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道:“你可不醜,你是要求太高了吧?你工作好,職級又高,收入也不錯,眼光自然不一般。差不多就嫁了吧!千萬别把自己給剩下了。”
郭蘭有些窘迫,加之喝了不少飲料,起身說道:“我去趟洗手間,你唱首歌啊!”
王林嗯了一聲。
郭蘭離開後,點歌的小姑娘走了過來,在王林身邊坐下來,笑着問道:“帥哥,你要不要多喊個美女過來玩?”
王林微微一愕,說道:“你一個人點歌還不夠?”
小姑娘年紀不大,卻塗了口紅,臉上也擦了粉,包廂裏有空調,所以她穿着也很清涼迷人,她咯咯的笑着,用手在王林肩膀上輕輕撫過,媚然一笑:“帥哥,你可真會開玩笑,來我們這裏玩的男人,不會不知道玩什麽吧?”
王林猛然醒悟過來,難怪之前那兩個前台說話有些陰陽怪氣,原來這家KTV做的生意,有些與衆不同。
“不需要了。”王林淡淡的說。
見她還把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便用手将她的手拿開,說道:“我朋友馬上回來,你還是坐過去吧,幫我點首《濤聲依舊》。”
小姑娘見他不上道,無奈的一笑,坐了回去。
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一聲尖叫聲:“救命!”
然後包廂門被人從外面撞開。
郭蘭驚恐的跑了進來,喊道:“王董,他們欺負我!”
兩個中年男人,緊跟在郭蘭身後,一看他們的表情就知道喝了不少酒,兩人帶着猥瑣的笑,嘿嘿的道:“美女,你裝什麽純啊?這場子裏的女人,還不都是出來賣的嗎?你既然在這裏面,還不許我們摸一把了?去我們包廂吧,我給你很多小費!”
王林霍然起身,走到郭蘭面前,一把将她拉到身後,朝那兩個人痛喝一聲:“幹什麽?”
他這一聲斷喝,氣勢十足,威嚴無比,把那兩個醉漢給震住了。
點歌的小姑娘也連忙上前,推着那兩個人出門:“你們走錯房間了!快出去吧!”
那兩個醉漢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被推了出去。
郭蘭驚魂甫定,情不自禁拉住了王林的手:“王董,他們剛才好吓人!從洗手間一路跟着我過來的!還好我跑得快,不然就要被他們欺負了!”
王林拍拍她的手背,溫聲安撫道:“沒事了,都過去了。他們是喝多了,所以亂來。”
郭蘭長了一口氣,從王林這邊得到了莫大的安全感。
王林怕那些人再來鬧事,便打電話給忠叔,讓他上來。
忠叔三步并做兩步,快速的來到了包廂門外,敲門進來,見王林和郭蘭都沒有事,這才放心。
王林道:“忠叔,你留下吧,一起唱幾首歌。”
忠叔道:“王董,我不會唱,我就在外面站着等你們。”
王林和郭蘭玩到了下午五點才離開。
結賬的時候,郭蘭看了一眼賬單,失聲道:“1314元?這麽貴?”
服務員微帶不屑的說道:“這算便宜的了,多的有花四、五千元的呢!”
郭蘭道:“我看下消費明細。”
服務員道:“總共消費是1314元!其中,2聽可口可樂76元,一瓶可賽礦泉水28元,一聽啤酒45元,一壺紅茶78元,一個果盤198元,外加15%的服務費以及包間費。一點也不多!”
王林掏出錢付了。
他很久沒來過這種場所,但也知道消費的确很高。
1988年夏,大城市裏都有了第一家卡拉OK廳,已經消失40多年的營業性歌舞廳重新在大城市出現。随後,卡拉OK歌廳迅速遍地開花。
到了1995年,光是北金一地,包括歌廳等在内的新型文化娛樂場所已達1400多家。
放眼大街上,哪兒哪兒都是歌廳:大飯店裏有,酒樓賓館裏有;街面上有,胡同裏也有;有的地方甚至連糧店、菜站都改成了卡拉OK歌廳。
最初,卡拉OK歌廳沒有包間,人們去了就在大廳裏點歌、演唱。後來,帶包間的歌廳逐漸興起,叫作KTV。
卡拉OK歌廳裏,一般都是晚上十點多鍾才“漸入佳境”。起初,文化部門規定歌廳的營業時間不得超過晚上十二點,後來逐漸放寬到淩晨兩點,經過特批甚至可以開到淩晨三點。
這無形之中就把一些城裏人的夜生活延長了三四個小時。過去,一到晚上七八點鍾,商店關門了,人們吃了飯,看看電視便鑽了被窩。許多初來我國的外國人一到晚上就悶得受不了。對于文化娛樂生活尚且貧乏而又愛唱歌的許多人而言,歌廳的确不失爲一個好去處。
可以說,這些歌廳當時對活躍城市夜生活起了很好的作用。在90年代初的一次全國文化市場工作會上,多家歌廳還被評爲全國先進。
但是,卡拉OK很快發展爲面對一小部分人群的高消費。
高檔KTV收費令人咋舌,最便宜的要1500元左右,貴的一個晚上四五千打不住。要知道,這可是上世紀90年代初時的價格。
當年新聞上的報道:《門檻低點,燈光亮點,歌舞廳應面向大衆》反映了人們的心聲。
90年代中後期,随着遊戲廳、夜總會、娛樂場所的興起,夜生活越來越豐富多樣,KTV也從神壇跌落。
後來就有了量販式的KTV,所謂的量販式,就是又大又便宜,KTV才正式走進尋常百姓生活。
王林在這裏的消費并不算多,但比起當年普通隻有六、七百左右的工資來說,這消費又算高的了。
郭蘭道:“夢幻KTV的收費比這邊便宜多了,水果飲料也賣得便宜!王董,對不起啊,讓你破費了。”
王林笑道:“這算什麽啊!我們難得見一面。”
郭蘭道:“晚上我請你吃飯吧!你不能拒絕,一定要給我一個回請的機會。”
王林笑道:“好!”
兩人說笑着走出來。
正是下午場散場的時間,很多包廂裏的客人都陸續結賬離開。
王林看到,其他包廂裏的确有很多穿着清涼的美女,至于她們是做什麽服務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下樓的時候,正好碰到之前鬧事的那兩個醉漢。
高個子醉漢盯着郭蘭看個不停,忽然指着她道:“就是這娘們!她還說不是這裏面的小姐,這不跟别人出台了嗎?”
矮個子冷笑道:“瑪的,這當小姐的,還挑客人帥不帥呢?長得帥的就陪,長得不帥的不陪?”
郭蘭是個大姑娘,平時的交際圈子也單純,幾時聽過這種混蛋話?不由得氣得柳眉倒豎,回敬道:“罵誰呢?你媽媽才是小姐,你全家女性都是小姐!”
王林心想,這年代,小姐這個詞就已經變味道了?
不過郭蘭性子挺辣的啊!這一點以前還真沒有看出來。
郭蘭這一聲回罵,把對方給激怒了。
“我拷,你敢罵我的娘?我打你個表子!”矮個子脾氣爆躁,舉拳打向郭蘭的臉。
王林一把抓住矮個子的手腕,沉聲說道:“是你們嘴裏不幹淨先罵的人!她是我的朋友,你們罵了她,向她道歉!”
矮個子怒極,用力想抽出手來,卻被王林鉗制得死死的動彈不得。
高個子見朋友吃虧,奮起一腳,踢向王林的下盤。
忠叔就在旁邊盯着呢,老闆能英雄救美的時候,他當然不會出手,現在對方二打一了,他怕老闆吃虧,自然要出手相幫。
高個子一腳踢出去,用盡了全力,想着一腳把王林踢廢了最好。
“啊喲!”
高個子的腳,仿佛踢到了鐵闆上一樣痛!
“我的腳!”
高個子一邊喊,一邊縮起腳來,雙手揉着腳趾頭。
他也看到了,剛才自己并非踢中了鐵闆,也沒有踢中王林,而是踢到了忠叔的腿上!
忠叔的腿這麽硬!
而且出腿的速度這麽快!
高個子吓懵了!
忠叔眼神一厲,盯着高個子,不說話,卻給對方一種無形的威壓。
高個子果然不想動手了。
王林抓住矮個子的手腕,用力往後一推。
矮個子連退三步,撞倒在牆壁上。
他還待上前打架,被高個子拉住了:“算了,對方有高手!”
矮個子冷哼一聲,但也不敢再放肆,和高個子一起夾着尾巴逃走了。
郭蘭無端的受了這麽大委屈,抿着嘴差點就哭了出來。
王林笑道:“别哭,你一哭,妝就花了。”
郭蘭扁着嘴道:“他們憑什麽欺負我啊?難道我長得像小姐嗎?我衣服都穿這麽厚呢!”
王林笑道:“因爲你漂亮啊!他們看你長得漂亮,所以才欺負你。以後千萬别再來這種場所了。”
郭蘭道:“你還笑!”
王林道:“那我陪着你一起哭?”
郭蘭再也撐不住,撲進王林懷裏,哭了出來。
王林任由她哭了一陣,這才扶她起來:“是我不好,這地方是我選的。我并不知道這裏是做這個的。”
郭蘭道:“不怪你,你對廬州又不熟悉。哎呀,我的淚水,把你的肩膀給浸濕了。”
“那你得賠我的衣服。”王林打趣道。
郭蘭道:“你這衣服挺貴的吧?我也不知道賠不賠得起呢!”
王林道:“這衣服是我姨妹子設計、我老婆親手裁剪縫紉的,無價之寶。”
郭蘭差點又要哭了出來:“那怎麽辦啊?我肯定賠不起。”
王林道:“開玩笑的,沒讓你賠。多請我吃兩個好菜得了。”
郭蘭破涕爲笑:“那當然了!王董,你想去哪裏吃?”
王林道:“你别再問我了,我對廬州沒有你熟,我再挑一個那種不正經的地方吃飯,那可不得了。”
郭蘭道:“吃飯的地方還有不正經的嗎?”
王林道:“有啊!”
三人下得樓來,沒想到外面下起了大雨,一陣冷風刮過來,把雨水劈頭蓋臉的澆向他們。
王林下意識的拉着郭蘭的手,往後一避。
忠叔小跑到車邊,打開車門,拿出兩把傘來,又跑過來,遞給王林和郭蘭。
郭蘭道:“一把就夠了,我和王董躲一把傘吧!”
忠叔也沒有多說話,快步來到車邊,拉開了車門。
王林撐着傘,護着郭蘭上車。
郭蘭道:“我知道一家餐廳,那裏的滬菜做得不錯。”
王林道:“你指路。”
車子開到郭蘭所說的餐廳,卻發現餐廳還在歇業當中,要過了正月十五才能正常營業。
郭蘭笑道:“王董,要不去我家吧?我做菜給你們吃,也挺快的。”
王林道:“你家?方便嗎?”
郭蘭道:“這有什麽不方便的?我一個人住。我升主任以後,單位分了套小戶型房子給我。我過年回了趟老家,帶了不少家裏的菜過來,有臘雞、臘肉,還有風幹的野蘑菇呢!”
王林道:“好,那就去你家好了!”
到了郭蘭家樓下,忠叔說道:“王董,我就不上去了,我随便找個面館對付一頓就行。”
忠叔一向拎得清自己的地位,擺得正自己的位置。
雖然王林并不把他當下人看待,但忠叔該注意的地方,一點也不會含糊。
而這正是王林欣賞他的地方。
王林說了一聲好,便和郭蘭上樓來。
這是比較新的單元房。
單元房比筒子樓要先進得多。
80年代中後期,城市裏許多人住進了單元房,單元房是指設施相對完備,自成體系的獨立房子,居住條件上升了一個大台階。單元房一般是由廚房衛生間和房間連成的整體,衛生間和房間的數量不限,但必須在同一整體之内。
郭蘭住的就是一套單元房。
一條走廊通過去,有好幾個單元。
郭蘭住在三樓,她掏出鑰匙開門的時候,隔壁住的一戶人家正好打開門,一個中年婦女走了出來。
“喲,郭蘭,你回來了!這是你男朋友吧?頭一回看你帶他回家啊!小夥子,長得真不錯,好帥的呢!”婦女一張嘴,就說個不停。
郭蘭連解釋的機會也沒有。
婦女笑眯眯的打量王林:“小夥子哪裏人啊?”
王林神色如常的道:“大姐,我是申城人。”
婦女一打手背:“申城人好啊!郭蘭,你嫁到申城去,那是好事,再把工作也調過去,兩口子住在一起,再生個胖小子,這生活過得美滋滋了!”
她一邊說一邊下樓去倒垃圾了:“郭蘭,等下我們聊聊啊!”
郭蘭哭笑不得的對王林道:“這是我們單位裏的馬大姐,她嘴碎,你别介意。”
王林微微一笑,和她走進屋裏。
房子不大,收拾得很幹淨,布置得也很溫馨。
屋裏有一張三人位的木沙發,上面鋪着坐墊。
“王董,你坐會兒,我去做飯菜,很快就好。”郭蘭麻利的挽起頭發,給王林泡了杯茶,便進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