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藏品在競拍時，并沒有一個可以參照的價格。王林想買下的這套青銅器，以前根本就沒有出現過，隻有單個的上過拍賣會，但成套的還是第一次。
而單隻器皿的價格，和成套器皿是不能比的，成套的價格往往要比單隻高出許多。
王林拿不準這套器皿能拍到什麽高價，他隻能根據現場的情況做出繼續競價或者放棄的決定。
現場競價的氣氛十分濃郁，幾個競買人此起彼伏的舉牌，拍賣師扯着喉嚨，用一種異常誇張的語氣報着數，調動現場的競買氛圍。
王林心想，東洋人不僅娛樂節目變态，就連一個拍賣會也如此變态？
競價很快就沖破了兩億円大關。
這是現場拍出的最高單價，刷新了《晨光中的少女》的競價高度。
王林想了想，覺得這價格太高，想放棄競價。
雲若柔卻鼓勵王林競價，說這是一套孤品，在面世的所有藏品中，還沒有出現過這種成套的青銅器皿，這是有史以來獨一份。
王林問她，那你覺得這套器皿多少錢合适？
雲若柔說，一億人民币以内都可以。
王林無語，他雖然不懂古懂，但也多少有點了解，除了國寶級别的青銅器，一般的青銅器價格并沒有太過離譜。幾萬、幾十萬、幾百萬屬于正常範疇。因爲青銅器總的存世量并不少，而藏家隻有那麽多，很多玩意都是有價無市。
競價超過兩億円後，競價的人少了，舉牌的頻率也低了。
場中隻有兩個人還在競價，每舉一次牌，也是東張西望，和身邊人讨論半天，顯然這個價位，已經超出了他們的心理預期。
價格終于定了下來。
當拍賣師正要宣布結果時，雲若柔忽然伸過手來，抓起王林握号碼牌的右手，高高的擡了起來。
“98号，2.2億円！”主持人那激越的聲音，帶着刺音而來，他激動的揮舞右手，指向王林所在的方向。
王林瞪着雲若柔。
雲若柔笑道：“王總，相信我，我不會讓你虧本的。這套器皿值得買。”
王林哭笑不得，得了，拍就拍了吧！反正他也是想買的，隻不過價值稍微超過了他的心理預期。
現場所有人都回過頭來，看向王林。
最終，王林以2.2億円的價格，拿下了這套青銅器。
拍賣結束，王林等人立即辦理了交付尾款的手續，提走了屬于自己的藏品。
青銅套件和少女的畫作，是王林本就看中的，此刻更加近距離的觀賞，沒有讓他失望。
雲若柔鑒賞了一番，說道：“青銅器是真的，這西洋畫我就不懂了。不過看這畫作和意境，的确是大家手筆。”
王林問道：“你懂古玩？”
雲若柔嫣然笑道：“不瞞王總，我家長輩都喜歡收藏古玩，我爺爺是北大考古系的教授。”
王林正色說道：“原來是書香門第的大家閨秀，失敬。你這幅法帖，我已經幫你付過錢了，你拿走吧。”
雲若柔恭謹的伸出雙手接過，說道：“王總，大恩不言謝，這筆錢，我以後會還給你的。”
王林問她：“之前聽你說，這幅法帖是你先人之作？”
“嗯，我先人雲敬山，是唐朝草聖張旭的弟子。”
“這麽牛！”王林肅然起敬，“那你家長輩，肯定也是當代書法大家。”
雲若柔笑道：“姓雲的人不多，當代書壇最出名的雲溪風，就是我爺爺，隻不過我爺爺喜歡考古更甚于書畫。”
王林道：“那你怎麽到申城來讀書了？”
雲若柔道：“我父母都在申城工作。”
“哦。”王林道，“那行，我們就此分别，以後再見。”
王林把拍下來的藏品，先交付給幸子代爲保存，等離開東洋時再帶走，他同時再次向幸子表示了感謝。這是他有生以來收到的最寶貴的禮物。
回到酒店後，王林和李文娟一起出來吃中飯。
他們找到一家唐人餐館，這裏做的都是粵菜。
王林對李文娟道：“今天是你生日，你要吃什麽盡管點，不過不許浪費，點了就要吃完。”
李文娟哦了一聲，看着菜譜道：“姐夫，我們兩個人，能吃多少東西？現在生活好了，每天都有好菜吃，天天跟過生日似的，我反而沒有特别想吃的菜了。想想以前，我盼着過年、過生日。也就這幾天，我家才能做我最愛吃的菜。”
王林道：“你最愛吃的是什麽菜？我發現你什麽都愛吃，并沒有特别愛吃的。”
李文娟抿嘴笑道：“姐夫，我最愛吃的菜，就是好菜！隻要是好吃的菜，都是我最愛吃的菜！”
她笑得那麽甜，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王林笑着搖了搖頭，這個李文娟，總是活得這麽真實、自在。
“姐夫，你說那個幸子，怎麽這麽有錢？幾百萬的禮物，說送就送了？”
“她的錢，一方面是長輩給的，一方面也是她自己賺的，他父親是個很開明的人，對兒女一視同仁，把自己的公司分成若幹份，每個子女都分了一份。所以幸子很有錢。”
李文娟唉歎了一聲：“投個好胎真是少奮鬥幾十世！”
王林笑道：“你也不錯了，你現在過的，不也是富家大小姐的生活？”
李文娟咯咯笑道：“對哦，姐夫，我有你啊！以後你是不是也一視同仁，給我留下一筆遺産？”
王林敲她的頭：“遺産？你就想着我死呢？我比你大不了幾歲！誰先死還不一定！哼！”
“啊，對不起，我說錯話了，我是說财産。我掌嘴！”李文娟說着，真的擡起手來輕輕抽打自己的臉。
“行了！你今天生日，原諒你一回。”
“謝謝姐夫。姐夫，幸子爲什麽要送你這麽貴重的禮物呢？”
王林微一沉吟，說道：“俗話說得好，禮下于人，必有所求。她和我非親非故，卻送我這麽大的禮，或許接下來她将有大事相求于我。不管了，能幫的，我自會幫她，不能幫的，我也不會因爲一個禮物而勉強自己。大不了我以後還她一個禮物便是。”
李文娟點了四菜一湯，看看外面：“忠叔呢？喊他過來一起吃吧？”
王林道：“他有事去了。”
酒菜陸續上來。
王林和李文娟正要開吃的時候，忠叔提着一個盒子走了過來，放在桌面上，說道：“王總，買來了。”
“好，忠叔，你也坐下來一起吃，今天是文娟生日，我們一起敬她一杯酒。”王林指了指身邊的座位。
忠叔這次沒有推辭，坐了下來，對李文娟道了生日快樂。
李文娟回了一聲謝謝，興奮的笑道：“姐夫，你買了生日蛋糕？”
她一邊說，一邊開始拆蛋糕盒。
王林道：“我們隻有三個人，怕吃不完浪費，所以沒買太大的，你不是很喜歡吃蛋糕嗎？多吃點。”
“哎呀，姐夫，我應該晚上再吃，我還要點蠟燭許願呢！”
“白天也可以點蠟燭許願的。誰說許願隻能晚上許？”
“哦，那我現在就許了吧！嘻！”
這是一個很漂亮的小蛋糕，蛋糕上點綴着許多的水果和巧克力，還用奶油做出了城堡、馬車的樣式，這是一個迪士尼公主蛋糕。
李文娟喜歡得不得了，看了許久也舍不得插上蠟燭。
王林幫忙插上蠟燭，李文娟雙手抱拳，許下了心願，然後一口氣吹熄了蠟燭。
“姐夫，我許的願望是……”
“不要說出來，自己知道就行了。”
“好吧。”
王林拿掉蠟燭，切了蛋糕分食。
蛋糕雖然不大，但三個人也沒吃飯，還剩下一大半，李文娟拿盒子裝好了，說要留到晚上吃。
下午，王林帶着李文娟到街上去買禮物。
銀座附近有許多的手工藝店，能到銀座來開店的人，必定是大師級别的手藝人。
王林在這邊逛過幾次，但并沒有留意這些手工藝店裏到底賣了些什麽。
李文娟逛街明顯比他更加仔細。
她帶着王林走進一家玻璃制品店。
這是一家很有特色的小店。
前面是售賣各種玻璃工藝品的店面，後面是老闆的私人作坊。
這裏面所有的玻璃制品，都是老闆本人親自制作而成。
器物沒有珠寶的耀眼，也不會過分的矜貴，無論是陶瓷器物多彩的釉質，還是玻璃器物清朗的通透，在日常被使用的時候，它們所散發出來的是溫潤、甯靜的光澤。
王林對玻璃制品的認知，還停留在普通玻璃用品的階段。
走進這家店，他才知道，原來玻璃有很多種，而且可以做得如此精美。
衆多玻璃物料中，最爲剔透的當屬硝子所制作的器物。硝子也叫人造水晶，在隋唐時又被稱作琉璃，是作爲玉石的補充之物而存在的。唐朝，東洋使節将琉璃器皿帶回，從長崎傳布到大阪，後又傳至江戶，在東洋迅速風行。
每一隻硝子誕生的背後，都經曆了燒、熔、吹、切、磨的工藝曆程，飽含了手工藝人繁複的心思和高超的水準，硝子的制作工藝也被匠人悉心呵護并保留至今。
玻璃物料經過熔制、成型、退火、成品，工藝精美華麗，全程手工在表面刻磨出墨線，寬深的紋路被砂輪雕刻完畢後再用細輪勾勒出纖細，修整後抛光打磨出精美的花樣和紋理。整個過程一氣呵成，不允有誤。
王林看着眼前琳琅滿目、多姿多彩的玻璃器皿，有的猶如竹子般伫立在餐桌上，綠色、金色及透明色。有的像暴風雪，用玻璃來形容雪花飛舞的樣子。有的像櫻花，金色和櫻花的花瓣點綴着玻璃制的酒器。
王林仿佛走進了一個童話般的世界，深爲驚異。
他看了看玻璃品的标價，一隻小巧的酒杯，售價3萬日元，一隻稍微大一點的茶杯，售價10萬日元，而一套精美的櫻花茶具，售價高達100萬日元！
王林雖然是個有錢人，但是看到自己所認知的玻璃品，居然賣出了鑽石的價格，也不禁咋舌。
難怪這些手藝店，可以有銀座開下去，東西賣這麽貴，能不賺錢嗎？
除了手藝分數的加持，這些玻璃制品的原材料才多少錢？
但在東京就是這樣，手工的東西是最貴的，因爲人工成本高，這一點，和二十年以後的國内是相似的。
李文娟俯下身，看着那套櫻花茶具：“姐夫，我要這套。我上次路過這邊，就看到這套杯子了，我好喜歡，你看這杯子和盤子，像不像一樹盛開的櫻花？好美哦！”
王林嗯了一聲：“價格也很美麗，100萬日元，可以給你買一套鑽石飾品了。”
李文娟蹙眉道：“姐夫，我不要鑽石，我就要玻璃！我覺得玻璃比鑽石好看。鑽石不也是石頭嗎？”
店裏多彩的燈光映射在她的臉上，她原本微蹙的眉頭漸漸松開，眼裏有閃閃的亮光，瞬間，她揚起一抹明媚的微笑：“姐夫，你不要瞧不起玻璃。你看那些古董，不都是鐵啊、銅啊、瓷啊，留到現在不一樣價值連城？比那些什麽鑽石值錢多了。”
王林咦了一聲，贊許的笑道：“文娟，你的價值觀有了很大觀變。”
“那就給我買呗？”
“好，買！”
王林花了100萬日元，給李文娟買下了一套玻璃杯。
李文娟愛不釋手，回酒店的路上，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挽着王林的手臂，高興的笑：“姐夫，我好開心！這是我過的最有意義的一個生日！”
“玻璃生日！”王林敲敲她的額頭。
“我喜歡，嘻！”李文娟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像是一道漣漪迅速劃過臉部，然後又在眼睛裏凝聚成兩點火星，轉瞬消失在眼波深處。
她的微笑，有如星光，有如春風，融化了王林浮世萬千的塵心。
晚上，李文娟拿了一張東洋的地圖，攤開在桌面上，仔細的觀看。
“姐夫，東洋還有什麽地方好玩？”李文娟問王林。
“嗯，還有很多好景點呢！接下來，你跟着我走就行了。”
王林一邊回答，一邊抓起酒店的電話，打給家裏。
李文秀一開口便道：“文娟呢？她生日，我跟她說幾句。你給她買什麽禮物了嗎？”
“文秀，你再也想不到，文娟要了一個什麽樣的生日禮物。”
“什麽？”李文秀問。
“一套玻璃杯。”
“玻璃杯？”李文秀噗嗤笑道，“這才幾個錢？文娟改性子了，不喜歡你在她也身上花錢了？”
“呵！你猜這玻璃杯多少錢？”
“玻璃杯能花多少錢？一塊錢？哦，那是東洋，三塊錢？”
“三萬塊錢！”
“什麽？”李文秀一聽就炸了，“買個玻璃杯，你花了三萬塊錢？王林，你雖然有錢，你也不能這麽大手大腳的花吧？你把電話給文娟，我叫她拿去退了！開什麽玩笑，買個玻璃杯花了三萬塊錢？你們肯定是被東洋人欺生了，被他們當豬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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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