗,此人能不能保住當下境界,不受損傷?若能如此,那麽下一次的旗亭畫壁,此人必然會卷土重來。
對旗亭畫壁,乃至于整個文壇來說,這可都是災難性的事情。要是有個瘋子整天去找準備參加旗亭畫壁的詩詞大家下黑手,誰還敢參與這樣的盛會中去?用不了幾屆,旗亭畫壁就不會有人問津。
“收手……自然是不可能收手的,畢竟停止晉升,代價太大了。是吧,呂宗師?!”
蘇文忽然盯着呂谌,聲音凜冽說道:“今天不搞死我,你可能會死的,對不對?”
“什麽?!”
聽到蘇文這話,衆人一驚,哪怕呂谌眼神裏也帶着錯愕。
“……你,你意思是說,呂谌便是幕後黑手?”
晏九安失聲說道。
徐玄豹皺起眉頭:“蘇文,話可不能亂說,呂谌也被那幕後之人襲擊過的……不可能是他!”
“就是!”燕十六聲音一沉:“蘇先生,飯可以亂吃,但污人之話,可不能亂講……這樣的話傳出去,對呂先生的名聲傷害可不小!”
“的确如此,蘇文,你若沒證據,可不要亂說話。”姬符附和了一聲,可他卻大步跨前,攔在了蘇文與呂谌之間。若呂谌真是什麽幕後黑手,就算暴起傷人,也得過這一關。
“開什麽玩笑!”
呂谌勃然變色:“我呂谌是什麽人!怎麽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我還是第一個被那賊人所傷的!還有,剛才姜媚人襲擊蘇文的時候,老夫第一個就出手幫忙,若不是熊令伊出手,她都沒機會拿得出‘黑箭’!”
聞言,衆人便暗暗點頭。
呂谌的反應,是衆人目睹的,當時呂谌的反應堪稱神速,熊瓊都要慢上幾分,隻是後來居上,攔下了他的一擊。
“這也可以理解爲……你滅口心切。”
蘇文卻沒有受到呂谌這一番話的影響。
“胡說八道!”
呂谌兩眼浮現怒火:“蘇文!老夫敬你才華,可卻容不得你信口開河,憑空污人清白!”怒火中燒的他,周身都彌漫起一團青色的火焰,似乎随時将蘇文燒成灰燼。
“蘇文,你有證據嗎?”
見蘇文還在堅持自己的想法,晏九安反而冷靜下來,站到了蘇文身旁。
他終究是大梁朝的文人,而且蘇文之所以會被卷入此事,也是他自作主張,将蘇文推入了麻煩的旋渦。不管蘇文有沒有證據證明呂谌是幕後黑手,他得确保蘇文不受傷害。
“你是七個月前,受到了‘黑箭’的傷害,對嗎?”
蘇文沒有提及任何與證據相關的話,反而詢問起呂谌受傷的時間。
“……沒錯。”
呂谌遲疑片刻:“我之前有說過……”
“我記得。然後半年前,是晏宗師受了傷,五月前,是呂徐宗師受傷。”
蘇文羅列出三人受傷的時間。
“沒錯,那賊子自北南下,将我們全部都重創了!”
呂谌深吸一口氣,壓下怒火:“老夫明明是受害者,爲何你要冤枉我是兇手!”
“且聽我說。”蘇文卻打斷了呂谌的叫屈:“你們三人之中,超凡力量的強弱,當以徐宗師最強,晏宗師最後,你與徐宗師實力隻差一線,是吧?”
“沒錯。”呂谌點頭。三人的超凡實力強弱,早經過了許多次的比試,孰強孰弱,早有公論。
“那你這一身超凡之力,七個月之前受傷,爲何至今恢複狀況,看起來卻比晏大師還要差?按時間算,你就算沒能控制傷勢,情況也應該比晏大師要好,你的虛弱,是裝出來的!也正是因爲你沒受傷,不知該如何表現出虛弱的程度,幹脆把自己裝成最弱的一個!”
“胡說八道!你爲何不想是那賊人偷襲我的時候,下手最重呢!”
呂谌再次發怒:“老夫超凡力量雖然精深,可素來動手的機會不多,實戰能力太弱,被賊人重創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呵呵……”
聽到這話,蘇文卻是冷笑出來。
“這話不對吧?”
聞此言,一直沉默的熊瓊目光一下子變得銳利,盯住了呂谌。
他可是清楚記得,姜媚人動手的時候,呂谌可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
熊瓊雖然宰執一國,可也以武夫自認,一身修爲霸道無比,又經常遭遇刺殺,對危險的感應可是相當敏銳。
可姜媚人動手的時候,他比呂谌還慢半拍,隻有兩種可能,第一,呂谌對危險的感知遠在他之上,第二,呂谌一開始就知道姜媚人會動手,提前預判了姜媚人的行爲,及時出手。
但不管是哪一種,都足以說明,剛剛呂谌所說的話裏,有破綻!
“呂谌,你這話……可不老實啊!”熊瓊目光打量着呂谌,咧嘴一笑:“剛剛隻是蘇文懷疑你,但現在,我也不得不起了疑心。不過,你還是能夠自證清白的,将你傷口亮出來。”
蘇文說呂谌的傷是僞裝的,呂谌想自證清白并不難。
晏九安和徐玄豹被“黑箭”所傷,經過這麽長的一段時間,傷口甚至都還沒辦法愈合。
呂谌自稱也被黑箭所傷,而且看上去跟兩人幾乎一樣虛弱,那麽傷口應該也差不多的樣子。
如果他能亮出傷口,反駁蘇文的質疑,便能自證清白了。
“欺人太甚!”
呂谌并不接受熊瓊的提議:“我呂谌成名多年,你就聽憑一個乳臭未幹的蘇文一面之詞,要老夫當衆脫衣,展示傷口?!”
“那就怪得熊某得罪了!”
熊瓊可不接受這種無力的駁斥。
他忽然伸手,抓向呂谌:“呂宗師既然不願自己來,那某隻能代勞了!”
隻是他忽然臉色一變,左手抓住的“黑箭”忽然擡起,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對準了自己的胸口,迅速扣動!
“噗!”
如此近的距離,加上劇變出現如此迅速,熊瓊甚至都沒法做出反應。
“吼!”
隻是他手腕上的禁忌物“神罴”驟然爆發出一道光芒。一頭黑熊虛影猛然出現,疊加在了熊瓊身上。
“黑箭”放出的冷箭瞬間被攔截,而呂谌則發出一聲悶哼,冷汗淋漓。
而他胸口,此時也多了一個傷口,鮮血在胸口綻放。
“呃……”
呂谌眼裏也浮現一抹痛苦之色。
此時他才恍然想起,熊瓊身上有一件傷害回饋的禁忌物,在“神罴”護體的時候,誰想傷害熊瓊,便等于自戕。
“遁!”
呂谌用力一拍胸口,壓下了傷勢,頃刻之間,人影便消失在衆人面前。
“惡賊,還想逃?!”
夏圭一聲怒罵,手指淩空虛點了幾下,呂谌瞬間從消失狀态恢複原樣,站在了衆人中央。
這終究是他畫中世界,呂谌哪怕之前掌握了許多畫中規則,可依舊難以跟夏圭相提并論。
“呂谌,你爲何要這樣做?!”
燕十六更是勃然大怒。
蘇文懷疑呂谌的時候,燕十六是不信蘇文的一面之詞的,然而此時發現熊瓊被禁忌物“黑箭”所襲擊,傷害卻落在了呂谌身上,他不得不相信,蘇文所說的是真實的。
更不必說,呂谌根本沒有自辯,而是直接選擇了逃跑,不是心中有鬼,怎麽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你是怎麽想到,我是幕後之人?”
見自己無法逃離,呂谌面色蒼白,喘着粗氣問蘇文。
“就憑着我動手阻止姜媚人?”
他是真心無法理解,蘇文竟然會懷疑這一點。
“不,關鍵不在這裏。”蘇文歎息一聲:“其實你反應迅速,及時出手,是可以解釋過去的,比如說,對危險有着敏銳的感知,又或者說對‘重創’過你的禁忌物有着感知,這些……我都想到了,并且覺得合理,但是……”
“但是什麽?”
呂谌臉色陰沉。
“是姜媚人的眼神,她看到你出手時那種錯愕和悲傷……還有,她以‘黑箭’自戕,也是你控制的吧?”
蘇文深深吸一口氣:“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呂谌臉色一下子垮下來,神色頹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