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超凡者遲疑了。
“那裏。”
程子手一點,指着母巢中一個不起眼的地方說道:“那不就有一場戰鬥?”
“……”
問話的超凡者可沒程子這麽好的眼力,瞪大了眼睛看了好一會,卻是一無所得。
“錢浩然,準備接應你弟子!”
程子看了錢浩然一眼,繼續說道:“應天長,仔細确認一下,蘇文……是不是在那裏?!”
順着程子手指的方向,應天長支支吾吾,半天蹦不出一個字。
他的确給蘇文安裝了傳送門,可那時候他還是序列六的大佬,自然有能力感知到蘇文的方位,可此時已跌落境界,哪還有這本事?
随着力量的失去,應天長不但感知不到蘇文的存在,甚至程子手指半天,他也看不到蘇文的蹤影。
“這可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們,把我的境界給弄跌了!”
應天長冷哼一聲。
與衆多超凡者保持距離的桃高和蘇幕遮忽然扭頭,盯着應天長冷笑不已。
蘇文被龍蝦人帶走之後,兩人便找到了一處人族的壁壘。在兩人的幫助下,一座原本搖搖欲墜的要塞,竟然在獸潮的怒潮下堅持了下來,甚至改變了一條戰線的走向,爲後方的撤退赢得了寶貴時間。
這樣的大事自然被議事堂注意到,很快程子便得知,消失了五百年的大儒桃高更,竟然躲在歸墟之中,完成了蛻變,變成了與程子相同序列的亞聖。
桃高更晉升讓許多超凡者精神一振。
所有超凡者都清楚,在外面世界,一旦本途徑的有序列六的超凡者後,序列五想成爲序列六的難度極大,甚至要與之爲敵,颠覆對方的知識認知,又或者對方已晉升聖人層次,讓出了這個序列之後,才能相對輕松晉升,至于兩位超凡者同處一個序列的可能性不是沒有,隻是極其罕見,隻有儒聖所在的時代,門下弟子彼此互相砥砺學問,攜手共進的時期才有如此盛況。
但那時别說百家學說,就連儒學也就處于草創階段,未能形成系統學問,學者更容易開辟出屬于自己的學問自留地,獲得更多神秘知識和力量。
而如今,不僅是儒家,其他學派也一樣,在前人的框架下騰挪,螺蛳殼裏做道場,能夠發揮的空間自然不多。
桃高更與程子并列儒家序列六,充分說明了,哪怕本門學說已被推衍到了極緻,難有新思想,或者與舊思想有抵觸,也能換個地方推陳出新,獲得高位。
所以開拓歸墟,絕對是正确的選擇。
那麽歸墟絕不能落入龍蝦人手裏了,在這地方付出再大的犧牲,也是值得的!
“看什麽看,就是你們!”
應天長被桃高更的眼神盯得渾身發毛,可他反而一挺胸膛,大聲說道:“若不是你們逼我跌了境界,我會怕那些話都說不利索的海鮮?!”
原本獸潮和龍蝦人都是會正規的學名的,自從桃高更将龍蝦人稱之爲“海鮮”之後,被許多超凡者給學會了,給龍蝦人冠以了這樣的蔑稱。
但這樣的稱呼,也大大減少了超凡者對龍蝦人的畏懼,倒也不是一件壞事。
“我們爲什麽對你動手,你這老小子心裏沒數?”
蘇幕遮對着應天長森然笑道:“在幽靈島被你逃掉也就罷了,等此處戰況塵埃落地,有你好受的!”
蘇幕遮一說話,應天長頓時沒了聲音。
桃高更終究是仁義君子,可以用話術欺騙,可蘇幕遮不一樣。
那是有血海深仇的,除去原有的仇恨,他還曾壞了蘇幕遮的超凡途徑,迫使蘇幕遮轉去修煉樂家的力量,雖然短短時間晉升到了序列六這樣的高度,可跟原來那種博大高深的學問途徑比起來,還是吃虧的。
更不必說在幽靈島上對蘇幕遮的趕盡殺絕,雙方的仇恨累積下來,已不可能調和,他和蘇幕遮之間,終究隻能活一個。
隻是吧……
蘇幕遮如今可是樂家的亞聖,可此時的應天長,卻隻剩下了序列四的實力,哪怕還有不少禁忌物的加持,最多也隻能加持一個序列的能耐,真與蘇幕遮比起來,肯定是要吃虧的,後果不堪設想。
“戰後……誰知道戰後是什麽時候呢!”
應天長在心裏暗想。
他并不看好人族與龍蝦人之間的戰争。
他原本更是反對議事堂加大兵力投入的決定,此時仔細一想,卻覺得這或許不是什麽壞事,隻要戰争打的時間足夠長,他就越安全。
而在這一段時間裏,他甚至能抓住機會,重回序列六。
到那時候,蘇幕遮找他晦氣,也就是送死而已。
冷笑一聲,應天長扭頭不再理會蘇幕遮和桃高更。
“小錢太弱了,還是老夫下去,程老弟,你負責牽制那頭老龍蝦,小蘇,你負責掩護我,不要戀戰,還有……如果金坷垃遇到危險,小蘇,你就帶他往甯靜海跑!”
桃高更此時拍着錢浩然的肩膀,将其拖到了一邊。
“這……”
錢浩然被桃高更的力量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已無限接近亞聖層次,可是發現與真正的亞聖相比,差距依舊是天壤之别。
這還是純粹力量上的,桃高更的學問,也别出心裁,雖是儒家學問,可卻駁雜無比,秉持的儒學對人性的理解爲“無善無惡,義利導之”之類看似中立的信條。
但歸根到底,桃高更也算是走出了一條屬于他自己的儒家道路,開拓出了儒學的新的支派。
不過……算一算時間,很可能桃高更老早就創立了這一門學說,隻是困在歸墟太久,沒有開宗立派,創建書院推廣學說而已。
“好!”
錢浩然果斷答應下來。
既然桃高更願意出手援助蘇文,那是再好不過的事,起碼可以将救援成功率提升一個檔次。
“事不宜遲,走!”
“……”
衆多超凡者一頭黑線。
他們明明是來準備重創母巢的,可爲何到了這時候,變成了一個救援任務……救的人還是錢浩然的學生……蘇文?
蘇文是誰?他配整個議事堂整體出動,人間将近三分之一以上的超凡者一起營救嗎?
有人在心裏浮現了這樣的質疑。
這樣的聲音,瞞住相同序列的超凡者不難,可桃高更卻聽得一清二楚。
若隻是一兩個人出現這樣的質疑也就罷了,可桃高更聽到的心聲卻是不少,他環視一周,直視幾個心聲特别響亮的超凡者,冷聲說道:“怎麽不值得,若他不值得,你們又算老幾?”
“桃先生,這話就不對了吧?”
被桃高更盯着的超凡者也是不悅,大聲說道:“區區一名青山書院弟子而已,竟如此勞師動衆冒險去救援,若有差池,折損議事堂的各位,損失不更大?再說了……”
“住口!”
程子卻是盯着那開口的超凡者說道:“我們本意是攻打母巢,有無蘇文,都是如此!”
見程子動怒,這位超凡者微微退後了一下。
程子和桃高更都是儒家亞聖,可桃高更失蹤五百年,而程子卻在人間執牛耳數百年,兩者所給他帶來的壓力自然不可能相同。
“哪怕除去這一切,難道蘇文就不值得我們去救?”
程子沉聲說道:“這幾日下來,你們也知道,龍蝦人那邊送回了不少俘虜,換了一些不值錢的建材,可知道……這是誰的手筆?”
程子不等對方說話,便提高了聲調:“正是蘇文想了辦法,我們才能用最小的價值,換回了那麽多人,臨行之時,我又得到了消息,蘇文成功開啓了傳送門,将裏面的所有俘虜給送了出來,自己殿後!哪怕我們這次出動,就是爲了救蘇文而來,又有何不可?!”
“就是!”
董知章怒視那人,說道:“丁夏苗,你有八個學生被俘,可都是我弟子換回來的,你有臉說這種話?”
董知章很生氣。
他不過去殺了條黑蛟晉升大儒,順便遊曆一番極北之地的風光,回來半路上,他便先聽到了錢浩然傳書,說蘇文文采斐然,已有不少文名成就。
看到蘇文題名許多篇章給錢浩然的時候,董知章血壓都已經上來了,意識到爲了看一看北地風光,到底錯過了多少次留名青史的機會。
可就在他全力趕回武甯城的時候,卻收到了噩耗,蘇文竟被應天長借故扔到了歸墟。
當時董知章就氣得要找文靈殿拼命,可終究被錢浩然阻止下來。
之後百家學者接管歸墟,董知章自然也跟了過來。
若不是前些日子收到顔箪傳書,說已在歸墟見過蘇文,蘇文情況不錯,頗有奇遇,這才放心了下來。
可沒想到,轉眼就得知,蘇文已被龍蝦人俘虜,還是在兩名亞聖眼前被抓走的,董知章一顆心便懸了起來,認爲蘇文可能已慘遭毒手,暗中垂淚了兩天,連祭文都偷偷寫好了。
但很快事情又有反轉,從被釋放出來的俘虜中得到消息,蘇文不但活着,而且活得不錯,俨然已是龍蝦人一族的啓蒙之師,連龍傲天都言聽計從。這消息實在震驚了董知章好幾天,但想到這可是他得意學生,又覺得蘇文能有此本事,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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