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和李文秀通完電話,擡腕看看時間,知道周粥已經上班了,便打電話到申紡廠的廠辦。
“喂!您好,這裏是申紡一廠辦公室,請問你是哪裏?”
王林哈哈大笑道:“你好,請問你們廠裏那個最漂亮的廠花,周粥美女在不在?”
“王林?周粥不在!她也不是什麽廠花!廠花被王林娶回家了!”
“你不就是周粥嗎?”
“知道還問?哼!”
“你猜我在哪裏?”
“北金!這還用得着猜?還是說你跑國外去了?”
“那你再猜猜,我遇見誰了?”
“誰啊?大明星啊?”
“哈哈,我遇到你姑父了。”
“不會吧?北金那麽大,你能遇到他?”
“是真的,我昨天下午去找店鋪,正好遇到了他。他家在王府井大街有個兩層的樓出售。我昨晚還是在他家吃的飯呢!他家有一兒一女,兒子叫武海,女兒叫武藝。你姑媽叫周愛民。我說的沒錯吧?”
“咦!那就對了!真是我姑媽家裏!嘻,你怎麽跑我姑母家騙吃騙喝去了?”
“他們都太熱情了,一定要留我吃飯。長得賜,不敢辭啊!你出國的事,定下來了嗎?”
“定下來了啊!”
“真要走?什麽時候走?”
“你不是叫我走嗎?你多半是嫌我在你面前礙眼了呗?”
王林聽她敢這麽說話,便知道馬波不在她身邊,便淡淡的說道:“出不出國,由得你自己決定,我隻是不想耽誤你的前程。畢竟機會難得。”
周粥忽然說道:“王林,可見你并不是真的愛我!”
王林一怔:“你爲什麽這麽說?”
“我以爲,真正愛一個人,不是放手,不是離開!而是想盡一切辦法,留在他身邊,畢竟,陪伴才是最長情的告白。雖然說,兩情若在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可是,若沒有朝朝暮暮的陪伴,又哪裏來的兩情長久?遠親都不如近鄰呢,何況遙遠的戀人?哪怕愛得再深,又怎麽抵得過床頭的糟糠之妻?這就是你爲什麽明明不喜歡李文秀,你還能和她生孩子的原因吧?”
王林沉默無語了。
他不得不承認,周粥說的話真的是太對了。
因爲正常的人,肯定更加珍惜眼前人。
遙遠的戀人,哪怕再美,也有如水中月、鏡中花。
王林想盡一切辦法,把沈雪留在了身邊,不讓她有出國的機會,因爲他舍不得她,不願放她離開。
而對于周粥,當她想要出國時,王林卻說不想耽誤她的前程!
這一留一别,差距就很大了!
或許王林心裏明白,因爲沈雪是感性的,而周粥是理智的。
感性的人,一旦沖動起來,做事都是不計後果的。
王林必須留住她在自己身邊,她也就被這段感情所羁絆,不會輕易離開了。
但周粥要做什麽事情,自有她自己的理智判斷,不會因爲王林留她,她就會留下來。
就像兩人之前的那次分手,她做得如此的決絕!
聽不見王林的回應,周粥在電話裏說道:“你怎麽了?不說話了呢?”
“沒什麽。你要不要來趟北金?看看你姑媽?”
“無緣無故的,我去看我姑媽幹嘛?”周粥道,“我又不想他們!”
“呵呵,你在出國之前,就不來見見姑媽?”
“嗯,你說得也對!好啊!我看看有沒有時間吧!你工作不忙嗎?大白天的打這麽久電話?”
“這不想你了嗎?你要是工作忙,那再見吧!”
周粥瞬間有一種淚目的沖動。
一個人無意間說出來的話,才是真心話吧?
王林也沒留意自己剛才說了什麽話,挂斷電話後,自去工作。
他帶過來的人,都已經安排了事情在做。
今天是周一,郭玲玲、方紅、劉泰安等人都各行其是。
吳大壯和羅偉回申城了。
王林身邊隻留下田曉青。
他先要去和武國強完成房産的交易手續。
因爲武國強是周粥的姑父,有了這層關系,王林和他之間的交易,也就變得自然随意多了。
王林和武國強完成了交易手續,拿到店鋪後,便開始喊人來裝修。
武國強盛情邀請王林到家裏去做客。
王林笑着說,還有很多工作要做,以後再去。
武國強說你一定要來啊,然後騎着垮子車回去了。
忙完了一天的工作,王林這才有空帶着田曉青去找好吃的。
北金的餐館開得多,大館子也多,八大菜系都有。
王林和田曉青走進一家餐館,找了個座位點餐。
小館子一般都是先買票再換餐。
而大餐館一般都是先點餐再買單。
王林看看菜單,軟炸大蝦6.8元,芙蓉雞片4.75元,烤鴨15元一隻,香菇筍片2.8元,二兩的荷葉餅兩毛錢一個,米飯五分錢一兩,花卷八分錢一兩。
田曉青道:“不要點多了,就我們兩個人吃。”
“烤鴨肯定要來一隻吧?”王林笑道,“來北金當然要吃烤鴨啊。”
“點隻烤鴨,再點個青菜就夠了。”
“青菜的價格,都快趕上雞的價格了。”
“那就吃雞!”
王林便點了一個烤鴨,一個雞片,一個大蝦,三碗米飯。
田曉青道:“北方的生活習慣,和南方還是有很大不同。我習慣在南方生活了,來這邊總覺得不習慣。”
“這是肯定的。”王林道,“要不怎麽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呢!”
一時吃過飯,王林喊人買單。
跑堂的夥計走過來,眼瞅着桌面上的盤子和碗,聲音洪亮的報出菜名和價格來:“軟炸大蝦、烤鴨一隻、芙蓉雞片、米飯三兩,六塊八、十五塊、四塊七毛五,一毛,一共二十七塊五毛五!”
王林掏出三十塊錢來遞給他。
夥計彎彎腰,接過錢:“收您三十元,找您兩塊四毛五,請稍等!”
他拿着錢轉身離開,不一會兒就把找零拿了過來。
田曉青笑道:“這邊的夥計很有意思。”
王林道:“這叫唱收唱付,北方大飯店才有的特色!在這邊飯店當跑堂的夥計,也得有過硬的心算本領和洪亮的嗓音。”
田曉青道:“這樣挺好的,不會出差錯。”
王林點點頭,問道:“去逛下街?”
“好啊!”田曉青道,“我們上次來,也沒空去逛。”
兩人來到一家商店。
田曉青看中了一方手帕,三毛錢一塊,花色很漂亮,還鑲着金邊。
她掏出五毛錢,遞給售貨員。
營業員開出一張收款單,寫明物品、數量、單價及總金額,接過鈔票,把單據與錢都夾在櫃台前的一個鐵夾子上,然後抓住鐵夾子一揚臂,一蓄力,便将鐵夾子抛将出去,隻見那鐵夾子“嗖嗖”帶響地順着鐵絲飛向收銀台,速度極快。
許多商店的收銀台通常設在每層大堂的一隅,而且比周圍櫃台高很多,收銀員高座在上面,可以看到店内各個角落的情形。
從收銀台裏朝四周的櫃台輻射出一根根鐵絲,大約像自行車鋼絲那麽粗,這些鐵絲被磨得亮晶晶的,繃得很緊。
每根粗鐵絲上面懸挂着一個或幾個鐵夾子,有的是一小塊木闆上釘着鐵夾子,這便是當時的收銀設備了。
很多布店的營業員還會用量布的竹尺做爲工具,将鐵夾子像擊球一樣擊出。在等候找頭的時間,營業員便開始爲顧客包裝、捆紮,賣布的開始量布、剪下。
不一會兒,那鐵夾子又挾着風聲倏然而至,夾着蓋了收款章的收款單和找零的錢,即使是硬币,也不會在中途掉落。
王林還是很小的時候,去國營商店看得過這樣的收款方式,沒想到在北金這邊還有商場保留了這種收銀方法。
置身這樣的店堂,看到在頭頂上一根根如蛛網狀的鐵絲,看着穿梭往返“嗖嗖”飛來飛去的鐵夾子,那也是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營業員把找零的兩毛錢,連同手帕交給田曉青。
兩人走出店來,信步往前走,來到了百貨大樓。
田曉青道:“我們到百貨大樓逛下吧?這邊好熱鬧啊!”
“好啊。”王林笑道,“這可是北金第一家大型百貨零售商場!有華夏第一店的美譽呢!”
北金市百貨大樓是解放後新建的百貨大樓,它的一層是日用品和家用電器,二層是皮鞋、帽子、文具,三層是布料和成衣,1989年又增建了玩具娛樂品商場,晉升爲國家二級企業。
走進店裏,第一印象就是店鋪好大,各種物質,應有盡有。
王林和田曉青從一樓逛到二樓。
田曉青要買雙鞋子,便在鞋櫃前留連。
王林指着一雙皮鞋,對營業員道:“同志,請拿雙37碼的試一下。”
田曉青笑道:“你怎麽知道我穿37碼的鞋子?”
“我摸過你的腳啊!我早就知道了,好不好?”王林看着她笑。
營業員道:“這說明,你愛人對你有心!哪像我家那口子,結婚七、八年了,他連我穿多大的鞋碼都不知道呢!我一看你倆就特别恩愛!”
王林和田曉青相顧無語。
營業員取子皮鞋,拿給田曉青試穿。
田曉青穿在腳上,左右瞧瞧,笑道:“挺好看的,顯得我腳好秀氣。”
營業員道:“你的腳本就不大,你愛人很會挑款式,這是我們最新的款,北金皮鞋廠生産的,真皮皮鞋,質量有保證!”
田曉青剛要問多少錢,王林掏出一張百元大鈔來,遞給營業員:“買下了。”
“你也不問問多少錢?”田曉青撲嗤一笑。
王林道:“左右不過三、四十塊錢,還能有多貴?反正他們這店裏也不能讨價還價!看中了就買呗!”
田曉青眼眸裏有一種異樣的光彩在流轉。
營業員笑道:“同志,你說對了,我們這鞋子是38.6塊錢,保證是真皮的。”
王林道:“好,我相信你們店。”
營業員開具收據,幫忙買了單,找回零錢,拿個袋子,把田曉青的舊鞋子裝了起來。
田曉青道:“天天在外面跑,就是費鞋子。”
王林道:“壞了再買便是。”
兩人繼續逛。
王林來到服裝櫃台,看裏面賣的款式和價格,好和自家的産品進行一個比較。
因爲他開的服裝賣場,店鋪就在百貨大樓附近,将來最具競争力的也是這家店。
逛了一圈,王林心裏有數了。
百貨大樓賣的服裝,和秀之林服裝很多都不一樣!
而且這邊的售價是比較貴的,并且不講價。
秀之林的服裝款式新潮,面料講究,但價格又具有一定的優勢。
王林相信,自己的店鋪開張以後,肯定能赢過百貨大樓。
田曉青道:“北方人的穿衣習慣,和南方人還是有些不同,你的服裝店,是不是也要做一些符合北方人審美的服裝?”
“肯定需要的。”王林道,“而且北方寒冷,冬季衣服會需要制作更厚的棉服和羽絨服。”
兩人逛了逛,便下樓出來。
經過一家内衣店時,田曉青駐足看了幾眼。
王林便道:“進去看看?”
田曉青羞澀的笑了笑:“你在外面等我好了。”
王林笑道:“你這還害羞啊?”
田曉青白了他一眼:“我買圍胸和短褲呢!”
“嗯,你去買吧!”王林知道她臉皮薄,便在外面點了支煙吸。
田曉青進入内衣店,看到裏面有些奇形怪狀的服飾,不由得頗覺好奇,問店員道:“這些是什麽?”
“也是内衣褲。這是國外最流行的款式,有情趣一些。”
“啊?”田曉青頓時羞紅了臉,她還真是第一次見到有賣這種東西的!
店鋪不大,王林站在外面,也能聽到裏面的對話,聞言不由得走了進來,看看那些内衣褲,心想這要是買了給沈雪穿上,那多有趣?
沒想到在這邊能看到這樣有趣的款式!
但當着田曉青的面,他又不好意思買,心想等哪天我自己過來買吧!
田曉青見他進來,不由得笑道:“王林,你看這些!”
王林道:“挺好看的!要不要買回去試試?”
店員馬上說道:“我們這些款式,都是從香江那邊進貨過來的,一般地方沒有售賣的。其實這種款式的文胸和褲頭,在國外已經很流行了。你倆是年輕夫妻,買了回去肯定能增加興趣!”
田曉青笑彎了腰,用手扶着王林,低聲道:“怎麽我們很有夫妻相嗎?别人看我們都像是夫妻呢?”
店員滔滔不絕的介紹這些衣服的妙用。
田曉青聽得耳朵都紅了,連說不要,然後選了幾件正常的産品。
王林幫她買了單。
兩人走出店來,田曉青還在笑:“王林,你說那些東西,女人穿起來是什麽樣子啊?不羞死人了嗎?”
王林看看她曼妙可人的身材,心想你穿上肯定也好看,但這話也就想想,萬萬不能說出來的。
他心有所思,自然就流露在臉上了,眼神變得有些色。
田曉青感受到他火辣辣的目光,身子便有如火燒一般,芳心嘭嘭亂跳,柔聲問道:“王林,你想幹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