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自然是認識的。”
吳三藩拄着大刀,氣喘籲籲地走到蘇文身邊,對着蘇文千恩萬謝。見蘇文忽然問起别人,他不由愣了一下。
“不是很熟……”
圍欄裏的劉長也附和了一句:“此人是個掮客……恩公是想通過他找點什麽東西嗎?”
“我們弟兄雖然本事低微,但在歸墟混迹多年,也搜羅了不少不值錢的東西,若恩公有用得上的,我們盡可奉上,不必找那鳥人!”
半個身子靠在圍欄上的沈驚有氣無力地說道:“這是應有之義,恩公切勿推辭!”
“是啊!”
“就是!”
吳三藩和劉長連連點頭。
“這是哪跟哪呢……”
蘇文擺了擺手,說道:“此人與達貢族有不可告人的交易,就在幾個時辰之前,我還偷聽到他與達貢族首領的密談,說讓達貢族幫忙獵殺一支抵達沉魂灣的探險隊,說的不會就是你們吧?”
聞言,吳三藩幾個的臉色驟然僵住了。
蘇文還注意到,吳三藩冷冷地看了劉長一眼。
“不會吧?!”
劉長大驚失色:“楊亢不會如此喪心病狂的啊!”
“呵呵……”
吳三藩冷笑一聲:“你的意思是,恩公說的話不是真的?”
“……好端端的,你們鬧什麽?”
蘇文一頭霧水。
“是這樣的……”
見吳三藩神色不對勁,劉長深吸一口氣,對蘇文說道:“就是楊亢委托我們探索沉魂灣的。”
吳三藩則冷笑一聲:“我當時就覺得他不安好心,拒絕了他,劉長這厮卻貪圖人家給的厚利,收了好處,把大夥都給坑了!”
“我,我也是沒想到啊……”
劉長臉色煞白地說道:“以前咱們也沒少跟他做交易,可都沒出過事……”
“有沒有可能,他被假冒了?”
蘇文想了想再問出了疑問。
“呃……這怎麽可能?!”
劉長吃驚地說道:“他那個樣子,誰能冒充得了他……再說了,楊亢這人心眼那麽小,冒充他招搖撞騙,後果肯定會很慘的。”
蘇文看了看三人,慢悠悠說道:“要是真楊亢死了呢?”
“啊……這?!”
這一次不僅劉長,就連吳三藩和沈驚都吓了一跳。
三人都感覺難以置信。楊亢雖然賊眉鼠眼,鬼鬼祟祟的,可終究是高序列的超凡者。更何況楊亢最精通的就是保命之法,或許對陣高序列超凡,楊亢誰都打不過,可誰想殺死他,也一樣難以做到。
“是這樣的……”
蘇文靠着圍欄,坐下來将暗河旁邊所見所聞說了出來,聽到這個消息,三人都難以接受。
“被達貢殺害……這不可能……”
吳三藩連連搖頭:“附近要是有能夠殺死楊亢的達貢,我們弟兄哪敢在這一帶作死?”
“就是……”
“情況會不會是這樣……”
沈驚附和一聲:“我聽說楊亢生性謹慎,還養了幾個替身幫他出面做事,死的其實是他的替身?”
蘇文搖頭。
任正安檢查了楊亢的骸骨,确認了死者的身份,所以死的是不是楊亢,已經不是一個問題。
“但時間也不對……”
蘇文想了想說道:“不管這個楊亢真假,他與達貢密謀時,你們應該已在沉魂灣一段時間了,達貢從暗河撤回到這一帶也需要時間,起碼可以确定,他的目标不是你們。”
“的确……”
吳三藩點頭說道:“我們一隊人,三天前便遭遇了達貢的包圍,一路被圍堵、突圍,最終兜兜轉轉,才跑到了這一帶。”
“這可不一定啊……”
沈驚卻接了話說道:“萬一他找的不止一個部族的達貢呢?”
“有道理……”
蘇文也連連點頭,雖然任正安有過解釋,可他并不滿意,好奇問道:“達貢生性多疑,殘忍成性,怎麽會聽楊亢的話?”
達貢在歸墟可是一個大族群。但歸墟食物相對貧瘠,所以達貢族群往往不會太大,大部族或許有過萬人口聚居,小部族往往隻有數百。在人族超凡者進入歸墟之前,達貢大小部族之間戰争不斷,争奪資源,同時利用戰争減少不必要的人口,使得部族得以維系下去。
超凡者進入歸墟之後,達貢們便改變了以往的生存策略,将矛頭對準了人類,張開了血盆大口。
與人族超凡交手的過程中,達貢完全沒有占到便宜,領地不斷萎縮。還好它們失去的都是部族朝外探索開拓的部分,根基并沒動搖。
超凡者一般情況下也不會主動對達貢下手。畢竟達貢身上能夠充當超凡材料的部位不多,又是聚居好鬥的古怪,一般不會去幹吃力不讨好的事。
有必要時,文靈殿會組織起大軍掃蕩達貢的領地,将其驅趕到更深層次的歸墟深淵。
與超凡者打了千年交道之後,達貢也對人族充滿了仇恨。
所以蘇文覺得奇怪,若楊亢跟一個達貢族的部落有點交情那是說得過去的,可要讓不同的部族都相信他的話,難度可不小,他是如何取信整個達貢族群的?
劉長糾結說道:“不好說……不僅僅是達貢,還有歸墟的其他古怪、土着,許多聽得懂人話的,跟楊亢都能攀得點交情。曾有人見過他在沉魂海深處的島礁上與長尾魚人勾肩搭背的。”
“……這算啥,在空鳴谷地,魚頭人可是把楊亢的畫像供奉起來,初一十五,都會給他上點貢品。”沈驚歎息一聲,見同伴都不過來幫他處理傷口,隻得運轉僅剩的超凡之力,封住還在流血的傷口,感慨說道:“楊亢在歸墟的時間太久了,有些人說他在這裏呆了六十多年,也有人說他已經在這裏呆了幾百年,可沒一個人說得準……歸墟嘛,來到這裏的人,要麽命留在這裏,要麽約定的時間一到,就腳底抹油,以後再也不會再到這鬼地方,許多往事,最終就變成以訛傳訛的傳說了……”
蘇文嗯了一聲。
沈驚這一番話他深以爲然。外面世界所發生的事情,隻要時間一長,都無法洞察真相,就更不用說歸墟這種地方了。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又說了許多關于楊亢的事情。
這讓蘇文大開眼界。
他本以爲,任正安身爲史家超凡,更關注歸墟裏面的人物事件,可沒想到的是,任正安對楊亢事迹的了解過于表面,不到這三人百分之一。
但這也屬正常。對任正安而言,楊亢不過遊走在歸墟灰色地帶的掮客而已,并沒有什麽值得關注的地方。
可對吳三藩這類需要手腳通天,可以爲他們帶來特殊物資的人來說,楊亢可是及時雨一般的存在,怠慢不得。日常打交道的人中,與楊亢有交集的人也不會少,口口相傳,便得知了許多關于楊亢的傳說。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楊亢與歸墟土着有着神秘的聯系,但知道這個關系的人也基本知道,楊亢跟文靈殿也有着不錯的關系,是黑白兩道都混得開的角色。
“可惜了……這樣的人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去,還被人假冒了……”
說到最後,沈驚都有幾分的惋惜。
“你覺得惋惜,就下去找他啊!”
吳三藩聲音中帶着不悅:“咱們七個弟兄,可是在他手裏折了四個!要不是有恩公在……對了,恩公,還沒問您尊姓大名呢,還請賜教,回到要塞之後,兄弟幾個給您立個牌,早晚一炷香……好人一生平安啊!”
“免了免了……”
蘇文一聽吳三藩要給他早晚燒香,便覺得晦氣,趕緊揮手謝絕了好意:“我叫蘇文……恩公就不要叫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應有之義。”他不願聽三人的客套話,便轉了話頭,詢問起吳三藩到沉魂灣的目的。他倒不是刺探人家的隐私,而是想通過這事件反推假楊亢的行爲目的。
搜集了這麽多關于楊亢的信息之後,蘇文總覺得,假楊亢的行爲有太多自相矛盾之處。
蘇文覺得,能夠在歸墟混迹了這麽多年的人,眼光不會那麽淺薄。
起碼不會對他身上的禁忌物會産生興趣,就算有,也不可能會親自找達貢族開口,讓達貢們幫他奪取。
也不可能表現出對任正安太強烈的憎惡。做生意的人,和氣才能生财。
真楊亢如此,假冒他的,哪怕沒有這氣度,也得學個七八成,沒有這金剛鑽,哪敢攬瓷器活?
“那我所見到他的面目……不是他真實面目,而是在達貢面前,故意裝出來的……”
蘇文歎了一口氣。
達貢頭腦簡單,能夠接受的信息也不會太多。假楊亢可能沿用的是楊亢一直對達貢的形象,所以達貢才吃他這一套。
隻是假楊亢在表演的時候,蘇文湊巧在一旁看到,便将人家的表演當成了真實形象了。
“這些是什麽人?”
這時,一個略帶不耐煩的聲音在蘇文身邊響起。
“老任?!”
蘇文扭頭一看,看到任正安一臉不悅地看着他。
“這麽快就回來了?”
蘇文驚喜地說道。隻是這時候他才反應過來,任大哥變成老任了,怪不好意思的。
“任先生!”
隻是吳三藩幾個看到任正安,卻一陣陣的腿軟。尤其看到任正安手裏還提着一個碩大的達貢腦袋之後,腿抖得更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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