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笙今天出來玩，特意換了身裙子。白色紗裙上繡了幾朵梅花，腰肢纖細，君川熄不着痕迹地伸手比了比。
他大概一掌就能握住。
出來玩，君川熄不想讓其他人見到林笙笙那雙絕美的眼睛，所以讓她雙目覆着白绫。
林笙笙倒無所謂，由着他的心意。
馬車到了山莊門口，君川熄坐着輪椅下車，才剛露面。賀嫣趕緊就迎了上去。
“請王爺安。”
賀嫣說話的語氣，柔得似乎能夠滴得出水。
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心上人，風姿依舊綽綽，一身墨色玄衣飄逸，冷傲孤清。眉眼清冷，卻又含着莫名的柔意。
賀嫣心跳漏了一拍，兩頰也燒紅起來。
君川熄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轉身扶着林笙笙下車。
賀嫣剛想開口說些什麽，就看見一雙纖長細嫩的手挑開了簾子，緊接着搭在王爺手上，然後由王爺攙扶下了馬車。
“這位是？”
賀嫣臉色有瞬間的僵硬，定了定心神後，将目光放在林笙笙臉上。
這女子極美。約莫十八九歲年紀，肌膚勝雪，嬌媚無比。盈盈舉止之間，嬌豔白如凝脂。一笑之間，宛若彎月。
通身含着淡淡光華，美得讓人有些挪不開眼。
偏眼睛被蒙上了白绫，更添了一份神秘感。身姿本就纖弱，讓人心生憐惜。
賀嫣眼裏閃過一抹扭曲，在這京城之中，她的容貌從來都是被人追捧，京城第一美女的頭銜也從未落過。
如今，一個不知名的女子，竟然比她還要貌美三分。
又怎麽可能不心生醋意呢？
但盡管這樣，賀嫣臉上還是維持着笑意。
林笙笙聽到聲音，似有若無的醋味格外濃。或許是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即使看不見卻也能夠感受到那一股子酸味。
“我乃王爺府中的醫女。”林笙笙開口，如今君川熄并沒有打算給她任何的名分，所以她隻能這麽介紹自己。
聞言，賀嫣原本緊張的神情松懈下來。
一個醫女而已，怎麽可能同自己相比呢？
不過……
“她眼睛怎麽了？看不見嗎？”賀嫣說話的語氣裏帶着探究，似乎是在好奇。
君川熄微蹙着眉，但卻也沒有多說什麽，緊緊握着林笙笙的手。
林笙笙笑了笑，知道對方來者不善，但也沒想過多追究，今天本來就是想出來玩的，她不想惹事。
君川熄壓抑着心裏的不悅，單手推着輪椅，兩人一起朝着山莊裏面去，全然忽視旁邊的賀嫣。
賀嫣目送他們進去，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消失。
自己盼了許久的王爺，好不容易出席了這次雅會。可居然帶了一個貌美的女子，盡管是瞎了眼的，但那張臉也着實讓她心裏不爽。
賀嫣站在原地，看着君川熄的身影逐漸消失，這才扭頭盯着自己貼身婢女盼兒，笑容有些詭異。
“你說是我美，還是剛才那位女子美？”
聲音陰測測的，讓人心顫。盼兒趕緊把頭低了下來，快速回答：“自然是小姐您美。”
“啪”的一聲，賀嫣一巴掌狠狠地甩在她臉上，語氣冰冷起來：“對着我說謊，不要命了嗎！”
盼兒吓得趕緊跪了下來，連忙說：“剛才那位姑娘美。”
想要補救，卻不料更加惹惱了賀嫣。
賀嫣臉上表情一度扭曲，冷笑一聲後，直接從頭上取下了一枚珠钗。然後狠狠地插在了盼兒肩膀上。
血液瞬間濺出，染到了賀嫣衣服上。賀嫣皺了皺眉，眼裏帶了抹嫌惡。
“都怪你這髒血，本小姐今天特意挑選的衣服就弄髒了。你在這給我跪足兩個時辰！”
說完，賀嫣直接扭頭離開。
隻留下盼兒一個人捂着肩膀哭泣。
外人都說，丞相嫡女賀嫣性情溫婉，實則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賀嫣這個人最是小心眼，見不得比自己貌美的女子。
從小到大，賀嫣手上不知染了多少人貌美女子的鮮血。
不過是被掩飾得好而已。
“别哭了。”夏彥默了默，緊接着走上前來到婢女身邊。
目睹了剛才那一幕後，對賀嫣的舉動着實有些意外。一個世家大族的小姐，對待下人竟然能夠下如此狠手。着實讓人詫異。
夏彥多餘的話沒說，視線在她肩膀上一掃而過，彎腰給這位小婢女遞了一瓶止血藥。
盼兒神色有些呆滞，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她整個人身子一顫，微仰着頭看向夏彥。
“這藥可以止血，記得擦。”夏彥把藥放到她手上，然後直接飛身離開。
在他走後，盼兒慢慢抹幹了眼淚，将那瓶藥緊緊握在手裏。
“原來，這個世上也有好人呐。”
如風般呢喃，聲音細微，任誰也沒有聽清她究竟說了什麽。
君川熄帶着林笙笙緩緩朝着山莊後院桃林去，一路上遇見了不少人。
皆是國朝中的世家大族小姐公子們。析國對待男女大防并不苛刻，尤其這種雅集詩會，隻要自認有才便可參加。
君川熄面色冰寒，微抿着嘴，一言不發。那些吟詩作對的公子小姐，見到君川熄過來，個個臉上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少年将軍，恣意潇灑。可在那件事情發生過後，就常年閉門不出。無論是各種宴會，幾乎全不參與。
沒想到，賀嫣竟然能夠真的将人邀請過來。
惹得不少人紛紛猜測賀嫣和君川熄之間的關系，是否真的如外界傳言那般。
京城第一美人，爲了君川熄舍棄後位，唯願入王府。
而如今，君川熄這是被美人給打動了？
猜測聲不斷，卻也不敢明說。
按照規矩，君川熄所到之處，衆人都需行禮。
君川熄視線未曾在她們身上落下，而是直接帶着林笙笙去往了一處桃林。
“這山莊也就這處桃林還能入眼，我帶你過去看……坐坐。”君川熄側過身子，看着站在身側的林笙笙，白绫飄逸，尾端甩在了君川熄手背上。
故此，君川熄說這話時，不由在嘴裏打了個彎。
林笙笙點點頭，倒是不甚在意。
在他倆走後，不少人湊到一塊兒，七嘴八舌地讨論。
“王爺身邊的女子是誰？竟這般貌美？”
“就是就是，比起賀嫣小姐還要更美上三分呢。”
“不過她雙眼蒙上白绫，難不成雙眼有疾？”
“就算看不見，但那張臉也着實讓人流連啊……”
議論之聲絡繹不絕，賀嫣緩緩從山莊外走進來，便聽到了這些人把自己跟那個瞎眼小醫女放到一起比較。
賀嫣的臉色，冷了又冷。
不過一個醫女而已，也配跟本小姐相提并論？
賀嫣嘴角笑容依然，隻是藏在袖子裏的手緊緊握拳，刻意保養的纖長手指，死死嵌入肉裏。
生生斷了一截。
“賀嫣姐姐，你怎麽在這兒？”
一聲輕呼打斷了她的思緒，裴梓月動作娴熟地攬住賀嫣胳膊。
甯王府郡主裴梓月，一襲紅裙襯得她姿容俏麗，腰間挂了一串長鞭，舉止之間飒氣逼人。
“剛我過來的時候，怎麽見着你那小婢女在門口跪着呢？肩膀上還有血迹，我問她也不回話。”
聞言，賀嫣臉色有些白，但還算鎮定。勾了勾唇，側過身子看向裴梓月，眼裏忽而閃過一抹精光。
“盼兒做事不規矩，沖撞了貴客。我雖有心幫她，但耐不住王爺權威，連一個小小瞎眼醫女也要護着。”
這話的語氣含着無盡的委屈，卻又在強忍着。明裏暗裏的提點，句句都引在瞎眼小醫女的身上。
裴梓月自幼便同賀嫣交好，行事莽撞大膽，一聽自家好姐妹受了欺負，當即氣得丢下賀嫣，掄着袖子準備跑進桃林去給賀嫣讨回公道。
“一個醫女而已，竟敢駁了你的面子。我看她是不想要命了。”
裴梓月眼眸狠厲，帶着蠻橫，拿着長鞭拔腿就走。
賀嫣見狀，唇角勾起一抹勢在必得的笑。但還是假惺惺地拉着她的胳膊，似做無意補了一句：“那姑娘怕是王爺心尖上的人，長得貌美無比，咱們還是不要惹這事兒了。”
說話的時候，賀嫣故意把那句“貌美無比”咬得極其重。
裴梓月本就是個沒腦子的，又極度相信賀嫣，不假思索道：“狐媚惑主的東西，看我不打爛她的臉！”
知道自家姐妹心儀君川熄，如今有個小妖精在他身邊，裴梓月當然氣憤了。
賀嫣沒再攔着她，任由裴梓月跑進桃林。
與此同時，林笙笙和君川熄在桃林中央設立的一處涼亭中坐着，旁邊放好了仆人所折的花枝。
林笙笙摸索着拿起桃花枝，放在鼻尖輕嗅。帶着沁香，滲入脾肺。
“喜歡這裏嗎？”君川熄端起一杯茶水，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視線卻一直落在林笙笙臉上，未有絲毫挪開。
林笙笙點點頭，将花枝抱在懷裏，原本微蹙的眉眼也舒展開來。四下無人，君川熄便讓她把白绫拿下，那雙眼含着雀躍，明媚無比。
人比花嬌。
君川熄忽然想起了這四個字。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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