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谌不動聲色地與夏圭拉開了距離,可卻堵在了畫舫一個傳送點上,哪怕此地是夏圭的畫中世界,被控制了這個點,夏圭想離開畫舫,也不容易。
夏圭回頭看了晏九安一眼,見晏九安臉上浮現迷惑之色,心裏倒是有幾分溫暖。
晏九安并沒有像徐玄豹和呂谌這般質疑他。
“我在八月之前完成了畫作,當時便找到了晏九安,與他探讨了裏面細節,就如跟你們所探讨的那般,根據他的建議,做了一些調整。”
晏九安微微點頭:“的确如此。”想了想,他補充道:“此時距離我受傷,還有兩個月時間呢。”
當徐玄豹懷疑夏圭的時候,他心裏也迷糊了一下,可很快他就意識到,可能性不大。
“可他北上了燕國,然後再一路南下……”
徐玄豹可不是那麽容易被說服。
兩個月的時間……并不能說明什麽。如果兇手真的是夏圭,這兩個月的緩沖時間,反而可以利用來洗白他自己。若仔細推敲,就能發現,如果是夏圭北上傷害了呂谌,再折回找晏九安下黑手,時間安排是剛剛好。
蘇文發現,夏圭的自辯,晏九安的解釋,反而是加深了他徐玄豹和呂谌心裏的嫌疑。
“嗐!你們是不是糊塗了,我怎麽會幹這種事,這對我有什麽好處?!”
見徐玄豹和呂谌眼裏的警惕越來越深,夏圭都有些急了。
他可沒想到,事情竟然會發展到這一步,他明明啥都沒幹,可聽徐玄豹和呂谌的話之後,他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幹過這些事。
他一個畫師途徑的超凡者,可沒有理由去幹這種喪心病狂之事。
而且,他還得靠這場旗亭畫壁盛會的成功,完成晉升序列六的儀式呢,又怎麽會去傷害這些有機會幫他晉升的超凡?
“夏大師,冒昧問一句,您晉升序列六的儀式是什麽,方便透露嗎?”
蘇文沉吟了片刻,最終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晉升儀式,對超凡者來說可是核心的秘密。
若被心懷不軌的人得知晉升儀式,是可以通過儀式的特征,要求和禁忌,推導出超凡者在晉升過程中獲得什麽能力,以及付出什麽樣的代價,擁有什麽樣的優勢和弱點。
如果掌握了秘密的是術家超凡者,甚至可以根據這些信息,掌握晉升者的全部秘密。
對各大學派的超凡者而言,被敵人掌握弱點,也不用太擔心,畢竟自身學派的超凡力量足夠強韌,一力降十會,硬抗敵人的針對性攻擊。
可夏圭這類小道超凡,卻沒有太多可以防備的手段,一旦被掌握了弱點,可以很輕易地被針對。
所以讓夏圭暴露自身的晉升儀式奧秘,這要求是非常過分的。
“這……也罷,對你們來說,本來也不該是秘密!”
夏圭咬牙說道:“其實此時我便在晉升,儀式便是旗亭畫壁順利完成,獲勝之人在我此畫卷中留詩一首,其餘參與者也能題字留痕,我便能完成儀式……你們想想,我的晉升成功與否,與你們息息相關,我又如何會害你們?!”
夏圭本不願将自身秘密透露出來。
可是……此時再不說,他的晉升儀式也鐵定要黃,說不定還會被三人聯手打死。在三人動手之前,他覺得自己很有必要澄清其中誤會。
“……他沒說謊。”
徐玄豹遲疑了片刻,表情卻更困惑了。
他自有手段甄别夏圭說的話真僞。此時判斷出了夏圭說的不是假話,他反而陷入了更大的迷惑之中。
幕後黑手不是夏圭,那會是誰?
“不用急……”
蘇文此時卻小心說道:“此人既然處心積慮破壞旗亭畫壁,當他意識到事情不如意的時候,肯定會跳出來繼續搞事情,而且肯定會很快,不會讓旗亭畫壁順利結束。”
聽到這話,衆人心頭凜然。
尤其是夏圭,更是恨恨說道:“我可不會讓他如意,這厮是在處心積慮害我!”
晏九安幾人覺得蘇文這話大有道理。隻是夏圭的話,卻沒有讓他們覺得太在意。
他們并不是很認同夏圭這一番話。
幕後黑手,爲難一個夏圭的可能性不大,更像是将他們三個一鍋端,搞出更大的事情。
不然……幕後黑手在這一段時間裏直接了當地對夏圭下手就好了,根本沒必要搞出這麽大的動靜。
對付一個序列五的畫師,可比接連出手,攻擊三名文壇大佬風險小太多。
不過此時衆人在夏圭畫中,他就等于是此地的“老天爺”,任何人想在畫中搞事情,難度很大。
而想在畫外搞事,難度更大,夏圭此時可是處于文氣之牆的保護之下,又是序列六的晉升過程之中,想打破他的文氣之牆,除非是聖人出手。
若非如此,夏圭也不敢如此托大,将數千人拉入自己的畫作世界之中。
“那就等等,看接下來……這幕後的小醜,究竟會以怎麽樣的方式跳出來。”
徐玄豹壓下心頭怒火,平靜說道:“不管如何,都不會放過此獠!”
“沒錯……茲事體大,如果三位沒意見,我得請太孫殿下過來一叙,告知于他。”
呂谌歎息一聲。
“我也得跟令伊商量商量。”徐玄豹淡淡一句。
“姬少府也在此地,理應通知他此事,共同商讨對策。”晏九安也是一句。
旗亭畫壁,都是受到各自朝廷的重視的,王公貴人以個人名義的同時,三國朝廷也會正式地委派使者參與。
燕國是派出了皇太孫燕十六,荊楚是當朝執政令伊熊瓊,而大梁朝則是派出少府卿姬符,都是位高權重之人。足以證明三大王朝對這一屆的旗亭畫壁的重視。
三人見彼此目的一樣,相視一笑,晏九安對着夏圭說道:“那就有勞老弟了。”
“不麻煩。”夏圭苦笑了一下,意念轉動,很快就将三人拉入了這艘巨大的畫舫之中。
而傳遞三人意思的時候,夏圭甚至将此地發生的事情都提前說明,包括三人的決定,遭遇以及他所受到的猜疑也毫無保留。
“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賊人竟敢如此嚣張,我燕十六可饒不了他!”
燕十六、熊瓊和姬符對呂谌、徐玄豹的受傷的内幕是有所了解的。他們第一時間都懷疑是另外兩國的強者動了手腳,着手調查,隻是查到最後,卻是發現,被調查的對象,同樣受了傷。
但終究是到了這時候,才知道三人竟然同樣傷在同一件禁忌物之下,甚至是同一個兇手所爲。
“蘇先生!”
燕十六大聲表示立場之後,目光落在蘇文身上,滿滿都是熱切:“早就聽說蘇先生詩才無雙,今日一見,名不虛傳,真是令燕某佩服到五體投地。”
燕十六雖貴爲燕國太孫,可舉手投足,卻頗有江湖莽夫的氣概。他可不是故意營造這種古怪的形象,故意僞裝,而是率性如此,打小就喜歡混迹市井,與屠豬賣酒之流打得火熱。他一身超凡之力,也不是燕皇血脈的傳承秘術,而是在市井中拜師學藝,覺醒了一種奧秘的超凡途徑,似乎是墨家,但更像雜家的途徑,受到超凡力量的影響,性格更是在粗犷道路上一去不複返,讓燕庭教導禮儀的司儀官吏大傷腦筋。
年紀還小的時候,燕十六還能聽從管教,有所收斂,可随着年歲增長,老皇帝已老态龍鍾,太子監國,身爲皇太孫的燕十六地位更加穩固,橫行無忌,沒人敢管,最終變成了這個樣子。
“太孫殿下謬獎了,詩才無雙這種話,蘇某可是萬萬不敢認領的,不說徐、晏、呂三位大宗師,光是周圍畫舫中也是有許多文壇泰鬥,遠勝許多。”
“太謙虛不好,你應該學一學錢浩然那老匹夫。”少府卿姬符是個威儀的中年男人,兩鬓微白,給人一種風霜之感。隻是提及錢浩然,他聲音頗爲複雜,頓了頓,他改口說道:“但也不能學他那麽嚣張,畢竟整個大梁城的衮衮諸公,想打死他的有一半,另外一半,則是想把他挫骨揚灰的。”
“姬少府。”
蘇文微微點頭,虛心接受。心裏又暗暗心驚。他可沒聽錢浩然提及,他在大梁城裏的人緣會差到這程度啊!
這個喝半兩酒就上頭的老師,當年在大梁城究竟幹過什麽事?
“閑話少說”。
熊瓊淡淡說道:“你們計劃怎麽做,就怎麽做,老夫既然在這裏,跳梁小醜,不跳出來作妖也就罷了,要是敢興風作浪,看我怎麽收拾他!”
令伊一職,在荊楚的地位,相當于大梁朝的三省之首,燕國的丞相。隻是權力遠在三省尚書,左右丞相之上。畢竟荊楚的皇帝,還有着群巫之首的地位,更多時候注意力都放在掌控超凡,羁縻百族之上,國朝政務,都依靠令伊實施,在大部分時間裏,荊楚的政務,令伊的話,比皇帝的還好使喚。
熊瓊既然發話,衆人自然放心。
這不僅僅意味着熊瓊會親自出手對付幕後之人,他所帶來的超凡強者,也會堅決保護這場盛會不會遭到破壞。
這時,葉七娘也将徐玄豹和呂谌的聲明發了出來。
經過短暫的歎惋之後,衆人的情緒很快就高漲起來。
ps:這章算昨晚的,昨天寫完第310章更新的時候,沒注意到有黑詞被系統退了貨,今天白天才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