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并不意味着旗亭畫壁就不再進行下去。
三位詩壇名家依舊會将過去幾年撰寫下來的詩詞放出,爲花魁争相鬥豔添上一份姿彩。
而最後決出勝負的三名花魁,還能得蘇文贈詩詞一首,而且是可按要求題詞。當然,這話算是葉七娘按照自己的理解加上去的。按照徐玄豹幾人的說辭,蘇文隻需爲頭三名花魁贈詩詞一首便可,但經由葉七娘一番解說之後,難度便提升了。
這意味着,當花魁索要詩詞的時候,蘇文根本沒時間打底稿,難度可想而知。
不過随着葉七娘這一番話,打消了不少人心中的質疑。并不是每一個人會服氣蘇文憑借兩首詞奪得旗亭畫壁頭名這樣的榮譽,尤其對燕國的文壇人士而言,蘇文的名頭,他們還是第一次聽到,又如何會心服口服。
不過蘇文既然願意接受這樣的挑戰,願意爲花魁連賦三首詩詞,也足可證明蘇文對自身才華的自信,若真出口成章,瞬間就寫出三首引動文氣的詩詞,足夠證明他在詩壇具有統治力,心服口服。
湖心高台上的聲音自然落在蘇文耳中,他面色并無異樣。但晏九安、徐玄豹和呂谌三人卻皺起了眉頭。
葉七娘說的話,跟他們叮囑的有所出入。
“葉七娘想幹什麽?”
晏九安勃然大怒。身爲詩壇領袖人物之一,他可是很清楚寫詩填詞,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徐玄豹提出要求,讓蘇文作詞三首,已經算是巨大的考驗。
但徐玄豹終究是給了蘇文時間去推敲,憑借蘇文的才思,哪怕寫不出《聲聲慢》《戚氏》這樣的篇章,但酬唱詩詞,本也不要指望太高水準,能夠引來文氣就算上上佳作,以蘇文的能力,自然不難。
可葉七娘卻憑空給蘇文增添難度,分明是想讓蘇文在衆人面前難堪出醜。
其心可誅!
“無妨……”
蘇文此時卻笑了笑說道:“葉七娘不過是想将氣氛拉升起來而已,沒事的……就算寫不出好的詩詞來,不過是贻笑大方而已,我臉皮厚,丢得起人。”
“蘇賢弟果然好氣量,但葉七娘的行爲,着實不講規矩,必須要好好敲打敲打!”
呂谌也表明了态度。
燕十六三人對此倒是沒有意見,文壇上的事情他們地位再高,也插不上話,若他們以百家學派的學者或文壇人物的身份,倒是能抒發意見,不然在這種時候開口說話,是十分失禮的。
幾人見蘇文竟如此淡定,倒也暗暗點頭。看樣子蘇文對自己的詩才有着足夠的信心。
這邊還在說這話,但旗亭畫壁新的競技環節再次開始。
一位位花魁傾盡所能,展現自己的才華魅力,琴棋書畫,載歌載舞。
蘇文注意到,花魁們所表演的歌舞,歌曲幾乎都是徐玄豹三人填的詞。
而當花魁開始吟唱,高台影壁上便呈現出詩詞以及詩詞所幻化出來的場景,文氣也從天而降,潤澤全場。
每次有文氣垂落的時候,周圍的畫舫便爆發出陣陣對三位詩詞大師的贊譽之聲。
實際上,如果三位大師沒有提前認輸,花魁的表演,本質上是爲這些詩詞做襯托而已,而如今,則是詩詞爲這些花魁做陪襯,固然有許多文壇宿老表示壞了規矩,斷了傳承,是可忍孰不可忍,可本就沖着看花魁才藝表演的權貴豪強們,此時卻十分振奮,叫好聲那是一浪接一浪,更是毫不手軟,爲心儀的花魁購買金花,提升排位,進入下一輪的比賽。
看了幾位花魁的表演之後,蘇文的興趣便少了許多。
如果沒有三位大師詩詞意境呈現的畫面,還有天上垂落的文氣,彰顯着這不是一場普通的歌舞表演,在蘇文眼裏,就是一場普通的演出。
哪怕台上花魁風情萬種或楚楚動人,都不是他的菜。
此時他腦海裏隻想着一件事。
到底是誰在幕後搞鬼,此人接下來會幹什麽事情?
随着花魁們争相鬥豔越發激烈,脫穎而出或者慘遭淘汰,旗亭畫壁,已經接近尾聲。如果幕後之人想幹點什麽,肯定不會眼睜睜看着這場盛事順利完成。
“如果我是這個幕後黑手,在這時候,我會做什麽?”
蘇文試圖将自己代入幕後黑手的思維裏去。
但他也清楚,在根本摸不清楚對方企圖的情況下,這種思維代入,想找到幕後黑手想幹什麽,根本目的是什麽,可能性極低。
蘇文直接放棄探求幕後黑手的根本動機去推測,而是在想,如果自己想破壞旗亭畫壁這場盛會,在眼下這種狀況,怎麽動手才能成功?
這樣一來,蘇文發現,思路一下子變得開闊起來。
在他看來,想破壞旗亭畫壁,最簡單的莫過于控制了夏圭,毀掉他這一幅畫作《心湖》,這樣一來,不但會迫使旗亭畫壁中斷,甚至還可能造成大規模的死傷。
但對方并沒有選擇這樣做。這并不意味着幕後黑手不願意,而是能力也可能達不到。
畫中世界,也就是夏圭的世界,在這種地方找夏圭的麻煩,那是自尋死路,來個亞聖都不一定能讨到好處。而幕後之人幾次動手,都是使用禁忌物,也足以證明,此人超凡力量,并不特别強大。
“怎麽樣才算破壞了旗亭畫壁大會?”
順着思路,蘇文繼續往下想。
最理想的做法,是三個詩壇領袖,在這裏鬥詩耗盡力量,力竭身亡。
假定對方搞破壞是爲了晉升儀式,那麽程序到此爲止,也就成功了。“糟糕……”
想到這,蘇文心裏有着一種不好的預感。
如果他的想法成立,那對方肯定會設法殺死他。
因爲晏九安三人已提前認輸,隻等花魁争奪出頭名,他爲花魁成功賦詩三首,那就算結束了。
“在此之前……此人可能會設法殺死我。”
蘇文這才意識到,自己作死的能力還真不小,悄無聲息之中,就把自己帶到了旋渦的中心。
“不過吧……”
蘇文握住了雙手。
有了核桃親自給他續上的“司命”,蘇文還真不怕有人來刺殺他。
三條命。
這是他勇氣的根源。
但同樣的,蘇文很清楚“司命”的價值,因爲旗亭畫壁損耗掉一次活命的機會,很是惋惜。
但司命本就自帶許多加持效果,能夠讓他提前感知到危險。
有了司命和地支的雙重保障,身邊有熊瓊、姬符、徐玄豹這樣的大佬,不管誰想傷害他,都得掂量掂量自身的實力。
蘇文讓夏圭布多布置了一層屏障,将自己心裏推想出來的結果說出來:“如果對方想通過破壞旗亭畫壁,達到自身晉升的目的,他肯定會設法殺死我,甚至包括三位前輩。”
說出結論之後,蘇文簡潔地将自己的猜想依據說了出來。
“有道理!”
聽完蘇文的推理之後,燕十六率先點頭表态:“這賊人肯定會設法接近蘇先生,還有三位……那我們隻需把你們四位保護好,讓賊人無從下手,靜等他晉升失敗,遭到超凡力量反噬不就可以了?”
蘇文看了燕十六一眼。
他心裏終于明白,爲何看起來魯莽,喜怒形于色的燕十六,嫡皇孫地位如此穩固。
這家夥是粗中有細,是個表面粗犷,實際上是個小心謹慎的人。此時提出的想法十分保守,但不得不說,在沒有掌握幕後之人手裏有多少手段,能夠帶來多大威脅的情況下,燕十六的設想是成功的。
但是……
“不,還是有漏洞。”
熊瓊先是點了點頭,可沉吟幾秒之後,他便說道:“如果此人擁有在此地制造混亂,大肆殺死殺傷賓客的能力,也一樣是破壞,而且破壞得更徹底……自旗亭畫壁開始至今,近百年來都未曾出現過這等事,不得不防。”
熊瓊不愧是一國令伊,設想問題,更喜歡從大局出發。
蘇文也覺得有道理。殺他一人,可沒有制造混亂,殺死成百上千賓客更有效果。尤其是在場的賓客身份,要麽出身權貴世家,豪門大戶,要麽就是書香門第,文壇精英,若這些人在旗亭畫壁中遭到重大損失,以後還有沒有旗亭畫壁這個節目都難說。
“不至于,不至于此……”
夏圭被熊瓊和燕十六的這一番話語吓得不輕,尤其是熊瓊所描繪的畫面,若是真的發生,他作爲東道主,光是謝罪的不夠的,起碼得賠命啊!
夏圭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若真遇到危險,我意念一動,便能将所有人分散離開,不會耽擱太長時間,混亂可能會有,的傷亡可能性不大……而且我們的賓客,也不是那麽容易拿捏的。”
姬符點了點頭,認可夏圭的說法,但他還是補充說道:“可一旦出了亂子,對方的目的,不就達到了嗎?”
一時間,衆人又沉默了下來。
“所以……不能讓此人把賓客們當成攻擊目标。”
蘇文歎了一口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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