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一直往東,有大片的平原,新紀元開始的時候,平原上長滿茂密的森林,後來奇點崛起,燒林開荒種田,東部漸漸有了穩定的聚居地。
三河城就是最大的一座。
粗大的煙囪噴着紅霧,一輛四輪汽車從三河城出來,肌肉輪胎碾壓着平整的土路,駛進一座河谷當中。
車子停下,駕車的機械師捂住心髒部位,幾個呼吸之間撲通撲通直跳的發動機完全安靜下來。
有人過來拉開後車門,車裏有個發際線奇高的人出來。
這人腳步落在地上,發出沉重的悶響。
“院長!”周圍人行禮。
這人伸出一隻金屬手擺了擺,往前走去。
谷底早已戒嚴,就在正前方,有沙袋和木料搭建成的半地下掩體,多人正聚集在一起。
看到發際線奇高的人,這些人紛紛行禮。
“準備的怎麽樣了,白前?”院長問道。
“準備就緒。”叫做白前的是個樣貌氣質儒雅的中年男人:“随時可以開始。”
院長看向遠處,能見到一面旗幟插在地面上,說道:“那就開始吧。”
“是!”白前應一聲,對旁邊樣貌普通的中年男人說道:“楊明強研究員,請做我的副手,如果我點火失敗,由你接上。”
楊明強嚴肅說道:“我已做好準備。”
白前吩咐一聲,有穿着奇點制式皮衣的士兵豎起紅旗,大力搖晃起來。
旁邊,尖銳的哨音響起,有人大聲喊道:“實驗倒計時三分鍾!清場!清場!所有人立即撤退到安全區!所有人立即撤退到安全區域!”
白前掏出黃銅懷表,看着上面的指針移動,三分鍾的時間轉瞬即逝。
他扣上懷表收起來,對旁邊的人吩咐一句,尖銳而又短促的哨音接連響了三次。
院長杜克緊盯着前方,作爲奇點研究院的院長,他知道這可能是改變整個世界的一項發明。
楊明強陪着白前來到點火處,浸潤成紅色的導火索,通過掩體的預設口伸了進來。
白前有些緊張,手微微顫抖。
楊明強給他鼓勁:“老白,穩住!”
白前勉力一笑,大步上前,拉了導火索。
呲呲的紅霧冒了出來,轉瞬間就變成火花,順着導火索一路往前燃燒,出了掩體之後,冒出的不再是紅霧,而是白煙!
轟隆——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響起,地面都晃動起來,遠處插的旗幟,早已被爆炸撕扯成無數碎片,一朵夾雜着火光的雲彩騰空而起,漸漸變成蘑菇形狀。
“成功了!”楊明強很激動,一把抱住白前:“老白,你成功了!”
白前眼睛通紅,隐約有淚光閃爍,隻是不停的念叨:“成功了,成功了,我成功了……”
從十幾年前,他就在研究相關的項目,一直進展緩慢,得出的研究成果,在血能科技面前,實際運用價值不高,被衆多同事和領導诟病,甚至差點被研究院掃地出門。
現在,鐵一般的事實證明,他堅持的研究方向是對的!
白前終于回過神來,一把抱住楊明強:“老楊,謝謝你!這兩年沒有你的鼓勵和支持,我堅持不下來。”
楊明強笑:“咱們多少年的朋友,還說這些?老白,恭喜你!”
這一次爆炸實驗,驗證了白前所提的非血能科技學說,但後面的路,仍然不好走。
因爲這與奇點的主流血能科技根本不是一條路!
院長杜克站在那裏,看着遠處騰空的蘑菇園,不動如山。
世界要變了。
杜克作爲奇點研究院的院長,這點眼光還是有的,白前幾乎沒怎麽用到鮮血和源晶,就用一些平平無奇的普通材料,制造了一場不亞于消耗大額單位源晶與血液的爆炸。
原材料并不複雜,奇點可能會多一項利器!
但念頭一轉,這些一旦流傳出去,對奇點可能帶來巨大威脅。
這畢竟不是複雜的血能科技。
杜克先對白前點點頭:“老白,做的不錯。”
白前隻是傻笑,等楊明強在後面推了他一把,才意識道:“都是院長您領導有方。”
杜克對旁邊的副官下達命令:“下達封口令,任何人不得洩露這次實驗内容,違者嚴懲不貸!”
副官應聲:“是!”
杜克看向白前和楊國強:“你們都是加入研究院十多年的老研究員了,紀律我就不再多說了。”
楊明強立馬表态:“嚴格保密!”
白前趕緊跟上。
杜克邁動腳步,朝汽車那邊走去,爆炸震松散的路面,留下一個又一個深深的腳印。
收集完各種實驗數據,白前和楊明強也乘車返回三河城,後續的收尾工作,有别動隊專門負責。
回到實驗室,楊明強協助白前記錄數據。
忙完這些,兩人坐在實驗室閑聊,白前說道:“我在進行另一項實驗,上一紀元的槍械,大多以蒸汽作爲動力,蒸汽爐比血罐更不方便攜帶,需要的密封性也高。如果以今天的實驗物代替蒸汽,作爲發射子彈的動力,老楊,你覺得有沒有可行性?”
“可以試試。”楊明強的專業能力不如白前。
兩人展開熱火朝天的讨論,一直到下班才各自離去。
回到家裏,楊明強進入書房,找出一張白紙,指甲劃破手指,擠出血液,在紙上寫了起來。
過了一段時間,白紙上有淡淡的紅色字迹複現:“密切關注,我會盡快派遣半人前往三河城!
相距并不遠的另一棟房子裏,地下室燭火通明,穿着奇點工作服的一個人,站在樹枝纏繞托起的祭壇上,握住了一根金色的枝條,口中念念有詞。
奇點研究院,一隻老鼠鑽進地洞,剛從牆另一面出來,就被等待的一條狗抓住。
三河城中心區域,居住者非富即貴,導緻這座饑寒無數的大城中,竟然能有流浪狗這種奇葩存在。
附近的一家會所中,金色頭牌正在與别動隊的一位隊長颠鸾倒鳳。
當天晚上,一份刻印拳頭印記的信件,通過特殊通道,送往聖城。
高大的圍牆圈起了奇點研究院,牆上拉起的鐵絲網和密集的哨兵,杜絕了外人進入。
但最堅固的堡壘,從來都不是從外面攻破的。
…………
荒野上,一匹騾子和四匹馬,拖着三人與大堆行李,一路往荒野深處走。
影人在最前面帶路,卓成落後半個馬身跟在旁邊,鳥羽騎着一匹馬,牽着兩匹馱運行李的馬,跟在後面。
進入荒野已經五天,從今天上午起,天上突然雲朵密集,遮擋住了天空。
影人不斷改變前進方向,卓成也說不出具體怎麽回事,走着走着他迷失了方向。
已然分不清東西南北。
卓成在影人跟前,一直是有什麽說什麽的坦誠心腹,立即說道:“祭酒,我掉向了。”
影人頭都沒回:“跟着我。”
卓成明白,不是他掉向了,而是周圍環境讓他迷失了方向。
不禁擡頭看了看天上,發現雲彩竟然帶着幾分紅色,像粉紅雲彩一般。
鳥羽驅使馬匹快走幾步,跟上卓成,疑惑問道:“輔祭?”
卓成隻說一句:“不要多問,跟着走。”
天上彩雲飄飄,地上人不辨方向。
又走了一天,方向不停變換,卓成暗中使用過不少2020年代辨别方向的辦法,全都沒有效果。
他猜測,天上的雲彩和周圍的環境,極有可能不是真實的,而是人爲制造出來的。
目的就是擾亂人的方位感。
半天過去,一行人就這麽離開荒原,進入連綿起伏的丘陵地帶。
這裏,樹木密集起來,寒冬季節依然翠綠。
“不要亂碰。”影人對卓成說道。
卓成收斂好奇,知道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實的。
飛天山羊經曆過一次叛亂,總祭壇搬遷以後,除了地位較高的祭酒們,外人再難找到所在。
天上的雲彩越來越紅,卓成時不時擡頭看看,發現由淺紅色變成肉紅色,就像鮮肉一般的顔色。
樹林中,突然有聲音響起。
“咩……咩……咩……”
叫聲像羊,但叫的方式卻像海豚音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