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精心倒是了半個多小時,卻沒想對方,連見都不願見自己一面。
有些憤憤不平,更多的是難受。但溫淮也不敢惹君川熄生氣,隻能站在原地使勁地跺了跺腳,接着扭頭離開。
背影望去,似乎還含着委屈,伸手抹着淚。看起來就像是被人欺負了一樣。
夏彥可不管那麽多,目送着溫淮離開軒逸閣後,這才一個縱身飛上了旁邊的那棵槐樹。
周圍沒有其他下人,但是像夏彥這種暗衛,軒逸閣四周有幾十人,都在護着君川熄的安全。
若非必要時刻,是斷然不會出現在大家視野裏的。
屋内有瞬間的寂靜。
或許因爲溫淮的話,讓君川熄本就不算太好的心情,此刻更是雪上加霜。
君川文。
這個名字在王府裏,一般人根本不敢提起。
皇家子弟本就面和心不和,君川熄這雙腿,未必跟他脫不了關系,自然心裏頭恨極了對方。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兩位王爺不和,借着皇上的手,送來這一大批醫女,表面上是爲了君川熄的身體着想。
說白了就是羞辱加監視。
君川熄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但卻也無可奈何。如今隻能養精蓄銳,厚積薄發。
林笙笙雙手交疊放置身前,然後扭頭就往屋外走。
這一次她沒有傻愣愣地朝着凳子撞去,而是靠近凳子時,往旁邊躲了一下接着離開。
君川熄見她走到門口,這才不緊不慢地開口:“這次怎麽躲開了?”
聞言,林笙笙頓在原地。接着扭頭朝着君川熄的方向停住。
“我雙目失明得早,對于黑暗的環境,比較敏感。所以一般走過的地方都已經爛熟于心。第一次不知便會撞到,但是同一條路我絕對不會摔倒第二次。”
說話語氣一如既往的冷清,沒有半點的阿谀奉承。說完話後轉身扶着門框,準備跨過門檻出去。
君川熄眼眸眯了眯,似乎是對她有些好奇。見她已經出了房間,他忍不住拔高音量,說:“你還未把脈。”
再次。
林笙笙停了下來,微不可見地歎了口氣,轉過身來說:“我以爲,王爺今天已經沒有心情把脈了。”
一句話,成功讓君川熄的神色暗了下來。
她什麽都懂,所以句句都在解答着他心裏的疑惑。
君川熄右手在輪椅扶手上敲着,似乎是在沉思。
他沒發話,林笙笙也不能直接離開。
“統子,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幹什麽嗎?”林笙笙站立在原地,臉上表情淡然,不過正在暗戳戳地跟系統聊天。
自家宿主語氣還算平緩,250系統這才敢冒頭接話。
[幹什麽?]250系統無法探測自家宿主此刻的心思,倒是也有些好奇。
“我現在就想把你跟君川熄一起捆了,丢進黑淵裏。”
林笙笙輕飄飄的一句話,成功讓250系統吓得沒了神。
黑淵,神魔域最可怕的存在。
哪怕他隻是一個系統,都無法在裏面存活。
林笙笙見它不說話,就知道自己把它吓着了。強忍住心裏的笑意,然後身子站得更挺直了些。
君川熄這邊沉默了許久,然後扶着輪椅慢慢朝着門口滾動。
爲了出行方便,門檻中間兩側被切開,方便君川熄坐輪椅出行。
君川熄挪着輪椅停在林笙笙面前,然後對她說:“去後院散散步吧。”
說完,君川熄看了眼林笙笙,補了一句:“推我。”
“……”
林笙笙愣了一下,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讓一個雙目失明的人,推着另一個雙腿有殘疾的人。
真的不會摔倒嗎?
似乎是察覺出來了她的猶豫,君川熄明顯不悅,聲音都低沉了許多:“你不是說走過的路,你便不會再摔第二次嗎?”
又是在試探自己?
林笙笙心裏了然,剛準備好的話,被她默默地咽在了肚子裏,忽然有了新想法。
讓自己這個瞎了眼的人推,對吧?
那可就要“坐”好了。
林笙笙一言不發,伸手拂過輪椅後把手,然後握住,輕輕推着輪椅朝着後院花園的方向挪去。
經過走廊時,林笙笙步伐放得很緩。盡管如此,在遇到一個小台階的時候,林笙笙一腳踩空,整個人往護欄下翻。
兩個人瞬間失了控,輪椅也傾斜起來。
君川熄行動本就不便,林笙笙也看不見,根本就護不住。
就在兩個人雙雙快要摔倒的時候,夏彥忽而從樹上飛身而下,一把握住傾斜的輪椅,才沒使他倒下來。
另一隻手捏着林笙笙的肩膀,迫使她站直了身體。
得。
她倒是忘了還有夏彥這個暗衛在。
“你故意的。”想着剛才這一幕,君川熄眉眼微寒,連帶着說話的嗓音都有些不悅。
“不敢。”
林笙笙輕輕地搖了搖頭,似乎心有餘悸,伸手在胸口上拍了拍。
“不敢?”君川熄冷笑一聲,“你不是說走過的路便不會摔倒嗎?那你這是故意想讓我摔倒。”
對啊,就是故意的。
怎麽樣?
林笙笙心裏默默悱恻,脖子上的傷口還疼着。手腕上摔的傷也還隐隐作痛。
她不過就是想捉弄回去,走廊下面便是鋪了輕軟的草地,哪怕摔在上面也不會覺得絲毫疼痛。
不過是想出一口氣而已,卻沒想讓夏彥給攪黃了。
不過這話,林笙笙自然也不可能對他說。
林笙笙微微側過身子,開口解釋:“我走過的路,自然記得。但是從軒逸閣到後花園,這是第一次。”
所以,因爲不熟悉路況,所以摔倒也是情有可原的。
君川熄聽完她的話,默默擡眸看了眼夏彥。
夏彥點點頭,表示認同了林笙笙的話。
醫女閣裏的每個女子日常做了些什麽,去哪裏,都有記錄在案。夏彥負責這些事情,自然也是一清二楚。
林笙笙昨晚是第一次來的軒逸閣,當然不知道該怎麽從這到後花園。
很合理的解釋。
君川熄找不出任何借口。
一句話被堵死,卻反倒讓自己有些悶悶的,就像是心裏憋了團氣,卻又無處撒。
難道要說,自己讓一個瞎了眼的醫女推輪椅,結果摔倒了還要怪她?
這話要是說出去,那可就真的太丢臉。
君川熄默默吃下了這個啞巴虧,周身的寒氣又重了三分。
剩下的一路,夏彥沒敢再讓林笙笙扶着,他推着輪椅,林笙笙走在旁邊聽着腳步聲,跟随他們一起到後花園。
停在一處剛開的海棠花面前,君川熄看着那些鮮豔欲滴的花朵,眼裏沒有半點感情。
林笙笙穿得單薄,昨晚落了水,本就有些風寒。如果又是站在風口上,沒一會兒就忍不住低聲咳嗽了一聲。
君川熄聽到她咳嗽聲,視線在她身上掃視了一圈。
醫女裝本來就是用輕便的白紗所制。倒也有厚重的裙子,不過略顯華麗,很早之前就被溫淮搶走。
那時候原主還在,自然不敢與她相争。索性就讓她拿走,也算是換了幾日安分。
“是我王府缺了你衣服嗎?穿得這麽單薄。”君川熄聲音很冷,莫名讓人有些發怵。
林笙笙微微搖頭,說話的聲音很輕,卻又帶着堅定:“是我自己身體原因。”
怎麽着也不可能說是他王府有問題,就隻能把問題歸咎到自己身上。
聞言,君川熄又把視線收了回來。轉動輪椅和林笙笙面對面。
“你的眼睛,是怎麽回事?”
君川熄還是有些好奇,一個瞎了眼的醫女,既然能夠有這麽好的醫術,甚至還知道那毒。
絕對不一般。
問到這個問題,林笙笙愣了一下。然後回憶着原主的記憶,又加了點修改,說:“四年前,在山上采藥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毒草,毒汁濺到了眼睛,所以就瞎了。”
準确來說,當時是原主跟着君川文外出狩獵,結果他受了傷,原主給他采草藥的時候,弄傷了自己的眼睛。
不過這樣的話,林笙笙自然不可能跟君川熄全盤拖出。
聽她說完,君川熄點了點頭。看着那張被白绫蓋住了眼睛的臉頰,似乎是好奇白绫下的那雙眼睛。
“既然作爲醫者,爲何你沒有醫治自己的眼睛?”
“王爺是否聽說過一句話?”林笙笙低下頭,似有嘲弄,“醫者不自醫。”
而君川文,也未曾想過要幫她治好眼睛。
畢竟所耗的草藥過于珍貴,加上又極其費工夫和人力,就一直這麽耽誤了下來。
“你過來。”君川熄沖她說了一句,林笙笙往君川熄身邊走近,半蹲在地上,微仰着腦袋。
乖巧得不像話。
夏彥站在君川熄身後,眼裏還含着戒備。
這是第一次,主子同一個女子走得這般親近,他不得不防。
君川熄把手擡起,然後落在白绫上。
他不得不承認,即使林笙笙雙眼蒙了一層白绫,但她身上有一股清靈之氣。顯露出來的臉龐柔和且細膩。
在花的映襯下,花都要失色三分。
“本王想看看你這雙眼睛。”
君川熄語氣帶着命令,畢竟身爲王爺,他隻是想要看一個醫女的面容,無需征求她同意。
林笙笙沒說話,算是默認下來。
君川熄捏着白绫,剛解開結,忽然一陣微風吹過。
白绫落下,在空中轉了個圈,最後飄落到君川熄的腿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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