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剛愎”,其實跟“規矩”有一定的相似性,但表現出來的卻大相庭徑。隻是法家序列一強調遵規守紀,扪心自問,畫地爲牢,與自我周旋。
而序列二則強調超凡者在掌握了規則之後,以其法規爲準則,我行我素,将法規的力量發揮到極緻,不給任何人留下回旋的餘地。
能做到這一點可不容易。
畢竟這樣的人,平時不讨喜,行事也神憎鬼厭,尤其在官場之上,運用這等規律謀求晉升的超凡者,往往還沒完成儀式就被同僚或上官給穿了小鞋,甚至可能會在官場傾軋中被害死。
不過有了“規矩”序列的能力加持,剛愎儀式過程中,法家超凡者往往還是能夠根據規則進退自如,最終達成目标,這樣的人物,數量也不在少數。
不過法家超凡者想在俗世中晉升更高序列,難度巨大。從序列三“刀筆吏”開始,每次晉升的儀式難度就翻倍,想完成序列五的晉升,甚至要當到一國宰輔,推動一國變革,而且取得想要的成果,才能徹底完成儀式。
所以法家從序列三之後,大部分都會把晉升的契機放在了俗世之外,去各大秘境之中尋找機遇,而不是耗費數十年功夫去推動一個晉升儀式。
其他名門正派也一樣面臨着這樣的困境,而且大部分超凡者選擇的辦法大同小異,避開了堂堂正正,最安全但也最耗時的晉升方法,尋求晉升儀式的漏洞,快速完成晉升。
“在這裏……如何完成得了法家序列二的晉升……”
聽完沈步浩的解說,蘇文陷入了沉思。
完成儀式至少有兩個點,有一群徹底聽命他的人——這些人不聽使喚,卻被他強行支配效果會更好。然後這些人在他意志支配之下,完成一件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事。
沈步浩的序列二晉升經驗大緻是這樣的,他在燕國靠近柔然人的邊陲之地謀了個官職,一個村堡的堡長。
實際上村堡裏早就沒了人,柔然人的鐵騎年年侵擾燕國邊境,加上馬匪、強盜肆虐,與柔然相近的地區,早就沒了人影,沈步浩想買個堡長當當,根本花不了幾個錢,甚至有人想去,當地的官府還願意倒貼。
沈步浩有了官方身份後,便直撲村堡附近的土匪窩,将其全部抓住,送到城堡之中,開始了改造。
他強迫這些土匪種地、放牧,将金銀細軟分發給周遭的窮人,四處修橋補路。
他強迫土匪日行一善,沒做好事的便挂起來懲罰,不給飯吃。
最終還強迫土匪們按照正規軍訓練,主動出擊獵殺柔然人的遊騎。
最終在柔然人進犯邊陲的時候,帶着土匪以正規軍的名義對柔然人的先鋒發起了沖鋒,獲得了不小的戰功。
便是在這場小規模戰争中,沈步浩完成了晉升儀式。
經過了他改造的土匪,經曆了血與火的洗禮之後,也成功洗白了身份,成爲了燕國邊軍的一份子,在沈步浩離開村堡的時候,土匪中已經有好幾人成爲了燕國的軍官。
沈步浩也名聲大噪,調任回了燕都。
隻可惜他謀求序列三“刀筆吏”儀式上與一名高序列縱橫家所推行的晉升儀式起了沖突,最終他僥幸小勝一場,艱難完成了晉升,卻是惹惱了對方,最終一系列手段下來,将他驅逐出了燕國朝廷,之後便是縱橫家大佬親自下場的追殺,好在他師門不弱,天勢書院門生衆多,有能力的超凡存在更是不少,是對方投鼠忌器,最終也隻好不了了之。
之後沈步浩又在大梁朝謀了官職,一系列的操作下來,竟然高歌猛進,成了序列四的超凡者,名聲大噪。也就是蘇文對此人了解不多,青山書院裏的青松、青柏諸人,對沈步浩的了解肯定不少。
當然,以青山書院裏的師兄們的性格,也不會跟沈步浩結交太深。
沈步浩行事,從來都是爲了目的不擇手段,尤其從不吝啬他人性命去爲自己謀求好處,卻在律法層面上做得滴水不漏,哪怕有人看不慣,卻奈何不了他,隻能敬而遠之。
不過在龍蝦人的母巢之中,沈步浩的性格特性,倒是沒辦法發揮出來,蘇文沒能見識到。
聽了沈步浩介紹晉升心得後,蘇文心有所悟,暗暗構想自己的晉升儀式該如何布置。
“秘藥調配……也是個問題。”
蘇文擁有“剛愎”的秘藥配方,材料也有若幹,但并不完整。
他詢問過沈步浩,沈步浩也明确回答,身上是有調配秘藥的材料,可百寶囊在這裏打不開。無法給蘇文提供任何幫助。
沈步浩如此,其他人也一樣。
“那就隻能找龍傲天想想辦法了……”
蘇文思來想去,最終隻能想到龍傲天。
隻要他認真教學,龍傲天的态度還是不錯的,願意滿足他的要求。
果然,當蘇文将欠缺的材料報給龍傲天的時候,龍傲天表示會幫忙搜集——所謂的幫忙搜集,其實是去龍蝦人的寶庫裏翻找。
龍蝦人在歸墟攻城略地,殺死殺傷超凡者的同時,也會從超凡者身上搜羅寶物。但它們對大部分搜羅而來的東西不明性質。隻是覺得人族超凡者将其攜帶身邊,應該是重要之物。
最讓蘇文感覺欣慰的是,龍傲天并沒有關注蘇文索要這些超凡物品的原因。
如果詢問起來,蘇文還真不好解答。
以龍傲天的智慧,它不難猜出法家晉升儀式的特殊性,根據儀式所需,蘇文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是大緻可以推斷的。
反正對龍蝦人來說,絕不會是什麽好事就是了。
龍傲天派人送來超凡材料的同時,還給蘇文送來了幾個超凡者。
都是儒家學派的超凡者。
而且讓蘇文哭笑不得的是,這幾個儒生,來自鶴山書院。這可是青山書院的死對頭。
看到蘇文的時候,這些鶴山書院的儒生如臨大敵。
畢竟在蘇文失蹤之前,青山書院跟鶴山書院的論戰已到了白熱化,青山書院利用報紙對鶴山書院進行了全方位的碾壓,明眼人都看出來,當完成輿論上的全面壓制之後,青山書院必然會對鶴山書院痛下殺手,将其抹殺幹淨。
看到蘇文,鶴山書院的儒生自然驚悚。
他們很清楚,報紙這種玩意就是蘇文鼓搗出來的,鶴山書院在論戰中一敗塗地,蘇文的角色相當重要。
但他們很快也緩過神。
蘇文……被應天長扔到歸墟的時候,不過是序列一的小秀才而已!
有什麽好怕的!
他們這些派到歸墟曆練的儒生,修爲最低的也是序列三的君子,而且大多面臨晉升,才會在這時候進入歸墟尋找晉升機會。
可是這幾人運氣并不好,他們被派到了獸潮沖擊最兇猛之一的黃昏壁壘,掩護那裏十多萬普通人撤離。
最終普通人和大部分歸墟的超凡者撤離之後,黃昏壁壘陷落。
鶴山書院的儒生最終耗盡了力量被俘。
因爲他們是儒生的緣故,待遇要比其他超凡者好一些,起碼從被俘到送到蘇文身邊,都沒有受到虐待。
“蘇文……你投靠了這些異族?”
一名儒生見送他們過來的龍蝦人對着蘇文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心中便疑惑叢生,等龍蝦人離開,又想起自己實力遠在蘇文之上的時候,便闆起了臉。
“咄!”
蘇文還沒回話,金坷垃一個箭步便從旁邊竄出,一挺胸膛便将這個口出不遜的儒生撞飛出去:“狗一樣的東西,敢這樣跟我家主人說話,你配嗎?”
看到牛高馬大,一身兇悍氣息的金坷垃,幾名儒生一顆心便涼了半截。
從金坷垃毫不掩飾的氣息,他們可以輕松判斷,别說他們幾個,就連鶴山書院的山長親臨,也不是對手。
“你,你……”那名儒生還是相當硬氣,準備說幾句場面話,比如收異族爲仆,敗壞心性之類。
可是當金坷垃那雙琥珀色的大眼盯着他的時候,他心裏的的勇氣卻仿佛哪裏有了漏口,洩得一幹二淨,話都說不出來。
“我家主人何等人物,怎麽會投靠龍蝦人……分明是那龍蝦族見我家主人賢能,給與了與我家主人匹配的待遇,爾等沾了我主人的光才免遭虐待,卻敢造次!”
蘇文給小龍蝦講解詩文的時候,金坷垃跟在一旁聽着,他本就是好學的達貢,幾日下來,知識有沒增長不好說,倒是學得文绉绉的,蘇文跟他說話的時候,都覺得有些難受。
畢竟金坷垃這野蠻的樣子,非得學儒生之乎者也的,蘇文看着很出戲。
“都成俘虜了,在這裏沒必要對我敵意那麽深……”
蘇文對最先找事的儒生淡淡一笑:“當然,你也可以把我的話當耳邊風,但後果嘛……”
“唔!”金坷垃很配合地抖起了肌肉:“不聽我主人的話,就隻有一個下場……死路一條!”
“……我覺得讓龍蝦人把他們關水牢就已經很過分了……”
蘇文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