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也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
龍蝦人有意見有什麽用?它們的的老巢都被核桃毀掉,主宰也落荒而逃,有意見也隻能憋着。
隻是想到龍傲天和那些紫、白色龍蝦人的厲害,蘇文便不得不對核桃的力量評估提升一個檔次。
“核桃……到底是什麽東西?”
蘇文心裏對原先的判斷也有了迷惑。
他本以爲核桃是那個将他拉到此地神秘聲音的眷族之類,但随着對核桃不斷刷新認知,蘇文便覺得……自己的判斷或許真的出現了錯誤,核桃很可能就是那神秘聲音本尊。
“是這樣的嗎?”
心頭既然有疑問,核桃又在身邊,蘇文趕緊将心底的問題問了出來。
核桃隻是翻個白眼,覺得這樣的問題根本不值回答。
“記得……有空去拿回我的房子。”
核桃輕輕搖了搖尾巴,消失在蘇文面前。
“……果然!”
蘇文聽到這話,終于确定,核桃就是那一位屢次出現在他意識深處,将他拉來地支空間的神秘存在!
隻是蘇文想不明白的是……核桃此時就在歸墟附近,祂的禁忌物房子,爲何不自己去拿?
隻是核桃已消失,這個問題隻能下次詢問了。
平台中,無盡的海水湧來,将蘇文意識吞沒,随即他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了馬車裏。青栗坐在角落裏看書,見他睜開了眼睛,微微點頭。
“師兄……”
蘇文感覺自己身上纏滿了繃帶,捆得跟木乃伊差不多。
“别亂動……你身上骨折的地方可不少,雖用了秘藥,也得三五天才能活動自如。”青栗放下手中書卷,揉了揉眉心說道:“不用擔心其他事情,安心養傷就好。”
“……”
蘇文本有許多問題想詢問,卻被這一句話堵在了喉嚨,不知該說什麽。
“于淳峰呢?”
蘇文還是忍不住問一句。
馬車的車窗是開着的,蘇文确定已是白天,也就是說,事情過去了整整一夜。
被于淳峰虐得這麽慘,他怎麽可能不問後續事情的發展?
“被内廠秘密押解進都城了。”
青栗笑了笑說道:“犯了這麽大的案子,不辦他可不行,但他家世顯赫,朝廷也不願行株連之法,隻能秘密處置了。”
蘇文微微點頭。
于家是不僅僅是在大梁朝是世家,還有兩個支脈在燕國和荊楚開枝散葉,根深蒂固,若因爲一個于淳峰引發兩國交惡,對眼下的大梁朝極爲不利。
朝廷當然也不會吃虧,山南道動亂所造成的損失,必然會要求于家承擔,于家爲了安全落地,必然要交割出許多既得利益,若沒能熬過這一次割肉的虛弱期,于家很可能會從世家除名,當然整個過程是需要幾十甚至上百年的時間才能看到效果,此時的一切都隻是端倪。
知道蘇文關心此事,青栗便多說了幾句。
昨天夜裏,蘇文昏迷過去之後,南宮便将于淳峰封印帶走。南宮本想将麻東松一起緝拿歸案,畢竟此人身上的懸賞可不少,光是大梁朝官府的賞銀就多達五千兩白銀。
隻是麻東松表示自己出手救了蘇文,不然蘇文根本撐不到他們馳援的時候。認爲南宮應該放他一馬。
南宮竟然還真的答應了。
麻東松于是飄然而去。
至于于淳峰的女兒于莳,南宮處理的時候倒是犯了難。
于淳峰也清楚自己已窮途末路,家族雖大,但在這種情況之下,隻會極力撇清跟他的關系,最終會放棄他,覆巢之下無完卵,他完蛋,于莳自然也保不住性命。
于是于淳峰提出了一個要求,他用禁忌物樊籠的全部秘密,換于莳的安全。
南宮想都沒想,答應了他這個要求。
最後南宮跟青栗商量過後,青栗表示,于莳可以去青山書院求學,等于莳提升了超凡力量,徹底壓制了污染之力,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青栗喚醒了于莳,讓她與于淳峰告别之後,送到了青山書院去。
“于淳峰這老家夥,與女兒告别之時,竟也哭得肝腸寸斷,真是令人不勝唏噓,可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啊……”青栗最後感慨道。
蘇文沉默片刻,最終也點了點頭。
毫無疑問,在蘇文眼裏,于淳峰是個十惡不赦的角色,爲達到目的不擇手段。但也不得不說,他對于莳的父愛也是足夠深沉,願意爲之铤而走險。
諷刺也在于,如果不是他之爲惡,于莳也不會被污染,不會引來更大的災難。
“人性是複雜的,不能用簡單的好壞來劃分……而且大部分時候,人性也太矛盾。”
蘇文苦笑一聲。于淳峰使用禁忌物樊籠之前,很清楚會帶來什麽代價,可他還是願意犧牲家人去承受這一份代價,讓兒子死去,讓女兒承受痛苦,最終又竭力補救自己的錯誤……
“你錯了師弟……”
青栗聽到蘇文語氣中帶有迷茫,便趕緊打斷他。
“于淳峰的悲劇起源,是在于對自我的過度自信,一開始就走上了錯誤的道路,投機取巧,以爲反對新政比支持新政,更容易達到晉升更高超凡序列。”
青栗一開口,蘇文心神凜然。他很清楚意識到,青栗有勸誡他小心的意味。
“錯誤的事,一旦開啓,注定會有更多麻煩和錯誤的降臨……需要付出的代價會越來越大。”
說到這裏,青栗語氣也變得嚴肅:“于淳峰卻一錯再錯,覺得自己已經沉沒了那麽多成本,不可能回頭,到這時候,他就變成了個賭徒,心存僥幸,覺得再賭一把,就能把輸掉的赢回來……可是……這天底下,賭徒怎麽可能會赢得了莊家?倒行逆施的做法,怎麽可能一直壓制鼎沸的民憤,朝廷又如何不可能注意不到他的惡行,必然會有人前來調查他的行爲,到了這時候……飲鸩止渴,動用禁忌物樊籠,就成了他唯一的選擇,做出這樣選擇的時候,他還有僥幸,覺得自己還能掌控全局,化解禁忌物所帶來的危害……但是……結果你都看到了。”
蘇文凝重點頭。
青栗最後感慨說道:“所以千萬不要心存僥幸去做錯誤的事,更重要的是……意識到錯誤的時候,一定要及時止損,不要徹底将自己葬送進去。”
蘇文深以爲然,并且在心裏暗道,若青栗師兄處于他曾經的世界,如此理性,應該不會在股市的浪潮裏被反複割韭菜。
……
蘇文受傷之後,青栗便隻能随車隊一起赴京,不過随行的兩位先生,則被他打發回了書院。
從武力上來說,一個青栗也比他們強多,此外還有一點便是,青栗不在書院,書院也需要更多人手,尤其是《青山日報》的刊行有一定的壓力,兩位先生平時的工作之一就是給報刊撰寫、編輯文章,可以暫代青栗工作一段時間。
有青栗加入車隊,蘇文松了一口氣。
他本以爲帶隊趕考,本是一件輕松活,可沒想到第一天就險些送了命。
車隊裏的考生也個個人心振奮。
蘇文的确文采飛揚,但蘇文詩文水平是極高的,可對于大梁朝的國情了解不多,制式文章和策論能力隻能說是一般,跟青栗無法相提并論的。
青栗在車隊裏,學生們一路還能早晚請教,在最後的沖刺階段還能有所提升。
許府的管事也連夜趕來,還帶來了的七八個許家的高手,表示願意提供保護。
隻是許管事被青栗拎着脖子給扔了出去。
堂堂青山書院的考生,怎麽可能需要許家的保護,許家可不僅僅是許家,還代表着計然家,若接受了許家的保護,豈不是意味着,青山書院還需要計然家保護,才能上京趕考?
許管事被在地上癱了半天之後,也明白自己無意中的冒犯,可他卻也不敢灰溜溜就這樣帶人回去。
他很清楚,小姐素來心善,不會在這事情上跟他計較。
可自家老爺要是知道他又說錯了話,搞砸了跟“姑爺”緩和的機會,真的會剝了他的皮的!
許管事趕緊便來到青栗面前撲通一下跪了下去,先給自己兩個耳光,然後趕緊說道:“小人不會說話,真是千該萬死!隻是……書院賢人秀才們自然不用我們這些粗鄙之人保護,可先生們都是貴人,這一路風塵仆仆,車馬勞頓,總不能什麽事都得親力親爲,留下我們這粗人,鞍前馬後,做點雜活,讓先生們安心讀書,不也是挺好的嗎?”
其實以青栗的性格,他巴不得書院的學生們從車馬上下來,一路徒步遊學到大梁城。
在他看來,年輕人想有出息,就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經過世道的毒打和淬煉,最終才能破繭成蝶,成就一番事業。
但青栗還是清楚,許管事的行爲并非計然家對青山書院拉攏,而是許家大小姐對蘇文的關心,他也不忍心師弟打光棍,他出面拒絕也不合适,便答應了下來,真的把粗活都交給了許管事打理。
堂堂計然家巨頭家中的大管事,帶着八名相當序列四的強者,當起了馬夫雜役,許管事心裏辛酸,默默垂淚,握緊拳頭自我感動:“老爺,小姐,我許半塘忠心耿耿,可鑒日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