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狡辯!”
見蘇文推诿,蜥蜴人反而起了疑心,三個腦袋齊齊盯着蘇文,六隻眼睛齊齊盯在了蘇文身上。
蘇文毛骨悚然。
被蜥蜴人盯上瞬間,他感覺有條毒蛇盤踞在他身上,毒牙已經貼在他皮膚上開始磨蹭,汗毛倒豎,渾身發冷。
“你可不要亂講啊!我告你毀謗啊!”
蘇文被蜥蜴人這證明的模樣吓得連連後退,不但嘴瓢,還口不擇言了。
“嘿……我不信!”
蜥蜴人擡起手,用力地摸了摸左邊血肉模糊的腦袋,朝着蘇文咧嘴笑了起來,看到這一幕,蘇文又一陣心驚膽顫。不知蜥蜴人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先殺了你們,也算是從讨債鬼那裏讨回一點利息了!”
蜥蜴人語氣裏透着一股怨毒……和興奮。
“嗐!我說你這人到底什麽毛病!”
蘇文也是怒了。
他跟那個讨債鬼,真的半毛錢關系都沒有啊!
如果非得要扯點關系,那也是執法者與被執法者的關系,内廠追緝那個讨債鬼,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可這蜥蜴人就過分了,他不過是提了一口讨債鬼,這貨反而變成了讨債鬼一般不依不饒,非得認爲他跟那少女有着什麽密切關系似的,這就過分了啊!
“都不是什麽好人……給我死!”
蜥蜴人三張嘴巴同時發出詭異的音節,朝着蘇文大步走來。
顔朵大怒說道:“誰死還不一定呢!”
靈獄第三層逃跑的犯人,都是被判定爲極度危險的存在,遭遇到了之後,可以采取一切措施對付。
換一句話說,可以用盡一切辦法,将其除去。
當然,這是理想的做法。
實際上,内廠給的實操指南是這樣的,序列四以下,遭遇到靈獄第三層的逃犯,有多遠跑多遠,然後再帶齊人馬,準備好各種專門對付超凡者的禁忌物、超凡物品之後,再布下天羅地網,一哄而上。
而序列四的超凡者,實操指南上也是建議,一邊與之周旋,一邊設法通知内廠,調集更多廠衛的支援,最終達到以多欺少,咳,以優勢力量,對付這些超凡者,達到将其繩之以法的目的。
如今整個江南道,序列四以上的超凡者,就隻有一個南宮。他甚至是個序列五的大佬,是整個内廠在江南道的底氣所在。之前柳三刀被調離,江南道内廠的壓力落在老六身上的時候,所有人都戰戰兢兢,生怕找不到靈獄逃跑的犯人,又怕找到這些犯人,整天活在矛盾之中。
蘇文便是這種心理。按道理,遇到了蜥蜴人這種存在,他們這行人是該撤退的。
蜥蜴人至少是個序列四,序列五也不出奇,已經不大可能是他們能夠對付得了的。
顔朵的自信來自于陰陽家對妖族的天然優勢,可蜥蜴人活了那麽長,也應該有壓箱底的本事,弄不好顔朵的手段,已經被人家預判了呢。
隻可惜……他想召集了内廠力量,等南宮趕到再找蜥蜴人的麻煩,蜥蜴人卻是不幹,一口咬定他跟讨債鬼少女有什麽關系,主動尋他們晦氣,這算是鍋從天上來了。
“鎖妖!”
顔朵手中的長鞭忽然脫手,纏在了蜥蜴人身上。
長鞭忽然變成一條鏽迹斑斑的鎖鏈,一下子将蜥蜴人捆了個結實。
“啊哈……”
一臉獰笑,朝着蘇文撲來的蜥蜴人忽然腳步趔趄,直直倒了在了地上,打了幾個滾。
“動手!”
顔朵率先撲了出去,手中的長劍朝着蜥蜴人腦袋劈落!
“好家夥!”
蘇文對顔朵的手段歎爲觀止。
他可沒想到,顔朵手中的長鞭,竟然有這麽大的變化。
“殺!”
羅白也大吼一聲,沖了過去。
趙天祝跟胡天星對視一眼,兩人也跟了上去。
蘇文沒有湊上去,他對自己的力量有着足夠的自知之明,序列一面對蜥蜴人這種高序列,對方哪怕擡起腿給他一腳,都可能直接将他踹死。
但他也隻幹看着,而是直接動用了從孫野侯那學來的口嗨之法:“蜥蜴人動不了!”
原本掙紮着要爬起來的蜥蜴人,渾身僵硬,動彈不得。
“咔嚓!”
顔朵手中的劍砍在了蜥蜴人最中間的脖子上,卻發現長劍竟沒能刺入皮膚,反而劍身微微彎曲!
“這麽堅韌?!”
顔朵也是大吃一驚。
可她很快就想到了辦法,脖子砍不進去,眼睛位置,總刺的進去吧!她改劈成刺,插向蜥蜴人的眼睛。
“噗……”
然而蜥蜴人此時也感覺到了危險來臨,三張嘴巴張口,一團團毒液便噴了出來!
“小心!”
顔朵長袖一動,擋住了大部分毒液,可毒液的腐蝕性極強,半個衣袖頓時腐爛掉,不少毒液也沾到了皮膚!
“啊啊……”
羅白幾人也被毒液襲中,殺豬般的慘叫聲頓時響起。
“蜥蜴人嘴巴不能動!”
見狀,蘇文心弦一顫,又一句言出法随,準備吐出第二口毒液的蜥蜴人嘴巴仿佛被無形的大手給箍住。
“呼……”
隻是文氣消耗也是極快,原本憑借幾首詩篇累積起來的豐厚文氣,此時幾乎見底。
“他不是序列四!是個序列五!”
但從文氣消耗的速度,蘇文也判斷出了蜥蜴人的序列層次!
“知道了!”
顔朵退到蘇文身邊,用力量剝離了身上的毒液,同時摘下腰間的水壺,澆在了傷口之上。
“毒液很厲害,清洗一遍,用超凡力量逼出體内的毒素!”
顔朵從小皮囊裏掏出一瓶丹藥,倒出幾顆塞進嘴裏,随後将其扔給了羅白。
“我們殺不死他,走!”
見同伴服用了丹藥,穩住毒性,便下令撤退。
依靠超凡物品取得的微弱優勢,不足以将優勢化爲戰果,随着時間推移,這點優勢也不複存在,到那時候,他們就徹底交代在這裏了。
“馬在那邊!”
蘇文一手攙扶着受傷的趙天祝,給衆人指明了方向。
“咔!”
顔朵纏在蜥蜴人身上的鎖鏈開始出現斷裂。
“鎮!”
顔朵一咬牙,摘下脖子上的銅鏡,朝前一扔。
銅鏡落在蜥蜴人身上,這家夥的活動速度再次緩慢。
若是之前,蘇文必然會覺得這是一個解決蜥蜴人的大好機會。
可這時候,他卻知道,蜥蜴人不僅僅刀槍不入,而且還能噴毒,靠近不但砍不死他,而且還可能會被他的毒液反殺。
而且這都還不是蜥蜴人的真正本領,在顔朵布置下來的陣法限制下,他的途徑秘術都派不上用場,若等他的力量耗盡了顔朵布置下來的優勢,到時候大夥就成了他口裏的菜了。
所以蘇文對地上動彈不得的蜥蜴人沒有半點想法,這時隻想着趁着這個機會,跑得越遠越好。
“爸爸!你怎麽可以有這種想法!你是正義使者,你是罪惡克星,你怎麽能一走了之!”
就在蘇文轉頭,就要去把馬匹牽過來把受到重創的趙天祝攙扶上去的時候,腦海深處響起了這麽一個聲音。
如意玉盤的聲音,一下子讓他内心充滿了勇氣。
是啊!
他是一個五講四美的好青年,在内廠一個月拿幾十兩民脂民膏的廠衛,一身浩然正氣的儒家秀才!看到蜥蜴人這種罪行累累,當着他面吃掉了韓廟祝的妖人,怎麽可以退縮!
這對得起良知,這對得起百姓,這對得起拿到的俸祿嗎?
“你們先走!我來對付他!”
蘇文腦子一熱,掄起長劍,朝前沖了出去!
“你瘋了?”
顔朵都驚呆了,她可沒想到蘇文竟然會玩這麽一出。
這根本不像蘇文的作風啊!
從看到蜥蜴人到剛剛,蘇文一直冷靜無比,每一步判斷都符合局勢走向,也多虧了蘇文的冷靜和輔助,大夥才從蜥蜴人的毒液中逃脫。
可這一會,她好不容易将最後的寶物暫時壓制了蜥蜴人,蘇文卻腦子犯渾,上去跟蜥蜴人拼命?
腦子裏裏到底進了多少水,才能犯這種傻啊?
“不用管我!”
蘇文一臉正氣:“你們離開這裏,通知大檔頭,我能拖住他!”
“……我有底牌的!”
蘇文甚至喊出了這麽一句。
“……”
顔朵無言以對,可蘇文一臉笃定,氣定神閑的樣子,她又不得不信。畢竟,蘇文可是董知章和錢浩然的親傳弟子,身上或許有儒家禁忌物,甚至蘇文還有儒家傳承下來,不爲人知的強大秘術,可以與蜥蜴人抗衡。
“……他不用戰勝蜥蜴人,隻要拖住就好!”
顔朵心裏豁然開朗。
“我們走!”
翻身上馬的同時,顔朵拿出了文印,給南宮傳了信息。
“爸爸好樣的!”
如意玉盤在蘇文腦海裏歡呼雀躍,蘇文也像是打了雞血一般,壯懷激烈,準備替天行道,主持正義。
身後馬蹄聲遠。顔朵幾個已經跑遠。
“好,好!”
地上的蜥蜴人咬牙切齒,喉嚨深處卻響起了憤怒的聲音。
蘇文的行爲,對他基本沒有造成傷害,可一個序列一竟然敢留下來對付他一個序列五,這種羞辱是難以言喻的。
他長這麽大,見過這麽多人,遭遇了那麽多次的毒打,也毒打殺戮了無數人,被關了好多次,遭受了無盡的屈辱,可所有羞辱加起來,也沒眼前這個儒家秀才給他帶來的大。
尤其他在地上動彈不得,一個弱雞氣高志揚地朝他走過來,這種侮辱,隻有将其食肉寝皮,挫骨揚灰才能消除!
“呃……”一陣晚風吹來,蘇文忽然打了個寒顫,整個人清醒了許多。
蜥蜴人活動了一下手腳,發現自己也能動彈了。
蘇文忽然冷靜了下來,此時他距離蜥蜴人隻有幾步之遠,他停下了腳步,沉默了一會,問道:“你冷不冷……要不要……我扶你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