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兄弟當然很懂這種獵槍,便教給王林聽。
等他們七嘴八舌的說完了,忠叔在旁邊補充了幾句。
忠叔告訴王林,隻要獵槍在手裏,不管沒有子彈,都要把它當成裝上了子彈的槍來對待。射擊時,最好能戴上保護耳朵和眼睛的護具。在槍處于射擊位置前,一直給它上上保險。除非準備射擊,否則絕對不要将手指放在扳機上。當不在射擊位置時,槍筒保持向上或是指向地面的位置,絕對不要将槍指向自己或任何人,總是将槍是裝上了子彈的樣子對待。在嘗試瞄準、裝子彈或擊發獵槍之前,學會尊重它:這是一個危險和火力強大的武器。
王林問道:“那這玩意,能打死野豬嗎?比步槍如何?”
忠叔道:“這槍的威力是足夠的,當然比不上真正的步槍。不過這槍比步槍要輕便,擊發出去的也是彈丸,而不是子彈。步槍的殺傷力更強,造成的創面自然也就更大。獵槍的裝彈量少,步槍的裝彈量多。而在擊發方式上,獵槍主要是非自動和半自動,拉一下、打一下,彈藥無法連續出膛。現代步槍都是半自動步槍或全自動步槍,半自動步槍同樣無法全自動射擊,而自動步槍則可以調節擊發模式……”
沈家兄弟隻玩過這種獵槍,沒玩過真正的步槍,聽忠叔說得頭頭是道,不由得一愣一愣的。
“張忠,”沈文武問道,“你玩過真的步槍?”
忠叔點點頭:“什麽樣的槍我都玩過。”
沈文略道:“咱們要是也能搞到幾把真的全自動步槍來打獵,那就好玩了!别說野豬了,便是碰見老虎也不用害怕了。”
忠叔道:“如果王總真的想玩,也不是沒有辦法。以王總的名望,要當地有關部門送兩把槍過來打獵玩還是不成問題的。”
王林還沒有說話,沈文武哈哈笑道:“是的啊!王林,你這麽有名氣,跟他們說一聲,他們肯定會答應的!”
沈文略道:“要不,我現在回去打個電話?”
王林連忙說道:“我們幾個玩玩就好,别去打擾人家了!我們就打個野雞,又不是想獵野豬。”
四個人一邊說,一邊往森林深處走去。
王林還是第一次打獵,加之很不習慣走山路,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腳下。
忠叔對這種地方倒是如履平地。
走了一個多小時,别說野豬了,就連雞毛也沒見着一根。
王林有些累了。
忠叔看了出來,指着前面的石頭道:“我們到那邊坐一會兒吧?”
沈家兄弟跟沒事人一樣,這點山路對他們來說壓根就不當回事情。
深山老林裏面,到處綠樹成陰。
天上的雲層越壓越低,氣溫也越來越低。
他們走了這麽久,倒也不覺得寒冷。
山裏樹多,把風都擋住了。
休息了一陣,四人又起身前行。
從一點鍾進山,到下午三點半,也沒打到一隻獵物。
王林權當爬山鍛煉了,也不打退堂鼓。
又走了一陣,沈文略忽然指着右前方,低聲說道:“野雞!”
衆人都是精神一振。
忠叔道:“王總,你來打。”
已經舉起槍的沈家兄弟,聞言把槍放了下來,笑道:“王林,你來打。”
王林也不客氣,按照剛才他們教的方法,把槍端了起來,
他的左手托握住獵槍手柄的中部,用拇指和食指構成V字形,牢固地将其夾住。用右手持住獵槍扳機後面的手柄,緊但又輕松地握住槍,好像在跟它輕輕地握手一樣。
王林把槍向後拉抵在肩膀舒适的位置,雙手保持在相同的位置,但向上旋轉。向後拉槍托,牢牢地抵在肩膀上。
如果不把抵在肩膀上,槍的後座力會讓肩膀被撞得很痛苦。
抵緊槍托可以讓身體吸收後坐力。
他的雙腳分開與肩同寬,稍微彎曲膝蓋,将身體向瞄準的目标一側轉動。
這一套動作,一氣呵成,看起來頗像個老獵手。
幾個人都是屏息靜氣,看着不遠處的野雞。
王林面頰緊貼槍托,把獵槍的槍托尾端放在肩膀與胸膛構成的窩窩裏,頭靠在上面,同時放松脖子。讓獵槍槍管前端的準星、視線孔和視線在一條直線上。然後調整呼吸的節奏。
一切準備就緒!
王林沒有絲毫猶豫,扣下了扳機。
叭的一聲響!
“打中了!”沈家兄弟歡呼一聲,同時跑上前去。
王林放下槍,看到那隻野雞中槍倒地。
沈文略腳步快,跑過去抓住了野雞,拎了起來,笑道:“王林,好槍法啊!一槍斃命!”
王林走過來,哈哈笑道:“哎呀,我也沒想到,一槍就打中了。”
自己打中獵物的那種自豪感和成就感,那是無與倫比的。
男人們沉迷于釣魚、打獵,尋找的不就是這種感覺嗎?
那些釣上幾十斤大魚的人,拖着魚要繞小區轉三圈呢,跟古代打了隻大蟲,也要被人擡着繞城一圈似的。
王林掩飾不住得意之色,提着手裏的獵物,高高舉起欣賞。
幾個小時的跋涉,瞬間不辛苦了。
王林精神振奮,繼續往前走。
這裏可能是野雞們準備過冬的窩,打到這一隻野雞沒多久,又看到了一隻更大的野雞。
王林沒有客氣,熟練的拉槍,擊發。
叭的一聲!
沒看中。
那雞撲楞着翅膀想跑。
這時,忠叔飛快的補了一槍。
野雞應聲落地。
沈文略看着忠叔道:“你好利害!”
王林剛才打的時候,那雞是在覓食狀态,幾乎是不動的。
而忠叔打的時候,野雞已經被王林驚動飛了起來。
打移動靶當然更難!
忠叔卻一槍命中!
“僥幸!”忠叔淡然說道。
打到了兩隻野雞,不虛此行。
此刻已經是下午四點鍾了。
王林說下山了吧?
雖說上山難下山易,但從這裏下去,也要一個小時呢!
沈文武道:“再往前走一段路,從那邊可以下山。”
四人又前往走。
“兔子!”沈文武指着前面的草叢裏,“小聲點。”
王林這次不敢大意,而是瞄準了再開槍。
那兔子一動不動,而且目标很大。
王林扣下扳機。
叭的一聲響。
那隻野兔往前竄了一下。
王林卻預判了它的動作,知道它聽到槍響肯定會往前竄,所以他的子彈往前打了一點。
“好!打中了!”忠叔等人大聲叫好。
他們都看出來了,王林這一槍預判了兔子的逃跑路線。
這就是一個合格獵人了!
沈文略跑過去,抓起死兔,笑道:“這兔子好肥啊!怕有——”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忽然愣住了,雙眼直勾勾的看着前方。
王林等人也感覺到了異常,往那邊看過去,都是駭然一驚!
一頭偌大的野豬,正站在那邊一塊突出的山石上!
那頭野豬體型大,身體肥溜溜的,身上長滿黑色的豬鬃,毛的頂層是硬且稀疏的剛針一般的針毛,嘴很長,還長着兩顆犬牙!
忠叔低聲道:“這是公的,有犬牙。”
王林心裏沒底,沉聲問道:“怎麽辦?跑還是打?”
野豬雖然很兇,但畢竟隻是動物,從内心是懼怕人類的。
一般情況下,野豬遇到人類,并不會主動攻擊。
而且王林他們有四個人,手裏還有獵槍!
雖然說,他們并沒有十分把握獵殺這頭野豬,但要自衛還是綽綽有餘。
現在就要決定,是打還是走?
忠叔飛快的盤算了一下,雖然他也很想吃野豬肉,但這頭野豬的體型實太太過龐大,考慮到萬一失手,就會傷害到王林,這個後果是所有人都承擔不起的。
“撤!”忠叔朝那一頭的沈文略做了個手勢。
沈文略會意,慢慢的走向王林他們。
野豬警惕的看着他們,并沒有展開攻勢。
沈文武卻道:“這麽好的機會,就這麽離開?這豬要是能打下來,過年的肉都有了!”
王林沒有獵殺過這麽大型的動物,看着那野豬的模樣,到底還是有些怵。
五百多斤的野獵呢!
他們四個人加在一起,也沒有那野豬重!
如果真的惹惱了野豬,它發起狂來,後果如何殊難預料。
忠叔道:“下次借了步槍再來打它!有了步槍,想要打死它就容易多了。”
獵槍不能連發,威力又小,野豬皮糙肉厚,橫沖直撞起來,幾杆獵槍也未必能擊斃對方。
王林道:“二叔,我們先下山,下次再來!”
沈文武雖然心有不甘,但他不敢有違王林的命令,便點頭道:“好吧!”
四個人一邊看着野豬,一邊往回走。
那頭野豬一直站在山石上,居高臨下的看着王林他們離開。
直到離開很遠的距離了,沒有發現野豬跟過來,王林他們才長籲了一口氣。
王林問道:“二叔,你們上次遇到的,也是這頭野豬嗎?”
沈文武道:“就是它!”
王林道:“上次你們八個人都沒有打死它?”
“我們上次沒帶這麽多的獵槍。”沈文武道,“我們是在山上偶然碰到了它。我們今天雖然人少,但我們帶了四杆獵槍呢!其實還是有機率打死它的。”
王林道:“按理來說,它上次被人類追殺過,今天再看到我們,應該害怕逃跑才對,爲什麽它不跑呢?”
忠叔道:“現在是冬季,它也需要出來覓食吧!可能我們剛才打中的野兔,也是它看中的食物。”
沈文略道:“野豬很可怕的!上次它撞到了我們的一個人,差點把那人的肚子都給頂破了!那人住了一個星期的院才好。”
王林道:“它會下山擾民嗎?”
沈文略道:“這山裏有吃的,它不至于下山擾民。真要敢下山,那村民肯定會上山圍捕它了。”
忠叔道:“這畜生還是怕人的,肯定是被人打痛過。”
一行人雖然遇到了野豬并沒有獵殺,但此行頗有收獲,很是高興。
冬天的天空黑得早。
五點多鍾,天色就已經灰暗一片。
王林他們上車往回開的時候,窗外飄起了雪花。
“下雪了!”忠叔道,“我們這次上山,可以說是極巧了,這些野獸也知道要下雪了,所以都出來覓食,被我們給打了。”
沈文略笑道:“這說明王林是個有福的人!”
王林笑了笑。
這場雪,比王林想象中來得猛烈、來得大!
1993年的初雪,就這麽毫無征兆的撒滿人間大地。
回到家時,屋頂、樹梢已經積了一層薄薄的雪花。
沈雪站在門口,倚門而望,看到迷離夜霧中傳來車燈時,她才露出輕松的笑容。
車子開到院子裏停下來。
沈雪走過來迎接王林。
“沒事吧?”沈雪關切的問。
“碰到了大野豬,不過我們放過它了,沒打它。”王林笑道,“今天大收獲,打了兩隻雞,一隻大兔子。”
“真的啊?”沈雪咯咯笑道,“你們可真厲害!正好下雪了,你多留兩天,把野味吃了再走。”
王林看看天空,說道:“明天看情況吧!雪要是下得大,我想走也走不了。”
沈文略問王林道:“今天晚上吃兔子還是吃雞?”
王林道:“都殺了,煮一隻雞,一隻兔子,再溫一壺好酒,咱們好好喝上一場。”
沈家兄弟提着野味進了屋,自去宰殺。
王林問沈雪道:“霏霏呢?”
“在裏屋,跟小朋友們一起在玩。”沈雪笑道,“她很喜歡鄉下,我還擔心她不能适應呢!沒想到她和小朋友們玩得來。”
王林沉吟道:“她的教育怎麽辦呢?”
沈雪道:“今年反正馬上就放寒假了,她現在的教育也不重要。明年下半年,我生産完就回申城,到時送她去幼兒園。”
“還是回申城生産吧?”王林道,“我提前半個月開房車來接你。”
“也行。”沈雪笑道,“還早呢!到時再說吧!外面太冷了,快進屋裏去烤火。”
王林的呼機響了起來。
這種地方,大哥大當然是沒有信号的。
他拿起來一看,是李文秀在呼他,叫他回電。
王林道:“是文秀,叫我回電話給她。”
沈雪低聲道:“樓上有電話,你到樓上去回電話吧!”
她是想給王林一個清靜的環境,不用擔心别人聽了去。
王林點點頭,上樓來打電話給李文秀。
李文秀接聽電話,問道:“王林,你在哪裏呢?下班了嗎?外面下好大的雪了!”
王林嗯了一聲:“我知道。”
微一沉默,王林說道:“文秀,我有事不在申城。”
“你去哪裏了啊?”李文秀問,“這天寒地凍的,有什麽事你安排别人出差好了!路面很滑的呢!”
王林想了想,還是決定隐瞞她,說道:“我到安紡廠談入股的事。”
“啊?你去安紡廠了啊?”李文秀道,“那你要幾天才能回來?”
王林道:“三天左右。”
李文秀怔怔的道:“好吧,那你保重身體,千萬注意保暖,别着涼了!”
王林說道:“我知道的。你照顧好自己和兒子。過幾天我就回來了。”
李文秀道:“你幹脆等雪融了再回來,我看過天氣預報,這兩天都有大雪降落!”
“我會視情況出行的。”王林道,“就這樣,再見了。”
“嗯,再見。”李文秀說着,咳嗽了幾聲。
“你感冒了嗎?”
“有一點,”李文秀聳着鼻子道,“沒事的,你不用擔心我,我吃藥就好了。”
放下電話,王林心裏湧上一股難言的愧疚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