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人太多,卓成揣好那張紙,沒急于去看,準備離開。
“哎!别走!過來!過來啊!”對面有個女的在沖他招手:“最帥的那個,過來啊!咱們找個地方玩會!”
卓成看一眼,女人像個大媽,佯裝沒有聽到。
又有四五個結伴的沖他喊:“别找她,來我們這!她才一個人,我們五個人呢!”
說話間,其中最壯實的那個,就要跑過來拉卓成,吓得卓成趕緊鑽回男人堆裏。
“我不是這種人!”他回頭看一眼,這五位貌似上下一樣粗!
不止是女的喊男的,還有男的喊女的,場面越來越熱鬧。
看對眼的,直接結伴而去,找地方過夜。
男女大院那點人,根本不夠用的。
這地方,明顯是用來找伴的。
卓成剛問了一下,與他想的不一樣,大院石台上的人,從事的不是那個職業,而是普通的有強烈需求的人,上去自我展示,通過這種方式,找一個或者多個歡樂的夥伴。
找到就可以肆意放縱。
不上台的人,可以通過私下相約,解決問題。
一會的功夫,就有衆多男男女女攜手而去。
這裏的人特别直接,卓成往回走的時候,甚至看到有人忍不住在樹後面……
不過,巡邏隊一旦發現,立即驅散。
卓成倒不覺得意外,總祭壇雖然秩序出乎預料的好,但終歸是飛天山羊的信徒,信奉肆意的放縱。
說不定,這還是高層有意爲之,讓人将放縱集中到晚上。
晚上肆意放縱過了,白天好管理一點?
這邊的人也是肆意殺戮,不過殺戮都集中到了晚上,槍與山巒的貼身肉搏。
卓成回到住處,騾子跑過來,圍着他轉了一圈。
“沒人來吧?”他問道。
騾子晃蕩着走:“沒有。大炮,我看門,你放心。”
卓成進到屋裏,點着蠟燭,掏出兜裏的草紙,仔細去看,上面都是歪七扭八的手寫字,還有像是地圖的簡筆畫。
“什麽東西?”騾子跟進屋裏,好奇的湊過來。
卓成彈了她的大腦殼一下,騾子不僅不走,反而湊的更近。
“兄弟姐妹?”騾子認得字:“聚會?”
卓成沒再管騾子,閱讀草紙上寫的内容,大緻就是晚上在勞工居住區有個聚會,号召兄弟姐妹們都去看看聽聽,去的人能得到一份酒券,能去酒坊換酒。
沒有門檻,凡是去的都有!
送東西聽課?順帶賣東西?
這裏貌似沒市場吧?
就他所見,總祭壇沒有市場經濟,執行的是按級别分配制。
“去就有?”騾子作爲殺手锏,隻能在家裏悶着,連個說話的都沒有,這會滿心好奇:“我去有沒有?”
卓成随口一句:“你不算。”
騾子打了個響鼻,忽然想起死地遺迹那張凳子扭曲物,滿肚子牢騷,一時間卻不知道該從什麽地方說起。
卓成随口一句話,傷害到了騾子敏感的小心靈。
騾子低垂着腦袋,向牲口間走去:“不去就不去,誰想去想去,我才不去……”
卓成聽到了這明顯說給他聽的牢騷,不禁笑了起來:“羅子,你是殺手锏,怎麽能随便露面。”
騾子掉過頭,嘚嘚跑回來,繞着桌子轉圈:“對!我是殺手锏!”跑了兩圈,她問道:“大炮,你準備去?”
卓成點點頭:“我去看看。”
總祭壇與預計的有出入,秩序越好越不利,想要達成目标,需要找到一個打開局面的點。
這個點在哪裏,暫時沒有頭緒,隻能多觀察。
晚上提前睡了會,卓成再次離開住處,原本還适當做了改扮,但走到街上才發現,根本沒有這種必要,晚上比白天熱鬧太多了。
街道上人很多,男男女女,勾勾搭搭。
似乎總祭壇所有的人,都将放縱的一面留在了晚上。
卓成夾雜在人群中,按照簡筆畫所畫出的地圖,沿着人多的大路往前走。
這地圖重點标注了男女大院和勞工食堂等醒目建築的位置,看懂并不算難。
男女大院那裏,仍然人山人海,大概所有放縱消耗在晚上,白天就沒那麽多心思了。
這裏是總祭壇,信徒間動不動就打打殺殺,飛天山羊臉面也不好看。
可能是甜水鎮第一帥的關系,不斷有女人熱情邀請,好多都是幾個人結伴。
卓成不理睬那些精力旺盛的女人的搭讪,沿着道路邊緣穿過去,往北經過勞工食堂,來到了普通勞工居住區。
這裏,居住條件比起卓成那邊擁擠很多。
成家的人,往往三家擠一個院子。
沒有成家的,每人隻有很小的單人宿舍居住。
此刻,來來往往全是人。
大部分男的,一次之後也就歇菜了。
不少女的,扔掉男伴可以再去找第二個。
從一些居住的院落前經過,玩群體也不是沒有,晚上聚會就顯得很不起眼。
來到一個院落前,有年輕女的看到卓成往這邊看,就招手:“這邊,來玩會!”
卓成看了下門牌号,确定位置沒錯。
但找個年輕女的站門前這麽招呼人,就不怕人誤會?
像他這樣的正人君子,說不定掉頭就走了。
卓成來到門前,掏出那張紙。
妹子看了一眼:“進去吧。”
卓成進去,有人領着進了屋子,屋子非常大,可能是大集體宿舍專門收拾出來的,最前面還擺了一張小講台。
屋子裏面已經坐了近三十個人。
有人在議論:“發出那麽多傳單,才來了這麽點人。”
“别着急,慢慢來,你看,從最早的五六個人,不也發展到這麽多了。”
卓成随便找個稍微靠後的凳子坐下,默默觀察周圍的人。
旁邊有個瘦子,低聲問道:“新來的?”
卓成微微點頭:“新來的。”
瘦子好像出于好心:“一會你好好聽聽,說的特别有道理,能讓人心裏安靜,不再那麽躁動。”
卓成應道:“好,我好好聽。”
等了半個小時左右,陸續又有十來個人進來。
屋裏燭火不是太明亮,隔得遠了看不清楚臉,倒是講台上面燭火通明。
有個中年男人這時上了講台,用力拍幾下手掌,等到下面安靜,說道:“今天晚上,霍煙老師給大家講課,歡迎!”
很多人鼓掌,包括卓成旁邊的瘦子,卓成也跟着鼓掌。
有個女人從講台邊上的門進來,她穿着一身紅袍,頭戴圓錐尖帽,腳蹬羊蹄靴。
正是卓成下午見過的大祭酒侍女的裝扮。
卓成仔細看了下女人的臉,年紀似乎不大,頂多二十出頭。
“大家好,又見面了,我是霍煙。”女人說起話來帶着笑,顯得特别親和:“老朋友都比較熟悉我了,可能有些新朋友第一次見我。不要緊,今天過後,我們就是兄弟姐妹,共同沐浴在神的光輝之下。”
卓成躲在燭火陰影裏,不是講課賣東西,那就是講課傳播理論。
後一種往往更可怕。
果然,霍煙又說道:“今天新朋友不少,就不說上次的課程,給大家說些最簡單的吧。”
又是一陣掌聲。
“我們都是飛天山羊的信徒,共同沐浴在神之光輝下的兄弟姐妹。”霍煙張開雙臂,做出擁抱狀:“總祭壇有很多羊群,一些兄弟姐妹從事的是放牧工作,大家有沒有想過,山羊吃的是什麽?”
有人大聲回答:“草!”
霍煙笑:“對,羊吃的是草,草是從哪裏長出來的?”
另一個人搶答:“地裏!”
霍煙又說道:“大地長了草,草養育山羊,山羊是不是大地的子孫?”
“是!”
霍煙的話不着痕迹,卻帶着蠱惑:“大地養育了山羊,地上是山羊之母!”
“還有我們。我們吃的食物,面食,菜,是地裏長出來的,偶爾打牙祭的肉,也與大地有直接關系,所以,我們也是大地的子孫。”
現場的人都在思考這話。
霍煙雙臂張的更大:“所以,我們是大地的子孫!有着共同的大地母親!”
“有道理。”漸漸的有人附和。
很快,所有人就在少數積極分子的帶動下,接受了這種理論,一起壓低聲音喊道:“我們是大地的子孫!我們共同的大地母親!”
卓成也在跟着一起喊,但對這些說法,對提出這些說法的人,充滿警惕。
大地母親?
這是在傳播信仰?
卓成跟其他人一樣,很接受這套理論的架勢,後面的自由讨論中,還跟瘦子和其他兩人,熱火朝天的說着大地長出各種食物的話題。
聚會持續的時間不是特别長,很快就有人分發酒券,分批陸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