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總？王總？你在不在裏面？”走廊外面，傳來金悅的喊聲。
王林起身，應道：“我在！”
沈雪羞澀的退開兩步。
金悅走到門口，笑道：“王總，有一個叫顧清雨的主持人說要采訪你，她還說，她和你約會了的。”
“是的，我等下就來。”王林看看手表，差五分鍾就九點了。
沈雪道：“你去吧，我再練習一會兒。”
王林點點頭，上樓去了。
顧清雨坐在王林的辦公室裏等待，看到王林走進來，笑着起身，伸出纖纖素手來：“王林同志，你好，我們又見面了。”
她不是一個人來的，而是一個團隊。
顧清雨道：“王林同志，有件事我得告訴你。因爲節目變動，我們原本分爲十期的訪談節目，将濃縮在三期裏面完成。也就是說，我們每一期節目，将采訪三到四個傑出青年。”
王林正不想受采訪的煎熬呢，當即笑道：“這是好事啊，那對我的采訪，能在今天就完成嗎？”
顧清雨道：“我們盡量。”
王林道：“那這流程怎麽走？”
顧清雨道：“王林同志，在正式采訪之前，我們先統一一下稱呼。你覺得我稱呼你什麽最好？王副廠長？王總？”
“就喊我王林吧，名字就是給人稱呼的。”王林在自己的辦公椅上坐下來，雙手很自然的交叉，平放在桌面上。
“好的，那我們現在可以開始了嗎？你還需要什麽準備嗎？”
“不需要。請問是怎麽開始？有劇本嗎？”
顧清雨笑道：“是這樣的，王林同志，我們先拍攝一些視頻和花絮。對你的專訪，我們會邀請你到我們台裏進行。”
王林哦了一聲：“那我們的談話，應該有劇本吧？不然，我說些什麽呢？”
顧清雨拿出幾張草紙來，遞給王林：“你可以看看，這大概就是我們采訪時要交談的話，以及你面對鏡頭要說的話。當然了，在采訪過程中，你可以自由發揮，我們會進行适當的剪輯，這一點還請你見諒。畢竟我們的節目時長有限。”
“我理解。”
“我們先拍一個你在辦公的特寫鏡頭，你可以做沉思狀，或者認真工作的樣子。我們隻需要拍攝幾十秒鍾的鏡頭用來剪輯。”
“好。”
顧清雨的團隊已經架好了攝像機。
拍完辦公室，王林跟着顧清雨，到大辦公室、車間、庫房、廠門口取景。
然後，又到申紡廠、服裝廠等地進行取景。
取景是一個很繁瑣的過程，這一路拍下來，就到了中午。
顧清雨說取景十分順利，邀請王林下午兩點到電視台演播室進行訪談的錄制。
王林中午回家吃完飯，稍微睡了一個小覺，洗了個澡，換上李文秀爲他制作的衣服。
“文秀，你跟我一起去吧？”
“我長得又不好看，也不上鏡，我去幹什麽啊？”
“你不出鏡也行，去陪陪我呗？”
“我還要上班呢！你自己去吧，我去了也沒用，也不知道要錄制到什麽時候，我一個人在外面等你，也怪無聊。”
“這份榮譽，也有你的一半啊。”
“你别埋汰我了，我哪裏幫過你什麽忙？你去吧，我上班了。”
王林隻得隻身前往電視台。
他開着車，來到電視台門口。
門衛循例進行詢問，并讓王林登記身份信息。
王林下車登記的時候，後面來了一輛車，一直按喇叭。
門衛出去詢問，原來也是來參加傑出青年訪談節目的。
對方調子很高，大聲呵斥道：“前面是誰的車？擋住我們道了！我們是你們台裏邀請來的貴賓！你們怎麽能這樣怠慢我們？快讓開！”
門衛道：“同志，請你們下車登記，一分鍾就好。”
“這麽麻煩！我這裏不是有邀請函嗎？”
“對不起，同志，我們台裏的規定，外來貴賓一律要登記身份信息。”
一個女聲傳來：“建波，下車去登記一下，很快的。”
“一個小小的電視台，也這麽麻煩！規矩忒多了！”
王林正在寫呢，聽到外面的交談聲，倒是一怔，心想這聲音好熟悉啊。
“咦，這不是王林嗎？”一個女聲傳來，“你怎麽在這裏？”
王林一看進來的兩個人，正是付美芳和秦建波，倒是微訝，淡淡的道：“過來辦點事。”
秦建波和王林有過兩次交鋒，結果都以落敗劇終，今天看到王林在這裏，不由得一聲冷笑：“我可是來參加十大傑出青年訪談的。你是來給衛生巾打廣告的吧？”
王林呵呵一笑：“對！我就是來給衛生巾打廣告的。”
付美芳笑道：“其實那個廣告拍的還挺好看的。我也看過，你和沈雪兩個人配合得天衣無縫呢！你們打廣告貴不貴？建波當選了今年的十大傑出青年，你要不要他幫忙在訪談時免費宣傳一下？”
王林道：“謝謝你的好意，不需要。”
他登記完畢，對門衛道：“同志，我的寫好了。”
門衛看了一眼登記表，點頭道：“請進去吧！”
王林說了聲謝謝，上車開了進去。
他剛停好車，秦建波和付美芳也進來了，他們把車停到了王林的車旁邊。
秦建波看到王林的車，心裏就不平衡，冷嘲熱諷的道：“賣衛生巾這麽賺錢啊！看來女性的生意好做呢！”
王林沒有理睬他，往電視台大樓走去。
付美芳道：“聽說這次十大傑出青年，是五個男人，五個女人。我們歌舞團今年沒有名額，越劇團的一個女演員被評上了。”
秦建波道：“明年給你評一個！你還年輕，才19歲呢，有的是機會。”
王林聽了，忍不住怼道：“這十大傑出青年，未必是你家評的？你想評誰就評誰？吹牛也不打草稿！”
秦建波道：“呵呵！不管是誰評的，反正沒你的份！一個賣衛生巾的男人，也能評上十大傑出青年的話，那就是天大的笑話了！”
王林似笑非笑的道：“那我要是評上了呢？”
秦建波放肆大笑道：“怎麽可能？你要是評上了，我倒着爬給你看！”
王林冷笑道：“這可是你說的，記住了啊！”
秦建波朝付美芳笑道：“美芳，你聽到了沒有？這個人太狂妄了吧？就憑他，也想進十大傑出青年呢！一個機修工出身的小商販！投機倒把的倒爺！——呵呵！王林，你也就在體制外抖抖威風，你那點錢，在體制内算得了什麽？壓根就沒有人鳥你！社會上比你有錢的人多了，你以爲隻要有錢就能評上？”
王林道：“我能不能評上，不勞你費心，我倒是很好奇，你又是怎麽評上的？你做出過什麽傑出的貢獻？”
秦建波道：“我是我們單位送選的傑出人才！你懂什麽？”
付美芳笑道：“王林，建波很優秀的！”
說話間，三人上了台階，來到大堂。
大堂裏有幾個工作人員在。
一個美女正在問路：“請問去三号演播廳怎麽走？”
付美芳驚喜的喊了一聲：“喬鶴老師！你好啊！”
那個美女回過頭來，笑道：“付美芳，你怎麽在這裏？”
“喬鶴老師，我是陪我男朋友過來參加節目的，他和你一樣，都被評爲了十大傑出青年呢！”
“是嗎？你男朋友長得真帥，氣宇軒昂，不愧是個青年才俊啊！”喬鶴看向王林。
付美芳連忙拉了拉秦建波的手：“喬鶴老師，這位才是我男朋友。”
秦建波老大不高興，但也不好表露出來，對喬鶴微微一笑：“喬老師好，我聽過你的越劇，你是趙藝老師的得意弟子，是我市戲劇界的後起之秀，當之無愧的傑出青年。”
喬鶴笑道：“過獎了。”
王林被喬鶴不俗的儀表和超凡的氣質給吸引了。
唱戲的人，一舉一動，都有一種發自骨子裏的優雅，這不僅僅是美麗的外貌可以比拟的。
“喬鶴老師，你好，我也常聽沈雪說起過你。”王林微微一笑。
“你是？”喬鶴驚訝的問道。
“我是王林。”
“王林？有點熟悉！”
“喬老師，小百靈劇場開業時，你和趙藝老師來客串過一個節目，你們當時表演的是天上掉下個林妹妹。”
“對！”喬鶴嫣然笑道，伸出手來，“我記起來了，你就是小百靈藝校的投資人王林同志！幸會。”
“幸會，喬老師。”王林和她輕輕一握手。
“那天我還見到了林妹妹的真身呢！”喬鶴道，“她最近有沒有來申城？”
“沒有，她最近挺忙的。等哪天大家都有空了，我再請大家到小百靈劇場來聚一聚吧？”
“行啊，你看着安排好了。”
“其實我一直都想請喬老師到我們劇場來指導工作，但你是大咖，怕請不動你。”
“哪有這樣的事啊？我平時除了演出，就是訓練，時間多得很。”
“既然如此，那相請不如偶遇，請喬老師有空到我們小百靈劇場來視察工作好不好？”
“沒問題，大家一起交流進步吧！我們劇院也有幾個年輕人在你們那邊演出吧？”
“是的，都是沈雪請來的老師。”
“沈雪本來可以當我師妹的，趙藝老師很欣賞她，可惜她不願意來。”
“沈雪還是更喜歡跳舞。”
“哎，你來這裏是做什麽呢？”
不等王林回答，秦建波嗤笑道：“他是來做衛生巾廣告的！喬老師，你還不知道吧？王林現在是賣衛生巾的！”
“對了！我記起來了，那個愛晴柔衛生巾廣告，不就是你和沈雪拍的嗎？”喬鶴笑道，“難怪我說你面熟呢！你本人比電視上更帥氣，我一時間竟沒認出是你。”
“謝謝誇獎。”王林呵呵一笑。
這時，顧清雨走了過來，笑道：“各位都來了，請跟我來吧！”
一行人跟着顧清雨上樓。
喬鶴和王林挺聊得來，她年紀也不大，23歲，比王林大不了一歲，但表現得很優雅、成熟，說話也很溫柔動聽，帶着正宗的吳侬軟語。
不一時，到了三号演播廳。
秦建波道：“王林，你們要錄節目了，你還跟進來做什麽？”
王林淡然道：“不好意思，我也是嘉賓！”
秦建波冷笑道：“你是什麽嘉賓？未必這個訪談節目，還有你們衛生巾工廠的贊助？”
顧清雨笑道：“你們不知道嗎？王林同志也是十大傑出青年，他也是我們今天邀請的貴賓！”
全場瞬間安靜。
别說秦建波和付美芳大跌眼鏡，就連喬鶴也是雙眸一亮！
秦建波用不可思議的眼神，上下打量王林，失聲道：“不可能吧？王林都能當十大傑出青年？他憑什麽？就因爲他衛生巾賣得好？還是因爲他機器修理得好？顧清雨，你們是不是弄錯了？”
顧清雨道：“這怎麽可能弄錯呢？十大傑出青年的名單雖然還沒有公開公布，但我們早就拿到市裏給我們的名單了。王林同志是我市紡織行業的标兵人物，他是代表紡織行業評選的傑出青年人物。對了，王林同志現在是申紡一廠的副廠長呢！”
秦建波駭然！
因爲他剛才當着王林和付美芳的面，跟王林打了賭，說王林要是能當選十大傑出青年，秦建波就要倒爬着走！
現在完蛋了！
不用等明年，也不用等将來，就在今年，王林已經當選了！
難怪這小子如些淡定！
原來他早就胸有成竹！
付美芳也是一臉的震驚和不可思議的表情。
王林給她的感覺，一直是不入流的，哪怕他表現得很有錢。
在付美芳這群人的眼裏，王林永遠是機修工人出身。
哪怕他現在飛上了山巅，也脫離不了機修工人出身這個事實。
她對沈雪和王林的交往，就一直存有微詞，覺得沈雪是瞎了眼睛，怎麽老是和王林這種工人來往？雖然沈雪和王林都說隻是普通朋友，可是，難道沈雪就不怕别的優質男人誤會嗎？
正是這種根深蒂固的階級觀念，讓他們一直以來都瞧不起王林。
就算王林再有錢，也隻是一個土豪，一個沒有品位、低級趣味的大财主。
然而，王林卻一再的打了他們的臉！
在國際大飯店裏，王林用一曲鋼琴曲，一戰獲勝。
現在，王林居然當選爲十大傑出青年人物？
如果說他們瞎了眼，沒有看清楚王林的厲害之處，難道市裏那麽多的評選領導，也瞎了眼睛不成？
事實隻有一個！
王林當之無愧！
他們看着王林，太過震驚，而忘記了說話，演播室裏忽然安靜，落針可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