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開始了……”
糖炒闆栗攤前,小姑娘拿出算籌,開始了籌算。
隻是這一次,她拿的玉籌,一把是白玉,另外一把是黑玉,更專注地開始了計算。
“哼……蘇文,沒有讓他欠下我的債,反而還欠了他一點,這可不好辦……不把他這筆賬算清,那我就沒辦法晉升序列四了……時間不多,該如何把這點東西還給他?”
小姑娘看了看蘇文給她的那一錠小銀子,心頭閃過一絲恚怒。
她又不差錢,買東西還多給她錢算什麽?
一個窮書生出手這麽闊綽,以後日子還過不過啦!
“罷了……救他一命便是。哼……我堂堂一個讨債鬼,晉升儀式裏竟然還得還一筆債,真是可笑得很!”
“蘇文!以後你可别落在我手裏!”小姑娘眨了眨大眼睛,恨恨說道:“你這個贅都入不了的窮書生!”
“啊……嚏!”
蘇文打了個噴嚏,抖了抖腳,哆嗦着說道:“這鬼天氣,冷得這麽快……難道扶鸾是想凍死所有人?”
氣溫急劇降低,對普通人來說是非常危險的,失溫症一旦出現,人很快就會凍死。
“不,會暴曬再驟冷……”桃夭的聲音裏帶着怒火:骨頭架子竟然敢騙我……他說自己走的冤魂途徑,可實際上,他的途徑是僵屍!他是想從不化骨變成遊屍,所以……他這個儀式是……一曝十寒!”
一曝十寒。僵屍的序列五儀式。
序列四的不化骨,要在陽光之下暴曬,将自己曬到快魂飛魄散的時候,利用屍山血海和極緻的陰冷氣息,重塑肉身,白骨生肌,重獲新生。
所以僵屍途徑的超凡者,都會選擇在北方的戰場上,更多是在燕國與北方柔然蠻族的戰場上晉升超凡。爲了營造一個合适的場景,這個途徑的超凡者,到了序列四準備沖擊序列五的時候,會不遺餘力地挑撥戰争。
隻是柔然蠻人和燕國都不是傻子,更是對僵屍序列的超凡者恨之入骨,視爲妖邪,抓到一個,就弄死一個,弄不死的,也關到特殊的牢獄裏,絕不會将其放出來禍害人間。
“去哪裏找扶鸾?”
蘇文也是急了,忘記自己就是個序列一的小菜雞,對手是一個序列四,馬上序列五的“僵屍”。
“不用找他……他會找上門來的。”
桃夭淡定說道:“我們回城隍廟,把裏面的陣法破壞了,他就會來了。”
“謝靈蘊将陣法布置在武甯城的大小廟宇之中,還有各處官府辦事之處……你們内廠是幹什麽用的,這麽長時間,都沒人去接管這個陣法?"
桃夭聲音裏帶着不解。
而聽到了桃夭這個問題,蘇文卻是意識到了問題的所在。
“有超凡的力量在左右……有人讓我,不,讓整個内廠都忽略了這個問題!”
蘇文的冷汗,一下子冒了出來。
他終于想起來,這一段時間,他心裏始終感覺有事情沒處理,明明是一件很大的事,一直在意識深處活躍,可他就是沒能想起來,這究竟是什麽。
現在……事情明朗了。
謝靈蘊的陣法。
不僅僅他,整個内廠上下,從老六到顔朵,再到他這樣的菜雞,統統都忘記了。仿佛謝靈蘊說服陽光不落在武甯城,是不費吹灰之力就做到。
甚至他們還會談起這事,可卻将謝靈蘊花了二十年布置成功的陣法視而不見。
然後整個陣法落在了扶鸾手中。
“扶鸾……跟你,應該不知道謝靈蘊和他布置下來的陣法才對!”
蘇文忽然停下了腳步。
桃夭在靈獄深處關了超過五百年,扶鸾也是關了一百年以上,與世隔絕。沒道理認識得了謝靈蘊。哪怕逃離了靈獄,也不會有與謝靈蘊接觸的時間,更不可能随意掌握得了謝靈蘊的終極秘密。
“沒錯,但我就是知道了。”
桃夭淡淡說道:“當初我離開靈獄的時候,感知到謝靈蘊的氣息,從他留下的氣息裏,便輕易推導出了他所做的事情,目的,還有所有計劃……”
“……還能這樣?”
蘇文失聲叫了起來。超凡者的确神奇,可他卻不覺得,桃夭已經厲害到這種程度,陰陽家出身的顔朵告訴蘇文,的确有接近無所不知的能力。但那是陰陽家的極高序列,聖人層次才能通過占蔔推算,得出未蔔先知的結果。
“當然不能……”
桃夭的聲音再次響起:“是有超凡的力量,将謝靈蘊的力量氣給留了下來,所以才會被輕易捕捉到。”
這實際上是說,在當時還有超出了靈獄之内的超凡力量出現,使得謝靈蘊的氣息暴露給了在場的超凡者,并且誘導了這些超凡者進一步去發現,最終被扶鸾找到了謝靈蘊留下的法陣。
“還有一個幕後黑手……”
蘇文下意識地做出了判斷:“還有其他的超凡力量在主導這一切……”
桃夭之前已經提過這個可能,所以蘇文不難接受,還有一股力量在試圖控制着超凡事件往下走的可能。
“誰在做黃雀之舉?”
蘇文陷入了思考。
桃夭列舉了一些可能,但不管說是小說家還是計然家,都隻是一個猜測,并沒有任何證據。
就算有證據……蘇文也沒有對付的能力。
就算想借桃夭的力量,也是不可能。桃夭在契約裏已經規避了這種可能,危險找上門,在關鍵之時,桃夭會幫忙一二;可蘇文要是主動去找死,那桃夭就敬謝不敏,恕不奉陪,好走不送了。
“小姑娘不見了……”
回到城隍廟附近,蘇文看到炒炒闆栗的攤子還在,可賣闆栗的小姑娘已經沒了蹤影,心中頓有疑窦。
“桃夭……如果小姑娘是個超凡者,她可能會是什麽途徑的?”
蘇文嘗試問道。超凡途徑千萬條,他也不确定桃夭是否真能看出小姑娘的跟腳。
“嚯……這個怎麽知道!”
果然,桃夭充滿嫌棄的聲音響起:“她的氣息被遮掩掉了,根本無法判斷晉升序列的途徑,不過嘛……偶可以給不負責任的猜想,你要聽聽嘛?”
“當然!”
蘇文給了肯定的答複。哪怕桃夭的猜測不合理,對他來說,也是能夠增長見聞的事,自然不容錯過。
“超凡者一旦有目的去做一件事,所做的事情,一定會符合她的身份,或者所處的序列,不會漫無目的。”
桃夭沉默了一小會之後,才開口說道:“假定那小姑娘正在做符合她序列的晉升儀式……做小買賣的……不多。一是墨家,二是計然家,雜家也可能……”
“墨家?”
蘇文遲疑了一下。計然家和雜家他能理解,一個本來就是與算術和商業相關的,另外一個駁雜無比,啥活都能湊合,可墨家……會不會亂入了?
“墨家序列一是工匠,序列二是販夫。”
桃夭沒好聲氣的一聲。
蘇文恍然。這就難怪了……果然很符合墨家精神。蘇文在心裏暗暗想着。
想到桃夭就是個墨家序列的超凡者……蘇文就覺得奇怪。
桃夭可是大儒桃高更的女兒,是怎麽搖身一變,修了墨家的途徑?
“小姑娘……不大可能是墨家的。”
桃夭給出了判斷:“墨家序列一的儀式是成爲能工巧匠,當年偶也是大家閨秀啊……當偶完成儀式的時候,兩手的老繭,比偶爹臉皮都厚了……你再看那小姑娘,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不是墨家的料……雜家也吧也不可能……”
“這是什麽鬼比喻……”
蘇文在心裏吐槽,桃夭跟桃高更是什麽塑料父女情,說話的時候還在嘲諷她爹臉皮厚。
不過桃夭走墨家路線,身爲大儒的桃高更沒把她打死,也算是父愛如山了。
“嗯……”想到的最後,還是桃高更親自把桃夭關進了靈獄深處,一鎮便是五百年,這也算是父愛如山崩了吧……
“你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桃夭聲音氣鼓鼓。蘇文想得太肆無忌憚,以至于桃夭不用仔細去聽,也能聽到蘇文心裏的話。
“呃,沒什麽……”蘇文趕緊打亂不着邊的思緒,問道:“那就隻剩下計然家了?”
“不,是我知道的途徑裏,隻有計然家了。”
桃夭很是老實地承認,她雖然博學,可一樣有不知道的東西。
“計然家的序列很神秘,我隻知道其中一個序列爲讨債鬼……我是個賒刀人,所以對這個序列很敏感,我最近既然提過讨債鬼,所以……這裏便可能存因果關系,所以這個小姑娘,很可能是一個讨債鬼。”
“讨債鬼……”
蘇文仔細品味着這個名字,便覺得有着濃濃的不祥之感。
“具體是什麽意思?”
他想知道更多。
“字面意思。你欠了讨債鬼的東西,那它就會來讨債,而且要付出很大的利息……隻要建立起它認爲的債務關系,它就有辦法讓你付出慘重代價,非常可怕。這種能力,甚至可以用在比它高序列的超凡者身上……這也是天下諸侯,讨厭計然家的原因,誰也沒把握确定,自己沒有被他們使用了這種能力,最終需要付出極高的代價,來平息可能随意說出的一句話的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