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殺了他?”
看着地上翻滾的腦袋,蘇文一臉震驚。
“不殺他,留着過年啊?”
南宮将大刀扛在肩上,氣勢十足地看了蘇文一眼。大刀雖然剛剛砍下了謝靈蘊的腦袋,可上面卻沒有沾染絲毫血迹。謝靈蘊的無頭身軀往前跑了一段之後,也終于撞在了岩壁上,随後往後一倒,手腳微微觸手一陣,便再無聲息。隻有他的腦袋卻依舊保存着一點生機,甚至還想朝着身體位置滾過去,随即被南宮踹了一腳,再骨碌碌地滾動了一陣之後,生機便徹底斷絕了。
“呃……”
蘇文看着地上屍體,一陣無語。隻是他知道此人就是内廠的大檔頭,他的頂頭上司,倒是不敢輕易得罪。好一會,他組織好語言之後,才小心說道:“不是應該抓起來問口供嗎?”
“呵呵……他要是活下來,朝廷裏很多人會爲了過去的錯誤而死硬到底,不斷找内廠麻煩……他們随意颠倒黑白的嘴臉,老子可不願對着,一刀把麻煩砍沒了,最利索。”
“……好吧。”
蘇文在心裏歎了一口氣。
柳三刀說内廠裏的人,都不怎麽喜歡動腦子,他本以爲這是一句玩笑,可沒想到是真的。
“你不滿意?”
南宮斜眼盯着蘇文。
“滿是滿意了……就是,屬下覺得,謝靈蘊身上還有太多謎,很多線索還沒明了,沒徹底搞清楚之前……就這樣,有點可惜……謝靈蘊都在武甯城蟄伏這麽多年了,爲何會在這時候選擇動手,這個動因從何而來,起碼得弄清楚……”
“他背後還有人指使不成?”
聞言,南宮眉頭一怔,随即恍然大悟,一拍大腿說道:“大意了,方才沒想太多!”
事實上,南宮的腦子還是很好使,蘇文隻是這麽一提,他便想到了許多之前沒想過的問題。
謝靈蘊謀取天-09号禁忌物,自然是最大的動因,可他爲此準備了二十年了,并不急着一時去做這樣的事,更不必說,晉升序列五的秘藥,他都還沒籌備完成,所以取走天-09号禁忌物的時間,并不急。
可他偏偏在這時候動了手。
這必然有其他因素影響了謝靈蘊的判斷。
“無妨……謝靈蘊的屍體還熱乎着呢,靈魂不至于消散這麽快……我把他靈魂聚攏一下,看能從他記憶裏搜出點什麽……”
南宮臉上有些挂不住,他從懷裏摸出一個像鏡子一樣的東西,對着謝靈蘊的屍體照了一下,見鏡子裏一無所有,又趕緊往謝靈蘊的腦袋照了照,還是一無所有,臉色終于垮了下來。
“唉,太莽了啊!”
南宮最終拍了拍自己的砍刀,望向蘇文的目光有些難爲情:“忘記了,這把裁決不僅僅能取人性命,最厲害的是連靈魂都能殺滅掉,半失控狀态下的謝靈蘊,扛不住它一刀。”
蘇文默默無語,從謝靈蘊的屍體上撿回了自己的刻刀,看了雙翅被折斷的貓頭鷹,問道南宮:“這隻貓頭鷹該怎麽處理?”
一聽蘇文這話,原本躺在地上,兩腳朝天裝死的咕咕翻身站了起來,對着蘇文嗷嗷叫着:“老闆!我是您最忠心最貼心的仆人啊老闆!我爲您折過翼流過血,您不能這樣對我啊!”
咕咕蹦蹦跳跳,跳到蘇文腳邊,試圖将翅膀抱攏到蘇文小腿上。
“七竅玲珑心的貓頭鷹……倒是罕見。”
南宮兩眼放光:“它的靈性能當好幾種途徑的高序列材料,價值連城……不如……”
“我知道老謝的秘密啊老闆!我活着比做做材料更值錢啊老闆!”
咕咕吓得呆毛都豎了起來,連聲求饒:“我還能預知吉兇,洗衣掃地,炒菜做飯……還能哄孩子啊老闆!我活着比材料值錢啊……”
謝靈蘊在南宮手下都沒能撐得了一個回合,折斷了雙翅的它,就更不用想了。
“要不……先留着它吧。”
蘇文覺得,咕咕有沒有這麽多技能不重要,關鍵是他心善見不得0咕咕苦苦哀求的模樣,更何況咕咕還知道謝靈蘊的許多秘密呢。砍死了謝靈蘊就算了,好歹不能把最後的線索都斷了吧?
“唔,那就留着吧。”
南宮點了點頭:“就是你得看好點,這玩意飛得賊快,尤其是變形之後,我都追不上……跑了就沒了。就算它不跑,這東西蠢得很,得提防被别人偷走……”
“我是序列二的七竅玲珑心,睿智而敏捷的貓頭鷹……”
咕咕在心底嘀咕着。
隻是這種話,它可不敢當着南宮的面說出來。
“我們這就回去?”
蘇文聞着岩洞裏的血腥味越來越濃郁,滿心想着離開。
“先不急。”
南宮搖了搖頭:“再過一會,看看謝靈蘊屍體能析出什麽東西。”
蘇文恍然想起,部分超凡者死後,身上是能夠析出靈性或者禁忌物的,價值不菲,當然,如果析出的是禁忌物,可能危險也不小。
在南宮等待謝靈蘊最後的“遺産”出現的時間裏,蘇文也沒閑着,翻找了岩洞,找出了一些謝靈蘊原先儲備此地物資,找到了一些跌打金瘡藥,幫咕咕正了骨,打好了繃帶。
整個過程咕咕都在慘叫,劇痛曾一度讓它失去求生的欲望,嗷嗷叫着:“老闆給我一刀算了,這種活罪不受也罷……”
可當南宮斜眼看它的時候,咕咕便忍痛換了一種叫法:“我覺得還能忍受,老闆你大膽下手啊……啊……啊……”
最後,謝靈蘊屍體并沒有如南宮希望那般析出禁忌物,隻是析出了一份靈性。
“謝靈蘊……這輩子真是個廢物!”
南宮等了一個時辰,看到這一份閃着綠色熒光的靈性,連聲感慨。
超凡者的屍體,若析出禁忌物,很可能會相當于超凡者生前的序列,甚至有些禁忌物因爲帶有強大的副作用,威力可能遠在析出它的超凡者生前的境界。
可一旦析出的是靈性,那就隻能擁有超凡者部分的力量,至少比超凡者生前低一個序列,甚至更多。
謝靈蘊是序列四,但被南宮殺死之前,他已經處于失控狀态,所以析出的靈性就更弱,隻有序列二的程度,也就是說,這一份靈性,隻能用來充當序列二的秘藥的材料。
看到南宮罵罵咧咧的模樣,蘇文看着地上的謝靈蘊,都不禁有幾分同情了。
“罷了,回城再說吧……”
最後南宮朝着謝靈蘊的屍體方向啐了一口,便帶蘇文回去。謝靈蘊的屍體自然不會任其曝屍此地,會有專業的内廠廠衛前來處理。
蘇文回到武甯城的時候,已經是辰時時分。經過了之前的白日天黑事件,又傳出謝刺史病逝之事,震驚全城後半個月,整座城市已經恢複了原來的秩序,充滿了活力。
内廠已經被徹底毀壞,因爲謝靈蘊的緣故,内廠暫時接管了刺史府,所以如今的刺史府,實際上有兩套班子在運作,但最高主持着,目前由内廠暫領了。
“
蘇文與刺史衙門門口的廠衛打過招呼,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遠遠的,他便聽一聲驚堂木的響聲。
“啪!”
随後到柳三刀不怒自威的聲音響起:“老子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你們還不快速速招供,莫非真想老子對你們動刑不成!”
“……真是人才啊!”
蘇文仰頭看了着衙門高懸的牌匾,又聽着柳三刀匪氣滿滿的聲音,總覺得一股有一股強烈的違和感。
不過……如果柳三刀文绉绉地自稱本官,再來一套得體的說辭,那就不是柳三刀了。
“大人呐,我們真的不知謝靈蘊的下落啊!”
“是啊……我們也就剛知道他叫謝靈蘊,之前我們都以爲……他隻是個賣糖炒栗子的啊……”
謝靈蘊是提過自己的身份的,可兩人并不相信窮途末日的謝靈蘊是一道刺史,認定他就是個賣糖貨的郎中。
“冤枉啊……這麽多年過去了……你們不能再冤枉好人了啊!”
聽着公堂上傳來的聲音,蘇文心裏頓時明白,柳三刀是抓住了謝靈蘊的同夥,正在提審,逼問謝靈蘊的下落找他呢。
“……這家夥……還把自己當刺史了嗎?”
蘇文納悶想道。
按照他的理解,内廠的問審,都是在秘密安全的靈獄深處,有着重重陣法和機關保護……這正大光明地提審……咋看起來那麽别扭呢?
不過聽着兩名落網的超凡者與柳三刀的對答,蘇文卻覺得很有意思。
他蹑手蹑腳地走到公堂外面,仔細傾聽着。
“就是啊……當年我們還爲江南地區的治安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呐!這可是當年的内廠檔頭親口稱贊過的……”
胡天星可憐兮兮的叫道。
“對啊,當時柳大人就是這麽說的!”
趙天祝肯定了同伴的說辭。
“哦?!”
柳三刀蹙起了眉頭。抓住這兩人的時候,他就察覺,兩人說話颠三倒四。他倒不覺得是對方故意裝的,而是被囚禁多年,思維跟口舌都已經退化,所以才會出現這種狀況,于是打暈了兩人帶了回來。
可這時提審,才發現,兩人的狀态也沒見好轉,反而更颠三倒四了。
“當時那老不死……咳,他是怎麽稱贊你們的?”
柳三刀黑着臉問了一句。
問出這麽一句,他便覺得自己不應該問這種廢話,他應該把注意力放在尋找蘇文的下落上。
“柳大人說……說什麽來着,嗯,他說我們爲江南地區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是因爲……因爲啥?”
胡天星記不住後面的話,趕緊看了一眼同伴。
“他說,我們倆個落網之後,整個江南地區的治安都好了一半!”
趙天祝憨憨地笑了笑。
“噗嗤……”
蘇文在門外忍不住笑了起來,低聲自語一句:“這個柳大人……是哪個憨批?”
“是我。”
身邊的南宮,黑着臉應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