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光點的模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怎麽看都是顆瓜子,讓卓成一下就想起向日葵人。
回憶當時的情況,咬穿向日葵人頸動脈,吞咽了很多東西。
對了,有個硬物在喉嚨上卡了一下,以爲是咬下來的一塊肉。
難道不是肉?而是向日葵人的種子?或者腫瘤塊?
卓成就所見猜測,向日葵人會開花,腳下能紮根,貌似會光合作用,結出顆種子也不是沒有可能。
金色的汁液,金色的花盤,金色的瓜子,很對應……
但金色在精神感受中代表扭曲腫瘤細胞,會不會是腫瘤細胞構成的種子?
種子會不會以血肉作爲養分,在胃裏生根發芽,新的向日葵人破肚而出?
莫名的恐怖和熟悉。
怎麽需要解決的危機越來越多了?每天必需的食物和飲水,抑制腫瘤惡化的藥物,又蹦出來一顆種子。
甜水鎮的人應該有藥,但人剛救了他,卓成臉皮再厚都不好意思讨要,弄不好反目成仇。
交換的話,身上就剩下一堆破爛,啥值錢的東西都沒有。
翻過來覆過去,卓成一時間找不到辦法,身體又極度疲勞,終于睡了過去。
但有動靜驚醒快成了本能,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卓成突然聽到沉重的落地聲,立即睜開眼睛。
月光下,杜奇邁開沉重的腳步。
那張滄桑精幹的臉白慘慘的沒有任何表情,空洞的眼睛毫無焦點,包括機械臂在内的手腳關節像是凍住了般僵硬,人似乎失去了意識,就在那片牆角附近來回遊蕩。
卓成本以爲能睡個好覺,誰知道一個比一個怪異。
他看向守夜的那邊,本來想要說話,話格外多的林生先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連連比劃,讓他安穩躺着睡覺。
怎麽可能睡得着!卓成一直盯着杜奇,見他手腳僵硬,想起了曾經電影中的僵屍。
但杜奇漫無目的的遊蕩一段時間,臉色漸漸紅潤,突然撿起地上的牛仔帽,躺下罩在臉上呼呼大睡。
卓成看了一會,甜水鎮的人似乎見怪不怪,該幹嘛的幹嘛,加上他眼皮沉重,也睡着了。
再醒來天已經亮了,起來活動下手腳,感覺身體恢複了過來,掄幾下錘子,力量好像更大了。
其他人陸續起身收拾東西,卓成就胃裏的那顆種子,專門去問了張帆和林生,這是唯二肯耐心給他普及非凡扭曲常識的人。
林生說道:“哎呀,昨晚忘記跟你說了,根據奇點研究院的研究,扭曲腫瘤基本發于五大類,皮膚肌肉、頭腦、骨骼、血液和主要内髒。你這個,也可能是胃被輻射扭曲了。哎~不知道該說你幸運還是倒黴,雙重扭曲可能帶來更多非凡扭曲能力,但惡化的可能性大了很多。”
雖然這話聽着很對,卓成還是覺得那可能是顆種子,向日葵人留給他的印象太深了。
林生和張帆對此完全不了解,卓成硬着頭皮去問杜奇,同樣沒有答案。
杜奇又叼上骨質煙鬥,說道:“張帆和土生一隊,向北邊搜索資源;林生跟着我,向南搜索,遇到處理不了的情況放響箭,現在出發!早飯路上吃!”
他看着卓成:“你走你的路。”
卓成沒有任何抱怨,反而帶着感激說道:“謝謝你們的幫助,甜水鎮有能用到我的地方,義不容辭。”
杜奇不再搭理他。
張帆這時過來,先看了眼卓成寸毛不生的光頭,說道:“這次曆練搜集結束,我們會去奇點營地,希望還能見到。”
卓成點點頭,真誠說道:“祝你好運。”他又看向其他人:“祝大家好運。”
說完就走,沒有任何拖拖拉拉,他在殘垣斷壁間轉來轉去,稍微離遠一點那個臨時營地,停在片平坦的地上,喝了一大口水,看看周圍沒有危險,蹲下來去摳喉嚨,幾聲幹嘔之後,嘩啦吐出不少東西。
卓成仔細看,嘔吐物中沒有種子之類,再摳再吐。
吐的難受,左手撐在地上,按住了一株秋風吹黃的苦麻草。
吐無再吐,卓成閉上眼睛,以內視法去看,那顆金黃色的種子,絲毫未動。
開膛破肚取出來?死得更快。
卓成準備再罵這個操蛋的世界,一種奇怪的感覺突然出現,左手按住的苦麻無窮無盡,綿延向四面八方,意識裏全是苦麻。
無數植物的信息傳了過來,似乎有苦麻對風的搖擺,對水的渴望,對土地的熱愛……
一時間,信息太多,卓成的腦袋被沖的暈乎乎的。
似乎他通過這棵,連接上了一大片區域的苦麻。
苦麻互聯網?
突然,有種非常特别的感覺。
有人從一株苦麻旁邊經過,熟悉的氣息通過手下的苦麻傳了過來,卓成隻是略作分辨,就發現那是張帆!
再分辨,方向在北邊,準确距離和位置不好估算,但不是特别遠。
某種意義上,遠處的那株苦麻草,仿佛成了他感官的延伸。
卓成左手離開苦麻,那種無窮無盡,綿延四面八方的感覺立即消失。
閉上眼,再抓住苦麻,內視法顯現,精神感受胳膊的腫瘤,沒有任何感覺。
精神感受轉到胃裏的種子上,通過金色種子,那種感覺又出現了,甚至苦麻傳遞過來的氣息,讓卓成覺得張帆方位更靠北了。
能通過植物感應到人?
卓成忽然發現胃裏的種子也不是那麽讨厭。
這人啊,忒複雜了……
土生跟張帆待在一起,卓成想感應土生,卻半點反饋都沒有。
換杜奇和林生,杜奇在東南邊,林生沒有反饋。
爲什麽感應不到林生和土生,難道他們做了讓苦麻斷子絕孫的事?還是距離任何苦麻草都很遠?
但這四個人兩兩組隊,彼此之間不會遠。
這草有毒,驢和騾子都不吃,廢墟裏最多的雜草就是它,所以才有無邊無際的感覺。
那是什麽原因?卓成回想昨天遇到四個人的時候,有了一個猜測,他與張帆做過身體接觸,張帆說他昏迷的時候,杜奇捏過他臉。
這兩人與他做過直接身體接觸。
林生和土生跟他沒有身體接觸。
這麽說來,想要通過苦麻草感應到人,目标必須跟他有過直接身體接觸?
别的植物呢?
卓成站起來,去找其他植物,這爲了食物能殺人的廢墟上,無毒的草根,同樣是一種資源。
在廢墟垃圾間轉悠好長時間,卓成才找到另外一種植物,手抓在上面,閉眼内視種子,沒有無邊無際,隻能感應到稀稀疏疏四五個點。
應該是這種植物很少!
卓成一下就明白了,通過某種植物,他隻能在一定範圍内感應到同類植物。
目前試了兩種草,其他植物行不行,等遇到再試。
金色種子帶來的?按照卓成的猜測,種子極有可能來自向日葵人,那是一個植物化的人……
對了,向日葵人所在的地方,有小丘般的廢墟遮擋視線,單憑視力很難發現碎石路上的人。
但碎石路上有雜草,向日葵人腳下有雜草。
這樣就說得通了。
卓成用內視法觀察種子,瓜子形的光點貼在胃裏,沒有任何反應。
睜眼站起來,卓成準備繼續探索廢墟,找到有價值的資源,才能從奇點那裏換來藥物。
這是比較保險的途徑。
卓成爬到附近最高的廢墟上,想要判斷範圍,确定接下來去哪個地方。
突然,北方傳來特制鳴箭凄厲的破空聲。
分别之前杜奇說過,向北搜索的土生和張帆遇到情況不對,就放穿雲箭示警!
這是遇到危險了?
張帆剛救過他,卓成無法視而不見,從廢墟上沖下去,朝着北邊疾奔,跑出去沒多遠,地上有苦麻草,他趕緊停下,抓住草感應。
無窮無盡的感應盡量向北邊延伸,很快有信息反饋回來,屬于張帆的氣息正在飛速向北。
卓成立即往北跑,碎成布條的破衣服飄起,一片後背和半個屁股露了出來。
跑了一陣,抓住苦麻草感應,卻不再有張帆的氣息反饋。
出了感應範圍?
一路往北去,過了段時間,卓成東邊有沉重的腳步聲接連不斷響起,大地似乎都在震動,廢墟高處的碎石灰土,嘩啦啦往下落。
卓成轉頭往東看,灰塵煙柱騰起。
這時前面出現人影,是那個叫土生的人,他正在焦急的朝煙柱張望。
卓成快到跟前的時候,杜奇從廢墟丘陵上一躍而下,轟隆落在地上,直接砸出個凹坑。
這出場,沒誰了。
卓成心裏吐槽一句,卻沒說話。
杜奇看了他一眼,問土生:“大鼻子呢?”
土生脖子上的皮膚結節漲成紅色,言簡意赅:“被一群奴隸捕手抓住了。”
杜奇皺眉:“你在做什麽?”
土生的皮膚結節更紅了:“我去拉屎了,回來正好看到大鼻子被抓走。”
“嘿!他的小白和小紅沒發威?”林生從兩座廢墟丘陵之間跑了出來。
杜奇沒搭理他,下了命令:“追上去,伺機營救!”
卓成這時開口了:“我也參加。”
杜奇轉頭看他一眼,輕輕點頭:“想去就跟上。”
他第一個往北追,卓成跟在土生和林生旁邊,跟上杜奇。
與剛才不同,杜奇由奔跑變成疾走:“控制速度,保證體力随時投入戰鬥!奴隸捕手不可能直接帶人走,北邊一定有營地!”
卓成掏出八角鐵錘,拎在手裏,土生和林生端起機械弩,拉機括上弦,随時都能開戰。
杜奇邊走邊問:“奴隸捕手有沒有特别的人?”
土生說道:“有!領頭的是一個長着驢子耳朵的奴隸主,他騎着一匹五條腿的騾子!”
卓成心說,這是什麽天才組合?
心裏胡亂想,他嘴上卻說了下剛剛發現的植物感應,張帆昨天救過他,這能力救張帆有用,他不會隐瞞不用。
每隔一段,卓成發現苦麻草,就會停下感應。
期間,與土生和林生進行過身體接觸後,通過遍布碎石路的苦麻草,卓成隻要想到人,就有對應的氣息反饋到他這邊。
這也證實了他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