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蘇文可能不清楚,他雖然不知道核桃是禁忌物天-09号禁忌物,他身邊的人,卻是有不少知道的。
比如桃夭。桃夭呆在靈獄無數年,她對天-09号禁忌物的氣息也相當清楚,在蘇文家裏見到核桃之後,她也終于明白,爲何玉盤會找到蘇文寄生。這貨可能不是想害死蘇文,而是想通過蘇文去抱另外一件禁忌物的大腿,咕咕對核桃如此谄媚,也是這個道理,但咕咕未必知道核桃的身份,可它對着核桃本能地臣服。
另外一個明白人,便是錢浩然。
身爲大儒,一個禁忌物在他的主場上肆無忌憚地偷他最寶貝的魚吃,他怎麽可能會不知曉?
龍鯉可不是那麽容易被抓的,對危險有着極高的預感,咕咕雖是妖獸,可真想抓到龍鯉,還是要靠運氣的。
可咕咕每次載着核桃去偷魚,總能滿載而歸,錢浩然不可能沒有察覺。隻要留心一些,自然能發現核桃的異樣,然後判斷出核桃的身份。
知道核桃的身份,又不聞不問,便是默許了核桃在書院安家的行爲。
也足以說明錢浩然的藝高人膽大。天-09可不是一般的禁忌物,尤其沒有任何防備的情況下,要是對一個序列五發起攻擊,恐怕世上沒幾個序列五能擋得住它的威力。
當年把它從海裏撈回岸邊的法家大能韓慎,便險些被它一爪子拍死。
那還是它最虛弱的時候。
養了幾百年的傷,天-09的威能,恐怕已經到了一個新的高度,當年的韓慎看到恐怕也得繞路走。若這家夥趁着錢浩然睡着或喝醉的時候給他那麽一下子,怕是晚節不保。
……
看到南宮那凜冽如刀的眼神,栾安敏也難免有些心慌。南宮的敵意是毫不掩飾的。他甚至不理解,南宮的發自本心的敵意,究竟是從何而來。
可他很快就回味過來。
前段時間,南宮可是給計然家幾個巨頭派系都寫過言辭嚴厲的書信的。書信中訓斥了計然家的超凡者在武甯城爲非作歹,讓計然家派人過來清理門戶。
栾安敏的反應跟其他的計然家大佬一樣,對此事矢口否認,認爲這是其他超凡者故意構陷計然家的行爲,同時還警告了南宮沒證沒據的不要亂攀咬,不然跟他到朝廷去打官司。南宮被氣的好幾天睡不着覺,雙方的梁子,在那時候就已結下了。
栾安敏以爲,這不過是一場唇舌之戰,可是他并沒想到的是,從謝靈蘊大鬧靈獄開始,到最近讨債鬼興風作浪,從内廠普通到南宮,上下都認定,是計然家在背後主導着這一切。
加上栾安敏報出了兩個靈獄中的禁忌物名号,更是讓南宮認定,這就是計然家策劃了一系列事件的實錘證據了。
要知道,哪怕在内廠的記錄檔案裏,以天-09号禁忌物爲代表的幾個失蹤的禁忌物,名義上還存在于内廠的府庫之中,并沒有遺失。
隻有内廠幾個巨頭才清楚,一共有五件有編号的禁忌物失去了蹤影。南宮以三巨頭身份空降江南道,當一道内廠的頭頭,不是因爲他辦事不利被流放,而是身負重任,追查這幾件禁忌物下落而來的!
“我就知道……是你們這群狗東西幹的!也隻有你們膽子才這麽大幹出這樣的事!”
南宮見栾安敏目光有幾分閃躲,心中的想法便更笃定:果然是計然家在背後搞事情!甚至很可能就是眼前這個栾安敏做的好事!
“心虛了,不敢回爺的話?很好!”南宮咬牙切齒,把手輕輕一按手中的大刀,刀刃便亮起一道藍色的寒芒。
“且慢!”
栾安敏見南宮這匹夫有動手的迹象,便趕緊說道:“南宮!天-09号禁忌物之事,在場之人哪個不知,哪個不曉得!禁忌物分明是在錢浩然身上,你卻爲他開脫,意圖栽贓誣賴本座,你難道真以爲,我計然家是軟柿子,容易拿捏是嗎?”
“是嗎?”
南宮倒是笑了。
他環視四周,沉聲說道:“不知哪一位大賢,知我内廠寶物失竊之事?”
“不知……”
衆人紛紛搖頭否認。見南宮那殺氣騰騰的樣子,就算真知道他們也會裝不知道,何況還真不知。
可衆人也是看得出來,栾安敏也的笃定認爲,那兩件禁忌物,就是落在了錢浩然手中。可是吧,錢浩然此人的品行如何,幾十年來也是有目可睹的,他若真貪圖寶物之人,其實不必幹出下三濫的事,隻要願意跟大梁朝的皇帝低頭認個錯,修複與大梁朝之間的關系,再順口向老皇帝讨要賞賜,主要他願意開口,老皇帝肯定會滿足的。
所以……事情反而變得更有意思了。
“這個還不簡單……禁忌物在不在錢浩然身上,搜一搜不就好了。”
朱愍此時卻一臉壞笑,輕松說道:“錢大儒一生光明磊落,應該在衆多大賢的見證之下,自證清白的吧?”
此言一出,周圍一片嘩然。
竟然有人敢讓錢浩然當衆自證清白,而且說話的人還出自儒家學派!
不少人悄悄朝朱愍投去欽佩的目光,見過作死的人,可沒見過這麽作的!朱愍說出這一番話後,便意味着與青山書院徹底撕破臉,以後雙方在學說之上,不會再有妥協的餘地, 必然視對方爲異端邪說,不死不休!
“朱愍!”
不等錢浩然說話,蘇文便以手指朱愍的鼻子,怒喝一聲:“你再說一次試試!”
青松的頭發無風自動,倒持着冰錐,一步便來到來朱愍身前,他聲音依舊溫潤:“朱夫子,晚輩向您讨教讨教學問。”
性情溫和的青松淡淡一句:“孟子曰:‘人不可以無恥’,當做何解?”
冰錐便往朱愍腦袋上砸去!
“你敢!”
朱愍又驚又怒!
這世道怎麽了!
他明明是在逞口舌之快,逮住機會,極盡羞辱錢浩然之事。
可明明是動口之事,這小輩爲何直接動手?
更可怕的是,青松形如鬼魅,毫無征兆便出現在他身前,說話完全沒有影響青松出手的速度!
“好厲害!”
各派的吃瓜大佬們也心驚不已。
錢浩然這個性情溫和,甚至有些木讷的學生,竟然恐怖如斯!
這是青松第一次在世人面前展現出他的超凡之力!
“……大儒嗎?!”
一名白發蒼蒼的法家大儒看到青松幹淨利索的一擊時,失聲叫了出來。畢竟,他活了快一百歲了,也還隻是個法家的序列四,并且很久之前便接受了這麽一個現實,他的超凡序列在序列四已是盡頭。
可是……青山書院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卻已經表現出了序列五才有的氣象。
要知道,錢浩然也隻是個序列五的大儒而已!
這是何等逆天的存在!
聽到他的話,周圍的人除了驚呼之外,就沒有任何聲音。
這個消息實在令人震撼,很多人都還沒消化得了,應該說,還沒能接受得了。
但青松很快就讓所有人看到,他有序列五的實力。
朱愍極力躲閃,在青松擡起冰錐的瞬間,他周身甚至燃起了一團紫色的文氣,構建起了一道防禦,口中更是暴喝一聲:“遁!”明顯是用上了儒家的傳統技能:言出法随。
“小杖則受。”
青松也說了一句。朱愍原本已身影模糊,可被青松打斷了他的施法之後,老實待在了原地,兩眼驚恐地看着冰錐砸在他腦殼上。
“啪”的一聲,朱愍的防禦被砸得粉碎,頭破血流。
“啊……”
朱愍大叫一聲,顧不上眼前發黑,大吼一聲,朝前撲上去,要跟青松拼命。他實在是沒臉活下去了。
衆目睽睽之下,竟然被青松一個小輩給打……這還是輕的,畢竟年輕人不講武德,上來直接就開幹,他一個擅長嘴炮的正人君子反應慢一拍很正常嘛。
壞就壞在了青松說的那一句話。
“小杖則受,大杖則走”這一句話,是聖人說過的。
說的是老子打兒子,小棍子你就得站着挨打,粗棍子就趕緊逃命的靈活孝道。
可說話的是青松,挨打的是他……堂堂鶴山書院的山長。
傷害很高,侮辱更強!
尤其被這麽多人看到……雖然肉體還沒死亡,可朱愍卻覺得,還不如被青松一棍子打死算了!
“朱夫子,君子謹于言而慎于行,望你得此教訓,自重身份,不要自取其辱。”
給了朱愍一擊之後,青松卻一揮衣袖,罡風擋下了朱愍的反擊之後,飄然回到了錢浩然身前。
“師兄,好樣的!”
蘇文目睹這一切,半天合不攏嘴巴,見青松飄然回來,他趕緊對青松豎起了大拇指。
到了這時,他才意識到,這個經常在書院門口看大門的大師兄……竟然如此強大!
“好好讀書,打架的本事,不算本事。”
青松對着蘇文溫和一笑。
“是,是,師兄說得對。”
蘇文連連點頭。
“蒼天呐!大地啊!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禮崩樂壞,道德淪喪,人倫不存……儒教不幸,竟有如此惡獠,行刺長輩……”
朱愍捂着腦袋,痛心疾首的大嚎着。
此時他算是破罐子破摔了。反正臉都丢光了,他索性不要臉了,決意要給青松扣上一個大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