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裏,火焰熄滅,卓成坐在一根木頭柱子上,看着手裏的金屬瓶,瓶身上有三個環環相套的等邊三角形,代表着奇點出産。
擰開金屬瓶,裏面裝着淡紅色的小藥片,仔細聞了一下,扭曲腫瘤帶來的直覺告訴他,這是肌肉皮膚類的抑制藥物。
卓成倒出一片,吞進嘴裏,稍微過了一會,因爲長久沒有服用抑制藥物而酸脹的上臂,漸漸恢複正常。
“找出來的東西,都放到營地中央!”那個叫趙慶山的中年人,晃着腫脹的臉,大聲提醒重獲自由的同伴們:“大家快一點!”
矮個子們陸續把搜出來的戰利品放在卓成前方的空地上。
騾子嘚嘚的從棚子下面跑出來,嘴裏叼着兩個皮兜,讨好的放在卓成面前,大鼻孔裏噴着氣,說道:“大炮,我剛找到的!我們……不對,不是我們,大炮,你發财了!”
卓成翻看皮兜,其中一個放着三個帶有奇點标志的金屬瓶,明顯是扭曲腫瘤抑制藥物,打開各自看了一下,有對應的内髒類抑制藥物,又服用一片,那種強烈的反胃感,很快壓了下去。
藥物全部收好,再看另一個皮兜,裏面有兩種東西,一部分是散碎的小金塊,一部分是不規則的金黃色晶體!
黃金不必多說,後一種卓成在鎮長那裏見過——源晶!
奇點血能科技的動力之源!
騾子嘚嘚的向卓成賣好:“金子和源晶都是荒野上的硬通貨!”
東西不算多,卓成全部收到自己的挎包裏。
“我再找找别的。”騾子去了别的地方。
卓成看着歡快的騾子,确定她有病!
本來他想試試騾子會不會跑,騾子不僅沒有跑,反而嘚嘚主動做事,非常勤快。
卓成轉而看向營地裏的屍體,不知道那個裂紋人是不是故意的,把手底下的人殺得精光,騾子和矮個子們,也不清楚這些人的具體來曆。
斜對面,趙慶山時不時偷眼看看卓成,這應該是個好人,問了那麽多,說了那麽多,終究把他們放了。
對方來的時候喊的是“生而自由”的口号,身邊還跟着飛天山羊信徒中常見的人與動物血肉融合類非凡扭曲者,八成是個荒野盜匪。
兩個非凡扭曲者,把他們僅剩的十來個普通人殺十遍都夠了。
這年頭,荒野盜匪中還有俠盜?
趙慶山琢磨着,要不要接觸一下?畢竟對方确定自己屬于軍事會,才放的人。
說明對方對軍事會有好感。
如果能做通這人的思想工作,軍事會在荒野盜匪中,就有了突破點。
“趙叔。”矮個子豆丁這時過來,說道:“東西都在這裏了。”
趙慶山叮囑:“你們稍等。”他緊走幾步,來到卓成附近,說道:“大炮,營地裏所有戰利品都收拾好了。”
卓成微微點頭,過去看了下,地上堆了很多獸皮、衣服、武器、工具、食物袋和飲水桶。
矮個子們的目光頻頻看向水桶,卓成指了下地上的杯子:“每人半杯。”
趙慶山連忙應道:“好!好的!”
看到矮子們喝了水,什麽事都沒有,他摘下空掉的一個水壺,灌滿。
卓成翻了翻,拿了兩大包幹硬的雜糧面餅和另一鐵皮桶水。
想拿把十字弩,發現都被裂紋人那陣血肉機關炮打壞了。
“過來!”他沖騾子招手,騾子立即嘚嘚跑過來。
卓成将面餅包裹和鐵皮水桶捆在騾子身上,看眼沉到土丘後面的太陽,對趙慶山說道:“其餘的你們處理,就這樣吧!”
他翻身騎上騾子:“你熟悉這片,找個安全的地方過夜!”
“好來!”騾子聲音清脆,沿着山谷間的道路嘚嘚往前走,還關心問道:“你的傷?”
卓成騎着騾子,面向西邊的太陽,落日餘晖照在臉上,暖意襲人:“沒事,走好路!”
騾子感覺釘頭錘在後腿附近來回晃,故意歪起屁股,去蹭上面的尖頭釘子,之前被捶開皮的傷口,一蹭到釘子,火辣辣的疼,忙不疊把屁股甩回來。
但走不了多遠,疼勁下去了,又去蹭。
卓成感應着胃部的暖流,去看胳膊手臂,帶有黃銅鉚釘的皮衣,被腐蝕出好幾個指頭肚子大小的破洞,下面傷口剛剛結痂,已無大礙。
後面有雜亂的腳步聲,回頭去看,趙慶山帶着那群矮個子跟了上來。
趙慶山紅腫的臉上堆起笑:“我們也要找地方過夜,明天一早就走。”
卓成沒再管他們。
騾子馱着他一路往東南走,天黑前找到一片三面環抱的小谷地,西邊有片石壁凹進去兩三米的平地,正好适合宿營。
趙慶山那些人也跟了進來,很自覺的去了最東邊。
卓成解下騾子身上的馬鞍和行囊,找個易于觀察的角度,坐下吃喝。
剛搜刮邪教徒營地,水倒是不缺,從甜水鎮帶出來的地瓜幹還有一些。
卓成吃完地瓜幹,見到騾子眼巴巴的看着他,擰開金屬水桶蓋子,在一塊石頭凹坑裏倒了些水。
騾子喝完水,又眼巴巴的看着卓成。
“自己去找吃的。”卓成擺了擺手:“野草很多。”
這騾子能活到現在,肯定能分辨常見的有毒和無毒植物。
騾子小心翼翼說道:“大炮,我想吃牽牛花。”
卓成掏了下口袋,牽牛花的種子就剩下不到二十顆,一腳踢在騾子後腿上:“吃草去!”
騾子委屈的一步三回頭,找地方吃草。
卓成做過實驗,牽牛花種出來,從花到種子再到藤蔓,本質上全都被扭曲了,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枯萎碎裂,吃了根本不能充饑。
東邊,聲音一陣噪雜。
“死了這麽多人,要我說就不該逃,安安穩穩在礦洞裏面待着,還能活得長點。”
“不逃,能活多久?死了都要被拉去當肥料!”
“世道不就這樣,忍忍就過去了。”
然後,那個趙慶山的聲音傳過來:“來,大家喝點水,吃點東西。吃飽了,喝足了,才有力氣!”
東邊亂石堆旁收拾出一片空地,矮子們僅剩的十來個人就地而坐。
趙慶山拿着面餅,不斷掰下塞進一個個人手裏:“我們走到這裏,有許多人做出了犧牲,我們更應該好好活着!隻有活着,才能對得起他們的付出,才有機會爲他們報仇!”
分完雜糧面餅,他又提起水桶,給同伴們倒水。
矮個子豆丁咽下嘴裏食物:“趙叔,你也吃。”
“我不餓,你們先吃。”趙慶山笑着說道:“我們團結起來,才能克服困難!”
他等到所有人吃完喝完,最後開吃。
大壯問道:“老趙,軍事會那邊什麽樣?”
趙慶山笑着說道:“軍事會是個好地方,那裏人人有飯吃,人人有水喝,人人有床睡,沒有皮鞭和刑具……”
那邊的聲音不斷飄過來,卓成聽在耳朵裏,對軍事會難免好奇。
這麽個詭異扭曲的世界上,真有這麽一群理想主義者?
從半人和趙慶山嘴裏聽到的話,總讓卓成覺得,他們的理想與這個操蛋的世界格格不入。
不知道什麽時候,吃完草的騾子回來了,見卓成好像在聽那邊的話,插嘴:“軍事會是一群異端,沒人喜歡他們。奇點把他們當叛徒,荒野盜匪覺得他們是異端,奴隸主對他們深惡痛絕……”
卓成看向騾子:“我看你才是異端!”
騾子撲通就趴下了:“别……别殺我!你打我訓我都行,千萬不要殺我!殺了我,就沒人給你帶路去荒野集市,你遇到祭酒也認不出來……”
膽小,怕死,腦袋裏面有病,卓成看得很清楚。
他好奇問道:“你是公的還是母的?”
“什麽叫我是公的還是母的?這是形容人的嗎?”騾子蹭地站起來,瞅見卓成手邊的釘頭錘,噗通又趴下:“我是女的。”
她自顧自說道:“當時我扭曲腫瘤惡化,又找不到藥,不想崩解成一堆碎肉,正好遇到了這匹拉貨的騾子,就跟它血肉融合,用排斥反應壓下惡化。你别想歪,這是匹母騾子,隻是有個外顯的扭曲腫瘤,恰好長在後面兩條腿中間。人與動物,性别不同,沒法血肉融合。”
卓成不置可否。
騾子擡起一張長臉:“我很厲害的!”猶如讨好主人一樣,顯示自己有用:“這個外顯腫瘤能吸收儲備扭曲能量,像奇點血能大炮,把扭曲能量射出去,威力非常大,石頭房子能都射倒。”
卓成想到了鎮長,鎮長的半機械體,就被騾子轟飛過。
“沒有膽量,意志軟弱,能力再強也有限。”卓成随口說了一句。
騾子弱弱的接話:“我就是想活着。”
卓成看了她一眼,沒再多說。
天色越來越黑,騾子見卓成遲遲不睡,主動說道:“大炮,你種棵牽牛花,把我纏起來,纏緊一點,這樣你就能放心睡了。”
卓成心說你果然有病!
突然,東邊的天空變成紅色,越來越紅,很快火紅一片!
騾子站起來,長長的像是毛驢一樣的耳朵高高豎起,說道:“好像着火了。”
卓成拿起武器,幾下爬上土丘,站在高處往東邊看。
夜色濃厚,看不了太遠,遠處還有高一些的丘陵遮擋視線。
但東邊半邊天空映的通紅,像是燃起了熊熊大火!
火焰沒有蔓延,卓成想到了下午的火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