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精神一振。話說回來,他來到這個世界,還真沒體驗過青樓喝酒,勾欄聽戲,向往已久的生活。
根本原因是開局太窮,溫飽都成問題,這種花花心思自然沒有多少。對張?的邀請,也是婉拒。畢竟張?請得起,可他回請不起,也怕自己沉迷于燈紅酒綠,迷失自我。
之後加入了内廠,有了俸祿,但麻煩不斷,根本沒時間去增廣見聞,等《青山日報》盈利,銀子看得見地往口袋裏鑽的時候,應天長卻将他放逐到了歸墟,在暗無天日的地方度過了半年時光。
“……欸……不是。”張?愣了愣。
“……去青樓……這不大好吧?!”蘇文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可是斯文人,青栗師兄可是在會館的,若是被青栗知道他去了青樓,會不會說他孟浪?
“……不是。”張?臉上肌肉抽了一下:“咱們去黑市看看!”
“黑市……”
蘇文頓時沒了興趣。
黑市是行話,其實是超凡者的專屬交易市場,開設的地方并不隐蔽,甚至是在熱鬧的市圩,隻是經營的時間在半夜三更,天還沒亮就消失不見,一般人對其了解不多而已。
蘇文雖然沒去過黑市,但對其了解卻不算少。
武甯城裏就有黑市,而且還是内廠開設的。
甚至可以說,整個大梁朝内的超凡者黑市,幕後經營者都是内廠,或者内廠控制的勢力。
原因也很簡單,内廠隻要掌控了黑市的信息,基本能夠掌握當地野生超凡者的動向,從他們交易的物品就能判斷出超凡者最近的行爲動向,力量屬性和序列層次。
經過長期觀察,内廠還能吸納一些表現良好的超凡者加入,同時順藤摸瓜,清除那些利用超凡力量危害一方的超凡者,将其變成一份份靈性,超凡材料。
蘇文如今并不欠缺超凡材料,如果需要調配秘藥,核桃給他送的那一盒子超凡材料基本足夠,哪怕沒有,拿一件出來跟内廠靈庫兌換,總能兌換得到需要的材料。
“我聽人說,最近有一些緊俏的材料在流通,其中還有兩份适合咕咕晉升的妖族材料。”張?壓低了嗓音。
這一段時間以來,他很是惋惜自己沒能跟核桃混得太熟,不像蘇文跟孫野侯,兩人遇到危險的時候,核桃都會專門去拯救,而他隻是順帶救一下,連臉都不露,讓他誤以爲遇到了什麽世外高人,好幾次還悄悄一個人回那片山谷轉悠,試圖找到高人拜師學藝,結果找了個寂寞。
亡羊補牢,所以張?決定趁着咕咕成長起來之前,對咕咕好一些。
畢竟錯過了投資核桃的機會,可不能連投資咕咕的機會都沒了。
蘇文不在的半年裏,他跟咕咕的關系搞得不錯,起碼咕咕下廚的時候,都允許張?在一旁打下手了—身爲鷹妖,咕咕對廚藝的卻有着瘋魔般的癡迷,廚房一直被它視爲聖地,不輕易讓别人進入,尤其是它做飯的時候。張?能夠在咕咕的廚房裏找到一個位置,實屬不易。
“這個嘛……可以去看看。”
涉及咕咕的力量提升,蘇文也很是上心。
原本此番赴京趕考,蘇文還想着帶咕咕一同前往。咕咕終究是頭大妖,平時卻一副呆萌樣子,若真遇到危險,可以給予與敵人出其不意的攻擊,真的打不過,咕咕還能帶走一兩人,哪怕情況再壞,給書院通風報信的能力還是有的。
但同樣的,因爲咕咕是妖族,将它帶到遍地超凡者的地方并不方便,萬一咕咕夜裏飛出去玩耍,被個序列五、序列六的大佬當成食材給炖了,找誰說理去?
經過權衡之後,蘇文最終把咕咕留在了書院當吉祥物,免得帶出來節外生枝。
此時聽張?這麽一說,蘇文便意識到,如果有機會讓咕咕提升實力,也是相當重要的事。
于是他鄭重點頭:“好,我們去!”
之後他拿了銀票,又将内廠的小銀牌放到懷中,跟青栗打了招呼,又帶上了孫野侯,從會館後院出了門。
許管事倒是想派幾位随從跟随蘇文一同前往黑市,遭到了蘇文的拒絕之後也不堅持。
……
“不對啊……”蘇文離開了家門,忽然意識到,此時雖然天色已晚,可雍州城夜市才剛剛開始,距離黑市開啓的時間還早着呢。
“這麽早……我們去找黑市幹什麽?”
蘇文還是迷惑的一句。
“那是因爲你對雍州城的風俗一無所知。”張?聳了聳肩膀說道:“雍州城從立國之初就不設宵禁,是一座不夜城,黑市隻是一個名稱,實際上隻要夜市開始,黑市也就随之出現……實際上,在隆恩坊的黑市,是晝夜不分,随時開市的。”
張?祖上也是大梁朝的權貴,如今大梁張氏也是豪門,隻不過張?這一房是家族旁支,幾百年下來,在逐漸邊沿化,但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在雍州、大梁朝,張?家族還算是有頭有臉的存在。
若不是張?父親去世太早,張?在家族中的地位,還要高一些。
也正是因爲父親去世太早,張?對大梁城的感情也很疏離,對家族親情也不算濃厚。
蘇文更是知道,張?被送到江南道,送到了青山書院求學,本質上算是一種變相的流放。
本家将一房的遺腹遠離的家族的中心區域,這種行爲就是嚴重的打壓。而且張?還被送到了青山書院求學,這更是想斷絕張?在仕途上的前途。
幾十年下來,但凡是從青山書院出來的學生,不管能力多強,都不可能在大梁朝廷有晉升的空間,這是舉世皆知的事。
張?被送到青山書院,便确定了他從此不大可能憑借自身的能力,在大梁朝出人頭地了。
這也是張?年紀輕輕,放浪形骸的根源。
但張?終究是世家弟子,又是一房之主,想從家族得到一些不過分的資源,還是能夠得到的。
一到雍州城,他自然能夠從家族的消息渠道中得到想要的信息。
“所以我們這麽早出來……”
“當然先去勾欄聽戲……”
張?嘿嘿笑道:“這話在會館我可不敢說,青栗師兄已經是大儒,咱們私底下說的話,他要是想知道,肯定能聽得清楚,你去勾欄聽戲,他最多說一句不務正業……但張弛有度,偶爾出去放松放松,也是應有之理。”頓了頓,他繼續說道:“他肯定會說我好逸惡勞,遊手好閑,玩物喪志,不求上進,不把我抓回去抄十遍《墨經》,這事都不算完。”
“這事,他是有經驗的。”
孫野侯冷冷補了一句:“之前你不在書院這段時間,他在翠雲樓喝花酒,幾次都被青栗師兄抓了,罰他抄了幾遍《墨經》,還多虧了青栗師兄,如果不這樣,這貨恐怕連《墨經》都背不出來。”
張?由儒轉墨,自然學的是墨家經典,桃夭離開書院之後,書院裏有能力教他墨家經典的也就隻有青栗。
跟随青栗學習這一段時間,張?的進步神速,但他對青栗的敬畏也加深許多,雖然還不到談虎色變的程度,可依舊不敢過分放肆。
“原來如此……”
聽了孫野侯的解釋,蘇文才恍然大悟。爲何青栗跟随隊伍前往大梁城之後,張?就刻意跟他保持距離,不是很願意靠近。那幾日蘇文正處養傷狀态,還以爲張?性格比以往沉穩了,知道他受了傷,不去打擾他的休息。
雍州城雖不設宵禁,但入夜之後,行人還是漸漸稀少,隻有在隆恩坊和承恩市這兩處地方,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白天時這兩處已是整個雍州城最熱鬧的地方,但實際上,夜晚這裏更熱鬧。
普通市民喜歡在承恩市的夜市街裏與三五好友在街攤小店裏宵夜,也有酒鬼賭徒喜歡去的瓦舍區飲酒賭錢,文雅一些的市民階層,最喜歡的還是一家人去整整齊齊去勾欄聽名家唱戲……當然,也有自認風流倜傥又腰包豐厚之徒,大大方方或遮遮掩掩地步入花街柳巷,然後步履輕浮地走出來……
而超凡者更喜歡紮堆隆恩坊。
隆恩坊毗鄰承恩市,但區别不小。
超凡者可以随意逛這兩個坊市,隻是進入承恩市的時候,要徹底禁絕超凡力量,不得動用,否則内廠會出面幹預,抓去吃牢飯。爲了貫徹這條規則,這裏可是有一位内廠大檔頭常年坐鎮,震懾那些試圖依仗超凡力量,胡作非爲的超凡者。
至于普通人,隆恩坊不是他們可以涉足的地方。
這是爲了保護普通人的舉措,而非歧視。
超凡者彙聚之地,很容易引發超凡氣息激蕩,導緻超凡者氣息不穩。
對超凡者來說,隻需安靜心神就能恢複常态,可普通人遇到這種事,很可能會被超凡力量扭曲意志,最終失控瘋掉。
不過普通人也不必感到太大遺憾,因爲隆恩坊跟承恩市的布局幾乎一樣,裏面的營生也差不多,隻是質量更好,價格也更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