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淳峰節節敗退,身上的衣物被南宮凜冽的刀光撕成破碎,如狂風席卷落葉,随風而舞。
南宮用自身的狂暴戰力告訴于淳峰,你以爲年輕時候的任俠使氣,行走江湖積攢下來的那點可憐的經驗,在他南宮面前根本無足輕重,跟笑話差不多。
看到于淳峰被南宮逼得狼狽後退,于莳花顔失色,失聲叫道:“不要傷害我爹!”
南宮不爲所動,下手反而更快。
而聽到女兒的聲音,于淳峰心弦一顫,手忙腳亂,原本還能勉力支撐,這一下子頓時也被破了防,頃刻之間就被砍中了一刀,半條手臂險些都被卸了下來。
“老爺!”
見于淳峰中刀,手中寶劍墜地,老仆于潮平大吼一聲,撲向南宮。
“雕蟲小技!”
南宮沒有急着開劈,而是退避了幾步,避開了老仆身影。
蘇文這時才看清楚,老仆隻是影子率先撲了過去,身體卻慢了幾個呼吸左右,分明是使用了高明的秘術。
這樣的手段可以欺詐對手提前做出過度反應,等對方一擊不中,想再次出招反制的時候,卻是已經遲了。可南宮豈會被于潮平這樣的手段所欺騙,避開影子之後,再次把刀橫在身前,大刀往上一挑,便擦于潮平的脖子動脈而過。
“不!”
于淳峰一聲大叫,飛身一撞,撞在了刀身上,大刀偏離了幾分,救下了于潮平的性命。
“樊籠,遁!”
于淳峰噴出一口黑血,竭力喊出一聲。
“想逃?”
南宮和青栗齊聲暴喝。
隻是南宮能大步向前,出手攔截于淳峰,可青栗卻不敢動彈,樊籠之力約束着他,他隻有極力穩住心神,才使得自己不至于遭到樊籠的污穢氣息所污染。
蘇文則是眼前一花,感覺一股無形的力量籠罩身上。
“不好!”
蘇文心裏才生出這麽一個想法,可眼前的小院卻忽然一陣扭曲,将他眼前一切變得漆黑扭曲。
“蘇文!”
“師弟!”
南宮和青栗齊聲叫喚,兩人被小院排斥,拒之門外,頃刻之間消失無蹤。
“該死的!”
南宮恨恨說道:“原來這座小院是禁忌物!”
當于淳峰使出樊籠之後,兩人都在觀察于淳峰的行爲,想找到于淳峰身上的禁忌物。
可沒想到的是,他們腳下的精舍小院,就是禁忌物樊籠。
此時樊籠消失,周圍一片狼藉,但也并非什麽都沒有。
一棵樹幹焦黑的梨樹,枯黃的梨花和葉子在簌簌落下。
“于淳峰跑不了多遠。”瞥了梨樹一眼,青栗便開口說道:“禁忌物傳送能力有限,而且兩棵梨樹枯死了一棵,說明禁忌物損耗也不小,再次找到于淳峰,樊籠說不定已經無法發揮出殺傷力了。”
“不錯。”
南宮舔了舔嘴唇說道:“這厮膽大包天,明知蘇文能将消息傳出來,還敢将他帶走,這腦子怕不是有問題。”
“……”
青栗這時才意識到,蘇文竟被于淳峰帶走。
他還以爲蘇文趁亂躲了起來。
“快追!”
青栗急聲說道。此番于淳峰敗走,必然氣急敗壞,若把氣撒在蘇文身上,可不是蘇文能夠承受得了的。
“放心,他跑不了多遠!”
南宮自信滿滿地說道。
盡管是他和青栗首先趕到此地,但在周圍山頭,來自京城、江南道和山南道的内廠執法小隊,都在緊鑼密鼓地搜尋着于淳峰的下落。
于淳峰在此地釋放出了樊籠,樊籠的污染氣息早已驚動無數人,必然引起執法小隊的注意。
一旦于淳峰現身,必然會被執法小隊的超凡者所發現。
這些超凡者未必有能力殺死殺傷于淳峰,但與之糾纏之下,于淳峰能自保便已相當了不起,沒有加害蘇文的時間。
青栗可不相信這一套。
一個序列五的法家超凡者,跟蘇文處于如此近的距離,若真要對他不利,根本沒有還手的能力。
“你想想,蘇文在歸墟那種險惡之地,都能活得好好的,還經曆了獸潮……據說還在獸潮異獸的總部呆了一段時間,毛都沒少一根,于淳峰殺得死他……這不是開玩笑麽?”南宮對蘇文有着迷之自信。
“有道理。”青栗頓時安心下來。蘇文在歸墟裏都經曆了什麽,他可是比于淳峰清楚太多。但他并沒有因爲蘇文過往的幸運而放松,繼續說道:“那我們得趕緊找于淳峰,不要讓他有喘息的機會!”
道理他都懂,可事關蘇文的安危,青栗終究還是不敢掉以輕心。
……
山頭上的月影已經若隐若現,天色将明。
一處僻靜的山谷裏,黑暗中忽然多了一道比黑暗還深邃的陰影,仿佛一片簾子忽然被拉開。
于淳峰大步抱着于莳,大步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于潮平則提着蘇文,兩眼戾色,沉默地跟在于淳峰身後。
蘇文有些有氣無力。
于淳峰最後動用樊籠之力的時候,也用了自身的超凡之力鎮壓了他,将其帶到了此處。
蘇文看到山谷邊上有着一個小院。
如果不是位置不對,他都要懷疑,自己又回到了群山之中的院舍之中。畢竟眼前的院子,除了規格小一些之外,跟之前看到的幾乎一模一樣。
不,區别還是有的,這座小院隻有一株梨樹,而且比起之前所看到的那兩株更憔悴,上面都沒有了花葉,隻剩下光秃秃的枝幹。
但蘇文還是敏銳地發現,這顆的枝條上抽發了新芽,顯然是有了生機。
于淳峰抱着于莳,一聲不吭地走向小院。
“走!”
于潮平則粗暴地一推蘇文背後,示意蘇文跟上。
于潮平身上有傷,呼吸渾濁,步履沉重,雖然極力壓制痛苦,可聲音和步伐的淩亂,都足以彰顯他越來越難以控制自身的傷勢。
“蘇文……我勸你不要再動歪心思,樊籠可是一直開着。”
就在蘇文讓地支準備給南宮和青栗發送位置信息的時候,于淳峰心有所感,轉身看了他一眼。
蘇文腳步停了停,臉上擠出一個幹澀的笑容:“于刺史,我現在就是你的俘虜,怎麽可能動什麽歪心思?”
“哼!”
于淳峰冷冷一笑。眼神在蘇文身上打量了片刻,神色遲疑。
南宮之前說過,蘇文有給他發送了坐标,南宮和青栗才能快速找到他藏匿深山的位置。
然而至今爲止,于淳峰可沒有感覺得到蘇文動用了手段。
“潮平,将他身上的袍子扒下來,還有,将他的文印摘了!”
于淳峰終于把注意力放在了蘇文身上的秩序之袍上。
蘇文心一驚,馬上說道:“于刺史,這可不行……這袍子可不能脫下來!”
“嘩啦!”
于潮平一手搭在了蘇文肩上,一上手便動用了全部力量,壓制了蘇文的反抗,随後将秩序之袍解開。随手搭在自己肩上。
“老爺讓你說話,你才能說話!再啰嗦,我就割了你舌頭!”
于潮平聲音陰森。
“可是……”
蘇文急聲一句:“這可禁忌……呃!”
他話還沒說出來,便感覺肩上一股超凡力量侵入,忙運轉力量抵抗,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于潮平陰笑一聲,從蘇文懷裏掏出了文印,看了一眼,便塞進了自己懷裏。
“潮平,等小姐醒來之後,按照之前的安排,你們喬裝打扮,先去劍南道,通過商隊出關去北地,去燕國等我。”
于淳峰并非魯莽之人,當他計劃在山南道挑事之前,便已準備了退路。
若不是于莳病情惡化,無法轉移,此時于淳峰根本不可能還在大梁國,而是早已到了燕國,隐姓埋名,開啓了全新的生活。
隻是于淳峰萬萬沒想到的是,抓了蘇文之後,竟這麽快引來了南宮和青栗,事情惡化太快,以至于他許多安排都用不上。他唯一感到欣慰的是,盡管遭到了沉重打擊,可于莳終究是晉升了儒家的秀才,可以憑借自身的力量壓制污染之力,傷病不會進一步惡化,随着修爲提升,污染最終會被徹底化解,之前的付出和經曆,都是值得的。
“是,老爺。”
于潮平對于淳峰的安排早已爛熟于心,沒有絲毫的質疑。
“至于你……”
于淳峰看了蘇文一眼,笑了笑說道:“也還是有點用處的,隻要你在這裏,南宮和青栗就不會把注意力放在别……”
然而就在這一瞬,于淳峰臉色大變,望向于潮平,聲音尖銳:“……潮平!”
他分明看到,破爛一般的秩序之袍,忽然裹住了于潮平!
于潮平也感覺到了巨大的危機,瞬息之間,法家序列三超凡者的能力就被他發揮得淋漓盡緻。
畫地爲牢,更改規則等手段被他連番使出,然而這些能力用在秩序之袍上根本沒有半點用處。
“咔嚓!”
被包裹嚴實的于潮平,周身骨頭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響,濃濃的腥血從中溢出。
“啪!”
随着一聲悶響,秩序之袍裹着一團扁平的血肉,倒在了地上,血液流淌了一地。
“你!”
于淳峰一聲怒吼,望向蘇文:“找死!”
“這隻是個誤會……”
蘇文心裏弱弱的一聲,他想說這是秩序之袍反噬的效果,隻是于潮平不肯聽他解釋所導緻的後果。
隻是他知道,怎麽樣的解釋,都是沒用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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