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否讓我進去看一看?這碗參湯算是盡了我一點心意。”
溫淮表面看似柔弱,讓人難以覺察她有什麽壞心思。但是夏彥作爲王府暗衛,不是沒有查過醫女院。
再加上四王爺來府裏那次的事,下了自家王爺的面子。夏彥一想到這兒,對溫淮是半點好顔色也沒有。
若非王爺自有安排,他絕對不會放過溫淮。
夏彥懶得耽誤功夫,直接把劍拔了出來。
或許是怕影響到房内正在醫治的易招昀,所以将說話的聲音放小了許多,但又添了明顯的威脅。
“王爺有令,任何人無召不得入。”
“可是我……”
溫淮眼神忽飄,欲言又止。
“倘若你執意進去,我可以把你當成刺客處理。殺了。”
一句話,讓溫淮打了退堂鼓。
如今她是個破了身的醫女,心裏頭對林笙笙的恨意疊增,但更多的卻還是想要得到王爺的青睐。
否則她這一生,算是毀了個徹底。
溫淮默了默,神色有些許的落寞。随即端着參湯轉身,順着長廊緩緩離開。
不過行動的步伐極緩,似乎是在等待什麽。
剛拐了個彎,迎面便撞上了君川熄。
“奴婢參見王爺。”溫淮眉眼一動,低垂下眼眸,掩了眼底的雀躍。趕緊攔在走廊中間,跪了下來。
君川熄視線全然都沒在她身上落下分毫,直接推着輪椅往前走。
溫淮咬了咬唇,她今日來這裏自然不是爲了所謂的“姐妹情深”,無非是知道有個機會能夠見到王爺。
連着這參湯,本也就是爲他準備。
雖被忽視,她也不氣餒。
溫淮趕緊上前攔住他的路,眼裏含着似水柔情,說話的語氣嬌滴滴的,有些許的做作。
“奴婢親手煲了參湯,還請王爺一嘗。”
說話的同時,溫淮把身子微微彎曲,今日她特意沒有穿醫女裝,換了一件百褶流仙裙。
身子彎曲時,胸前春光乍現。溫淮又像是刻意的,将衣服往下扯。
君川熄全程低垂着眸,對于一而再,再而三攔住自己去路的溫淮,他自是沒有什麽好臉色。
“滾!”
當真是一句廢話也不想同她多說,如今他的笙笙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不知何時才能出來。
他的心情自然差到極緻。
偏這個沒腦子的溫淮,非要在這個時候撞上來。
“王爺,我真的很……”
“來人,溫淮以下犯上,屢教不改。将她帶到前廳,打個二十大闆。再讓府裏下人都瞧着,想要狐媚惑主的,便是她這個下場!”
君川熄聲音冷漠,沒帶絲毫感情。在他把話說完的時候,兩個暗衛從屋頂上飛身而下。
半句話也沒多說,直接架着溫淮,就準備帶她離開。
“王爺,王爺,你不能這麽對我啊!”溫淮一聽要打二十大闆,整個人臉色煞白。
一個女孩子,被打二十下闆子,無疑是要去了半條命。
參湯被她放在地上,試圖跪爬着去抓君川熄的衣服。
君川熄聽着動靜,視線落在那碗參湯上,不知想到了什麽。又吩咐了句:“把參湯給她灌下去,再帶他去前廳!”
若說二十大闆讓溫懷臉色慘白,君川熄的這句話,無異乎讓她整個人陷入到了絕望當中。
搖着頭,溫淮試圖逃跑。但還是被暗衛抓着,硬生生将那一碗參湯給灌了下去。
灌完參湯,兩名暗衛架着她的胳膊,帶着她直接去了前廳。
君川熄隻當是個鬧劇,這件事情在他心裏掀不起半點漣漪。
推着輪椅來到門口,夏彥依舊如同木樁似的,神色嚴肅,抱着他的那把劍,怎麽也不肯撒手。
“裏面如何了?”君川熄瞧了眼緊閉的房門,眉眼之間的擔憂愈發明顯。
“易公子還在盡力救治。”
夏彥搖搖頭,他耳力很好。隻能聽到屋内稀稀碎碎的聲音,偶爾夾雜着女子難以抑制的痛苦呻吟聲。
那雙眼,想要讓它複明,哪有那麽容易。
君川熄用手緊緊握着輪椅的把手,嘴巴微抿着。視線卻一直落在緊閉的房門上,不再言語。
從昨晚開始,君川熄就在門口守着。剛才有暗衛來報别的事,他才離開了一小會兒。
其餘時間,一直在這裏守着。
幾乎在門口守了一天一夜。
當隔天晨光熹微,屋檐下折射出第一縷陽光時,屋内才傳來了細微動靜。
易招昀拖着疲憊的身軀,眉眼下的黑眼圈十分明顯。打開房門,見着陽光灑在臉上,忍不住舒緩了一口氣。
“怎麽樣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還夾雜着焦急,易招昀着實吓了一跳。眉眼微動,看着門側的君川熄,點點頭。
“等師妹睡醒,就可以重見光明了。”
易招昀臉色不太好看,神色疲憊至極。身上的衣服一天未換,染了許多藥味,不算好聞。
君川熄瞧了他一眼,又把視線放在夏彥身上。
“你帶招昀去休息。”
“不了不了。我想等師妹醒來的時候,她第一個見到的就是我。”
易招昀憨憨地笑着,把心裏話說了出來。
卻沒想到他這句話說完過後,君川熄的眼眸就陰郁了下來。
君川熄低頭摩擦着手上的扳指,不動聲色地開口:“笙笙估計還得再睡幾個時辰,等她快醒的時候,我派人去喊你。”
頓了頓,君川熄似作無意又補了一句:“你一天都沒洗漱了,難不成想讓你小師妹見到你這副模樣?”
易招昀被噎了一下,低頭聞了聞自己身上的衣服。
确實有一點味道。
易招昀忽然覺得君川熄說得很有道理,小師妹許久都未曾見過自己。
這九年後的再次見面,他也不一樣自己太過于邋遢。
易招昀趕緊道了一聲謝,眼裏還含着感激。
然後着急忙慌地朝着自己房間跑去,準備沐浴并換一身幹淨的衣服,再來見自己的小師妹。
眼見着易招昀離開,君川熄眼眸幽深,對着還在身側的夏彥說:“府内這兩天熱水不太夠,想沐浴的話,估計得等上幾個時辰。”
這般暗示,夏彥自然明白是什麽意思。
夏彥抱拳施禮,然後朝着後院走去。
四周沒了人,君川熄推着輪椅進了林笙笙的房子,許是怕把她吵醒,所以行動時刻意放得很緩。
床上的林笙笙,一頭青絲披散着,穿着素白色的紗裙,蓋着薄被。眼睛被白绫覆蓋着,睡顔極美。
君川熄看着她,眼神不自覺地柔和些許。慢慢伸手,輕輕地碰了碰她略顯慘白的嘴唇,帶着幹燥,像是極度缺水。
君川熄微擰着眉,轉身推動輪椅到了桌邊,倒了一杯茶,握在掌心又回到床邊。
林笙笙的手帕放在床頭,君川熄直接拿起,然後用手帕沾着茶水,輕點着她的唇。
不知是否動作太大,又或是林笙笙睡得不太安穩,無意識地呻吟了一句,便緩緩掀開沉重的眼皮。
“王爺?”
林笙笙聲音還帶着虛弱,眼裏不再空無,而是能隐約滲透出一些光來。雖然白绫還覆在眼睛上。
但質地輕薄,透着白绫,隐約可見人影坐在輪椅上。
是她的,王爺。
這一聲呼喚,君川熄整個人都僵住了。
但是不确定,又有些許的小心翼翼。君川熄把覆蓋在她眼睛上的白绫取下,試探性地問:“你…你可以看得見本王嗎?”
眼前虛無的人影,漸漸轉而清晰。
林笙笙盯着君川熄,輕輕地點了點頭。
這是她第一次,看清楚了君川熄的臉。
該怎麽形容呢?
灼灼光華,意态風流。
俊美得近乎邪魅的臉龐,渾身充滿着邪肆張揚的魅力。
黑色玄衣,用金線在上面繡着精緻的圖案,顯得卓然飄逸。
一頭烏黑長發隻用了一根玉簪束起,眉眼間含着淡淡的戾氣,讓人覺得難以親近。
可偏他此刻嘴角微彎,眉眼含笑時,卻是讓人心跳驟然落了一拍。
林笙笙沒忍住,吞咽了口水。
這般好看的人兒,幾乎能夠跟冷卿原來模樣相媲美了。
但還是差了些。
不過能在這大千世界裏,見到如此模樣。
也屬實難得了。
林笙笙定了定心神,嘴角笑容勾起,說:“王爺一直都在這裏守着我嗎?”
聞言,君川熄低垂着眼眸,掩飾了眼底的情緒,說話的語氣淡淡的,卻又帶着似有若無的柔意。
“嗯。想讓你第一個醒來,便能瞧見本王。”
君川熄放下帕子,伸手握着她的臉,眼裏柔情肆意,隻差沒把“我心悅你”這句話說出來了。
“我師兄呢?”林笙笙眨了眨眼,冷不丁的一句話,讓君川熄的臉色微頓。
“他替你解完毒,說有些乏了。便會去沐浴休息了。”
君川熄臉不紅心不跳地扯着慌,然後又繼續說:“我吩咐下人給你熬一些清淡的粥,你再好好休息。”
林笙笙點點頭,麻沸散的藥效很足,導緻她現在渾身也有些虛弱無力,幾乎是強撐着睜開眼。
到如今,又忍不住沉沉睡去。
君川熄見着呼吸逐漸均勻的林笙笙,再也沒有抑制自己,低頭在她嘴角上落下一吻。
少女呼吸如蝶羽般輕掃着,讓他身上莫名難受起來。君川熄眼眸愈發陰郁,額頭也滲出了汗珠。
忽而垂眸,見着自己這雙腿。又忍不住冷笑。
如此這般,自己怎麽配得上她呢?
但,那又如何?
總歸,她這一輩子都隻能綁在自己身邊。
永遠也無法離開。
【作者有話說】
君川熄:無論如何,也要綁你一輩子。
林笙笙: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