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促離開歸墟,蘇文已經做好史家超凡途徑注定坎坷的事實。
但他心态還是平和的,畢竟史家途徑的超凡者,原本就要比其他超凡途徑更難,而蘇文能夠晉升爲史家超凡者,本就是意外之事,如今累積的文脈也不少,假以時日,序列二是跑不了的。
隻是史家序列二之後的序列,難度必然會比在歸墟謀求晉升更大。
但所有的超凡途徑,在正常世界裏謀求晉升都是充滿難度的。隻是史家超凡者是要将各家超凡者的經曆,經曆了數次之後,彙聚了足夠數量的文脈才能開啓晉升儀式。
按照任正安的說法,如果不是天資卓越之人,選擇了史家途徑,那跟自毀前程沒有任何區别。
其實蘇文覺得,光是“天資卓越”,超凡者想挑戰成爲史家超凡者還是遠遠不夠,起碼是天之驕子,位面之子這樣的幸運兒,才可能踏入史家超凡之後,順着這條道路走下去。
而此時蘇文卻赫然發現,自己似乎可以歸納到這類幸運兒之中。
核桃給的文氣精華,其實就是調和妥當的各家序列二精華,每一份都對應了某途徑序列二的全部能力。
服用之後,實際相當獲得了對應序列二的能力。
當然,比起晉升序列二,這屬于取巧。
但對史家超凡者來說,都希望有這種取巧機會。
他們修煉其他途徑的超凡者力量,不是因爲希望博取衆長,而是沒有辦法,隻能用大浪淘沙的辦法,積累文氣,開拓文脈,不像蘇文這般,可以不勞而獲,坐享其成。
當然,蘇文在此之前,已經通過自身的努力,得到了儒、兵、法,道等學派的對應序列能力,基礎更爲夯實。
實際上,看到核桃提供的文氣精華,蘇文還有點猶豫。
他覺得自己依靠自己參悟,覺醒文脈的方法似乎更好,畢竟通過服用秘藥的辦法,獲得對應文脈的确快捷,可卻失去獲得對應序列的秘術能力,有點吃虧的感覺。
他甯願多花點時間去晉升,也不願在倉促獲得更高序列的時候,舍棄了基礎的秘術和能力。
他很清楚,這些秘術能力,才是超凡者強大的基礎,光有高大上的序列,作用其實并不大。就如蘇幕遮,他就是序列六的樂家大佬,可是樂家的秘術和能力都相對稀少,面對其他同序列,甚至稍低一些的超凡者,都要吃虧。
更不用說面對還處于序列六狀态的應天長了。
“可以自行感悟的!”
夢境之中,地支對蘇文的想法是一清二楚,生怕蘇文一時糊塗,拒絕了核桃的好意。
它可比蘇文清楚,核桃一旦給予好處,怎麽可能會不考慮利弊,蘇文的擔憂,核桃隻是順手就解決了,根本無須糾結。
“找個機會……晉升吧。”
核桃忽然從沉睡中醒過來,朦胧地盯着蘇文看了一眼。
隻看到這朦胧的眼神,蘇文頓時明白了核桃所要表達的意思,馬上答應了下來。
而頃刻之間,蘇文發現眼前的畫面開始崩碎,他從深沉的夢境中,很快就蘇醒了過來。
“這兩憨貨……”
看到趴在院子裏睡得東倒西歪的孫野侯和張?,蘇文将兩人拖回了房裏,自己則梳洗過後,去了書院學堂。
說來慚愧,自從搬到書院之後,蘇文反而極少時間去學堂上學,整個青山書院,他也就隻有藏書閣經常光顧。這倒不是蘇文偷懶,而是因爲詩名在外,去學堂總會引起騷動,不少先生總希望蘇文能在課堂上賦詩一首,最好加上他們的名字,而學生們沒先生們那麽幼稚,他們都是直接動手,要麽讓蘇文在衣服、書籍上簽名留念,要麽就幹脆動手撕扯蘇文的衣服、搶奪蘇文的書卷,美名其曰這是拿點留念品。畢竟都是讀書人嘛,這都是雅趣之事,都是美談,至于對才晉升秀才的蘇文帶來多大的心理陰影,沒人在乎。
有了兩次這樣的遭遇,蘇文便絕了去學堂聽課的心思。身爲錢浩然的愛徒,他的身份本就跟其他先生差不多,加上有錢浩然的小竈,聽不聽課,也不會有人管。先生們也是有自知之明,覺得自己的水平不足以教導蘇文這樣的天才。
不過蘇文被送到歸墟之事,書院也沒有封鎖消息,錢浩然甚至借機大肆宣傳,不僅青山書院人盡皆知,天下各大學派也通過《青山日報》得知了這個消息,義憤填膺。
程子也借此輿情,團結了各大學派,壓下了一些反對聲音,與文靈殿的談判取得了更多優勢,最終接管歸墟的時候才那麽順利,整個過程,除了應天長這些能直接從歸墟獲利的成員,文靈殿其他高層基本都滿足了程子提出的要求。
眼下青山書院由青栗暫代山長一職,而蘇文歸來之後,便直接領了個副山長的職位。
他不知道,眼下青山書院的山長、副山長是整個天下最年輕的,雖說是暫代的。
蘇文的課程也很快安排了下來,每三天授課一天,其中上午講《春秋》,下午說《孟子》,上的是公開課,隻要願意,誰都能旁聽,而且短時間裏,不接收門下弟子。
這倒不是蘇文嫌麻煩,而是蘇文覺得自己學問水平還不足以招收門下弟子的程度,免得誤人子弟。
蘇文都沒想到,自己開設的課程竟大受歡迎,原本隻要了一個小課堂的他,第一節課的時候便來了書院大半學生,不得不挪到了書院的禮堂進行。
而在書院學者和學生的請求下,蘇文最後還答應開設一門課程,專門講解詩詞歌賦。但蘇文卻咬牙堅持,這門課程休想一日一課,也不是三天一次授課,而是十天開講一次,一次半天。
不過得到蘇文如此答複,書院上下,師生們無不歡欣鼓舞。
蘇文其實不明白,這些師生爲何要如此熱情詩詞歌賦,大部分人想寫一首牽引文氣的詩詞其實很難,想借此道獲得超凡力量的可能,遠不如揣摩聖賢篇章收獲所得。就算他能給衆人講解詩詞韻律,但說實話,辭藻再華麗,堆砌出來的韻句也不如随心所感,心神合一寫下的文句更有靈性。
“師弟,看到沒有,你在書院是很受歡迎的……”
蘇文第一次授課,青栗也百忙中抽了時間回來聽了一陣,對蘇文講解的《春秋》十分滿意。
青栗在青山書院,便是天才一類的存在,哪怕錢浩也認爲,自己年輕時都沒有青栗有靈性,對聖人經典的把握十分符合聖人的心境,大道可期。
但青栗對《春秋》也一樣有着無處下手的感覺,無法從經文中揣摩出多少所謂的“微言大義”。
然而蘇文對此卻似乎毫無難度。
翻開《春秋》,蘇文便從隐公元年的“元年春”三字開始解密,從爲何《春秋》開篇爲何不書“隐公元年春”,隐去了隐公年号的“大義”開始闡發,一段段被歲月扭曲的曆史便浮現在學生面前。
當然,并不是每個人都能聽得到蘇文所解析出來的曆史,隻有少數已是超凡者,或者文氣積累足夠的學子能聽得到蘇文所闡述的内容,但大部分人多少也能有所收獲,積累了更多文氣,朝超凡者方向進一步發展。
至于書院裏的先生們,則聽得如癡如醉。
許多先生甚至聽完之後,私底下唏噓:“蘇先生學問高深啊!什麽董知章的學生,董知章能教出這樣的學生?!……我看蘇代副山長的《春秋》水平,遠在董匹夫之上!”
“就是……真是遺憾呐,那一天我也察覺到武甯城有斐然文氣騰升,就是吟誦詩篇太入神,沒走那麽一遭,便宜了董匹夫!”
“算了吧,就算沒有董知章那厮,你們幾個好意思拉下臉認蘇先生爲弟子?”
“哼哼哼……你這就不懂了,學無分先後,達者爲師,但是這輩分嘛……也是要講究的……你一個回字都不知六種寫法的人,有什麽資格說這話……”
“放屁,回字分明隻有四種寫法……”
蘇文跟着青栗往後山走的時候,還是能聽到書院的先生們的議論。
“還有一件事,需要處理一下……”
青栗将手裏的《青山日報》遞給了蘇文,說道:“馬上就是掄才大典了,我們青山書院也有不少學子通過了鄉試,馬上就得到大梁城會試了,你得多費心。”
“掄才大典?”
蘇文展開報紙,看了頭版頭條,正是青栗所說的内容。
大梁朝的科舉考試也是三年一次,隻是名頭叫“掄才大典”,讓蘇文覺得頗爲陌生而已。
而大梁朝的掄才大典,也跟八股考試不一樣,所考内容五花八門,科目衆多,而且還有武試。這也不奇怪,畢竟能夠參與掄才大典,并且能夠取得會試資格的,基本都是超凡者,最終考核,加入了超凡者特有的考核項目也是理所當然的。
“可惜師弟回來遲了一些,不然還能去參加大比,拿個頭名,不在話下。”青栗很是遺憾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